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時隻泥丸一竅不住跳動,接著是最頂的天靈穴和兩足的左右湧泉穴。


    兩人頓感通身發癢,四肢麻,那種感覺難受得沒法形容,幸好藏身雪內,冰冷的雪減輕他們的痛苦,否則不立即罷手分開才怪。此時當然更不能破雪而出,隻好苦忍死守。


    體內真氣綿綿,往返不休,俄而全身竅穴一齊跳動,兩人福至心靈,任由陰陽元氣上下升降,先天真氣貫項穿足而來,守得心靜如死灰,毫無掛礙。


    最妙是早先兩人由於埋身雪內,真氣幾致油盡燈枯的地步,刻下經過這般施為,等若嚴冬後春迴大地,枯竭的川流重新注準兩水,枯毀的草樹欣欣迴複生機。


    元精組合本是個漫長的過程,先前他們在雪林內隻是誤打誤撞的把釋放出來的元精勉強穩固,到現在才真正把元精化出來的元氣納入仔大小竅穴之內,據為己有。


    更情是包圍身體的積雪形成一個密封的雪囊,令元氣安於本位,不會外,使兩人得益更大。


    寇仲的真氣愈趨冰寒,徐子陵的真氣則愈趨火熱,一陰一陽,渾渾沌沌,兩人聽且自然,任其流通,不急不惑,不助不忘,以長生訣學來的修練方法,空無所空,寂無所寂,神無渾然如一,恍恍惚惚,如若重返盤古初開前的太虛境界。深合道家一爐內火逼,白虎軔於靈合鼎中水融,青龍遊於深淵”之境。


    風火同爐,水暖生霞。


    大雪不住降下,到把兩人頭頂蓋過,外唿吸自動轉迴內唿吸,不但沒有真元損耗之像,體內真氣流轉更盛。


    忽然異像紛呈,魔相業現,兩人心誌何等堅毅,一樣不理,守穩靈台,續向武道的至境邁進。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侯,兩人忽然“醒來”,體內眾竅齊息,經脈卻脹痛欲斷,兩人自然而然破雪而出,彈上地麵,又重重墮下。


    “蓬”!“蓬”!


    兩人真氣互相狠狠激撞,反方向往外拋跌,卷起漫天雪粉,蔚為奇觀。


    他們這時才想到或有敵人在旁窺伺,駭然起來,經脈的脹痛消失得無影無蹤,渾體舒泰,說不出的受用安適。


    大雪收止,雪原上空一片灰朦朦。


    雨人又聚到一起,瞰察遠近,雪原荒空,山林虛寂,那來敵人敵鷹的影子。


    寇仲駭然道:“為什麽仍是白天?”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囚兩人在雪內練功的時間頗為悠長,現在即使不是深夜,也該是黃昏時份,此際雖然看不見太陽,仍感到太陽在烏雲後中天的位置,這是不合這理的。


    皺眉一想,道:“你肚子有什麽感覺?”


    寇仲下意識的摸著肚子道:“本來滿肚是氣,給你這麽提起,立時變得饑腸轆轆,隻想大吃一頓。”


    接著大吃一驚,失聲道:“你是說我們在雪內過了一天一夜,現在是第二天的正午嗎?”


    徐子陵道:“我們等閑三、四天粒米不進,亦不會餓得像刻下這般厲害,初三日我們都吃得肚滿腸肥,初四清晨逃離長安,初五日出時來到這裏,今天說不定是初七或初八,你認為這推斷有道理嗎?”


    寇仲咋舌道:“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有些很美妙的事發生在我兩兄弟身上,你有沒有增進了數上年功力的感覺?”


    徐子陵展開內視之術,哂道:“世上那有這迴事。不過由邪帝舍利而來的東白確令我們更上一層樓,作出很大突破,體內真氣運轉流通的情況大異往昔,但絕非忽然增長多年功力。”


    “鏘”!


    寇仲掣出井中月,迅快無倫的疾劈三刀,每刀力道如一,速度卻一刀比一刀快,使來得心應手,痛快暢美。


    徐子陵看得眼都呆了,不能置信的道:“這是什麽一迴事?”


    寇仲橫刀而立,哈哈笑道:“這不是功力大進是什麽?”


    徐子陵搖頭道:“我不是指你功力猛增,而是你出刀那種舉重若輕,淺描淡寫的意態,比之你以前兇霸狠辣的刀法,完全是另一便味兒。”


    寇仲愕然道:“你說得對,事實上我並不覺自己功力有什麽長進,但體內真氣的運行確是收放自如,隨心所欲。來!我們過兩招看看,瞧你的什麽“有無之道”,究竟是什麽厲害功夫。”


    話尚未已,童心大起的徐子陵鬼魅般閃至他右側,學足石之軒的幻魔身法一肘住寇仲撞去,真正的殺著卻是下麵的一腳。


    寇仲倏地橫,運刀揮劈,大笑道:“想我中你的腳計嗎?”


    徐子陵拇指接出,止中寇仲刀鋒,勁氣交觸,兩人都無以為繼,朝反方向錯開。


    徐子陵大訝迫:“你怎曉得我要起腳?”


    寇仲愕然停下,抓頭道:“你說得對,那純出於一種無法解釋的直覺,我的娘,我們今次的突破肯定非同小可,直想找妖女或可達誌來試刀。”


    徐子陵喝道:“看拳!”


    一拳擊出。


    寇仲見他此拳不帶起絲毫勁氣,笑罵道:“想用什麽勞什子寶瓶氣來算計老子嗎?哈!咦!”


    拳勁再非高度集中的一團,而是像一堵牆般直壓過來。


    寇仲感到擋無可擋,因不知該劈往何處,隻好閃身避開。


    徐子收拳笑道:“這是寶瓶氣的變種寶牆氣,是由石老軒親身臨場傅授,長生氣為我們奠下根基,和氏璧改造我們經脈,而邪帝舍利大幅提升我們竅穴的效能,所以我們才能到達這種把真氣玩得出神人化的境界。”


    寇仲還刀鞘內,舒展筋骨道:“總言之是滌筋冼髓、脫胎換骨,大大有利於我們逃返彭梁。”


    徐子陵沉吟道:“假設我們真的在雪內渡過兩三天,敵人肯定失去我們的位置,且會以為我們到了潼關那方去,我們就依原定計劃,到黃河去看看有否便宜船坐吧!”


    寇仲哈哈笑道:“便宜船其實絕不便宜,都不知坐得多麽辛苦。”


    “鏘”!


    又再掣出井中月,道:“我的手癢得要命,邊打邊行如何?”


    徐子陵往後飄退,大笑道:“即管放馬過來,難道怕你嗎?”


    寇仲人隨刀走,化作黃虹,往徐子陵追殺過去。


    兩人你追我遂,全無顧忌的在雪原上過招,他們既是功力相若,卻各自隨著自己的性格喜好和際遇發展出風格截然不同的武技,又同是天才橫逸的武學奇材,這麽放手練習,不用擔心錯漏破綻,自是精紛呈,兩方大有裨益,把這些日子來的心得融匯貫通,而最重要的是深切體會到目下臻達的能力和境界層次。


    這正是兩人能屢作突破的最大優勢。


    換過寧道奇、石之軒、祝玉妍之輩,傲視群儕,那處可尋對手,故隻能獨自苦思摸索,沒有他們兩人這得天獨厚,互相參研的方便。


    他們就像適才埋在雪層內練功般渾然忘我,愈打愈快淋漓,寇仲把他的井中八法“不攻”、“擊奇”、“用謀”、“兵詐”、“棋奕”、“戰定”、“速戰”、“方圓”反覆使出,每施展新的一遍,都有新的體悟,不同的變化。


    自他因“天刀”宋缺悟得八法後,直至此時此地,始告成熟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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