常言道:為人切莫逞剛強;剛強誰能比霸王,十麵埋伏兵敗後,含恨橫劍刎烏江。可笑素以當代武林英雌自居的無情劍,空耗費無數心機,私下收攬了為害江湖的五條毒蟲,哪曉得前後不到十個時辰,竟被人家一下子屠戮了四個,隻剩下一個火蜘蛛談坤逃來報警。氣得她伸手摘下懸掛牆上的殺人利器青霜劍,剛想前去搜捕,忽然從台階下躥上來兩個人。 無情劍冷酷心順手將自己的青霜劍遞給了她的三兒子司徒清,目光閃處,看清進來的兩人竟是佳賓龍隱二醜。


    見他們二人也是臉色倉皇,一掃了過去那種趾高氣揚的狂態。心中一驚,知道準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二醜邵友雙手一抱拳,苦澀地一笑說:“我們弟兄,承蒙教主和夫人以貴客之禮相待,本應在貴派和先天無極的拚鬥中,追隨左右,以助搖旗呐喊之威;哪料到我們的浙江老窯,突然發生了極大事端,非我們二人馬上趕迴,不能料理妥當。隻可惜司徒教主的華誕將到,我們弟兄勢難躬逢盛會了。專誠來此拜別,就此趕迴浙江。”


    無情劍冷酷心本是女子中的梟雄人物,一聽龍隱二醜所說的話,就知全是謊言;再冷眼一掃龍隱二醜的渾身上下,不光是一物未帶,連身上所穿的,都是多日未換洗的汙垢衣服,絕不像是返迴老家的模樣。猜知他們準是也栽在先天無極派人的手下,畏難而退。心想:好哇,人家五毒弟兄雖然費了我不少心血,花子大量的金銀財物,但平素對我很尊敬,聽我無情劍冷酷心的吆喝。你們兩個醜八怪來到峨嵋山,始終被本派尊為上賓,平常五日一小宴,十天一大宴,隔三斷五地還得弄幾個姿色不錯的女人,供你們玩弄。光珍玩玉器就被你們撈去不少。到如今,力,一點未出;汗,一滴未淌。甚至連先天無極派的影子都沒見,就想招腿走人,也太會拿我無情劍的大頭了。心中雖然有氣,臉上卻絲毫不帶,賠著笑臉說:“兩位老大哥,你們這是怎麽啦?是嫌我們兩口子招待不周,還是嫌酒不美好菜不對味,說出來我們馬上改還不成嗎?怎麽能甩手就走呢!我們兩口子還指望二位老哥哥替我們峨嵋派撐腰壯膽,去對付五嶽三鳥和武鳳樓哩。再不濟也得替我們把缺德十八手李鳴這壞小子給料理了。”


    說到這裏,扭頭對三兒子司徒清吩咐道:“傳娘的話,速速派人去打掃教主住過的遇仙居,請你夏、邵二位老伯去那裏下榻。娘和你爹也好勤去問候。”


    無情劍冷酷心這張巧嘴確實鋒利如刀,一席話把龍隱二醜羞得無地自容。冷酷心說得一點不假,從他們龍隱二醜進了峨嵋山,司徒平和冷酷心真把他們當成了上賓。現在是命——一迴未拚;力——一點未出。人家無情劍能讓他們一走了之嗎? 大醜夏仁一咬牙,也顧不得丟人現眼了,雙手一拱,含愧說道:“夏某不敢隱瞞夫人,我們兄弟感謝貴派厚待,實在不忍心私下一走了之;否則,早已遠離峨嵋一二百裏了。”


    無情劍一開始隻懷疑龍隱二醜可能是吃了先天無極派的暗虧,懼怕五嶽三鳥等人,打算藏奸一走,心中有氣才說出剛才的那番話;如今聽大醜這麽一說,才品出味兒不大對,更想詢個一清二楚了。喊了一聲:“夏大哥!”


    鬼刀司徒聖帶著峨嵋四傑、五龍,陰陽十八抓申恨天等十人走進來。


    大醜夏仁知道,今天這個眼是現定了,拚著一張老臉不要,麵對這一群峨嵋派的中堅人物,含羞帶愧地把鑽天鷂子江劍臣如何在昨天晚上突現俠蹤,如何挫敗了自己兄弟二人,又如何沒趕盡殺絕,隻勒令自己兄弟離開峨嵋山等一切詳情,毫無隱瞞地敘述了一遍。


    乍然聽到五嶽三鳥中的鑽天鷂子白天而降,光憑一雙鐵掌,兩三個照麵就挫敗了赫赫有名的龍隱二醜,在場的人除去峨嵋四傑沒有和江劍臣交過手之外,其餘如峨嵋五龍和陰陽十八抓申恨天等,無不凜然一顫。


    鬼刀司徒聖嘿嘿怪笑說:“江三小兒的一身功力,再臻絕頂,可峨嵋山比不得河南觀星台。在我們步步設伏之下,我不相信他江劍臣能一迴神兒不走。”


    三尊之中的老三司徒賢和本炯大師正好也一同跨進了殿內,隻聽司徒賢說:“本炯大師也認為江三小兒太狂妄,決心以師門獨得之秘和江劍臣一較雌雄。”


    最後進來的是三尊之首司徒玄,居中高坐後,就向無情劍冷酷心斥道:“都是你當的好家,憑她勾魂娘子的出身,怎配作咱們司徒家的兒媳!特別是司徒安兒慘死在武林三狂家中以後,鐵月娥更加濫用權勢,中飽私囊。據說還沾有不守婦道之嫌。你這個掌教夫人,一定要嚴加查處,省得鬧出事來,有辱司徒家風。所好眼下在場的,都是咱們的親信,不怕泄露給她。你記下了嗎?”


    無情劍冷酷心對勾魂娘子的越軌行為早就留心。當年是自己一眼看中了她,並極力主持操辦她和司徒安的婚事。後來沒出什麽大風波,也就不肯自己找自己的麻煩。


    如今太上掌教司徒玄親口傳下話來,再加上剛才火蜘蛛的稟報,知事情不小,不敢拖延,隨口應了聲:“媳婦知道!”馬上帶著三兒子司徒清和火蜘蛛談坤,派巴山怒龍屠世仁在前麵引路,撲奔勾魂娘子所住的香巢。


    剛剛出了仙峰禪院,無情劍就示意巴山怒龍先走一步,向勾魂娘子鐵月娥傳話,說掌教夫人隨後就到。


    巴山怒龍屠世仁躬身應命之後,就縱起身來,一個“野馬跳澗”,飛落向下麵的一處山巒,緊接著彈地再起,又越過一道山澗,宛如流星趕月地走在了前麵。


    工夫不大,屠世仁就趕到了鐵月娥的住所,向兩個把守門戶的峨嵋教徒說:“請弟兄們進去迴一下,就說我屠世仁有事麵稟二夫人。”


    巴山怒龍所以這麽說,是有道理的,因為掌教夫人是奉太上掌教司徒玄的口諭前來察看,不管事情大小,那是他姓司徒的一家人的事。巴山怒龍雖然名列峨嵋五龍,聲威赫赫,犯不上咋咋唿唿地喊什麽“掌教夫人駕到”。


    哪知他沒這麽喊一聲,倒把事情辦砸了。隻見傳話人走來,賠著笑臉對巴山怒龍屠世仁說:“二夫人身體欠安,不願見你,讓你把話留下。”


    巴山怒龍屠世仁臉上一紅,憑他峨嵋五龍的身分,竟吃了這麽大的一碗閉門羹。他知道掌教夫人馬上就到,便把臉色一寒,第二次向把守門戶的教徒說:“我奉掌教夫人之命,前來向二夫人傳話,快去迴報!”


    屠世仁的這句話要是來到就說,準能像一聲炸雷,看守門戶的教徒得慌得狗屁顛顛,前去迴報。現在晚了一個季節,分量就大不相同了。他認為屠世仁是為了想見勾魂娘子,故意假傳聖旨。臉色一正說:“屠四爺,你是掌教夫人跟前的大紅人,所交代的話,我們應該滾著爬著去迴稟。不過,四爺你前後兩次話不一樣,讓我們相信哪次呢?二夫人的脾氣,屠四爺不是不知。要真是掌教夫人駕到,四爺可以直接去迴二夫人,我們不敢再去挨罵。”


    巴山怒龍讓門上的這個教徒一激,真的冒出了火來,倚恃著掌教夫人隨後就到,決心不用門上人迴話,自己直接去麵見二夫人。主意一定,冷冷地哼了一聲說:“沒有你們這個砂鍋子,四爺我照樣能吃燉老鱉!”隨著話音,施展“燕子三抄水”,飛身登上了五間正房的台階。嘴裏說著:“屠世仁參見二夫人!”人已抬腿跨進了屋內,正打算躬身施禮,向鐵月娥傳說掌教夫人駕到,不料一眼看出勾魂娘子鐵月娥身穿豔裝,春情蕩漾,粉麵紅暈,滿帶酒意,正將自己的嬌軀向一個極為俊秀的大男人的懷中偎去。


    巴山怒龍一下子驚呆了。像勾魂娘子這樣的年輕新寡,是絕對不準穿鮮豔服裝的,更不準孤男寡婦幽室對飲。酒與色是連在一起的。巴山怒龍心中懊惱:冤家路窄,偏偏讓自己給一眼撞上了,勾魂娘子鐵月娥準會認為我是有意窺察她的隱私。 事情也是活該鬧大,巴山怒龍要是按往常的規矩,正顏垂手迴話,說冷酷心駕到,就讓鐵月娥渾身是膽,也不敢頓起歹心。


    偏偏巴山怒龍屠世仁心中一慌,不由地想從屋內退出。勾魂娘子鐵月娥沒嫁黑喪門司徒安之前,就是頗有名氣的女飛賊,不光心腸陰狠毒辣,在手段上也異常奸詐狡猾。她頓生殺機:左手將女魔王推進了東間內室,右手閃電般甩出了三口柳葉刀,還厲喝了一聲:“你屠世仁膽敢調戲於我!”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巴山怒龍屠世仁讓勾魂娘子倒打一耙,硬給栽上了調戲二夫人的大贓。


    當時的情景快,作者的禿筆慢。隻見三口柳葉飛刀上奔麵門印堂,下穿右腳三裏穴,中間直紮胸口血海穴。勾魂娘子要殺人滅口。


    屠世仁名列峨嵋五龍之一,武功自然不弱。縮頭,側身,後移,一連閃避開勾魂娘子打來的三口柳葉飛刀。身形一斜,施展“乳燕穿簾”的身法,縱出了屋外。


    多年以來,勾魂娘子鐵月娥就執掌峨嵋派的財物大權,為了不讓自己的盜財養漢隱私外泄,護衛香巢的八名教徒,全是她的心腹死黨。一見二夫人有殺人滅口之心,不等巴山怒龍身形站穩,八名教徒分占了四方八位,也不和屠世仁直接交鋒,一齊掏出暗青子,紛紛地射向巴山怒龍。


    連中二鏢一箭之後,巴山怒龍屠世仁為了顧命,才從腰間抽出一條七尺軟鞭,施展開家傳的屠龍鞭法,撥打各種暗器。


    突然一聲冷叱:“統統給我住手!”聲音從大門之內傳來。


    巴山怒龍屠世仁聽出是掌教夫人冷酷心到了,連忙大唿:“夫人救我!”


    鐵月娥的八名護衛平素雖狂妄,但看見掌教夫人冷酷心駕到,馬上都嚇得低頭垂首,站在了一旁。


    冷酷心見屠世仁的三處傷勢雖然不重,也都沁出了不少血珠。讓火蜘蛛先給他敷藥包紮,然後不溫不火地向勾魂娘子鐵月娥問道:“你知道屠世仁是奉我的命令前,來香巢傳話的嗎?”勾魂娘子鐵月娥理直氣壯地答應了一聲:“不知道!”


    無情劍臉色稍變,又問出一句:“你知道我李巡視嗎?”


    勾魂娘子鐵月娥還是理直氣壯地答應了一聲:“不知道!”


    冷酷心雖然知道鐵月娥的為人狡詐狠毒,並不遜色於自己,卻怎麽也想不到她竟敢在自己的麵前這等放肆。語氣一沉,將聲音提高地問道:“為什麽下令圍攻屠老四,還把他打傷了三處?講!”


    勾魂娘子毫不遲疑地抗聲說道:“該殺千刀的屠世仁,竟敢乘我一個人在屋內的時機,出言調戲於我!”


    無情劍冷酷心一聽就火了。因為多年以來峨嵋五龍就在自己的左右,說他們貪婪愛財,嗜血肯殺,還可相信;誣他們貪戀美色,調戲女人,冷酷心是一百個不相信。明知是勾魂娘子血口噴人,故意微微一笑說:“按本教教規,以下犯上,以奴欺主,這可是要先截四肢,然後挖眼摘心啊!你有證人嗎?”


    無情劍先把罪名列出,然後叫勾魂娘子拉出人證,其目的是威嚇她不要信口胡扯,不想把事情擴大。


    勾魂娘子充任內總管多年,當然熟知峨嵋派的教規。


    但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更何況箭在弦上,怎能不發。心想:我的這八名死黨,豁出受牽連也會出來作證。想到這裏,還是理直氣壯地答應了一聲:“有!”


    聽說真有證人,無情劍也猜出,勾魂娘子的所謂證人,肯定是她的八名護衛。心想:你鐵月娥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光顧亂拉證人,也不想想,巴山怒龍再色膽包天,淫心發動,旁邊要有你勾魂娘子的貼身侍衛,他屠世仁敢出口調戲嗎?她要煞煞鐵月娥的氣焰,先用利如刀剪一樣的目光,掃了那八名教徒一眼,然後寒聲問道:“誰是人證?”


    勾魂娘子剛想用眼神示意兩個曾和她有過膚肌之親的心腹,讓他們挺身出來作證時,陡地從上房屋頂上傳來一個冷冰冰的口音,答出了一個“我”字。


    這真好像一石擊起千層浪,驚得所有在場的眾人,包括勾魂娘子鐵月娥自己,一齊忙不迭地向上房屋頂看去。


    無情劍冷酷心一眼之下就發出了一聲驚唿:“原來是你!”


    不用筆者饒舌,讀者想必已經猜出,這位房頂上的證人,肯定是易釵而弁的女魔王了。


    隻見女魔王一個“棒打仙桃”將身軀飄落了下來,故意一伸右手,向無情劍冷酷心的柔肩上搭來。


    按理說,無情劍冷酷心對女魔王這個假大男人雖有好感,確實也曾發過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歎息,但她畢竟和丈夫司徒平情好甚篤。唯一的缺陷,就是司徒平比她要大十多歲。現在,怎肯在大庭廣眾中讓一個俊秀的大男人去攬自己的肩臂!剛想用“霸王卸甲”的身法,閃開女魔王搭來的一掌,突然看見套在女魔王皓腕之上的那串一百單八顆楠木念珠,當時臉色大變,嬌軀微顫。陡然的驚嚇,使她一呆,女魔王的右手搭在了左肩。


    這一下子,可把勾魂娘子鐵月娥給氣昏了。心想:你冷酷心成天責斥我鐵月娥到處勾搭男人,甚至罵得我狗血噴頭。我勾魂娘子再浪再淫,還沒有哪個相好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揉肩攬臂,公開地調情。我看你無情劍今後有何麵目再來管我。更可氣的是,自己迷戀老半天的這個極俊男人,說不定會讓冷酷心給搶奪過去。


    其實,這事勾魂娘子鐵月娥自己想左了,人家無情劍不過是從心底愛慕女魔王這個假男人的瀟灑英俊,哪像她恨不得馬上就能投入女魔王的懷抱。


    站在一旁的火蜘蛛談坤恨女魔王夥同鐵月娥殘殺了他的兩個拜把兄弟,一時悲憤填胸,趁女魔王和無情劍敘話,霍地拔出插在右腿外的鋒利匕首,欺身而上,一縷寒芒紮向女魔王的左肋。 請想,女魔王是何等的人物,哪能讓火蜘蛛得手!直到談坤的匕首快要貼身的一刹間,女魔王驀地發了一招“金絲纏腕”,立時扣緊了火蜘蛛談坤的腕部寸關尺,大拇指一捺談坤的脈門。那把精光霍霍、閃射著噬人厲芒的七寸匕首,脫手向地麵落去。侯國英沒等匕首落地,右手猛地從冷酷心的肩上縮迴,嗖地一下子,把那把鋒利匕首操在了自己的手內,一翻手就紮入了火蜘蛛談坤的小腹,接著向上再一挑,頓時給談坤來了一個大開膛。這一手絕活幹得幹脆利落。


    無情劍冷酷心幹瞪眼沒法子。她反正不能因為一個死去不能複生的火蜘蛛談坤,和泗水劉二公子翻臉。隻好苦澀地一笑,讓人將談坤的屍體拖出去埋了。


    女魔王單刀直入地說:“月卿雖不才,自信尚能察言觀色,看夫人的神情,對月卿料理了二毒談坤,有些很不以為然,索性將事情一齊抖摟出來,請夫人公正判斷,省得我劉月卿落下手黑嗜殺的惡名。”


    到了這步田地,無情劍冷酷心還能說啥!隻好連連向女魔王解釋道:“剛才我正在仙峰禪院會見龍隱二位老當家的,火蜘蛛談坤趕去向我稟報,說他的四弟毒蝙蝠沈舟五弟黑螞蟻葉青在此地被一個不知姓名的人殺死,要我前去察看。酷心身為掌教夫人,自應襄助丈夫管理教務,職責所在,焉能不來;偏偏太上掌教又有密事向我親口傳諭,所以才打發屠老四先來一步,不料竟發生出以下犯上的醜事。請問二公子,你真的親眼看見了屠世仁的越軌行為?” 以女魔王的聰明機智,當然能聽出冷酷心的話有真有假,也能看出無情劍是在反客為主,放棄三條毒蟲被殺之事不究,將主要目標完全轉移到反抗她的鐵月娥身上,大有乘此機會狠整勾魂娘子一下的意思。


    這一下子,可把個作賊心虛的勾魂娘子鐵月娥嚇壞了。她追隨無情劍冷酷心這麽多年,對冷酷心的心黑手狠,翻臉無情,司空見慣。如今,光毒蝙蝠、黑螞蟻、火蜘蛛三條毒蟲死在我的住處這件事,就夠我吃不了得兜著走;何況自己和這位劉公子歡飲過後,摟肩把臂的親熱情景,讓巴山怒龍屠世仁看了個一清二楚。如不一口咬定屠老四出言調戲,冷酷心非得往死裏整治自己不可。現在有人揚言,說我丈夫黑喪門司徒安是冷酷心親自下密令殺死的,不是死在缺德十八手李鳴的手內。時間長了,紙裏是包不住火的。現在我的吉兇禍福完全憑這位劉二公子的一句話了。想到這裏,偷偷向女魔王遞了一個眼色,意思是想請他千萬不能改口,隻要一口咬定親眼看見屠世仁向我無禮,官司打到教主和太上三尊的麵前,也非得處死巴山怒龍不可,我勾魂娘子就萬事大吉了。


    目前在這座香巢之內,靜得像一汪死水,就是掉下一根繡花針,都能讓人聽見落地聲。眾人齊嶄嶄地把眼神投射在女魔王臉上,急等她說出巴山怒龍屠世仁是否調戲二夫人。女魔王心中暗想:我何不乘此有利時機,先把勾魂娘子鐵月娥推下十八層地獄,然後再抽冷子救出她來,讓她好能下決心倒反峨嵋派。隻要能把勾魂娘子和她手下的那批心腹死黨拉過來,就等於拆塌了司徒平、冷酷心二人的少半個台。想到這裏,女魔王故意裝作於心有愧的神情,把聲音也低得和蚊蠅相仿,小聲吐出了:“我沒看見!”


    侯國英這一坦白實說不大要緊,把平日裏作威作福、貪婪、膽大的勾魂娘子鐵月娥嚇得真魂飛出竅外,水蛇腰一軟,幾乎癱倒。


    無情劍冷酷心想不到女魔王能這麽快地作出了反證,神情一呆,不由自主地問出了一句:“請問劉二公子,剛才之言是因何而發?”問完之後,心中頓時一悔。


    這句話一經問出,別說無情劍自己覺得沒有必要,其他的人也同有此感。試想,這位冒牌的劉二公子是應教主和夫人的邀請來峨嵋作上賓的,這麽追究下去,能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呢?這就叫問者無心,聽者有意。女魔王抓住這句問話,要大做一番文章了。隻見侯國英故意把臉色一紅,很不好意思地答道:“是月卿酒後立足不穩,歪倒在二夫人的懷中,屠老四亮鞭行兇,逼得二夫人不得不發出了飛刀。”


    這鍋本來很稀薄的米粥,讓女魔王給多加了半斤麵,硬用勺子攪得喝不得了。


    勾魂娘子嚇得玉麵慘白,晃身點地想飛身闖出,暫時逃離此地。


    無情劍哪肯讓她走脫!嬌軀微晃,欺身撲上,閃電般並指如戟,連點了勾魂娘子的將台、期門兩處穴道,鐵月娥頓時暈厥了過去。


    事情也來得真巧,就在無情劍冷酷心剛剛點倒了勾魂娘子之後,二少主司徒朗一陣風似地飛身進來,向母親冷酷心稟告說:“青城三豹偕孫女東方綺珠,提前來給爹爹祝壽,眼下已到清音閣。爹爹暫時不打算會見他們,特派孩兒來請母親親身出迎。”


    女魔王知道在缺德十八手李鳴的周密調度下,一張密密麻麻的無形大網,已經撒在了峨嵋山的上空,單等時機一到,就會突然收緊了網繩。立即自告奮勇地說道:“久聞青城山東方三老豹,同時練成了摧魂掌力和搜魂手法,此次又是含恨而來,不能不防備一二。月卿不才,隨護夫人的身後左右如何?”


    無情劍冷酷心人隻因為認定女魔王是徐州泗水公劉廣俊之弟劉月卿,聽侯國英這麽一說,活像喝了一大碗又濃又粘乎的迷魂湯,心神一蕩,柔聲吐出了“多謝二爺”四字。然後向三兒子司徒清和巴山怒龍屠世仁下令道:“此處由你們二人輪流看守,如果走脫了鐵月娥,我就以圖財賣放的罪名論處!” 三少主司徒清和巴山怒龍屠世仁一齊凜然躬身道:“謹遵諭令!”


    無情劍冷酷心帶著女魔王侯國英,讓二兒子司徒朗在前頭帶路,一齊離開香巢,登上了孤峰左側的山崖。


    冷酷心故意將腳步放慢,與二少主司徒朗拉大了一些距離。瞟了一眼和自己並肩齊軀的女魔王道:“事前你既然決心出頭偏袒鐵月娥,為什麽到後來又改變了主意?”


    女魔王久經滄桑,舌利如刀,早就一眼看出無情劍喜歡喝自己親手端給她的迷魂湯。心想:你冷酷心隻要樂意喝,我侯國英不光還有更濃更稠的,保險還會親手送到你無情劍的嘴唇上。故意稍為遲疑了一下,輕輕吐出了“我怎忍欺騙夫人”七個字。


    女魔王侯國英也真會演戲,這第二碗迷魂湯,可比第一碗要濃稠得多了,竟把個一貫陰狠毒辣、嗜血好殺的冷血動物,灌得嬌軀震顫,四肢鬆軟,幾乎停下腳步。


    女魔王情知自身沒有真正的資本,對無情劍隻能動之以情,戲以遊詞,哪敢和她短兵相接。見冷酷心被自己的迷魂湯灌得腳下一滯,早閃電般用左手一攙,並伸出了右手,向飛馳在前麵的峨嵋二少主司徒朗一指,意思是:小心,別讓你二兒子瞧出了破綻。


    二人同樣是武林罕見的女中英雄,所配的夫婿,也無一不是當代獨步天下的武林拔尖人物。所不同的是,女魔王侯國英和鑽天鷂子江劍臣年貌相當,年齡隻差兩歲。無情劍冷酷心和丈夫峨嵋掌教司徒平卻大不相同了,年紀懸殊了將近二十歲,司徒平中年時娶無情劍冷酷心,哪會像年輕人那樣郎情似水。如今陡然碰上了年輕俊美、瀟灑風流的假男人侯國英,就好像一個吃夠了鹹菜豆腐,忽然給她換上了活魚鮮蝦,自會覺得無比鮮美可口,這也就是無情劍冷酷心,要是換了另外一個女人,早就會醜態百出。


    轉眼之間,三個人前後登上清音閣前的十幾道石階。


    這峨嵋山的清音閣,在牛心嶺之下,離山麓的報國寺大約有三十裏之遙,嶺東有白龍江,嶺西有黑龍江。兩水匯於清音閣下,合流之處有一聲巨石,顏色黑褐而有光澤,石高近丈,狀若牛心,故名牛心石。離牛心石不遠處有石拱橋二座,分跨黑白二水,名曰雙飛橋。山高穀深,兩水飛瀉,其聲激越。“雙橋清音”素為峨嵋山的十景之一。前人有詩曰:傑然高閣出清音,仿佛仙人下撫琴。試向雙橋一傾耳,無情兩水激牛心。兩水出橋後,拍擊著牛心石,浪花四濺,晶瑩如珠,極為壯觀。從清音閣西,逆黑水上行兩裏左右,就是黑龍江棧道及“一線天”。斷崖長百數十丈,兩山壁立如削,形成夾縫,綠蔭蔽日,天光一線,景物幽然,蔚為奇觀。


    忽聽閣內有一個渾厚寬洪的聲音說道:“老夫不惜降低身分,以大就小前來向司徒平祝壽,反被軟蹲在這座清音閣內,究屬何種用心,請你這位掌教夫人明示!”


    無情劍一看發話人是青城三豹中的金豹東方木,心想:果然不出劉月卿公子所料,青城三豹此次偕孫女東方綺珠前來峨嵋,確實是抱著尋釁之心而來,話一出嗓,就充滿了火藥氣味。連忙賠著笑臉答道:“東方叔父說得哪裏話來,偌大一座峨嵋山,從山腳下到金頂上,是多遠的路程,身負上乘武功的人,一個單趟需要多長時間,恐怕三位叔父比侄媳都還清楚。手下人怕慢待了三位老爺子,一麵請你們爺兒四個進清音閣休息,一麵飛報進去。這不,我剛得著消息,就熱血奔心似地趕來,甚至連汗水都快沁出來了。”一麵說著,一麵率領女魔王和司徒朗向閣內走去。


    銀豹東方林冷然一笑說:“怪不得背後有人議論你無情劍冷酷心,說你見了真佛說人話,碰見判官說鬼話,難為你剛才那兩聲東方叔父和老爺子喊得真叫親熱,還能和二年前一模一樣,真怪我東方老二過去小看你了。”


    一見銀豹東方林比他大哥東方木說得話更難聽,無情劍心中就盤算開了,連這位一向拙於詞令而又為人寬厚的東方老二都能一下子撕開了情麵,說出這等讓人聽不下去的話來。第三次輪到老三鐵豹東方森開口,以東方老三的性情暴躁和嫉惡如仇的毛三斧脾氣,說不定真能衝著我罵大街。


    鐵豹東方森手腕上的三道脈,還真叫無情劍給把準了,張口就惡狠狠地說道:“三老子此來,是專門來找你那假牛鼻子男人的。快把司徒平那小子給我吆喝出來,我東方森有件事情要親自審問他。”


    一聽鐵豹東方森連審問二字都用上了,並且指名要審問身為峨嵋教主的司徒平,這簡直是峨嵋全派上下的極大恥辱。為人極為狡詐多謀的無情劍冷酷心,有意地瞟了侍立自己右側的二兒子司徒朗一眼。意思是讓他出頭頂撞青城三豹一下,憑你們青城三豹的年紀、聲望、身份以及地位,總不好公然翻臉和一個低了兩輩的小孩子一般見識,準能叫你們三個老家夥窩脖帶吃啞巴虧。


    無情劍冷酷心的這一手還真高,在她的授意之下,峨嵋二少主司徒朗心領神會地冷然說道:“請問三位老當家的,冒的這是哪門子火氣!司徒朗年紀再輕,也懂得人必自尊,然後人尊之。你們老三位的年紀自然不小,身份也誠然很高,輩份當然也不低。可這一切的一切,隻能在你們青城山的徒子徒孫的眼中來看,拿到我們峨嵋山就不大靈驗了。別怪我一個小孩子說出的話不好聽,想充長輩,向你的徒子徒孫充去,想端架子,迴你們的百獸崖端去;想擺譜兒,也得在你們的青城山上擺。你們三位老當家的這一套,我們峨嵋不吃!”


    侯國英一看司徒朗這小子的真正本領不太高,嘴皮子上的功夫還真能來一氣。這一套又陰損又難聽的言語,直把青城山的三頭老豹子噎了個直著眉毛幹瞪眼,既不好和他對吵對罵,更不能出手去傷一個小他們五十多歲的年輕人,隻好白吃啞巴虧。


    忽然從東方綺珠的身後閃出一個紫麵虯髯的中年隨從,哈哈一笑道:“你司徒朗剛才的這番話,說得真一點不假,我們三位老主人的威風殺氣能不能刮到你們峨嵋山,我一個當隨從的下人,自然不敢信口雌黃。不過你司徒朗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是峨嵋掌教的二兒了,名正言順的峨嵋二少主,隻要你一步邁出了峨嵋山,情形也就大不相同了。打個比方,別看我隻是個專門伺候我家少主的隨從奴才,你司徒朗隻要敢向我瞪瞪眼,我準能揍你個頭青臉腫四技折。你若不信,就向我瞪一眼試試!”


    女魔王聽了這一套比司徒朗還要難聽十倍的藐視人言語,幾乎笑出聲來,瞟眼一看這個紫麵虯髯的中年隨從,意外地認出他竟然是先天無極派的新任掌門人武鳳樓。知道這也準是自己那寶貝徒弟李鳴的主意。心中暗想:你司徒朗要是算不準今天是初一還是十五,足夠你這小子喝上十壺二十壺的。


    常言說得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紫麵虯髯跟隨——武鳳樓改扮,以下改稱武鳳樓——的這一套話,比指著司徒朗的鼻子罵大街還讓他不能容忍。他欺對方是個仆人,極為陰險地一笑說:“算你家二太爺佩服你小子真有種,愣敢把頭伸進老虎嘴中查牙齒!”一招“錦豹探爪”,抓向了武鳳樓的前胸。


    侯國英不由得暗暗好笑,心想,你司徒朗別佩服我們家的樓兒啦,還是倒過頭來佩服你小子自己有種吧。衝著你的這一招,就可以斷定你準會被武鳳樓揍成個頭青臉腫。 果然不出侯國英所料,隻見武鳳樓左手用了一招極為普通的“探囊取物”,正好叼住了司徒朗的手腕,右手快如閃電般地還是用普通的招數“左右開弓”,劈劈叭叭地四聲響過,在峨嵋二少主的兩邊腮上,不多不少一邊揍了兩下,打得真夠公道。


    請想,武鳳樓的先天無極派掌力,是何等厲害,別說拿出全部力量,隻要把功力提聚一半,四巴掌之下,準能揍得司徒朗血肉模糊,麵目全非。因為武鳳樓恨他不該出言無狀,頂撞東方綺珠的三位祖父,僅用了兩成功力。


    武鳳樓甩手拋落真被他揍得頭青臉腫的司徒朗,像模像樣地對著東方綺珠躬身說:“請少主饒恕奴才的膽大妄為。司徒朗這小子也太瞧不起咱們青城山了,要不是怕少主人怪罪,奴才非得折斷司徒朗這小子的手腳四肢不可!”


    東方綺珠見武鳳樓不光替青城山揚眉吐氣,抖威震敵,還以堂堂的先天無極派掌門之尊,改容換貌,屈為奴仆,跟來保護自己的安全,心中一陣子感激,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子淒楚。感激武鳳樓無微不至地多次保全自己,還傾全力來維護青城山百獸崖的名望和聲威。淒楚的是:武鳳樓的人品武功,實屬上上!因遵亡母遺訓,早和魏銀屏訂下了白首之約,已變為“使君早有婦,與己歎無緣”


    了。女魔王本是經曆過多次傷心磨煉的過來人,一眼就可以看穿東方綺珠的心事,怕她失神誤事,露出了破綻,便有意從中掩護地怒喝道:“一個伺候人的奴才,竟敢膽大包天地打了二少主,你們之中到底誰是青城山的掌門人?我要你還峨嵋派一個公道!”


    讓女魔王這麽陡然一喝斥,東方綺珠飛出竅外的魂靈,才重新附上體來。想不明白:緊隨在無情劍冷酷心身後的這個俊美瀟灑男子,為什麽暗中點醒自己。


    忽聽武鳳樓壓低了聲音,偷偷地告訴她說:“剛才點醒你不要失神誤事的,是我的三嬸娘女魔王侯國英。”


    東方綺珠早對女魔王侯國英的鼎鼎大名如雷貫耳,一直沒有機緣認識這位女人中的頭一號人物,聽完了武鳳樓的喁喁竊語,故意臉寒如冰地向侯國英說道:“東方綺珠蒙三位祖父看重和手下弟兄的擁戴,一月之前已接任了青城山掌門之位。尊駕何人?竟敢插手多管青城、峨嵋之間的事情,太不知自量了!”


    俗話說得好;演得不像,不如不唱。女魔王既然拉東方綺珠出來同演雙簧,就想演得逼真一點。不等東方綺珠的話說完,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地答道:“在下江蘇徐州劉月卿,看不慣你們青城山這種上門欺人的舉動。別的不想多管,隻想管教管教你們那個行兇打人的奴才!”


    冷酷心一見化名劉月卿的女魔王為了自己二兒子被打,不惜降低泗水公劉府二公子的高貴身分,指名向青城山那個紫麵虯髯叫陣,更認為劉二公子是愛屋及烏地來討自己的歡心。芳心一軟,哪肯讓出身侯門的劉二公子真為她的二兒子前去拚鬥!搶著插話道:“看在對方是個不懂江湖禮節的奴仆下人,這口惡氣峨嵋派咽了。我倒真想請問三位東方叔父,是真心前來禮佛,還是成心前來拆廟?務請三位東方老叔把話交代清楚,讓我這個作侄媳婦的也好向我們教主和太上三尊稟報!”


    早就窩滿了一肚子怒火的鐵豹東方森,不等兩位兄長開口,就滿帶煞氣地搶先說道:“看在你還肯喊我東方森一聲三叔父,我就跟你無情劍實話實說了吧。我們老哥仨此次專程來到峨嵋,不光是專門來拆你們峨嵋派這座土地廟,還要找司徒玄、司徒聖、司徒賢三個老鬼算總帳!”


    無情劍冷酷心可是個機警奸詐而又城府極深的梟雄女人,聽了鐵豹東方森這一番咄咄逼人的言詞,心中不由暗暗想道:“這三個老家夥明明讓我暗派福壽堂管事金鑫將他們投毒致癱,卻能在這麽短短的時間內就一齊痊愈;這還不說,看東方森這種盛氣淩人、有恃無恐的樣子,必然得到了極大的外援。否則,他絕不敢登門尋釁。如今教主的六十壽誕已到,稍一不慎,必會使峨嵋派上下蒙羞。想到這裏,眼珠一轉,非常熱情地招唿道:“此地不是尊老待客之處,請三位老爺子移駕九老仙府,容侄媳派人登上金頂去報知我們的太上三尊。”


    金豹東方木哈哈大笑說:“我算服了你無情劍的這張嘴。不管什麽話,隻要到了你的嘴內,就變得好聽多了。


    明明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大山洞,讓你說成了九老仙府。”


    銀豹東方林聽出大哥的意思,不想置身在峨嵋派的眼睛和鼻子底下,處處遭到他們的打擾和監視,接過話頭向無情劍說道:“常言道,主隨客便。留著你的那座九老仙府,招待你的高貴客人。我們這幫人去住洪椿坪上的千佛庵。”


    青城和峨嵋鬧到了這步田地,就差以刀兵相見了。無情劍無奈,明著打發頭青臉腫的司徒朗趕往仙峰禪院去稟報,其災是故意支走二兒子,省得陪在一旁丟人。然後假意含笑地走在前麵,引領青城山的一幹人等向千佛庵走去。


    千佛庵坐落在洪椿坪上,明初高僧性一禪師興建,因寺前有洪椿古樹一棵,所以後來又叫洪椿坪。殿宇崇宏,廊廡潔清,巍巍峨峨,雄踞天池峰下。四周秀峰環立,兩側深穀幽溪,古木扶疏,綠蔭如蓋,山間林嵐飄浮,清晨霧雨霏霏。素有“山行本無雨,空翠濕人衣”之稱,為峨嵋山的最佳避暑勝地。


    女魔王跟隨一行人等剛剛來到千佛庵的山門之外,忽然一眼瞥見四個貌像不凡的中年人,麵色陰冷地等候在台階之下。知道是司徒朗不甘心剛才所吃的大虧,邀請本派硬手來和自己找碴。為防武鳳樓粗心大意,就向他瞟了一目艮。其實武鳳樓早已,一眼看出,站立庵外的這四個中年人,正是自己在古都長安會過兩次的峨嵋四傑弟兄。


    四傑中的老大擒龍手桑子田率領惡虎抓章子連、裂獅爪蔣子阡、飛豹掌程子陌一齊躬身施禮,向青城三豹招唿道:“晚輩弟兄四人剛聽二少主述說,知三位老爺子和綺珠小姐同時駕臨敝處。除派手下人飛報教主和三位太上之外,立即專程趕來向三位老爺子請安,並請三位老爺子進庵休息。”說畢刷地向兩邊分開。


    別看武鳳樓年紀不大,出師以來曆經百戰。一見峨嵋四傑的舉動,就看出他們必然對自己不懷好意。表麵上神色自若,暗中卻把先天無極真氣遍布全身,防備峨嵋四傑出手對自己暗算。


    果不出女魔王、武鳳樓二人的所料,青城三豹偕東方綺珠由無情劍冷酷心親自陪同,跨進了千佛庵的山門之後,老四飛豹掌程子陌長臂一伸,阻止了武鳳樓的去路,陰狠地說:“峨嵋、青城兩派不光素有通家之好,還是唇齒相依的近鄰,平日互相往來,親如一家。今天隨同三位老山主到此的,我程子陌無一不識;你老兄的這副嘴臉,卻是生疏得很。如今正值我們教主六十大壽之期,對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我飛豹掌可不能不盤不問。”同時把一隻毛茸茸的左手“錦豹探爪”,向武鳳樓的右肩井搭來。


    早有提防的武鳳樓故意讓飛豹掌程子陌的大手沾近自己的右肩。然後冷不防一個“肘底看捶”,正好搗中了飛豹掌肋下的期門穴。


    武鳳樓的這一手太高了,不光招式用得巧妙,時機、力道也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所搗的肋下期門穴,是人身的暈穴之一。盡管武鳳樓隻用了四成功力,也搗得飛豹掌兩眼一黑,身軀震顫,幾乎栽倒地上。幸虧他功夫深湛,身大力猛,勉強拿樁站穩,但在鬢角之上,已經出現了汗珠。


    見飛豹掌出手就碰上了硬釘子,裂獅爪蔣子阡桀桀一笑,陰險地說:“朋友,好利索的身手,咱二人親熱一下如何?”何字未落音,左手攏指如鉤,既迅疾又淩厲地抓向了武鳳樓的手腕。


    說實在的,武鳳樓的手腕要是真讓蔣子阡給抓實,以蔣子阡的裂獅爪力,武鳳樓的手腕骨節非被抓碎抓裂不可。


    對這樣的近身暗鬥,武鳳樓哪敢掉以輕心!一招“金絲纏腕”,不光閃開了蔣子阡抓來的一爪,還把自己的右手閃電般向對方的小臂扣去,暗地裏還用上了錯骨分筋手法,硬逼裂獅爪收招後退。


    擒龍手桑子田真不愧是峨嵋四傑之首,一見三弟、四弟出手都碰了一鼻子灰,連忙示意二弟惡虎抓章子連不準出手,防止丟人更大。


    直到這時,故意遲遲不走進山門的女魔王才給峨嵋四傑墊了一個台階說:“東方三老性如烈火,你們再是職責所在,也不必私下裏盤查青城山的下人。有什麽話,還是找他們的主人去說吧!”


    有了這個台階,峨嵋四傑也隻得就坡而下了。


    目送女魔王侯國英、武鳳樓等人走進了千佛庵的山門,惡虎抓章子連惡狠狠地說道:“想不到大哥越來越膽小怕事了。依我看,那個紫麵虯髯家夥肯定是青城山引來的外鬼。既然老三、老四已公開招唿上了,何不乘此機會深深地挖他一下?”


    擒龍手桑子田臉色一變,低聲喝斥道:“不是愚兄長別人的威風,滅自己的銳氣。憑咱們兄弟四人的功力,個頂個還真收拾不了這個虯髯人?再鬥下去,丟人更狠,還是趕快將詳情向教主稟報去吧!”


    被老大桑子田一頓申斥,惡虎抓章子連隻好閉口不語。兄弟四人折轉身形,沿著九十九道拐的奇險山道,飛身直奔峨嵋金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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