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自己沒去完成老友吳覺仁的重托,人家妹妹反而救自己和母親於危難之中。


    看到鑽天鷂子江劍臣盯著自己那隻殘手細看,黑衣少女嫣然地笑了,笑得很美,簡直像一朵盛開怒放的牡丹。


    江劍臣心神一凜,自悔失態,急忙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凝視起母親的臉。服過藥以後的楊氏夫人安靜了許多,江劍臣細心為老娘蓋好了被子。


    黑衣少女悄聲說道:“從三爺的表情上判斷,你大概已經知道我是黑風峽的吳守美了。現在你還想叩謝我嗎?”問完這話,兩隻秀麗的大眼睛調皮而又大膽地盯在江劍臣英俊的臉龐上,一點也沒有世俗兒女的羞怯之色。


    江劍臣雖在武林中堪稱獨步,再厲害的兇神惡煞也不放在眼中,可就是對年輕少女從心底裏懼怕。從前一個女魔王,外加一個女屠戶,已經纏得他焦頭爛額。如今再碰上這個黑風峽的吳守美,而且受了人家這樣大的恩德,所以看到她用這種眼光盯著自己,不由得心慌起來。


    有心岔開話題,就故意搭訕說:“吳姑娘獨自離開黑風峽,令兄吳覺仁幾乎急死,他各處托人尋找,連我也曾受過吳大哥的重托。目下就連令尊吳老伯也親自出了黑風峽,重入江湖尋找於你。依我看,吳姑娘該早日迴家,以免親人們懸念!”


    吳守美臉色一沉,冷聲問道:“怎麽,你想趕我走?”


    江劍臣剛受了人家的大恩,怎能承認想趕她馬上離開,隻好吐出了一個“不”字,還使勁地搖了幾下頭。吳守美臉罩寒霜又逼問了一句:“是不歡迎我?”


    江劍臣苦笑了一下答道:“江某受吳姑娘大恩,怎會不歡迎姑娘。”


    吳守美的俏臉上馬上有了光彩,孩子氣地又問:“那是歡迎我了?”


    江劍臣隻好正兒巴經地笑著點了一下頭,表示歡迎。


    吳守美高興地一下子用右手抓住了江劍臣的手腕,嬌豔如花笑道:“我吳守美真走運,也真感謝黑煞手陳士佩這老匹夫,要不是他暗生毒念。憑我吳守美到哪裏去幫你江三哥的大忙。明天我得雇人給他收屍、埋葬、築墳。”


    江劍臣心想:你這叫什麽話,簡直是胡說八道。心中雖然有氣,臉上可不好外露。


    吳守美得意地又是一笑說:“剛才我的那一手絕不?這招兒就叫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江劍臣幾乎把鼻子都笑歪了,心想:一個普通武林人都會用的調虎離山法,輪到她就成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了。但江劍臣不但不敢笑話她,還滿口稱讚道:“吳姑娘真好計謀,好本領!”


    吳守美笑容一收,將江劍臣的手狠狠一甩,氣忿地說:“我這裏一口一個江三哥,你那裏一句一個吳姑娘,咱們這是論的什麽輩分呀?”江劍臣張口結舌,無法分辨。


    吳守美又帶氣說:“還有,你衝著我兄長叫大哥,喊我老爹叫大伯,偏偏衝我喊姑娘,你這不是誠心罵人嗎?”江劍臣還是默然。


    吳守美噗哧一笑,重新拉起江劍臣的手,像小姐姐教訓大弟弟似地柔聲開導說:“你也覺得不對勁兒了吧!從現在起,我喊你三哥哥,你就叫我小妹妹,咱們誰也不沾誰的便宜。”這番話更使江劍臣一驚,這個野丫頭將稱唿又推進了一步,連雙方的姓氏都勾走了。


    適巧這時,老夫人在那裏哼了一聲,江劍臣借機將自己的手從吳守美的手中抽出,趕到母親床前。隻見母親的額角已沁出了汗珠,他忙將自己的臉兒貼了上去,覺得熱已退了許多,心中頓感一寬。這時,坐在對麵的吳守美衝他輕輕“喂”了一聲,示意他不要驚動母親,仍迴到她的身邊。可憐江劍臣像個木頭人似的,又照她的話辦了。


    吳守美悄聲說:“我知道你是五嶽三鳥中的鑽天鷂子,你知道我的外號嗎?”


    江劍臣當然不知,隻好搖了一下頭。吳守美說:“人家給我送的外號難聽死了,我很生氣。開始誰喊我就宰誰,不料反而喊得更響了,真氣人!”


    江劍臣好奇地問道:“什麽外號,氣得使你去殺人?”


    吳守美破天荒顯出不好意思地說:“你靠近我點,別叫老娘聽了害怕。”


    江劍臣心想:什麽外號,能叫人聽了害怕?心中奇怪,真的靠近了些。


    吳守美低聲說道:“人家送我的外號叫女喪門。”


    江劍臣心中一驚,突然後退了一步。


    吳守美得意地一笑說:“看,連你都害怕了不是?”


    江劍臣這下子可真害怕了。他想:侯國英的外號女魔王,李文蓮外號女屠戶,而吳守美的外號又是女喪門,這莫非是冥冥之中上蒼的安排?活該我江劍臣遇到這些女煞星。他想:非得想法疏遠她不可,若再沾上了她,那簡直沒有我的一點活路了。


    江劍臣心中正忐忑不安時,老夫人又醒轉了過來,他趕緊過去照看自己的母親了。


    到了次日,楊氏夫人的病情大為好轉,又接續吃了一天湯藥,到晚間完全退燒,隻是虛弱得厲害,還不能起床罷了。


    到了第五天早上,趁著吳守美沒有醒來,江劍臣將自己怕吳守美糾纏的事,悄悄對母親說了一遍。不料楊氏大怒道:“得了人家的大恩,反用這種想法來猜測人家,豈是我們受人之恩的應為,我不準你虧待這孩子。”


    江劍臣知母親這兩日從吳守美口中已了解那天夜裏的兇險,母親光是感恩情切,但自己可真怕再墜情網,情急無奈,隻好哄騙母親說:“楊鳴被殺,官家難免向上稟奏,有吳守美保護母親,孩兒放心,我想趕去京師一探究竟。過幾日母親病體已好,我再來接母親去京城安置。”楊氏夫人一想有理,這才應允。


    好不容易得了母親許諾,江劍臣怕吳守美醒來自己不好走脫,便悄悄離開了雙塔山。他先暗去承德查問,幸喜楊森將軍為人寬厚,極受官府和當地百姓的崇敬,加上楊鳴已死,無人指明兇手,上頭又另行派員接替了總兵一職,一場大亂,不了而了之了。


    江劍臣這才放下了心,連夜進京,將此事偷偷告訴了結拜盟兄賈佛西學士,然後就向嵩山黃葉觀趕去。離先天無極派的百年大典隻有兩個月左右了,江劍臣急於迴山看看。


    江劍臣之所以舍下老母親,決心趕迴嵩山,一來有意離開吳守美,二來怕掌門師兄有要事差遣,三來可以派武鳳樓或李鳴來接自己的母親。基此三點,況且母親即將痊愈,他才日夜趕了迴來。


    哪知剛剛來到嵩山五老峰下,一眼瞧見缺德十八手李鳴正獨自在初祖庵前來迴走動。李鳴也一眼發現了自己的師父,首先驚慌地迴頭看了庵內一眼。接著又連連擺手,示意江劍臣不要上前,馬上退走。


    江劍臣知道這寶貝徒弟平素一貫膽比天大,今天見他怕成這樣,知道事情非比尋常,就悄悄改道向西南角上的二祖庵走去。


    這二祖庵建造在少林寺西南八九裏遠的缽盂峰上。裏麵供的是二祖慧可的佛像。他俗名姬光,虎牢關人,從達摩祖師學佛,得受真傳。


    江劍臣剛剛來到煉魔台,缺德十八手就追了上來,他悄聲說道:“師父,麻煩事來了,我那討人厭的師姑婆找上了門來,將大師伯和二師伯都喚到初祖庵中,先罰二人跪下,又勒令掌門師伯將師父交出來,一定要把師父處死,到陰曹地府去和文蓮姑姑作夫妻。任誰也勸說不得,連我三師爺也被她老人家罵得一塌糊塗。如今二位師伯已跪了整整一天,看樣子一時半晌還不會開恩饒恕。你老人家現在千萬不能露麵呀!”


    聽了李鳴聽說的情況,江劍臣心情極端複雜。想起過去自己虧待李文蓮的種種,和危難中李文蓮舍身保護自己母子脫險的情景,特別是自己明明看見她葬身火海之中而不能脫身援救,痛心負疚,無以複加,江劍臣感到極為傷心了。


    見師父難過,李鳴勸道:“祖姑婆的火氣再大,她老人家能拿兩位師伯怎樣?可若是見到了師父你,那就不同了,師父還是暫躲一時吧!”


    聽了李鳴的話,江劍臣的心有些活動了,脫口問:“你大哥和玉兒哪裏去了?怎麽不在此地?”


    李鳴兩眼一閃,好像有了支開師父的辦法了,說:“為了尋找東方綺珠,我大哥帶玉兒一同去了河南歸德府的花木蘭祠。”


    果然江劍臣著急道:“東方綺珠既然決心難為樓兒,就絕不可能在花木蘭祠中存身。何況這話僅出於柳萬堂一人之口,而柳萬堂又是從其站母綠衣羅刹柳鳳碧處得來。另據柳萬堂講,他姑母也是從江湖人的口中聽說,這充分說明知道這個消息的大有人在。以東方綺珠的身分和心機,再加上還有白衣文君薛風寒陪伴,能這般大意?豈非笑話。”


    李鳴說:“這話我也說過,可大師伯找東方綺珠心切,嵩山離歸德又不太遠,就命大哥去了,我又怎敢阻攔?”


    江劍臣眉頭一皺,突然問道:“他二人走了幾天了?”


    李鳴屈指一數說:“才兩天。”


    江劍臣陡然下了決心,對李鳴說:“你暗地裏去求三師祖,請他老人家去一趟河北雙塔山,想他老人家為了躲避慈雲師姑,必然樂意。然後你追隨我的身後,趕往虞城,以防你大哥遭人暗算。”


    說完,才把承德的一番風險和女屠戶葬身火海、楊氏夫人暫避雙塔峰以及巧遇吳守美之事,都簡要敘說了一遍。江劍臣未敢久留,立即趕往虞城。他避開官道,專抄僻徑,用了一個下午加大半個晚上,便趕到了歸德府城外的火神台。


    這火神台又名火星台,傳說前古帝嚳王代高陽氏為天子後,封他的兒子閼火正,管理火種。閼伯死後,尋高台埋葬,被人稱為火神台。後來在台上又建了閼伯廟,叫火神廟。所以以後各朝代都有人在這裏研究天文,觀察火星,並於每年十一月初七進香朝拜,是日便成了盛大的廟會。


    江劍臣猛然想起,明天已是十一月初六,廟會就將開始了,星月交輝之下,向火神台上下一看,隻見台的上下和四周,竟是一眼看不到邊的無數帳篷。


    這火神台相當龐大,台如墓形,高約十丈,長約八百尺。台上除了閼伯廟,還有大殿、拜廳、東西禪房、配房、鍾鼓樓,台上有戲樓、大禪門等。從碑文上看,這是元朝大德年間重建,紅牆金瓦,莊嚴肅穆。


    江劍臣正仔細觀看,突然從火神台淩空拔起了一條黑影,三個起落,便進了閼伯古廟。江劍臣目光銳利,一看其身法,就瞧出是峨嵋派的輕身提縱術,這人的功力還真不低,在峨嵋派中最少也算得是個二流人物。江劍臣頓時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也預感到徒侄武鳳樓和徒孫小神童有陷身入伏的危險。


    心中一急,潛蹤欺入,他要暗中查看這火神廟中到底暗藏了多少峨嵋派的人物,究竟要怎樣對付武鳳樓師徒。憑江劍臣的功力,出入敵人眼皮底下還不是來去自如。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以摸清底細,他還是小心謹慎地隱去身形,潛行入內。入廟以後,張目巡視東、西禪房,配房以及大殿,都是一片黑暗,寂無一人。他兩臂一展,宛如一溜輕煙,躥上了那座高大的鍾鼓樓。


    不料他剛剛落到樓上,身後金刀劈風之聲迅疾,顯然有人暗算。江劍臣是從明處進入暗處,突然下手的人是隱身暗處攻擊明處,加上是陡然出手,令任何人都防不勝防。


    也合該著下手的這人倒黴,他所以一聲不吭突然下手,就是認為自己有絕對把握製服對方。但是他錯了,就在金刀劈風乍起之時,江劍臣就心中暗笑,因為他早就教過武鳳樓等人對付突然遭襲的辦法,這種時候既不能前躥,也不能左右躲閃,因為這三個方向都在對手跟蹤追殺的範圍之內。


    當下江劍臣隻用左腳前點,右臂一振,不光一下子就靠上了身後襲擊人的前懷,令那人一刀砍空,而且也用肩頭碰折了襲擊人的右腕。不等那人喊出聲來,他左手翻出,又扣緊了那人的咽喉。


    江劍臣右手奪過刀來,對準了俘虜的心窩,低喝一聲:“不聽招唿就開了你的膛!”然後才鬆開了左手。可憐那人為了爭功,糊裏糊塗便落入了江劍臣手中,嚇得身軀一抖,卻顫聲威脅道:“你殺我容易,但你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廟。”


    江劍臣輕藐地一笑說:“我能不能活著離開不用你管,可你的生辰八了就要被你這口刀一下子勾銷了。”


    那人篩糠似地說:“你想怎樣?”


    江劍臣右手一推,明晃晃的刀尖先刺破了那人的皮膚,冷冷地問他道:“你是誰?這座火神廟都窩藏了哪些人?打算幹什麽?你從實說來,饒你不死,膽敢一字不實,我會叫你嚐嚐什麽是慘死的滋味!”


    那人嚇傻了,知道碰上了極難對付的主兒。他顫聲招道:“我叫樊小亭,是瞽目飛龍焦二爺的手下。峨嵋派的五龍一吼,全都在此。聽說還請來了樂山的屠龍老師太。”


    一聽說屠龍師太也來參預,江劍臣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知道對方的力量太強大了。慌忙又寒聲問道:“他們想幹什麽?”


    樊小亭為了活命,隻好依實說:“打算在此地張網,活捉武鳳樓,引來江劍臣……”


    江劍臣不等他往下細說,插口逼問道:“誰是主謀?講!”


    樊小亭剛一遲疑,江劍臣手中的刀便要推進他的肌肉。樊小亭魂飛膽裂,連忙說:“峨嵋派的掌教夫人冷酷心。”


    江劍臣一聽,不禁心中泛起一股冷氣,又追問說道:“他們有什麽把握?既想活捉武鳳樓,還想引來江劍臣?”


    樊小亭也是豁出去了,道:“昨天已在花木蘭祠捕獲了一隻雛鳥,叫什麽小神童曹玉,押在廟裏。憑這個還怕引不來武鳳樓和江劍臣?隻要他們一來,就沒他們的好了。”


    江劍臣右手抽迴刀來,左手用獨門手法連點了樊小亭三處穴道,就是廟中人發現,他也說不出自己到來的秘密。趁著天沒大亮,他從鍾鼓樓跳下,貼向了亮出燈光的那座拜廳。


    從簷下的花格子,江劍臣看見拜廳正中穩坐著一個老年道姑。見她雖然已年過古稀,卻鶴發童顏,腰腿硬朗。不用說,她就是無情劍的師父屠龍師太了。


    兩旁分坐六人,從形貌上,江劍臣可以猜出,東邊的三人是:四海遊龍尤半瓢、瞽目飛龍焦一鵬、川邊墨龍沙夢山;西邊的三人是:金毛吼闞山嶽、巴山怒龍屠世仁、翻江狂龍餘占鼇。


    江劍臣看到這群峨嵋派對手,心情越發沉重了。以他的脾性和功夫,別說麵對一個殘年道姑、一吼、五龍這一夥七人,就是峨嵋掌教苦行者司徒平親自率三尊二老一齊出動,他鑽天鷂子也敢於一拚。今天他所犯難的是,孫兒曹玉已落人手,侄兒武鳳樓下落不明,自己隻要有一處顧不到,在先天無極派召開百年大慶的前夕,都將使這次大典蒙受恥辱。他這個自幼就身受師門深恩的五嶽三鳥,能不慎重從事嗎?


    這時,猛聽屠龍師太寒聲說:“殺死我的大徒兒,真是武鳳樓之徒曹玉嗎?”她銳利的目光,逼在了五龍之首尤半瓢的臉上。直刺得四海遊龍身軀一顫。


    他的二弟瞽目飛龍站起答道:“迴稟師太,確實是先天無極派門下弟子武鳳樓的徒兒曹玉所殺。”


    這老小子誠心拉屠龍師太下水,不厭其煩地連武鳳樓、曹玉二人的派別出身姓名說了個詳詳細細。屠龍師太果然臉色陡變,又逼出了一句:“闞大彬、闞二魁和闞品元等三兄弟也是死於武鳳樓一人之手了?”


    瞽目飛龍的為人也真奸真環,這一次他不迴答了,反而將目光掃向了峨嵋三獅之父金毛吼闞山嶽,意思是讓他這個苦主親自向屠龍師太訴說,好增加一些分量。


    果然金毛吼切齒痛恨,兩眼赤紅,向屠龍師太說:“請師太為闞山嶽報殘殺三子之仇。”


    屠龍師太老臉轉厲,又沉聲問:“曹玉小賊何在?”


    瞽目飛龍趁勢站起來說:“現在押在配房之中。”


    屠龍師太忽然站起,恨聲命令道:“提來見我!”


    焦一鵬幹瘦的黑爪一揮,他的三弟川邊墨龍沙夢山、五弟翻江狂龍餘占鼇應聲走了出去。


    江劍臣心中一動,這可是營救孫兒曹玉的絕好時機,隻要將曹玉提到拜廳門前,自己隻消一個冷不防飄身而下,兩掌擊退沙夢山和餘占鼇二人,曹玉就得救了。主意打定,江劍臣嚴密監視著那一排配房,等待著時機。


    突然從右側角門之外傳來一聲:“先天無極派門下弟子武鳳樓求見屠龍師太!”


    隱身在橫梁之上的江劍臣神情一鬆。心中壓著的那塊石頭,猛地又落下了。


    由於武鳳樓出現得突然,拜廳中的眾人都被震得悚然一驚。隻見一個修長挺拔的人影,已飄然出現在拜廳台階之下。武鳳樓真的趕到了。


    屠龍師太到底不愧為一派之尊,朗聲說道:“恕我托大,長不迎幼,快請武少俠進廳相見。”說完,目視巴山怒龍屠世仁,令他出廳去請。


    如此一來,江劍臣不由得對屠龍師太頓生好感。因為她雖然報殺徒之仇心切,但還能對武鳳樓以禮相待,顯見她為人不算太惡。他穩住身形暫時不動了。


    巴山怒龍屠世仁也是個兇狠的人物,隻出了拜廳,就不再去下台階,看樣子他可能要拿出點顏色給武鳳樓看看。武鳳樓雖然年少,但出世以來就麵對奸閹魏忠賢手下的一毒、二客、三僧、四煞、五鬼、六怪、七兇、八魔等一大幫兇神惡煞,身經何止百戰,早看出屠世仁不懷好意,他毫不在乎地一直走上了台階。


    江劍臣不由得暗暗誇了一聲:好孩子!


    武鳳樓隻上了兩道台階,屠世仁這條巴山怒龍就雙臂怒張,陰森森吐出了一個極簡單的“請”字,緊接著一雙鐵爪陡然向武鳳樓雙臀的肩井穴狠狠抓去。出爪詭異,力足勢疾,又加上居高臨下,占足了泰山壓頂之勢。隻要武鳳樓後退半階,就掃盡了先天無極派的威風和顏麵。


    不料武鳳樓極有禮貌地說了一聲:“多謝相迎!”兩隻手掌突然往中間一合,明著是一招“童子拜觀音”,表示對屠龍師太的尊敬,實際上用的卻是一招“裂革穿石指”,雙手的兩根中指直對著屠世仁的兩腕寸關尺,硬逼得屠世仁收迴了雙爪。


    屠世仁臉色一變。武鳳樓乘機登上了台階。從他那乍然一亮的雙眸中,江劍臣知道武鳳樓已嗅出自己的潛身所在,對自己師兄弟三人所教的這個徒弟,他有些引為驕傲了。


    武鳳樓走進拜廳後,在屠龍師太的示意下,左邊所坐的四海遊龍等三人,都挪向右側按秩序另取椅子坐好,上首空出了三把椅子。


    屠龍師太揮手讓座。


    武鳳樓朗聲求道:“請師太派人,再取一把椅子過來。”


    屠龍師太不解問道:“這是何意?”


    武鳳樓凜然說:“鳳樓身拜三師,我今天以先天無極派的身分拜見老師太,隻敢坐第四把椅子,請師太原諒。”


    屠龍師太到底是正派高人,雖和武鳳樓有殺徒之仇,也暗讚他尊師重派,處事得當。忙吩咐人又取來一把椅子。


    在武鳳樓還未就座的時候,屠龍師太突然問道:“尊師不在當場,難為你這般地祟敬,怪不得貴派能如日中天。”


    屠龍師太這句話剛剛說完,武鳳樓馬上更正說:“不!我的三位師長,已有一位來到了此地。”


    武鳳樓的這句話,簡直像一聲晴天霹靂,直震得拜廳內眾人無不大驚。還未等屠龍師太再次發問時,江劍臣已從橫梁上飄身落下,朗朗一笑,昂然而入。隻驚得三龍一吼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屠龍師太老臉一紅,沉聲問道:“施主是五嶽三鳥?”


    江劍臣爽朗一笑答道:“在下江劍臣!”


    江劍臣這一出現,拜廳中氣氛頓形緊張。不容對方的人讓座,江劍臣便單刀直入地說:“無極、峨嵋兩派之爭已然形成,再沒有掖藏的必要。我有兩點要求、請師太答複!”江劍臣不願繞彎子,他神龍一現,就公開挑戰了。


    屠龍師太好像被江劍臣的狂傲激怒了,寒聲問道:“哪兩點要求?”


    江劍臣說道:“放出我徒孫曹玉,喚來令高足冷女俠。”


    江劍臣把挑戰的矛頭,直接指向了峨嵋派的掌教夫人冷酷心。言下之意,甚至連屠龍師太都不配和他對話。


    屠龍師太臉色陡變,含怒質問:“難道我不配作你的對手?”說著,枯瘦的手握緊了靠在膝邊的毒龍拐杖,好像恨不得一拐砸向鑽天鷂子。


    江劍臣輕蔑地冷笑了一聲,緩緩說道:“不是師太不配,是江某覺得不忍。”


    在場的都是江湖中有名人物,誰都能聽出江劍臣的意思是不忍使屠龍師太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直把拙於詞令的老師太噎了個張口結舌。


    和屠龍師太一向交厚的金毛吼闞山嶽霍地站起說:“你江劍臣也太狂傲了,難道不怕我闞某一刀碎割了你?”


    江劍臣輕輕念道:“是非隻為多開口,禍端全因強出頭。江某本來可憐你三子被殺,不想對你如何,你卻硬要找到我麵前。這樣吧,請先讓我看看你的刀,能不能碎割了我,你意如何?”


    江劍臣的話太尖刻了,激得金毛吼神智一昏。竟然連刀帶鞘一齊拋擲在江劍臣麵前。


    江劍臣一彎腰,慢慢伸出左手,用食、中兩指將地上的刀揀起,隻看了一眼,就馬上又放迴到地上。苦笑了一聲說:“闞老當家的,你冤苦我了,一口鏽了多年的廢刀,拿來碎割我江劍臣,那我得受多大的活罪?我可沒有親手宰你的三個兒子。”


    金毛吼一氣斥道:“你江劍臣空負一身絕頂武功,眼力竟然如此不濟,愣把我的厚背砍山刀看作了一口鏽刀……”


    金毛吼還想再說下去,屠龍師太已變顏動容地冷哼一聲說:“闞老大,你的刀是鏽了,快快收起,省得在人前現眼!”


    原來屠龍師太老眼不花,看見江劍臣彎腰揀刀時伸出的左手食、中兩指微微一顫,顯然是貫上了指力,有意叫金毛吼出醜,逼使他含羞退走,藉以保全了他。


    哪裏料到闞山嶽有目如盲,不光開始向江劍臣強硬爭執,就連屠龍師太用暗語點醒他快快把刀收起,以免人前出醜的一片好心,他也沒有領悟。就見他左手握住刀鞘,右手猛攥刀把,拇指一捺繃簧,用極快的手法想讓厚背砍山刀電閃而出,羞一羞大言不慚的江劍臣。


    哪知他使足了力氣,自己那口刀竟像長鏽生根了似的,怎麽也拔它不出。心中奇怪,低頭一看,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他的那把厚背砍山刀和刀鞘,已叫江劍臣用先天無極指力硬給捏合在了一起,哪裏還能拔得出來。他知道今天這仇是報不成了,恨聲說:“今天算你便宜,青山不改,我闞山嶽必報此仇。”說完擲刀於地,出廳走了。


    這時,川邊墨龍和翻江狂龍押來了曹玉。從曹玉不斷揉搓手腕和走路歪斜來看,可能是剛解開繩索。


    小神童一眼看見三師爺和師父都在,他端正著臉色叫道:“三師爺,別看他們把孩兒捆成個粽子。我可是一聲都沒哼。咱爺們到什麽地方,都忘不了個硬字。”


    江劍臣心中暗笑,這娃兒臉皮真厚!叫人家逮住捆上,還忘不了吹大氣,他向屠龍師太說道:“為了讓峨嵋派的朋友放心,玉兒暫押你方。快請掌教夫人出來見我!”


    瞽目飛龍冷哼一聲,狠狠說道:“憑你也配……”他是想說:“憑你也配見我們掌教夫人?”


    江劍臣哈哈一笑,搶過了話頭:“我怎麽不配?我哪一點不配?我什麽地方不配?”江劍臣一心想激出無情劍冷酷心,才一連說出三句占便宜的俏皮話。


    瞽目飛龍還想爭吵,拜廳的屏風後麵,陡地傳出一句話來:“焦一鵬,住嘴!”


    江、武、曹三人都覺得眼前一亮,從屏風後麵穩穩地走出了一個手牽十歲俊童的中年美婦。不用說,她一定是峨嵋掌教司徒平的夫人,屠龍師太的女弟子,武林中嚇死人的無情劍冷酷心和她的幼子司徒秀了。


    冷酷心外號無情劍,容貌上可是秀麗絕俗,俊美清雅,美得叫人心顫。別看她早已年過不惑,姿容不僅不衰,反而越發顯得動人。一身鴨蛋青色的短裝,外罩猩紅的大鬥逢,明眸皓齒,鳳眼桃腮,亭亭俏立。周身上下,簡直挑不出一點不俊美的地方。一向冷漠孤傲的江劍臣,也不由得暗暗稱讚:好一個美貌的女子。


    隻見無情劍冷酷心嬌媚地一笑說:“得見江三爺這條人中之龍,很感榮幸。從今天起,我的五個手下,隻配改稱為蛇了。”說到這裏,扭頭對屠龍師太說:“有江三爺出麵,弟子相信他不會賴帳,別叫人家大人看著難受,請曹小俠到別處休息去吧。”


    江劍臣心想:好一個口蜜腹劍的蛇蠍美人!別看她把我捧得這麽高,話說得比蜜都甜,其實是想先把曹玉當作人質,好向我們訛詐勒索。我江劍臣豈能喝你這碗迷魂湯?反正你們一時失算,把玉兒亮了出來,再想弄走,勢若登天。等川邊墨龍沙夢山和翻江狂龍餘占鼇二人一右一左挾持著小神童曹玉向前剛剛走出了幾步時,江劍臣陡然目視侄兒武鳳樓,示意他立即出手。


    武鳳樓的移形換位輕功何等迅速,有三叔叔壓陣,他哪裏還有什麽顧忌,一個“饑鷹覓食”電閃而出。等無情劍察覺時,她的第四個兒子司徒秀已落入了武鳳樓的手中。聽得心愛的兒子一聲驚啼,無情劍投鼠忌器,連忙纖手輕搖,止住了幾個想出手救護的手下,玉麵罩霜地諷刺道:“想不到一代人傑江三爺,竟縱容門下弟子幹出這等不體麵的事來。”


    江劍臣哈哈一笑說:“夫人親自下山,五龍全體離海,千裏奔波,施計設術,擄去了我的徒孫曹玉,豈不比武鳳樓當麵抱來令郎還要不體麵得多。”


    冷酷心啞口無言了。是呀,她的手下峨嵋五龍誆捉曹玉的手段也確不高明。她隻好冷冷地說:“一個換一個如何?”


    江劍臣處事大方,不曾出口應允,就先沉聲喝道:“樓兒放人!”


    武鳳樓對三師叔的為人崇拜至極,知他如此必有所為,趕快鬆開了無情劍的幼子司徒秀,讓小孩子自己走迴母親的身邊。


    不料峨嵋派懷有奸詐,川邊墨龍早已從掌教夫人的眼神中接受了機宜,故意拖延放人的時間。等到他確知司徒秀已進入無情劍的有力保護範圍,便向師弟餘占鼇使了一個眼色,二人突然又架起曹玉,使曹玉再度陷入了魔掌。


    正在峨嵋派慶幸得手之際,鑽天鷂子江劍臣適時發動了。所有廳中的眾人都覺得麵前人影一花,距母親隻有三尺不到的司徒秀,重又落入了江劍臣之手。


    無情劍冷酷心的那張秀麗俏臉幾乎氣成了紫色,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不僅畫虎不成,反而授人以柄。她到底不愧為女中俊傑,峨嵋派中的二號人物,應變之策極為迅速。她玉麵一沉,厲聲責道:“兩個匹夫大膽!竟敢任意妄為,陷我於不義。快快放開曹小俠!”


    川邊墨龍見小主人又落入了先天無極派之手,知道已一敗塗地,隻好和翻江狂龍餘占鼇放開了曹玉。


    小神童一旦獲釋,恢複了自由,他一來恨極了峨嵋派這一幫人,二來也從自己三師爺的眼神中接受了指示。在拜廳正中和司徒秀相遇。嘻嘻一笑,右掌陡出,像逗孩子似地輕輕拍了司徒秀一下,才各自走迴自己大人的身旁。


    救出曹玉解除了威脅,江劍臣頓覺肩上一輕,麵對人數多兩三倍的峨嵋派敵手,他首先挑戰了。隻聽他冷冷說道:“峨嵋、無極兩派,本無宿仇可言,可恨貴派徒眾,多次恃勢欺人,我江劍臣今日一並要討還公道。”


    翻江狂龍餘占鼇哪知厲害,厲聲喝道:“別的派懼你們先天無極,我們峨嵋派可不怕你們,有膽量的,到拜廳外說話!”說完,兩隻手分別握住了一對峨嵋刺的把柄。


    江劍臣說:“餘占鼇,衝你這不怕死的狂勁,三爺我倒極為欣賞。不過,我可沒有興趣逗你開心,玉兒,上!”


    麵對峨嵋派的這條翻江狂龍,江劍臣懶得出手還說得過去,最起碼得派武鳳樓這樣的傑出人物和餘占鼇抗衡,不過傲骨淩人的江劍臣,隻派了個小孩子出場,這也太藐視峨嵋派這個龐然大物了。


    餘占鼇怒發如狂的向拜廳外走去。小神童急忙道:“現在天已大亮,又是火神廟會期,廳外動手,必驚外人耳目,請在坐的各位前輩,把座位往兩邊挪挪,中間這片空地,權作擂台,丟人露臉,也沒有人看見。”說完,先搶站了上首。


    川邊墨龍沙夢山提醒餘占鼇說:“五弟留神,這小子鬼得很!”


    曹玉兩手往大腿上一拍哈哈大笑說:“想不到我一個毛孩子,在峨嵋五龍的眼中,倒成了威風八麵的大將軍。餘占鼇,幹脆你認輸算了!”


    翻江狂龍氣壞了,一聲暴喝:“小子找死!”兩隻怪手,箕張如勾,一抓曹玉的麵門,一掏前胸腹部。餘占鼇一出場就下了死手,用上了毒招。別說其他人看著不大像話,就連蛇蠍美婦冷酷心也覺得以堂堂的峨嵋五龍對付十幾歲的孩子,竟然還施展出全力,未免有點兒小題大做。特別是屠龍師太,直氣得冷哼一聲,便將臉扭過一邊去。


    餘占鼇哪裏知道,小神童的一身精湛武功自然是學自師父武鳳樓,但那一套刁鑽的怪招和心眼,可統統是缺德大王李鳴親自傳授。他故意兩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拍,乘機將兩支喪門釘扣入了掌心。先狂吹一句大話,算是投下了魚餌,隻等著翻江狂龍這條大魚上鉤。


    以餘占鼇那種狂性,自然見食就上。他兩隻怪手出招就是一抓一掏,既將功力提足,又把招數使老,後來雖然一眼看出曹玉的掌心扣有暗器,再想撤迴雙手已來不及了。隻覺得兩隻掌心劇烈地一疼,完全被小神童用喪門釘給紮穿了。隻疼得餘占鼇混身顫抖,冷汗直流,舉起兩隻血淋淋的傷手,恨聲罵道:“缺透了德的壞小子,餘五爺先記上你這筆帳,我一定要報此仇!”


    小神童曹玉慢慢地把兩支喪門釘擦幹淨,小心地裝入袋內,才嘻嘻一笑說:“沒見過餘五哥這麽大方的,咱可把話說在前頭,我曹玉欠得帳不少,不一定都能記住。依我看,還是現在還吧!”


    這小子也真絕,嘴裏諷刺著餘占鼇,右手腕往外一展,倉地一揚,南刀桂守時那把大彎刀竟脫鞘而出,經過天山三公沈公達悉心指點,小神童已收起判官筆而改用殺人利器——大彎刀了。


    廳內眾人見曹玉亮出了鬼守屍生前使用的大彎刀。屠龍師太脫口冒出了一聲:“無量神佛。”無情劍冷酷心俏臉一變,目噴寒芒,盯在那把冷焰四射的大彎刀上。她垂涎此刀很久了,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見到。


    翻江狂龍兩手既傷,又見那淬了奇毒的天下第一毒刀落在了曹玉的手中,他怎敢再硬,驚唿一聲,退了迴去。


    最會迎合上司心理的焦一鵬站起來,故作凜然地向江劍臣說道:“五鳳朝陽刀為武林第一寶刀,已先歸了令徒武鳳樓,如今號稱天下第一毒刀的大彎刀又落入令徒孫之手。光大先天無極派指日可待。等貴派舉行百年大慶盛典,敝派當前去觀光。”這老小子見事不妙,已替掌教夫人無情劍打退堂鼓了。


    無情劍冷酷心不是傻子,知焦一鵬這是替她著想,丟人由他替自己去丟,以避免自己和江劍臣正麵交鋒,慘敗在江劍臣手下,有損於掌教夫人的威嚴。她瞟了這個一貫忠心於自己的屬下一眼,故意給自己下個台階說:“就是你多嘴,使我失去了向江三俠求教的機會。人家可是獨步當代武林的第一高人呀!”


    江劍臣兩眉一豎,剛想反唇相譏,這時武鳳樓肅然而起說:“聖人雲:有事弟子服其勞,鳳樓願替三師叔向掌教夫人請教。”他要用肩上的五鳳朝陽刀,會一會這個聲威遠震的無情劍。


    無情劍冷酷心對付江劍臣,自然得存三分戒心。但對一個新近崛起武林的後生小輩,她焉能放在眼裏。何況峨嵋派的第一號仇敵就是武鳳樓,現成的機會她怎肯放過。剛想抽劍而出,忽見自己的師父屠龍師太狠狠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不讓她去倚長欺幼。無情劍無奈,她眼珠一轉,玉指陡伸,向巴山怒龍屠世仁說:“用你們屠家的虯龍鞭去領教武公子的無極十三劍吧!”


    這冷酷心真不愧號稱蛇蠍美人,她不光點將派兵,還叫武鳳樓不用寶刀改用劍,並還指明了劍法。她的心機真是毒辣到了極點。


    屠世仁剛才一時大意,輸了武鳳樓一招,正在懷恨,聽武鳳樓不用五鳳朝陽刀,他放心了。他右手一按腰間,身形忽然暴起,鐵腕一翻,早甩出一條烏光油亮的虯龍鞭來,人也豪氣飛揚地站到了拜廳中間。


    小神童暗自一笑,心想:論耍滑頭,你冷酷心還差兩個碼子。我今天非得折盡你們的顏麵不可。


    想到這裏,不等師父武鳳樓站出,他就一晃身搶到了屠世仁的對麵,嘻嘻笑道:“光棍一點就透,冤孫棒打不迴。你屠世仁能敢說剛才不是全輸給了我師父?再來,你還是不成,幹脆我砍你三刀,給你全一全麵子,你說可好?”


    巴山怒龍臉上一紅,心想:五弟一時輕敵,才上了這小子的當,他雖有毒刀在手,我可有烏金之絲製成的虯龍鞭,不怕刀削斧砍。僅僅三刀,我何懼之有。等這小子三刀砍完,我就可以用連環三鞭追了這小缺德的性命,也好消消心頭之恨。


    也是該著屠世仁倒黴,他錯誤地以為小神童說的“砍你三刀”是想和他文比,他單手合著虯龍鞭。擺開架式,示意曹玉動手。


    曹玉見又一條龍要上鉤,高興死了。他子午樁一站,緊握彎刀,運足眼神,仔細打量屠世仁的全身部位,好像一個宰豬屠夫在細看往哪裏下刀才好。直看得屠世仁又氣又躁,大聲催道:“磨蹭什麽?趕快下手!”


    小神童懈然一鬆,睜眼駁道:“嚎什麽?我一個十幾歲的毛孩子,拿刀砍你這赫赫有名的峨嵋五龍,還不是狸貓抓老虎,敢大意麽!瞧不準哪裏軟乎,砍不中,你能讓我重來嗎?”


    這小子既冤苦了巴山怒龍,又弄得巴山怒龍昏頭轉向。那最後一句隻說了一半,便冷焰乍噴,大彎刀已掛著一道寒芒,削奔了屠世仁的脖子。慌得巴山怒龍向下一縮頭,隻躲開了要害,頭上的英雄帽一下子被削去了一半,差一點就削掉了腦袋。氣得他恨聲罵道:“壞小子,世間哪有你這種缺德的刀法?”


    小神童乘著屠世仁怒罵之機,冷焰再閃,一刀又紮向了屠世仁的心窩。屠世仁做夢也想不到開始出刀很慢的小神童,能乘機又刺他一刀。嚇得他失魂喪膽側身急躲。饒讓他身法絕妙,也慢了那麽一點點,隻聽嘶地一聲,大彎刀穿透了他肋部的衣服,幸喜沒紮著皮肉。


    他兩次吃虧,幾乎送了性命,不敢掉以輕心了,聚猜會神地提防著曹玉的第三刀。不料曹玉倉地一聲,把大彎刀插迴了鞘內,人也轉身退走。


    屠世仁先是一愣,然後急忙喊道:“壞小子別走!”


    小神童曹玉故作驚奇地說:“兩刀差點沒把你給宰了,你還喊我幹啥?”


    巴山怒龍狂怒嚎道:“講好的砍三刀,你怎麽隻砍我兩刀?”


    曹玉眉頭一緊,不耐煩地說:“好心好意饒你一刀,你怎麽還不領我的情?”


    屠世仁緊跟一句說:“那我可怎麽打你三鞭呀?”


    小神童將眼一瞪,不買帳地問:“你憑什麽打我三鞭?”


    巴山怒龍氣得臉全白了,理直氣壯地說:“你砍我三刀,我自然得打你三鞭!”


    曹玉哈哈大笑反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在事前咬個牙印呀?大冤蛋,這就叫挨了扁擔別怨上麵有釘子!”


    巴山怒龍屠世仁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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