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紀公廟正殿之中一聲慘叫,驚得武鳳樓和多玉嬌刷地分開之後,武鳳樓當即彈地縱起躥上了正殿的台階,隻掃了一眼,就不由得啞然失笑了。


    原來缺德十八手李鳴將峨嵋三少主司徒清提進了正殿之後,首先將他從布袋中倒了出來,又點了他的軟麻穴。經過這一陣折騰,司徒清已經蘇醒過來,正不知身陷何地,跌翻在何人手中時,缺德十八手李鳴早已掏出了火摺子,迎風一晃,點燃了神案上的燭火,扯去唇上的假胡須,抹去了臉上的偽裝。峨嵋三少主這才看清將自己擄來此處的,竟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方麵大耳的年輕人,雍容大方,極具富貴之相,再一聯想到賭場之中那個非常眼熟的年輕人,這小子一切都明白了。


    見司徒清的兩隻眼睛賊溜溜地亂轉,臉色也變成了死灰,缺德十八手李鳴幹巴巴地問道:“照你小子這副死了娘老子的樣子,大概認出了老子我是哪座尊神了吧?”


    司徒清哆嗦了一下,才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缺德十八手李鳴有心要給他個下馬威,忽地掏出了剛才已經擦淨了血跡的那把短匕首,在手中掂量了兩下問道:“知道大爺我手中的這玩意是幹什麽用的嗎?”


    可憐一向高高騎在別人頭上拉屎的峨嵋三少主,不得不再點了一下頭。


    缺德十八手李鳴又一次掂了掂手中的短匕首,聲音也嚴厲了許多:“我手上拿著這玩意問你幾件事情,你隻要糊弄爺們我,哼哼……”嚇得峨嵋三少主差點尿了褲子,他睜著死魚般的大眼睛,驚恐萬狀地向缺德十八手搖了搖頭,連稱:“不敢,不……”


    開場鑼打完,李鳴這才問道:“你們在河南、河北共設立了幾處分舵?”


    司徒清舔了一下幹焦的嘴唇說道:“我娘剛有這個打算,派我和二娘舅(披頭夜叉冷無心)先來踩道,命五龍弟兄去了河北。”


    缺德十八手聽說峨嵋五龍去了河北,心懸魏銀屏的安危,臉上卻一點不露聲色地問道:“知道這五個蠢家夥的落腳地方嗎?”


    峨嵋三少主剛一遲疑,缺德十八手李鳴形如飄風一樣貼了上來,手起匕首落,“嗤”地一聲脆響,不光劃開了司徒清心窩的衣服,還在皮膚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槽,頓時沁出了幾滴血珠,嚇得司徒清連忙說道:“聽說是去了易縣一帶,詳細地址我實在不……不知道。”


    缺德十八手李鳴手腕一翻,匕首尖已插進司徒清的皮肉之內,還沒容問話,膽小怕死的怯小子一聲慘叫,就嚇得閉過氣去。


    就是這一聲慘叫,才將武鳳樓引上了正殿前麵的台階。


    不等峨嵋三少主醒轉,缺德十八手李鳴就急急地向大哥武鳳樓說道:“從這小子嘴中已問出河南一帶尚沒有峨嵋派象樣的分舵,隻是峨嵋山的五條惡龍去了河北易縣,說不定已查探出銀屏姐姐藏身於清水塘俞大叔的家中,有瞽目飛龍、焦一鵬同去,這可馬虎大意不得!這張肉票值不多少錢了,又沒有適當地方放,幹脆撕了算啦。”


    俗話說無巧不成書。被嚇昏過去的司徒清剛剛蘇醒過來,正巧聽到缺德十八手李鳴的這最後一句話。生死在刹那之間,司徒清隻覺兩眼發黑,他拚命地叫嚷:“我值錢,我值錢,不管你們要多少,我爹娘都會給你們,想打聽消息,我肚裏有得是。”


    武鳳樓忙不迭地轉過身來,用手將嘴一掩,差點笑出聲,心想:誰要是跌翻在鳴弟的手裏,該他倒了八輩子的黴,活活能讓這缺德鬼給整死。


    缺德十八手李鳴也真能沉得住氣,他手握匕首不慌不忙地在司徒清麵前一坐,故意裝出不大耐煩的樣子說:“話是你小子自己說的,肚子裏有消息,你揀象樣的向外倒吧!不過話我可得先說在前頭,真要都是陳芝麻、爛西瓜、不鹹不淡的狗屁話,大爺我將手向前一遞,轉身就走,你小子就一個人獨占這塊風水寶地吧!”


    峨嵋三少主為了活命,就把所知道的滔滔不絕地說了出來。由於他還年幼,參與不了峨嵋派的重大機密要事,隻是耳旁刮來的一些零星散碎雜七雜八的消息。武鳳樓聽了一會就懶得聽了,再看李鳴卻聽得津津有味,搖頭晃腦。


    司徒清足足說有半個時辰,才停住了嘴,他真再說不出什麽東西了。


    缺德十八手李鳴收起了短匕首,重新點了司徒清的軟麻穴,看樣子他是留下司徒清的一條小命不殺了。


    就在這時,多玉嬌從外麵走進了正殿,向他二人說道:“殺了司徒清也沒有好處,不如留下他說不定會有什麽用,將他交給我帶迴法王寺吧!”


    這當然是武、李二人求之不得的事了,李鳴謝過了公主多玉嬌,任憑她將司徒清重新裝入了布袋,帶迴嵩山玉柱峰下的法王寺去了。


    別看缺德十八手李鳴隻聽了司徒清一些零星散碎的消息,但經他那富有想象力的大腦一過篩,確實知道了不少內幕,這更使他擔心魏銀屏的安危了。


    缺德十八手李鳴這一提醒,武鳳樓也心急起來。弟兄二人決定不走大道,專挑些僻靜小道,置一切事情於不顧,直插河北易縣。


    北方大俠俞允中和一字慧劍洪雪夫妻二人居住的清水塘,就在易縣境內。因當今萬歲執意要將魏銀屏列入附逆之中的頭等要犯,非名正典刑不可,逼得武鳳樓舍死忘生,孤身單刀下遼東,又得多玉嬌公主之力,取來了冊封詔書,逼崇禎帝赦免了魏銀屏的死罪,改為充軍雲南,才被膽大包天的缺德十八手以偷天換日的手法,暗暗安排在清水塘藏了起來。如今從司徒清的口中得知峨嵋五龍去了該處,武鳳樓怎能不暗自驚心,一路馳行,毫無耽擱地來到了狼牙山下。這狼牙山在河北易縣西南約七十多裏處,二人連天加夜地馳行趕到此地,已是疲困交加。依著缺德十八手李鳴,無論如何今夜也要趕到清水塘,武鳳樓心裏明白,師弟李鳴的功夫差自己太多,自己尚且如此困乏,何況李鳴,又因已到易縣,也不必多爭這半宿時間,所以堅持要稍為休息一下,二人便在一個空著的看林人住的茅屋之中停了下來。


    師兄弟二人練的都是先天無極派的功夫,盤腿坐下調息養神,一個時辰過後,體力已恢複得差不多了。這時天已經到了下半夜,風吹枯木,入耳可聞,隱約之中,似乎傳來一片奔馳的腳步聲。


    武鳳樓的耳目是何等靈敏,他低唿了一聲:“有人!”人已化成乳燕穿林躥出了茅屋,舉目向發聲之處望去。隻見前麵不遠有一個人步履蹣跚地向小屋方向奔來,後麵還緊緊跟隨著兩條一高一矮的黑影。


    深山荒野,以二追一,激起武鳳樓一腔義憤心腸,他右腳一點躥出八九丈遠,正好落在前麵那人的身前,抬頭一看,武.鳳樓當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前麵跑來的那人也一抬頭,隨著一聲淒慘的驚唿“鳳樓!”人已昏倒在武鳳樓的懷中。


    這時,缺德十八手李鳴趕到了大哥武鳳樓的身邊,一眼認出那人就是在武林三狂府中見過麵的形意門掌門人嶽振宇,隻見他滿身血跡,好象受傷不輕。


    時間緊迫,追敵將至,武鳳樓隻好先將受傷的嶽振宇交給李鳴照料,自己向追來的兩人迎去。


    雙方一照麵,武鳳樓這才看清這兩人麵目極為生疏,一個身高九尺,膀大腰圓,兇如金剛,猛似太歲。雖然年過半百,仍是虎勢生風,狀極雄偉,一柄加重開山大斧約在四十斤以上。顯而易見,這是一個臂力極強的外門高手。


    另一個身材約有四尺五、六,比他的同伴整整矮了半截,隻見他骨瘦如柴,麵容枯黃,年紀雖比大個人稍小,卻衰老之氣實足。一條似筆似槍的兵刃倒提在右手之中,和大個人並肩站在武鳳樓的對麵,四目霍霍地緊盯著武鳳樓肩後的五鳳朝陽刀。武鳳樓掛念著嶽振宇的傷勢,況且又是狹道相逢,也不必講什麽江湖道義,他猛地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輕輕彈了彈肩後的五鳳朝陽刀把,沉聲喝道:“想不想贍仰贍仰武某的這口五鳳朝陽寶刀?”


    一聽對麵的年輕人果然是新任先天無極派的掌門人武鳳樓,一高一矮兩個無名老者的臉色當時大變,年長的將開山大斧一揮,一片淩厲的斧光首先罩向了武鳳樓的當頂。


    矮瘦老者一聲尖叫,似槍非槍、似筆非筆的怪兵刃,突如一條靈蛇點向了武鳳樓的下盤。二人不光出手迅猛,招數詭異,並且配合得十分默契。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武鳳樓一見高矮二韋者的手法,就知道嶽大叔能逃出活命已經不錯了,受傷一定不輕。他心中一惱,斜身躥起,上避開山大斧,下躲筆槍怪刃,借半空中一個雲裏翻身之際,五鳳朝陽刀帶著一紅一紫兩道光華電閃而出。


    高矮兩老者似乎非常識貨,刷地一下分搶在左右兩側,顫動如蛇的筆槍,掄起雪亮的開山大斧,一封武鳳樓的後路,一劈武鳳樓的肋部,配合得更加巧妙。


    武鳳樓空有寶刀在握,卻夠不著去削筆槍怪刃,又怕開山重斧損壞了自己的寶刀,隻得斜身再次躥起,第二次避開兩人的聯手一擊。


    兩次聯手攻襲逼得武鳳樓一招未還,高矮二老者心中大喜,尖叫怒吼同時出口,第三次聯手撲出。隻激得武鳳樓殺心頓起,左手一伸,用上了鑽天鷂子江劍臣獨有的“分雲捉光”手法,硬拿矮老者的筆槍怪刃,右手一招“平沙落雁”


    五鳳朝陽刀正好壓在高個老者的開山大斧上。


    好一招兩軍相逢勇者勝,嚇得矮個老者一挫手腕,抽迴了自己的筆槍,武鳳樓貫足了的先天無極真氣,全部運上了右手的五鳳朝陽刀。


    要知道,高手相搏,刹那之間就能決定生死,高個老者剛喊出“不好”二字,已被武鳳樓的寶刀削去四指,幾十斤重的開山巨斧,將地砸出了一個小坑。


    武鳳樓身如飄風,人隨刀進,一招絕命七刀中的“閻王除名”,又削去了矮個子老者的半個腦袋。


    不料,在這同時,一向精明過人的缺德十八手因為關心大哥太甚,揮手向高個老者打出三支喪門釘,等武鳳樓發現之後,已晚了一步,三支追魂奪命的喪門釘已完全射入了高個子老者的後心,眼見得不能活了。


    武鳳樓氣得一跺腳說:“一個矮個子已被我宰了,你幫的哪輩子的倒忙,弄得咱們連個活口也沒有了。”


    缺德十八手哈哈一笑說道:“這老小子也太不爭氣了,九尺多高的一大堆肉,三個小小的窟窿都他媽的吃不消,太稀鬆了。”


    形意門掌門人嶽振宇身受一槍一斧的重傷,正皺眉呻吟,聽缺德十八手這麽一說,也禁不住笑了起來。


    趁這功夫,武鳳樓才向嶽振宇問道:“叔父一向與人無爭,又退出江湖多年,連設在保定府的鏢局都盤交給了別人,怎會突然遭到截殺?可知道兩個老者是何許人也,係奉何人之命行事嗎?”


    嶽振宇歎了一口氣說:“我這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降。二十年前我在保定府開創的鏢局,字號振宇,雖然用的:是老夫的賤名,但取威震宇內之意。五年前我灰心於江湖生涯,不願去過那種滾刀口的日子,將鏢局盤給了太極門我的一個盟弟,他姓趙名正鴻,外號人稱奇門劍,是他尊敬我這個當盟兄的,說什麽也不改變鏢局的字號,盟弟情意殷殷,我當年也沒好說什麽。時過五年都安然無事,鏢局生意尚稱發達。不料五天前突然有人登門,硬逼我盟弟把鏢局讓出,並改變鏢局的字號。趙正鴻乃太極門掌門人林驚鴻的小師弟,又和我情交莫逆,為了兩派的名聲,明明看出來者不善,也不肯甘心受辱。他一麵派人飛馬報我,一麵準備迎敵,交手之下不到十招,奇門劍就受了重傷。等我趕到之時,仇人已暫時退去,聲稱四日之後,前來接收鏢局。經過幾次商議,隻好多邀人手,作最後一拚。當時決定,我和正鴻之子趙小鴻分頭找人,小鴻去清水塘請北方大俠俞允中、洪雪夫妻二人,我來狼牙山閻王鼻子找隱居多年的太極門掌門人林驚鴻……”


    聽說奇門劍之子去了易縣清水塘,驚得缺德十八手李鳴失聲驚叫起來,頓足歎道:“一著不慎,準誤大事無疑。”說到此處,轉臉向大哥武鳳樓說道:“從保定府振宇鏢局這件事來看,峨嵋五龍早已到了河北地麵,所有的這一切,準是瞽目飛龍焦一鵬一手策劃的。俞允中大叔的住處,非常隱秘,趙小鴻此去清水塘必然會引狼入室,好在此處距離清水塘不足五十裏之遙,大哥以最快速度趕去,一個時辰之內能到。我在此暫護嶽大叔,請大哥立即前往。”


    聽缺德十八手李鳴分析得如此透徹,不光武鳳樓急出一身冷汗,連新受重傷的嶽振宇也連連催促武鳳樓快走,不要以他為念,免得讓賊人趕到了前頭。


    武鳳樓囑咐李鳴將嶽振宇另遷前麵一處小山洞去護理療傷,等自己從清水塘趕迴,再一同前去閻王鼻子尋找太極掌門人林驚鴻,安排已畢,就向清水塘趕去。


    區區五十裏之遙,武鳳樓又將師門絕技一氣淩波渾元步提到極限,果然半個時辰不到已到易縣城西南荊軻山下,舉目望去,隱隱約約地能看出聖塔寺院的一堵紅牆。


    這聖塔寺建於遼代,因院內有座荊軻塔而出名。荊軻塔八角十三層,高近三丈,磚石結構,造型典雅,每層八角各懸有風鈴。又因此山有“古義士荊軻墓”碑碣,還相傳有荊軻的衣冠塚,所以吸引不少英雄人物前來憑吊。


    武鳳樓無心瀏覽前古遺風,在東方剛現微明之際,就越牆進入了北方大俠俞允中的府舍。以武鳳樓的靈敏嗅覺,來到之後,就覺察出氣氛不對,當下心神一凜,悄無聲息地向後花園中的一座小房子掩去。


    將魏銀屏隱藏在花匠的鬥室之中,是缺德十八手的主意,因為這間小房子通一座很長的花房,不僅下麵有一間隱秘的地下室,還可以從花房盡頭小門出去,加上魏銀屏又有一身不錯的武功,除非江湖中極為厲害的人物,等閑之輩來此,她都可以順利逃走。


    今天武鳳樓舊地重遊,故劍即將重逢,心情異常激動,他靠在花房門外,連連低唿銀屏,竟然不聽迴聲。武鳳樓情知不妙,推門入內,一直找到地下室,也沒見銀屏的倩影。


    他慌忙撲到花房盡頭,見那扇暗門密閉如故,絲毫沒有開啟的痕跡,武鳳樓更是大吃一驚,知道再逗留此地,隻有更誤大事,便轉身離開花房向前廳趕去。


    武。鳳樓越過西廂房,踏上前廳門外的台階時,一眼看見北方大俠俞允中和一字慧劍洪雪正在和一對中年男女怒目而視,即將動武。


    雖然隻一眼之下,武鳳樓已看清了那對中年男女的長相,男的四十三、四歲的年紀,奇醜無比,甚至醜到令人作嘔的地步,女的三十左右,美麗而風騷,美麗得令人著迷,風騷得讓人消魂。武鳳樓陷入了沉思:狼牙山中途截殺形意門掌門人嶽振宇的是兩個人,如今侵入清水塘的又是兩個人,狼牙山中的兩個人是一高一矮,侵入俞府的這兩個人又是一醜一俊,並且還是一男一女,兩者都是極不協調的一對。


    “極不協調”這四個字,使武鳳樓突然想起了紫衣少婦賀紫煙來,記得她曾在百忙之中向自己透露,五色人妖的師父陰陽兩極葛伴月,不光賣身投靠了峨嵋,還被無情劍冷酷心派往河南、河北兩地設立分舵分壇,順著這個線索向下想去,很容易就聯想到狼牙山的一高一矮是兩個極端,麵前的一醜一俊也是兩個極端,再加上二人又是一男一女,就更符合“陰陽兩極”四個字了。


    一經判斷出前廳中的那對男女是葛伴月的手下,再加上尋找不到魏銀屏,激怒中的武鳳樓性情大變,低喝一聲:“陰陽兩極門下的餘孽,竟敢到清水塘找死,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話一落音,修長挺拔的七尺偉軀,已傲然地出現在那對醜俊懸殊的男女對麵。


    飛將軍自天而降,驚喜得一字慧劍洪雪先“哎喲”了一聲,隨即和丈夫北方大俠俞允中一齊收斂了驚懼之色。


    與他們二人相反的是,那對不知姓名的男女一齊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武鳳樓。


    勢成水火,根本已無相容的餘地。武鳳樓冷然一笑說:“死星照命,二位還想不想說些什麽?”


    奇醜怪人環眼一翻,臉色大變,粗聲粗氣地怒斥道:“小輩何人?膽敢輕捋二太爺的虎須,你才活得不耐煩了!”


    武鳳樓右手一抓刀把,拇指頂開繃簧,“倉啷”一聲,宛如虎嘯龍吟,五鳳朝陽刀在一紅一紫兩道光華中電閃出鞘。


    武鳳樓橫刀冷笑,語冷似冰地說道:“一刀在此,要不要老子再報出名號?”


    那對男女一眼認出了武鳳樓手中的五鳳朝陽刀,才真正慌了手腳,刷地一下向兩下裏一分,奇醜怪人抽出了背後的紫金降魔杵,美豔婦人在肋下拔出了青鋒寶劍。


    武鳳樓百事待理,哪有心情耗費時間,隻說了一聲:“請大叔、嬸娘速速退出廳外,提防有賊隨後再來。這兩個狗男女,交給我好了。”話一說完,已堵住了二人的退路。


    奇醜怪人的杵法象是得過高明人物的傳授,一出手就是降妖伏魔十八杵,力大杵沉,風聲唿唿,勁氣激蕩,等閑人物真逃不出他那兇狠的十八杵。


    美豔婦人的劍法相形之下差得太多,一路八仙劍法雖然已經登堂入室,但是在武鳳樓的麵前,有如聾子的耳朵,虛設了。


    武鳳樓意在速戰,隻容奇醜怪人的降妖伏魔十八杵使到第三招上,一聲輕嘯就用上了佛門絕學追魂奪命七刀中的第一刀“鬼魂捧薄”,壓住了奇醜怪人的紫金降魔杵,硬逼奇醜怪人撤身而退。嚇得美豔婦人粉麵蠟黃,斜出一劍直點武鳳樓的右肩胛,打算將武鳳樓逼退一步,自己就和同伴逃出前廳而走。


    這種欲退反進的伎倆,怎能瞞過武鳳樓的眼睛,翻手一招“拍案驚奇”貫上了三成先天無極真力,“當”的一聲巨響,震得她虎口一麻,手中青鋒劍已落在地上。


    一見同伴失手,五鳳朝陽刀的紅紫厲芒又已罩住了美婦人的全身,那奇醜怪人倒有幾分不怕死的豪氣,怪吼一聲,連人加杵撲向了武鳳樓,擺出了拚命救美人的架勢。


    武鳳樓要的就是這一手,忙把刀法一變,改用了絕命七刀中的第六刀“陰風撲麵”,紅紫兩道光華一熾,那奇醜怪人想掙紮也來不及了,隻慘叫出半聲,就被五鳳朝陽刀劈成了兩半。


    美豔婦人隻嚇得花容失色,嬌軀亂抖,蓮足一頓,剛剛縱落到前廳的門外,隻覺右肩頭一緊,早被武鳳樓抓了個結結實實,她隻嬌啼一聲:“饒命。”人已不敢掙紮了。


    兩個兇狠惡毒的來敵,晃眼之間,一死一俘,俞允中夫妻高興地鼓掌稱快,先吩咐家人將奇醜怪人拉出來掩埋,打掃淨廳內的血跡,又捆綁好美豔婦人,放在廳內的一個角落。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才命人獻上茶來。


    武鳳樓掛念魏銀屏的安危,哪還有心思吃茶休息,連連追問魏銀屏的下落。見武鳳樓急得臉色大變,一字慧劍洪雪歎了一口氣說:“有賢侄這片深情厚愛,銀屏姑娘不管受多麽大的顛沛流離之苦,也都值得了。”


    陡然之間聽一字慧劍說出了“顛沛流離”四個字來,武鳳樓的心中一驚,知道魏銀屏肯定已不在此處,整個的身體軟癱了下來,他的精神幾乎崩潰了。


    一字慧劍洪雪又歎了一口氣,才從身上貼肉的地方掏出一封信來,將它交到武鳳樓的手上就將臉轉向了屏風。


    武鳳樓用顫抖的手接過那封書信,從那娟秀的字跡上,一望而知是苦命女子魏銀屏留給自己的,又看出上麵淚痕點點,他幾乎不敢打開。


    北方大俠俞允中淒然說道:“銀屏姑娘自藏避舍下,每日以淚洗麵,飲食大減,日複一日,已消瘦得失去往日的容光,內人日夜苦勸,她隻流淚不語。五天前突然留下此書出走,等愚夫妻發現追尋時,已蹤跡皆無了。我們正打算專誠前去黃葉觀報信,又發現有人算計清水塘,隻好耽擱了下來。你還是打開看看吧,也許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武鳳樓這才撕開信口,掏出信紙,隻見上麵寫道:“妾身不祥,玷君忠孝之名;妾身命苦,錯生於魏氏家門,既不能報君的救命之恩,複不能遵老娘的臨終遺命,多次想‘一死了卻今世債’,又知君義薄雲天,必難獨活,則妾身一片癡心,反為害君。柔腸千轉,百無良策,思之再三,唯有一走了之,以絕君念。我雖悄然出走,非為君之故,絕不會無故輕生,雖漂泊天涯海角,必日夜為君祝福。東方綺珠癡情苦戀,其心雖狠,其情可憐,望君重續婚約,早生貴子,以慰爹娘在天之靈。再三泣求,務乞允準,臨別嘔血,來世再見。”


    看完了魏銀屏臨走前的遺書,武鳳樓痛苦得有如撕肝裂肺,一步來遲,玉人已渺,從此人海茫茫,何處尋覓!一向大丈夫有淚不輕彈的他,也不禁揮淚如雨了。


    畢竟女人家心細如發,一字慧劍洪雪怕武鳳樓激出病來,又知道用尋常的言語,絕對不能勸止悲憤欲絕的武鳳樓,秀目一閃,瞅見了被拋擲在廳內角落之中的美豔婦人,起身跨步將她提來摔在武鳳樓的身前,反手塌肩拔出了一字慧劍,作勢要劈,以消自己的心頭之恨。


    這一著果然有用,武鳳樓此時雖然悲苦,也不能置一切事情於不顧,在狼牙山已經失去一次活口,此時怎能眼睜睜看著一字慧劍洪雪再把美豔婦人殺掉。他右腳一抬,把地上的婦人踢開,右手一伸,拉住了洪雪的一隻手腕。目的達到,一字慧劍洪雪自然是一勸即止,她將劍插迴鞘內,自去一旁坐了。


    武鳳樓讓俞府家人將美豔婦人的綁繩解下,提著一條板凳讓她坐下,又叫家人倒了一杯茶給她喝了,才喝令她將詳細情況供出來。


    那美豔婦人原是不顧廉恥的下八門人物,隻求保全性命,哪裏還敢拒不招供,她變了臉色地供道:“小女子名叫石惜惜,奇醜怪人名叫秦二豹,係陰陽兩極葛老妖的手下。奉葛老妖之命,協助峨嵋五龍來河北設立分舵,是瞽目飛龍焦二爺要我們來這裏公開挑釁,查找一個姓魏的年輕女子,不料跌翻在武掌門的手裏。”


    武鳳樓一來心煩,二來知道狡猾如狐的瞽目飛龍絕不會讓這些陰陽兩極的門下獲悉重大的機密,再問下去也不會有多大的收獲,就將她交給了俞允中夫婦任憑處理,自己馬上告辭,趕迴了狼牙山。 武鳳樓在事先約好的隱秘山洞之中找到缺德十八手李鳴和嶽振宇二人,這位形意門掌門人已能坐起來和二人說話了。


    主意還是缺德十八手李鳴出的,他主張讓嶽振宇一人先在這山洞之中休息等候,自己和大哥武鳳樓一同前去閻王鼻子找隱居山林不問外事的太極掌門林驚鴻,商討如何鞏固保定府振宇鏢局的地位,不使它落入峨嵋派的手中。


    又說從武鳳樓在清水塘沒有見到趙小鴻這一點來看,說不定途中他也遭到了峨嵋派的截擊。


    嶽振宇點頭答應,還詳細地告訴了二人去閻王鼻子的走法。


    這座狼牙山是以狀似狼牙而得名的。山勢陡峭,林木茂密,鳥道羊腸,人跡稀少,上有大盤陀、小鬼臉、閻王鼻子、天梯、棋盤陀五個極險的山峰,白天入山,既便身負上乘武功,也因坡陡道滑,無處下足,更別說夜晚攀登了。


    到了小鬼臉子,太陽已將近正午,李鳴突然發現一條人影倉皇失措地向棋盤陀方向逃去。因為不知是敵是友,缺德十八手李鳴示意大哥武鳳樓卡斷上山的來路,自己兩臂一張,一個“燕子三抄水”,飛落之間已逼近了那人許多,他沉喝一聲:“朋友留步。”借著前麵那人一怔,彈地再起,截在了那人前麵。


    冷不丁有人一喊一截,更使那人似一隻驚弓之鳥,一個“烏龍擺尾”調轉身形,又朝一片茂密的衰草叢中鑽去。


    武鳳樓也沉喝一聲:“朋友請留步。”展開一氣淩波渾元步,形如飄風一閃撲去。


    就聽那人忿聲斥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林某已經認栽,一切聽憑招唿,再來投石下井,我可要豁出老命了。”


    聽出說話的那人正是自己兄弟二人來尋找的太極掌門林驚鴻,武鳳樓知道又有不測的事情發生了。為了穩住林驚鴻,讓他不要再覓路逃逸,也防止有人隱在暗處,武鳳樓將聲音壓低道:“林老伯,小侄武鳳樓來此,請老伯停步。”


    不料,武鳳樓這麽一喊不要緊,林驚鴻更加驚慌失措了,他雙腳點地,斜斜地躥出,竟往一道深不見底的山澗撲去,看樣子他要仗著地形熟悉一逃了之,不願和武、李二人見麵。


    見此光景,武鳳樓知內裏必有隱情,深吸一口真氣,施展出上乘輕功,踏虛如實,說玄了簡直象在草上飛行一樣,迅如飄風地欺向了林驚鴻。


    同時,眼明手快、智計百出的缺德十八手,也提前搶到了林驚鴻的前麵,形成了前後追堵之勢。


    林驚鴻見確實無路可逃,輕唉了一聲,好象羞愧無比地停下了腳步。


    武鳳樓和李鳴師兄弟二人上下一打量林驚鴻,都禁不住暗暗搖頭歎息,因為眼前的林驚鴻,哪裏還有兩年半以前在古彭徐州那座先是西楚霸王的午朝門,後又改為鍾鼓樓的西楚故宮樓上見麵時的風采。那時的林驚鴻以堂堂太極掌門人的身份,和八卦門的俞允中、形意門的嶽振宇、接先天無極派掌門人蕭劍秋互通書信,一同商討鏟除奸閹魏忠賢,輔佐五皇子朱由檢登上九龍寶座。昔日的豪放雄風,今日已蕩然無存,就連他的麵容也蒼老得讓人幾乎認他不出了。


    林驚鴻歎了一口氣說;“老夫木老自朽,壯誌全消,一心遁入山林,不再參與江湖中事。如今受人欺淩,任人宰割,欲求避禍而不可得,真是無顏再見故人之徒了。”說完,垂下了頭去。


    武鳳樓和聲勸道:“自古以來,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老伯又何必放在心上。究竟出了什麽事情,請告訴侄兒,天塌下來有我們兄弟擔著,老伯不相信我們,難道還不相信我們的師長?”


    一聽武鳳樓抬出了五嶽三鳥,林驚鴻的精神一振,但隨即又喪氣地說:“三位令師尊雖有力迴天,無奈遠在中嶽嵩山,遠水如何解得近渴!”言下之意是怕武鳳樓和李鳴師兄弟二人能力不濟,幫不了他林驚鴻的什麽忙,他的對頭太厲害了。


    缺德十八手李鳴聽了十分生氣,臉上卻不動聲色地說:“請老伯放心,我大哥不光承襲了先天無極派的衣缽,在今年的百年大典上還接任了掌門人之位,憑‘先天無極派掌門人’這八個字,夠不夠分擔老伯一些憂愁?”


    聽了缺德十八手這一番言語,太極掌門林驚鴻無話可說了。他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交在武鳳樓的手上,然後退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


    武鳳樓拆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字付林驚鴻知悉:武林一統,盡歸峨嵋,河南、河北兩地,應屬本派總巡查葛伴月統率,書到之日,速勸趙正鴻讓出鏢局投靠峨嵋。爾之獨子林大海和徒侄趙小鴻均在我方之手,好自為之,勿自取滅門之禍。限期三日,按信執行。”


    看到這裏,武鳳樓一腔怒火狂噴而出,信手將書信裝入袋中,向林驚鴻說道:“鼠輩太已猖狂,請老人家假裝屈服,速速趕到保定府的振宇鏢局,不動聲色等候他們,一切有我們弟兄二人,請老伯放心。”


    眼見後生晚輩都有這種氣吞山河的勇氣,太極掌門林驚鴻也膽壯了不少,謝過了二人,就獨自一人向河北保定趕去。


    憑林驚鴻的腳力,當天夜裏原能趕到振宇鏢局,因為對方限期三天,還有兩天時間,中途養足了精神,於次日中午才來到振宇鏢局。見到了師弟奇門劍趙正鴻,他將見到武鳳樓和缺德十八手李鳴的前後,和師弟說了一遍。


    奇門劍趙正鴻倒很有一股子硬氣,雖聽說兒子落入敵手,但一爭長短的決心並未少減,反而比掌門師兄林驚鴻有骨氣多了。


    第二天,整整的一天都在煎熬之中度過,沒出現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這更讓人悶得透不過氣來。


    第三天,又是整整一個白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一點預兆,不光奇門劍趙正鴻在病榻之上輾轉反側,心煩意亂,活象一頭獅子被人鎖入了囚籠,連火氣已然退淨的林驚鴻,也坐立不安起來了。


    吃飯的時候,林、趙二人已確信仇敵失約,暫時不會來了,卻突然從西廂房頂飄然落下三個人來。這三人旁若無人,昂首闊步地走進了大廳。


    奇門劍趙正鴻一眼望去,隻見除去登門挑釁、用五行掌打傷自己的一老一少外,還有一個黑麵陰森、體魄雄偉的中年人一齊來到。從那一老一少的舉止上看,這最後現身的黑麵中年人,可能是個領袖人物。


    太極掌門人林驚鴻被逼到這個份上,不唱這個醜角也不行了,他把雙手一拱,垂首喪氣地說道:“三位遲遲未到,小老兒坐立不安,敝師弟已聽從了小老兒之勸,讓出這振宇鏢局。隻是請三位高抬貴手,念我們兄弟年歲已高,雄心全消,放出我們的兩個孩子,準許我們離開鏢局,永遠吃口安生飯,我們就感激三位的大恩大德了。” 林驚鴻這一番話說得極為得體,也非常切合他們師兄弟二人的目前處境。一個太極掌門人,一個鏢局總鏢頭,被別人摘去招牌,俘去了子弟,跟頭已經栽到家了,怎麽有臉再去仰仇敵的鼻息,捧別人的飯碗呢?所以林驚鴻的話,絲毫沒讓三個來敵嗅出一點不對的味兒來。


    一老一少兩名匪徒一齊把目光投向了傲然上座的黑麵中年人,似乎請他拿個主意,答複林驚鴻、趙正鴻二人。


    就在這時,一個又幹又啞的聲音在大廳門口吼道:“振宇鏢局從嶽大爺開創直到今日,已曆二十多個春秋,八千多個日日夜夜,招牌已闖出了字號,買賣主顧也拉來了不少,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風裏來雨裏去,好不容易打出的天下,除去嶽趙兩家的親兒子親孫子,一點不摻假的親骨肉以外,誰他媽的想當孝子賢孫擎家當,老子我都不答應,不服氣的和老子我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皺一下眉頭,都是他幹媽媽養的。”


    一聽有人叫字號,林驚鴻就知道武鳳樓和缺德十八手李鳴趕到了,心中不禁憂喜交加,喜的是兩個幫手如約趕到,憂的是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能是這批兇神惡煞的對手嗎?由於不知道叫字號人的深淺虛實,一老一少兩名匪徒和黑麵中年人都加強了戒備。幾人晃身來到大廳門外,借著門內射出去的燈光往院中一看,差點沒把幾個人的嘴笑歪了。 隻見一個五短身材的半百老者,黃蠟蠟一張臉膛,厚眼皮,撅嘴唇,掩口蒼須,醉得眼都難睜,一身料子很講究的衣服,沾滿了油漬和湯水,一雙高底官靴,也滿是汙泥,堵著大廳門口,正在瞎罵胡嚼。


    年紀小的匪徒怒喝一聲:“你小子是什麽玩意,敢這般撒野,找死不成。”


    黑麵中年人把目光投向太極掌門林驚鴻的臉上,意思是問他這個不倫不類的人是鏢局裏幹什麽差事的。


    那醉漢聞言又罵開了大街說;“你小子才是他媽的玩意兒,整個保定府誰不知道大爺我是有名的鐵算盤親爹。無名少姓、不夠人物的家夥,喊我親爹我還不答應呢!”


    那年輕匪徒氣得怒吼一聲罵道:“問你小子話,你怎麽罵人,你是誰的親爹?”


    醉漢伸了伸脖子,咽下了一口唾沫說道,“老子我是振宇鏢局帳房師爺秦傑,山東英雄好漢秦二爺的秦,大英雄大豪傑的傑,誰說是你親爹了!”嘴裏說著,身子還搖晃不止。


    聽說醉漢是振宇鏢局的帳房師爺,少年匪徒麵子上掛不住了,嘴裏罵了一聲:“由爺們接管了振宇鏢局,誰要你這酒囊飯袋爛醉鬼,趁早交出帳房的一切帳目,迴家抱你的大頭兒子去吧。”這匪徒也是死星照命,硬沒有看出醉漢是江湖上人見人愁的缺德十八鬼李鳴化裝的,他一心想立大功討主子的歡心,話未落音,人已箭也似的向李鳴撲去。


    缺德十八手李鳴和大哥武鳳樓商議好了,峨嵋五龍不出現,他們絕不露出真麵目。一見少年匪徒毫無戒心地撲來,正中下懷,他身體一打晃,形如站立不穩,先讓少年匪徒撲了個空,然後反手一掌,暗暗地運上了真力,趁筍擊中了少年匪徒的後心,讓他一頭向自己身後的影壁牆上撞去。


    可笑這少年匪徒,還沒認清勾魂太歲是誰,便早已一頭撞在了高大的影壁牆上,隨著“哢嚓”一聲響,頓時萬點桃花開,鮮血和著腦漿濺了滿地。


    黑麵中年人氣得牙關一錯,暗罵自己的手下人無能,無緣無故自己撞死在影壁牆上,他用手一推身旁的老年匪徒,低喝了一聲:“手底狠點,先逼他交出帳房的鑰匙,然後送他去極東世界。”


    對於一個醉漢,那老年匪徒哪能放在心上,一飄身欺到缺德十八手的麵前,怒聲喝道:“無故打死了,你小子要被砍頭的。”


    缺德十八手故意裝出外強中幹的樣子吼道:“清平世界之上,眾目睽睽之前,他自己向影壁牆上撞,幹你父親何事!你老小子血口噴親爹,親爹也不抵命,我該迴家了。”話一說完,轉身就要逃走。


    老年匪徒受命而來,怎能讓缺德十八手逃出手去,這老小子也是該死於非命,他怕醉漢耍懶撒潑,運足了七成功力,猛然向上一撲,實指望手到擒來,抓得李鳴骨疼如折,痛快地交出帳房一切。哪裏料到,缺德十八手剛剛轉過半邊身軀,就猛然把身子一斜,先閃開了老家夥的一抓,隨即右腿翻起,一招“浪子踢球”不偏不斜從正中穿入了老家夥的襠內致命所在。這叫老家夥如何經受得住,隻慘叫半聲,就倒地不動了。


    直到連死二人,黑麵中年人才開始有些疑心。因為至始至終,缺德十八手李鳴戲演得太象了,黑麵中年人一直以為是碰巧所致,特別是李鳴那笨人笨腳,搖晃不定,兩隻手亂抓胡撓的樣子,外加招式一無章法路數,極盡目力,也看不出一點門道。不過連死兩名得力手下,他不能不怒火中燒,側轉身子,剛想去追問太極掌門林驚鴻,早已得到缺德十八手李鳴暗中信號的武鳳樓騰地從人叢中一閃而出,一招“翻天印”正好拍中了黑麵中年人的後心,隻打得他一溜翻滾,直滾到李鳴的身前,才躺著一動不動了。


    被兩名手下人攙扶著來到大廳門內的奇門劍趙正鴻激動地連叫三聲“好,真好,好極了!”他恨不得一步搶出,向武鳳樓和缺德十八手李鳴二人施禮道謝。


    缺德十八手撲哧一笑說:“這個黑臉的可不能死,留下來可以派很大的用場,快抬入大廳搶救。”


    現在,缺德十八手李鳴的每一句話聽入振宇鏢局的人耳中,幾乎和聖旨佛音差不了許多。眾人七手八腳將黑麵中年人抬入了大廳,好在吃鏢行飯的都離不開拚命流血,舉凡醫治跌打刀傷一類的藥物,無不應有盡有。服藥推拿之後不久,那人就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又喂服了他一次療傷藥物,人已經好了許多,不致有多大危險了。


    缺德十八手李鳴這才慢吞吞地來到了他躺臥的床前,冷然說道:“時至而今,你小子該知道親爹是不可冒犯的了吧?”


    黑麵中年人睜大眼睛問道:“你到底是誰?別叫我黑麵郎君死得不明不白。”


    無意之中得知黑麵中年人是陰陽兩極葛伴月的嫡親侄兒葛繼,缺德十八手高興極了,他真感激峨嵋三少主司徒清為他提供了那些雜亂無章的零碎消息,有時候還真能對上號,比如眼前的這個黑麵中年人葛繼吧,無意之中露出了外號,自己馬上就能知道他是葛伴月的嫡親侄兒。


    看見缺德十八手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黑麵郎君葛繼有些發毛,顫聲問道:“你……你……你到底……是誰?打算……把……我……怎麽處治?”


    缺德十八手李鳴麵容一寒說道:“你叫什麽名字,能有膽量告訴我吧?”


    自知陰陽兩極聲名狼藉,為正派武林人物所不齒,剛才失口說出了自己的綽號,已經讓葛繼後悔莫及了。仗著他是陰陽教的內壇人物,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外號,他決心不吐露真名實姓,免遭殺身之禍,便接口答道:“我名司徒傑,乃峨嵋派司徒教主的一脈近友,有膽量殺了我,本派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缺德十八手撲哧一笑說:“司徒家有你這一號嗎?別他媽的改名換姓了,親爹問你的話,你隻要敢不說真的,親爹露一手給你瞧瞧,說刮你小子三千六百刀,刮到三幹五百九十九刀,你小子要咽了氣,我就不叫你喊我親爹!”他一邊說,一邊嚷著讓人取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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