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殘星暗,寒夜荒峰。葬身火窟的女屠戶李文蓮突然出現,驚得江劍臣失手將女喪門吳守美拋落地上,他嚇呆了。女屠戶李文蓮見江劍臣懷中抱著一個少女,隻氣得嬌軀發顫,連蒙在臉上的那方黑紗也瑟瑟直抖。


    事情來得突然,江劍臣竟忘了出言解釋。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女屠戶的身後傳來:“好個受人滴水之恩,當報湧泉。蓮兒為了你葬身火窟,九死一生,毀去了花容月貌。而你卻在荒山石室攜美同居。捫心自問,天理何在!別人收拾不了你,碰上我可就另當別論了。”隨著話音,在女屠戶身後,出現了一個老年道人。


    不用細看,江劍臣早已認出他就是在呂翁祠內和自己會過麵的那個黃瘦道人。


    大錯鑄成,百口難辯!這口沉重的黑鍋,江劍臣是背定了。


    就在鑽天鷂子江劍臣剛想給黃瘦老道見禮的時候,女屠戶李文蓮突然麵對石室撲地一跪,淒楚地說道,“蓮兒蒙婆母疼愛,允作兒媳。無奈事與願違,難再盡奉,隻好一拜告罪了!”拜罷,起身要走。


    江劍臣心中一慘,哪肯讓她走開。他身形一閃,攔在女屠戶李文蓮的麵前,剛想解釋,女屠戶好象看見了蛇蠍,驚叫了一聲,一下子退到了黃瘦老道的身後。


    江劍臣心頭一痛,知道女屠戶已恨死了自己,甚至連話也不願和自己再說。無可奈何,呆然木立。


    黃瘦老道冷冷地命令道:“江劍臣,你給我站住別動,等我再問蓮兒一次。因為你的生死,應該取決於她。”


    黃瘦老道的話太難聽了,使一向傲骨淩人的江劍臣,俊臉發燒,心頭冒火。


    說實在的,江劍臣自從十二歲出世以來,一人挑鬥鷹爪門,斃敵十幾人,短短兩年,就和兩個師兄被江湖上稱為“五嶽三鳥”。他不光從未落敗,也沒有碰上過一個真正的對手,稱得上是一個武林常勝者。今天的事情,他雖然有對不起李文蓮的地方,可那是無心之錯。因為江劍臣對女喪門不光沒有絲毫苟且之事,甚至連情意二字也談它不上。可歎他為了逃避女喪門的糾纏,還不得不狠下心腸,讓老母擔著風險自己借詞走開。


    雖然於情於理,他都問心無愧,但事情出現得突然,女屠戶不知底細,心懷怨恨,這還都情有可原,可黃瘦老道的話和做法,卻令人實難忍受。


    江劍臣暗想:聽黃瘦老道的口氣,簡直把我看成了廢物,似乎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判決我江劍臣的生死。以江劍臣的脾氣和傲性,哪能不被他激出來火氣。


    隻聽那黃瘦老道對女屠戶問道:“蓮兒,事關重大,我要你說出真心話。你是讓江劍臣磕頭認罪,起誓明心;還是殺掉他解恨?這個家,我讓你來當!”


    江劍臣一聽,更冒火了。他剛想反唇相譏,但一眼看見女屠戶渾身戰栗,搖搖欲倒,他心中又覺不忍,才不得不把滾到唇邊的話,又吞咽了迴去。


    不料,黃瘦老道問了半天,女屠戶隻是默然不語。黃瘦老道發火了,一個冷不防,劈麵一把扯下蒙在李文蓮臉上的黑紗朝江劍臣麵前一擲,恨聲罵道:“喪盡了天良的江三小兒,睜開你的眼睛看看蓮兒為了救護你們母子,傷成了什麽模樣,而你竟在荒山暗室無恥苟且!”


    直到現在,江劍臣才看清了女屠戶原先那張如花玉麵上,布滿了箭傷刀痕,幾乎看不出她原來的模樣了。江劍臣心中一痛,哪裏還能說出話來。


    隻見黃瘦老道逼上了兩步,和江劍臣站成了對麵,正好是出手可及的位置。他恨聲罵道:“罪該萬死的小奴才,你還有何話可說?今天犯在我尚天台的手下,焉能再讓你逍遙法外!”他嘴裏罵著,右手早已探入了自己的懷內。


    從呂翁祠內一會麵,江劍臣就看出這黃瘦老道是一個武林前輩,隱世的高人。如今“尚天台”三個字一入江劍臣之耳,他不禁震驚得連退三步,知道今天的事情棘手極了。


    原來西嶽華山派的慈雲師太有一個俗家師兄,姓尚名天台。以名次而論,他理應執掌華山派的門戶,隻因他嗜殺成性,為人怪僻,才被華山上一代的掌門人取消了掌門之位,逐出了門牆。


    不料尚天台一入江湖,名氣更大!幾乎壓過了當時先天無極派的無極龍。他笑傲江湖,獨往獨來,隨心所欲,不計功過。那時候和他同時出現在江湖上的,還有兩個厲害人物。因為他們這三個人不光性情不同,品行也參差不齊,江湖上人物稱他們三人為神劍、鬼刀、生死牌。


    神劍是六指追魂久子倫的恩師,神劍醉仙翁馬慕起,鬼刀是現代峨嵋派掌門人司徒平的伯父,鬼刀司徒聖,這生死牌就是晚年出家當了老道的這個尚天台。


    神劍、鬼刀、生死牌這三個人中,數尚天台年紀最小,也數他最心狠手辣,再加上嫉惡如仇的本性,真稱得起殺人如麻。他還有一個嚇死人的規矩,凡是犯在他手下的人,動手之前,視此人的惡跡大小,先出示他懷中所描的那塊生死牌。這生死牌是反正兩麵。正麵是紅底黃字,上寫一個“生”字,反麵是白底黑字,大書一個“死”字。


    今天也是江劍臣時運衰敗,竟遇上了名噪一時的一代煞星。江劍臣既知道黃瘦老年道人就是當年的生死牌尚天台,也清楚他是女屠戶以前的大師伯,此時他隻能熄滅怒火,放棄搏鬥,聽憑其發落了。


    女屠戶李文蓮雖然一時氣惱恨死了江劍臣,但她畢竟癡戀江劍臣太甚,為了他甚至不惜自己葬身火窟。她一來知大師伯手下太黑,二來看江劍臣麵色灰敗,心中一軟,剛想懇求大師伯饒過江劍臣,哪知道不知天高地厚、生性潑辣的女喪門不答應了。


    有道是當局者迷,吳守美這時認定了江劍臣對自己有情,見他受黃瘦老道這般汙辱,再加上她生長塞外,根本不知道尚天台是何許人也,一種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本性,促使她一閃而出。隻見二尺八寸長的喪門刺閃出一溜寒芒,迅猛地紮向了尚天台的前胸。她為了保護心上人,出手拚搏了。


    別看女喪門吳守美自幼受父親吳不殘的寵愛,傳了她一身卓絕的武功,在塞外也聲威赫赫,搏得了女喪門的綽號,可一碰上生死牌尚天台,擾好象小鬼遇見了閻王爺。


    喪門刺距離尚天台的前胸隻有一寸的時候,生死牌才將左手翻起。他隨手一抓,就把吳守美的喪門刺扣了個結結實實,手腕一甩,先將女喪門吳守美震出五步之外,又把那把二尺八寸長的喪門刺拋還給她,然後冷然斥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生死牌尚天台要不是生性偏激,手下黑狠,怎會被免去華山派掌門大弟子之位?在尚天台以往的經曆中,真沒有通出名號之後,還有人敢對他突然下手襲擊的先例。今天他是看女喪門一來年輕,二來又是個女流,才生平第一次饒恕了這個膽敢向他輕捋虎須的人。


    這要是換了別人,也許會一驚而退,可偏偏是年輕任性而又潑辣膽大的女喪門吳守美。她越是嚐到了對手的厲害,越怕江劍臣毀在對方手下。吳守美將尚天台發出的警告置若罔聞,嬌軀一擰,又狠狠地紮去了第二刺。


    對這個公然不聽警告,還兩次偷襲自己要害的人,生死牌尚天台焉能饒恕。隻見他把那隻瘦骨嶙峋的手掌一翻,就扣住了女喪門吳守美的玉腕。他稍一用力,疼得吳守美一錯銀牙,那隻喪門短刺就掉落在地上。


    江劍臣的頭轟然一響,臉成了紫霞色。他前跨兩步沉聲責道:“以老前輩的赫赫聲威,何苦為一個後輩女流而自降身份?天塌下來,自有江劍臣承擔。”


    別看生死脾尚天台年歲已高,又身入玄門,可當年的暴烈秉性,卻絲毫未改。聽了江劍臣的這一番話,他雖然覺得犯不上和一個年輕女流為難,但甩手將吳守美拋出時,還是用上了三成功力。


    書中上文交待過,這雙塔峰頂麵積極小,繞峰頂一周才一百單六步。尚天台含怒拋出不大要緊,女喪門的嬌軀早被他擲出了峰頂之外。


    眼看女喪門就要摔落雙峰下,遭受粉身碎骨之慘,鑽天鷂子江劍臣不能坐視不管了。他點腳縱起,半空中一把抓住了吳守美,接著一個雲裏倒翻身,難為他帶著一個人還能重新飄落在尚天台的對麵。


    放下來女喪門吳守美,江劍臣先向她深深地一禮,然後正色說道:“劍臣母子蒙你舍身相救,大恩大德當永銘五內,隻要此身不死,早晚必有重報。現在隻求你速速離開此處,免我為難。”說完,連連打躬不止。


    有道是山河好改,本性難移。女喪門吳守美自幼生長塞外黑風峽,三歲喪母,受其父吳不殘的百般溺愛,養成了嬌橫任性的脾氣。她雖然早已看出生死牌的武功深不可測,可兩次落敗早激起她拚死的決心,更何況她懸心江劍臣的安危,哪肯一走了之。


    江劍臣雖然知道女喪門生性潑辣,但總認為她一連兩刺都被生死牌尚天台連人加刺一齊製住,應該知難而退了。哪知吳守美趁江劍臣勸說自己之際,第三次向尚天台下手了。可能是由於兩次失敗使她改變了策略,隻見她似乎聽信了江劍臣的勸告,假意懶懶地走了兩步,突然騰地彈起,連人加喪門刺化成了一溜勁芒,向尚天台的左側軟肋穿了過去。


    饒讓生死牌尚天台經多見廣,應變神速,也夢想不到吳守美一個未成氣候的後輩女孩,敢第三次向他再下殺手。幸虧他功力通玄,已臻此境,心念閃動之向,人已凹腹躬身,雖然沒有傷著皮膚,但他左邊的衣服卻披斜穿了一個小洞。


    尚天台嘴角邊的肌肉連連收縮了幾下,吳守美這時要是棄刺一跑,生死牌尚天台說不定還能自顧身份,不去窮追。偏偏女喪門見一刺破衣,以為生死牌技止此耳,手中的喪門刺一顫,仍擺出拚命的樣子。


    江劍臣知道一場大禍終難避免了。


    果然生死牌尚天台的大手陡然間伸入了懷內,看樣子是要出示白牌(死牌),然後向吳守美追魂奪命了。


    江劍臣炸開當頂,冒出了絲絲冷氣。他知道要叫尚天台將生死牌亮出,吳守美是非死不可。江劍臣有心救護,又怕釀成更大的罪孽,正在他舉棋不定之際,驀地一條胖大的人影撲向了女屠戶。以李文蓮那樣的身手,竟然一下子就落在了對方手內。


    生死牌尚天台無暇亮牌殺人了,就在他飄身趕去救護李文蓮時,江劍臣知道有自己的小師叔沈公達這一攙和,給自己爭得了時間,可以逼著吳守美離開雙塔山,迴轉塞外黑風峽。


    原來天山三公沈公達受缺德十八手李鳴的央求,早已來到了河北地麵暗中察看。他見女喪門很能盡忠職守,就去了一趟山海關和秦皇島。今晚倦遊歸來,正好碰上了此事。以沈公達的身份,對生死牌尚天台也不是沒有顧忌,所以隻好用釜底抽薪的辦法,冷不防撲向了李文蓮,才解除了女喪門的殺身之禍。


    江劍臣趁此機會,一下子挾起了女喪門,施展開踏虛如實的絕頂輕功,將吳守美送下了雙塔山。


    女喪門心中再不情願,見江劍臣麵色慘白,唇無血色,心中一軟,隻好懷著滿腔幽怨離開了江劍臣。


    江劍臣再次迴到雙塔蜂頂的時候,生死牌尚天台已和天山三公沈公達動起手來。一看這兩位當代武林名宿的打鬥,江劍臣的心一下放鬆了一半。因為生死牌尚天台雖然氣得須眉皆張,出手狠毒,而天山三公沈公達卻一味地遊鬥,不和他硬拚。


    一個時辰過去後,生死牌尚天台自動地停下手來,恨聲罵道:“胖鬼,真沒見過你這樣沒臉沒臊的,虧了你還號稱天山三公之一,有膽量和我尚天台來幾個硬的,輸贏也痛快。”


    沈公達哈哈大笑說:“我和你瘦老兄往日無仇,今日無冤,犯得上以死相拚嗎?再者說,要來真的,我還真比你差那麽一點。隻是你不問清紅皂白就暴怒肆威,你算什麽前輩名宿?不是我沈老三掃你瘦老兄的興,劍臣要不是尊老退讓,你還真無奈他何!不信,你就試試。”


    原來就對江劍臣很有好感的尚天台,經沈三公下來軟的,氣也就消了不少。進屋以後,經老夫人楊碧雲將女喪門如何冒死救護自己母子,江劍臣如何托詞下山,今晚剛迴等等詳敘了一遍,不光尚天台覺得冤枉了江劍臣,就連女屠戶也後悔不迭。


    好在塔山雙傑賀氏兄弟留下的東西極豐,由江劍臣幫助李文蓮很快準備好酒菜飯食。吃飯中間,生死牌尚天台詢問楊氏夫人的去向。


    楊氏夫人淒然說道:“家門不幸,親人全喪。承德楊府需人掌管,我隻有終老故土了。”說完,流下淚來。


    女屠戶和楊氏夫人婆媳之名份早定,知先天無極派百年大典在即,江劍臣再是孝子,也必須趕迴嵩山。她請準了大師伯尚天台和天山三公沈公達,又征得江劍臣的應允,才在第二天上午,親自陪著楊氏夫人迴承德了。


    尚天台和沈公達倒真應了不打不相識的那句話,也在這個時候結伴走了。


    江劍臣見武鳳樓、曹玉師徒二人還是沒有趕到,就鎖上了石室的門戶,獨自一人下了雙塔山,當天晚上就到了趙州,也就是現在的河北省趙縣。


    江劍臣落店以後,為怕武鳳樓師徒尋來,先在店外留下了本派記號,又在一家小館子吃了一點東西,就散步來到了有名的趙州橋上。


    這座橋是世界橋梁史上的首創,全長近十五丈左右,由二十八道獨立石拱相向並列砌築,宋人杜德源詩有:“駕石飛梁盡一虹,蒼龍驚蟄背磨空。坦平箭直千人過,驛馬馳驅萬國通。雲吐月輪高拱北,雨添春水去朝東。”之句,民間流傳的歌舞劇《小放牛》也讚譽了此橋,反映了人們對造橋匠師的欽敬。


    江劍臣一抬頭,突然發現一條人影步履蹣跚地衝上了橋頭。江劍臣的眼力是何等銳利,雖在月光之下,早已看出這個人年近六旬,同時也看出他渾身血汙,傷重欲倒。


    江劍臣連跨三步,伸手欲扶,不料那帶傷的老者喘著粗氣拒絕道:“謝謝壯士,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因為我的對頭太厲害。反正我已無路可走,就算我能逃出虎口,也免不了家敗人亡,倒不如咽了這一口氣的好。”


    受傷老人的話尚未講完,從趙州橋的南端捷如飛鳥地撲上來三條黑影。其中一人一眼看見了受傷者,冷笑一聲說道:“姓齊的,想不到你這赫赫有名的白馬金鞭,竟膿包到這種程度。”


    江劍臣開始對那受傷的老者隻是出於一種行俠仗義的熱忱,後來從來人的喝斥中得知受傷人姓齊,外號叫白馬金鞭,再仔細一看追來的三個人,都是臨淮關淮上飛雲堡的門下,頭一個是四堡主邱龍嘯,第二個是二堡主邱龍圖,最後壓陣的那八竟然是鷹爪門武功最好的江淮釣客龍騰蛟,當年的一段往事浮上了江劍臣的心頭。


    原來江劍臣十二歲時,奉恩師無極龍之命,和兩位師兄前往臨淮一帶搜捕淫徒龍騰雲,因而引起了和鷹爪門的一場惡鬥。當時江劍臣先到首先與敵人交手,才有了一人挑鬥鷹爪門,斃敵十九人之壯舉。而他那次前去,就是靠淮上名武師白馬金鞭齊家良的幫助和指引。可惜時光流逝十七年,昔日年富力強的白馬金鞭已兩鬢如霜,他幾乎認不出了。


    正值江劍臣迴首往事不勝感慨的時候,白馬金鞭切齒說道:“龍騰蛟,你們鷹爪門名為正門正派,實則倚仗人多勢眾欺壓良善,無惡不作。齊某為了避禍棄家隱此,你們竟然千裏奔襲,既血洗了我的全家,又對我窮追不舍。今天我跟你拚了!”說完,掙紮著要向三人撲去。


    江劍臣見狀挺身而出。他伸手將白馬金鞭扯在身邊,雙目傲然地盯視著鷹瓜門的三人。


    別看先天無極派如日中天,五嶽三鳥也威震武林,但真正和江劍臣對過臉的,還是為數不多,象今天的龍騰蛟、邱龍嘯和邱龍圖就不曾見過鑽天鷂子。


    也是等著這三個鷹爪門的人倒血黴,遇上了十七年前的冤家對頭竟然沒有認出。一看江劍臣將齊家良扯到身邊,頭一個就是四堡主邱龍嘯一下子欺到二人的身前。他冷然對江劍臣斥道:“憑你小子,敢淌這汪死水?”


    江劍臣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邱龍嘯火了,抗聲喝道:“不怕淹死?”


    江劍臣又平靜地點了一下頭。


    邱龍嘯火冒三丈了,狂喝一聲:“小輩找死!”話音未落,雙臂猛張,兩隻手爪一扣咽喉,一抓小腹,出招奇毒地向江劍臣身前襲來。


    白馬金鞭齊家良怕同情自己的這個好心人慘死在邱龍嘯爪下,剛想搶到江劍臣身前以身承當。哪裏料到鑽天鷂子江劍臣左手一展,把齊家良輕輕地推向左側,右掌一立,一招“開天劈地”上削下剁,隻聽邱龍嘯一聲慘叫,左右兩隻手的腕骨全被江劍臣震折。江劍臣趁機撤身而退。


    白馬金鞭齊家良原先也是江淮一帶的有名武師,因為得罪了鷹爪門,在家鄉無法立足,才棄家避禍來到了河北趙州。今天下午這三個人突然找上門去,他率五子一徒奮力苦戰,爺兒七人中六人死去。他恐累及家小,才拚命牽著三個兇徒逃了出來,不想竟在這裏巧遇江劍臣。兩人十七年不見,且又在危急之中,他哪裏還能認出江劍臣來。


    齊家良開始還擔心江劍臣會被龍騰蛟等三人殺死,如今見江劍臣隻一招就斷去了邱龍嘯兩隻腕骨,又見江劍臣故意將兩手皆殘的四堡主留給自己,知救護自己的這位好心人是想讓自己手刃深仇。他一咬牙,手中的金鞭一招“插花蓋頂”,砸得邱龍嘯天靈蓋塌陷,倒地死去。


    手足連心。二堡主邱龍圖一見四弟慘死,厲吼一聲,瘋狂地向齊家良撲去。


    江劍臣一聲輕笑,身形微晃便已貼到了邱龍圖的身後,—招極為普通的“二龍搶珠”,從後麵抓住了邱龍圖的雙肩,稍一用力就錯開了他的雙肩琵琶骨。


    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的老武師,哪有看不出的道理?他二次金鞭到處!又是一招“插花蓋頂”,二堡主邱龍圖也一命嗚唿了。


    直到這時,江淮釣客龍騰蛟才真正地掂量出江劍臣的厲害來。他再也不敢大意,當下身形一沉,馬步一穩,兩隻鷹眼露出驚恐的厲芒,顫聲喝道:“朋友是誰?不怕鷹爪門屠了你的全家?”


    江劍臣輕藐地一笑,平靜地說:“十七年前,我十二歲時尚敢單人獨自找上飛雲堡,十招宰了淫徒龍老二,如今還怕你們屠了我的全家,真乃可笑!”


    鑽天鷂子的這句話一出口,既驚傻了江淮釣客龍騰蛟,也喜壞了絕處逢生的白馬金鞭齊家良。齊家良這才認出出手援救自己的就是當年十二歲的江劍臣,老武師不禁舉手稱慶。


    江淮釣客知道自己和兩個師兄手下太黑殺了齊家良的五子一徒,如今碰上了獨步武林的鑽天鷂子,再不見機逃逸,非得慘死在趙州橋上不可。他冷不防雙手齊揚,左手三右手四,共計七粒魚目珠撒向了江劍臣的全身,緊接著雙腳一頓淩空拔起,企圖半空中一個“雲裏翻”向橋下河中投去。


    他的主意雖好,無奈早被江劍臣一眼看破。他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素有鑽天之譽的江劍臣。就見江劍臣雙手一抓,先將龍騰蛟偷偷襲出的七粒魚目珠接在了手內,也是雙手一揚,緊跟著騰身而起。一聲驚嚎,龍騰蛟的七粒魚目珠全都打進了他自己的肉體,瘦長的身子也落在了江劍臣的手中。江劍臣封閉了他的穴道,揚手拋給了白馬金鞭齊家良。


    老武師痛心地叫道:“孩子們,上天有眼,江三俠神龍一現。你們的冤仇得報了!”禱告已畢,又是一鞭砸死了龍騰蛟。他搶撲到江劍臣麵前要跪謝大恩,被江劍臣伸手阻止了。江劍臣先將三具屍體一齊拋入河內,然後正色對白馬金鞭說道:“鷹爪門和老英雄結仇,全係從劍臣身上引起,累得老英雄家敗人亡。劍臣決心為老英雄討還公道,使老英雄平安迴轉故裏。”


    白馬金鞭齊家良喟然歎道:“老朽年近花甲,哪還有當年的豪氣。再者說何處黃土不理人,不勞江三俠了。”


    江劍臣知齊家良遷居河北已十六、七年,聽他樂意住此,也就不再勉強,因為畢竟是自己害了人家,否則齊家良和鷹爪門有何怨恨可言。他停頓了一下肅然問道:“老英雄膝下還有幾位令郎?可曾練習家傳武功?”


    白馬金鞭淒然答道:“三賊血洗我的全家時,六個犬子傷亡五人,隻有幼子齊六得以幸免。”


    江劍臣接著問道:“令郎今年多大了?”


    齊家良心中一動,兩眼一亮,驚喜地答道:“一十二歲!”


    江劍臣正色說道:“為了酬謝老英雄,俟我稟明了掌門師兄,將令郎齊六收歸先天無極派門下。老英雄速迴家處理善後事情去吧。”


    齊家良千恩萬謝地走了。


    有了江劍臣的這一句話,後文書中齊六得列江劍臣的門牆,盡承了鑽天鷂子的衣缽。由於他的右手也是六根指頭,成為威震武林的六指金環,其赫赫聲威,並不遜於六指追魂久子倫。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江劍臣無意之中救下了白馬金鞭,心中甚感欣慰,抬頭一望,一輪皎月高掛晴空,銀輝撤滿了趙州橋上,黃山天都峰上和女魔王相會的情形,曆曆在目。他從今晚允諾收了齊家良樹幼子齊六一事,聯想到白已的愛子江楓,不禁默然呆立。


    迴到客棧,小神童一個人從客房中迎了出來。


    江劍臣知道武鳳樓沒有迴來,他心中一沉。因為他知道武鳳樓不光為人忠厚,而且尊長愛幼,此次奉自己的差遣,帶著曹玉暗地查探紅玫瑰艾群男和花中浪蝶卞申仁的藏匿地點,預作替駝背神龍耿直和迷兒報仇的準備,等閑之下,絕不會讓曹玉一個人來此。


    聰明機警的小神童曹玉,看到三師爺臉色大變,就貼上前來說道:“三師爺,玉兒奉師父之命沿途迎接你老人家,果然在這裏見到了三師爺。”說完,跪了下去。


    江劍臣一把將小神童扯到自己的身邊說:“你師父碰到了什麽事情,竟擅自讓你自己單獨亂闖?你說!”


    小神童仗著三位師祖爺都異常喜愛於他,就故意將嘴一噘,委屈地說:“三師爺也真是的,孫兒我都長大成人了,從來都不讓我一個人走動,偶爾有這麽一次,就說成是亂闖,那三師爺當年一人踏平鷹爪門,斃敵十九人的時候,不是還小我四歲嗎?”


    江劍臣又氣又笑地斥道:“當年你太師祖的規矩多嚴哪,哪象你現在小闖禍精似的。快把你師父的情況詳細告訴我!”


    小神童這才規規矩矩地稟告:“師父帶我已查出紅玫瑰的老窯在河北媧皇宮,也就是離涉縣二十多裏路的鳳凰山上,俗名奶奶頂。目前在宮中掌管一切事務的,是她唯一的女弟子花玉蕊,人稱花骨朵,而她本人則藏在河北邯鄲滏陽河邊的黑龍洞中。


    師父受三師爺的訓示,沒敢打草驚蛇就動身北上了。原打算到雙塔山請示你老人家後,再去動她。不料夜宿保定府時,突然發現了三抓追魂邵一目和瞽目飛龍焦一鵬二人的蹤跡,引起了我師父極大的警惕,所以才派孫兒一人沿途來找三師爺報信,我師父一個人隨著他們二人去了。”


    聽說寒外黑風峽的三抓追魂邵一目和峨嵋派五龍之一的瞽目飛龍焦一鵬二人結伴同行,江劍臣也不覺心中一愣,又聽說武鳳樓孤身一人隨後尾綴,就更有些不放心了。


    他頓腳歎道:“樓兒平日異常謹慎,偏偏在百年大典前夕一人自蹈險境,如有閃失,將如之奈何!速速帶我趕去接應。”


    事情還真叫江劍臣給料準啦。


    武鳳樓是在保定府發現邵一目、焦一鵬二人蹤跡的。打發走了曹玉之後,武鳳樓就盯緊了他們二人。因為這兩個又奸又壞的兇人,雖然都和先天無極派結有深仇,但四川峨嵋山和塞外黑風峽不光平素毫無淵源,而且派別、宗旨都格格不入,兩派門下從前絕不會有任何交往。峨嵋雄霸天下武林之心,早已昭然若揭,所顧忌的隻有先天無極一派而已。現在本派百年大典在即,這兩個人突然結伴同行,絕不可能沒有原因,所以一貫謹鎮從事的武鳳樓才冒險跟蹤了。


    武鳳樓深知瞽目飛龍的狡詐和三抓追魂的兇狠,雖在暗地追蹤,卻不敢跟得太緊。後來看見他們二人進入了保定府的蓮花池,武鳳樓的心更為狐疑了。


    原來這蓮花池可不是一般泛泛人物可以隨便出入的。因為它是元朝汝南王張柔所建,當時從江南掠來了大批園林工匠興建園苑,引來城西北雞距泉和一畝泉之水,種藕養荷,構築亭榭,廣蓄走獸魚鳥。初名香雪園,因荷花繁茂,才改名蓮花池。大明萬曆年間,又大規模地擴建,改名為水鑒公署,成為專門供給達官顯宦、帝室皇族優遊宴飲之所。由此,蓮花池之豪華重要,可想而知。


    武鳳樓幾次想貿然闖入,但因時間太早,不敢造次行事,隻好耐心靜守著。


    直到二更天左右,又見一個秀才打扮的中年人,手持折扇,大搖大擺地進了園門。隱身暗處的武鳳樓,隻看了那秀才打扮的中年人一眼,就覺得非常眼熟,又仔細一思索,才驀地憶起這中年秀才就是當年受過奸閹魏忠賢資助,在京城開設過賭場的地獄秀才吳仁新。武鳳樓更不敢掉以輕心了。


    三更將近,又見一條瘦長的人影,鬼魅似的閃進了蓮花池的園門。饒讓他動作迅疾,舉止飄忽,也被目光銳利的武鳳樓看了個清清楚楚,他的心更為繃緊了。


    原來最後進去的這人,竟然是遼東千朵蓮花山五佛頂乾坤一鶴蕭天白的三徒弟燈前無形柳奇。


    短短幾個時辰內,武鳳樓發現有四個江湖上的有名人物進入了蓮花池,並且這四個人的身份極雜,不光門派各異,還正邪不同。南到四川峨嵋山,北到塞外黑風峽,武鳳樓不得不冒險一查了。


    以武鳳樓的輕身絕藝,再加上格外地小心謹慎,進入蓮花池絕不會驚動一人。因為武鳳樓是從正南方向進入蓮花池的,所以就先到了藻詠廳。


    這個廳原名康樂廳,在蓮花池最南麵,麵闊五間,四麵繞廊,前後卷棚抱廈,門前有彩獅兩座,麵對假山,遠近對景,廳為兩層。


    武鳳樓暗中一再查看,都沒發現一個可疑人物,就飛身撲上了西南假山上的觀瀾亭。


    這觀瀾亭四角攢尖頂,簷角飛翹,四柱拱托,古拙而又精巧。亭的四周山石林立,千姿百態,坐立亭中可望蓮池。


    武鳳樓悄悄地掩進了觀瀾亭,誰知也是撲了一個空,亭內一人皆無。他隻得改道去了園內南塘南岸的寒綠軒。


    這寒綠軒高暢西向,麵闊五間。軒前翠竹千竿迎風搖曳,取宋代大文學家歐陽修“竹色君子賦,漪漪寒更綠。”的詩意命名的。它是文人學士賞雪品竹,吟詩唱和的極佳所在。


    武鳳樓剛一掩進竹叢,就察覺到寒綠軒有人,又因知道這座園內潛入了很多的江湖狠角,所以更加上了三分謹慎。他憑藉竹叢掩護,慢慢地貼近了軒側。


    就在武鳳樓剛剛靠近的一刹間,寒綠軒前甬道上突然飛也似的閃現了一人,隻見那人步履矯健地匆匆登上了台階,躬身肅聲喊道:“客人已經到齊,請宮主駕臨水中亭。”這個人躬身把話說完,不等吩咐,就身形一轉向來路退去。


    武鳳樓心中一動,一個冒險的念頭,浮上了他的腦際——製住這個人,逼問出口供,準能洞悉園內的一切內幕。


    武鳳樓主意打定,趁那人經過麵前時,突然下手了。等到那人發現不好時,早落入了武鳳樓的手內。武鳳樓將俘虜帶到了竹叢深處仔細一看,見那俘虜年約三旬,長得倒還清秀,隻是麵貌瘦削,臉色灰黃,好象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似的。


    就聽那人毫不惶恐地威脅武鳳樓道:“朋友,看你年紀不大,膽子還真不小。這蓮花池可是個有尺寸的地方,真要手頭不便的話,保定府有得是豪紳富戶,隨意一把,我都敢保你老弟夠半輩子開銷的。不過你要將手伸進了這蓮花池,那可是自討苦吃!


    你趁早鬆開了大爺,我還能念你年輕毛嫩,悄悄地放你出園子,那是你祖上有德,也是你個人的造化。否則……”


    武鳳樓知這地方很僻,故意讓他胡嚼亂唚,一直聽到他說出了“否則”兩字,才冷冷地追問:“說下去,否則怎樣?”


    那人神氣地冷笑說:“否則,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武鳳樓淡淡一笑,反口譏問道:“我是死是活,不勞朋友你操心。隻是你落在了我的手心,還有沒有葬身之地呢?”


    那人這才神色惶恐地顫聲說道:“你真敢殺我?”


    武鳳樓是想逼出他的口供,才給他些顏色看看,哪裏有閑心逗他。他急忙一反手,握住了肩後的刀把,拇指微按,“嗆”的一聲,五鳳朝陽刀挾著一紅一紫兩道光芒脫鞘而出。


    嚇得那人剛想驚唿,武鳳樓早已右手一送,用寒芒刺目的五鳳朝陽刀刀尖抵住了那人的心窩,沉聲問道:“這園子目前的主人是誰?寒綠軒住的是哪位宮主?今晚的客人又是哪幾個?他們想幹什麽?痛快地說出,我會饒爾一命,膽敢隱瞞半句,我先卸你的四肢,後挖你的雙眼,最後再掏出你的心肝!”


    那人一見製住自己的竟然是聲威震武林的五鳳朝陽刀武鳳樓,哪裏還敢有絲毫的隱瞞,顫聲說道:“這座園子歸武清侯劉國瑞所有,今晚來的四人中有地獄秀才吳仁新、三抓追魂邵一目、瞽目飛龍焦一鵬、燈前無影柳奇。”說到這裏,那人不自覺地停了一停。武鳳樓右手一翻一劃,五鳳朝陽刀的刀尖“嘶”的一聲,便將那人胸前的衣服完全劃開。嚇得那人一哆嗦說道:“住在寒綠軒的是河北媧皇宮的花玉蕊宮主。”


    一聽說當年絕代女淫魔紅玫瑰艾群男的唯一弟子花骨朵來到了蓮花池,武鳳樓就猜到這批江湖煞星糾集一起,必然又是峨嵋派在幕後陰謀策劃對付先天無極派,破壞本派的百年大典。他右手再次微送,鋒利無比的刀尖刺人了那人的前胸皮膚,嚇得那人幾乎真魂出竅,忙不迭地說:“武清侯迷上了我們媧皇宮主,多次去宮中降香。老宮主密令宮主利用武清侯的權勢,各處禮聘江湖高手,想要一舉摧垮先天無極派。”


    武鳳樓知那人的話說得不假,便沒有殺掉他,先反手將五鳳朝陽刀插迴鞘內,又將他點了穴道塞入暗處,才向水中亭趕去。


    這水中亭又叫臨漪亭,位於蓮花池的正中央。亭西南有座宛虹橋,圓拱一孔,宛如長虹臥波,銜亭接岸,可通北麵。亭東有石階,可以直入湖中。因此亭三麵環水,給武鳳樓夜探敵倍增加了極大的麻煩,但既然發現賊蹤,不論有什麽艱險,武鳳樓也顧不上了。


    他原想先隱入宛虹橋下,等待時機再一欺而入,查清敵人的意圖。不料,一條比閃電還疾的黑影出現在他的後麵,武鳳樓再想撤退,已來不及了。


    就聽對方冷冷說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武少俠,我們又見麵了。”


    一聽話音,武鳳樓就知道是峨嵋派五龍之中最為陰險狡詐的瞽目飛龍焦一鵬。他後悔自己孤身輕入,陷進了一群冤家對頭的重圍之中。


    果然,另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在左側說道:“姓武的,這兩年你仗著五嶽三鳥和天山三個老不死的庇護,在江湖之上抖足了威風,曾想到你也會有今日嗎?”


    不用多看,武鳳樓已認出逼到自己左側的,就是在遼東吃足了小神童曹玉苦頭的燈前無影柳奇。


    武鳳樓不能作撤退的打算了。


    突然,一條瘦長的身影鬼魅也似的又從右側冒出,陰森森地說:“是我邵一目故意讓你發現我倆,引你上鉤,你果然吞下了我投下的釣餌,有能耐你就盡量施展吧!”隨著話音,一襲黑大衫,獨目閃厲芒,形如厲鬼的三抓追魂邵一目也悄悄地逼了過來。


    武鳳樓隻好縱聲長笑了。


    燈前無影柳奇惡狠狠地喝道:“身陷重圍,殺星臨頭,你武鳳樓還狂什麽?”


    武鳳樓所以故作狂傲,其目的就是要激出所有隱身附近的仇人,自己好有個打算。聽了柳奇的話,他語氣更為狂妄地說:“四方八位,隻有三人,能值得武某一揮五鳳朝陽寶刀嗎?”


    由於武鳳樓這一句說得太狂,燈前無影柳奇怒喝一聲:“你小子找死!”手中短劍化為一溜寒芒,連環三劍襲向了武鳳樓的左肋。


    武鳳樓說到做到,並不去拔自己的五鳳朝陽刀,他身軀連閃,避開了燈前無影柳奇的連環三劍。


    上文書中交代過,要不是乾坤一鶴蕭天白背叛門派自立山頭,燈前無影柳奇原該是武鳳樓的師叔。如今守著這麽多人,一連三劍沒逼出武鳳樓的寶刀來,他臉上一紅,牙關狠錯,“刷、刷、刷”又是連環三劍攻向了武鳳樓。


    武鳳樓知道自己今晚的處境異常不利,既孤身深入,又後援無人,哪裏肯過多地消耗內力。趁燈前無影柳奇第二次連環三劍將完之機,他突然用一招惡鬼穀鬼王司穀寒的“鬼魂附體”身法,一下子貼到了燈前無影柳奇的右側。柳奇再想閃避已來不及,武鳳樓一下子扣住了他右肩肩胛,口中說道:“勾結匪類,圍攻同門,理應損去一臂,以示警戒。”


    隻聽柳奇一聲慘叫,他的右肩胛早被武鳳樓完全捏碎。


    以無極四奇的威名,隻一照麵就讓武鳳樓給損傷了一臂,陰險毒辣的瞽目飛龍止步不前了。


    三抓追魂邵一目和先天無極派結怨極深,雖然看出武鳳樓功力不淺,但他還是自持過高,眼中兇芒連閃,如一隻怒鷹猛然撲上。


    武鳳樓當然早已從三師叔江劍臣的口中詳知邵一目的三抓厲害,他哪敢大意,不等怪影臨身,一式“移形換影”雖險險躲過,但邵一目那嘶嘶爪風還是令武鳳樓心中一凜。


    三抓追魂邵一目在附從七兇力鬥江劍臣時,本已窩了一肚子怒氣。不料如今和武鳳樓相距不遠,又沒打招唿就暴起出抓,還是讓一個小了自己將近二十歲的後生小輩一閃避開,他的老臉一下變得赤紅。他陰森森地一笑,提聚全身功力,又是一個冷不防彈地而起,爪風嘶嘶,淩厲兇狠地又抓向了赤手空拳的武鳳樓。


    別看謹小慎微的武鳳樓卓立不動,其實他早已蓄足了勢子。等三抓追魂邵一目第二次狠狠地抓來時,他突然用上了六陽毒煞戰天雷的“烈焰趨陰”步法,又差之毫厘地閃開了。


    兩抓不中。邵一目的醜怪老臉幾乎扭曲了,他狂吸了一口大氣,獨目暴張,一道厲芒直掃武鳳樓的全身上下。他要找出破綻,再向武鳳樓施展最後的一抓。


    武鳳樓閃避開邵一目的兩抓,他也用出了全身功力。因為邵一目的追魂三抓確實有獨到之處!要不然也不能有一抓驚心,二抓殘身,三抓追魂的外號;又有三抓不中,永不用抓的誓言。如今強敵環伺,孤身遭圍,他不能跟一個人硬拚硬對。武鳳樓腦際一閃,沉聲說道:“請問邵當家的,你當年三抓不中,永不用抓的誓言是否仍然有效?”


    邵一目遲疑了。他為人再惡,也是塞外黑風峽吳不殘的掌門大弟子,當著這麽多江湖上有名人物的麵,怎能不承認。


    武鳳樓趁機和聲說:“令師弟吳覺仁前輩和敝師叔是道義之交,請邵當家的暫讓一招如何?”


    麵子留得這樣足,又點明江劍臣和吳覺仁的關係,邵一目是個老江湖了,心中一盤算,居然後退了兩步。


    正由於他今天退這兩步,才使得後來黑風峽主吳不殘清理門戶時,武鳳樓不光替他說了不少好話,還為他單身去闖幽魂穀,力鬥幽穀遊魂。此是後話,暫時不提。


    三麵合圍,一傷一退,武鳳樓剛想去激瞽目飛龍和自己一決生死,好為本派拔除一顆釘在要害上的毒釘時,不意一聲輕笑,地獄秀才吳仁新從長虹臥波的宛虹橋上一閃而至。


    兩個人一照麵,地獄秀才吳仁新就陰險地說:“武少俠,邵大哥勝券在手,而停止不抓,足證明他的三抓不中,永不用抓的誓言是依然有效的,但不知少俠剛才所說的‘四方八位,隻有三人,能值得武某一揮五鳳朝陽寶刀嗎?’這句話是否也能有效?”


    以武鳳樓的為人和秉性,自己剛剛說出的話怎麽會說是無效!他沉靜地點了一下頭。可他忘了,地獄秀才一出來,就不能算是四麵隻圍三麵了。


    就在這時,地獄秀才吳仁新又是陰險地一笑,接著雙臂一張,亮出了一對奇形怪狀的兵器。他要借激武鳳樓赤手空拳之際,致武鳳樓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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