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上!!”


    王家莊裏,二十來個農戶手持樸刀木盾,渾身戰栗不止,眼裏滿是恐懼的望著那身高數丈的駭人妖魔,一個個駐步不前。


    莊裏管事三十來歲,額頭上冷汗狂飆,站在碉樓上心砰砰狂跳,死命的喝令手下農夫上前阻擋這妖魔向碉樓襲來的腳步。


    “血……肉,活人,吾許久未食的活人啊!!!”


    這妖魔渾身長滿鋒銳的鋼針,渾身泛青,像是泡漲的腐屍,偏生又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樣,手腳皆是尖銳得不似人形的爪樣,倒像是幾把剪刀拚合在一起的刀爪。


    恐慌的情緒在農戶們中蔓延,不知是誰第一個怪叫著扔下武器逃跑,眾人心中那根緊繃的心弦徹底斷裂,所有人涕淚橫流的慌亂朝著堡內奔逃而去,誰也不敢留下來阻止這妖魔。


    “迴來呀!爾等跑什麽?!!”那管事大驚失色,揮舞著皮鞭在空中獵獵作響,怒急攻心道:“這莊子內可都是你們的家眷老弱,你們跑了,可是將父母妻子一並舍棄了不成?!”


    “陸管事,快跑吧!”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農夫見狀不忍,過來拉扯管事的右袖道:“那妖魔分明是前些日子長生觀道子所言的紅羊妖魔!此非我等人力可能抵擋之大魔,豈不聞就連可以白日元神出竅的道子殿下都無法消滅此獠?”


    “趁現在還有機會,快逃吧!”


    聽到農夫的勸誡,管事也不堅持了,慌忙道:“王二,我給你兩貫錢,速速去我家中把我那剛過門的媳婦一同背出莊子逃命去也!”


    “不去,我娘還在家呢!”王二丟下管事,扭頭便跑。


    無窮的驚懼與無能為力感湧上心頭,陸管事心中糾痛的望了一眼逐漸逼近過來的妖魔,喃喃道:“紡娘,來世再作夫妻吧!”


    他胡亂爬起身來,正欲走碉樓暗道逃出莊子,卻冷不丁聽到天邊響起一道冷冽的聲音。


    “妖孽!受死!”


    一道青光從天而降,徑直插在那紅羊妖魔的肩頭,宛若熱刀切油一般滋滋作響。


    “吼!!!”妖魔吃痛,醜陋的臉上浮現憤怒的表情,仰頭望向天空怒吼:“道!士!你竟敢傷吾!!”


    “救,救兵來了?”


    陸管事共一應莊內農戶都悄悄探出頭去,卻見高空上一道銳利的劍光懸浮於空,看不清來人模樣。


    “吾乃長生道教現任掌教道子麾下降魔使是也,爾等不必驚慌,且觀吾降妖伏魔!”


    那人聲音冷冽,如他的劍氣一般銳利。


    “是長生教的道長!”


    “道長來了,青天就有了,道長來了,我們就有救了!”


    “妖魔,什麽時候都要剿,不剿不行啊!”


    “老天爺啊,萬幸有長生上仙於人間開辟道統,渡人救世啊。否則今日,我王家莊必然死傷慘重,血流漂櫓!!”


    “道長,求求你收下我吧,我也想要追隨上仙修道除妖!”


    地麵上,莊戶們一看道長劍氣如此給力,一擊就重傷妖魔,也顧不得藏匿了,紛紛從家中翻牆出來叩頭跪拜不止。


    頓時,強烈的願力湧入張玉清的體內,化作菁純的法力。


    “唉,又浪費了……”他暗自歎息,下了狠心這次一迴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功法更改了,如此多的法力不能用來積攢著衝破關卡,實在是讓他心痛。


    “罷了,繼續演戲吧。”他將心神收定,繼續釋放幻化之術,操縱著那空有其表的妖魔肆意發泄,瘋狂的毀壞建築,破壞道路。


    在他的微操之下,妖魔完成了摧毀房屋十六棟,卻無一人傷亡的輝煌戰績。


    實際上,那些房屋都是他催動青紋劍劈砍破壞的,幻化之術畢竟隻是逼真的幻術,並不具備傷人的作用。


    不過諸多農戶可不知曉這一點,在他們的視角裏,道人與妖魔大戰數十迴合,期間險象環生,不少被波及的農戶幾番命懸一線,幾乎就要喪生於魔掌之下,全賴這位長生教的道長以命相搏,不惜以傷換傷,這才挽救了莊內諸人的身家性命。


    隻不過二人大戰時,卻免不了破家滅屋,連一些離得近的大道路都湮滅了。


    終於,妖魔身中數十劍,力竭不支,便將攻擊重心放在了碉樓內老弱婦孺的身上。


    沉重厚實的樓體被妖魔撞擊之下,不斷抖落碎屑。


    數百名匆匆藏匿進來的莊戶膽戰心驚,生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個兒今天就要葬身魔腹。


    卻忽聽聞那道長怒哼一聲:“竟還妄圖通過噬人來恢複元氣?吾便是拚了這柄道子禦賜仙劍破碎,亦要斬汝於此!”


    “誅天劍訣百二七式·除魔!”


    眾人隻覺得一陣地動山搖,銳利的紅色劍光刺穿了雙目似的無比耀眼起來,忽地斬落了妖魔的頭顱,隨後‘啵’地一聲化作碎屑。


    “此獠名喚‘混江夜叉’,乃是紅羊一百零八魔星中的一員,今被吾斬於此地……不好,竟還未死透?”


    眾人聽聞,卻見妖魔殘缺的屍首化作一道烏光,直衝雲霄而走,奔著汴梁去了。


    “好賊子,原來竟是故意哄騙我碎了仙劍,好逃命去也!”


    道長清冷的聲音從莊外傳來:“此事重大,妖魔皆已陸續現世,吾要迴觀稟報道子掌教。另外此地已被魔氣感染,爾等須尋一‘入道’高人辟邪一二,方可繼續居住於此,否則日久天長,恐遭魔氣侵擾,失去理智化作倀詭。”


    眾人又等待了一陣,久久不見那道人繼續傳音,這才戰戰巍巍地出了碉樓。


    卻見原本祥和安寧的莊子房倒屋塌,眾人連忙迴家搜索自家親人,一番找尋才發現好在沒有產生什麽人員傷亡。


    家家戶戶闔家團圓,隻是心中不免戚戚然。


    屬實是王大地主淒慘了點,不知為何,倒塌的都是他家的房屋,一並損失了不少錢糧。


    眾人默契的忽略了妖魔應該不需要銀錢這迴事,問就是沒拿過,沒見過,一整天都忙著逃命來著,或許那些銀兩被妖魔和道長大戰時受到波及融化了也不一定。


    王家莊的管事並幾個裏正、長者聚攏起來,入夜了也不敢睡,深怕還有妖魔來襲,叫上眾人就在莊裏大院開會。


    主題就是《論全莊應該以什麽方法一股腦全部加入長生道教成為有保障的教眾一事》。


    經過這次的妖魔事件,全莊上下一致同意立即派人前往汴梁稟告王豪紳一家莊裏慘遭妖魔入侵,萬幸有道長路過來助這才免去莊子毀於一旦之事。


    再湊錢千貫,由各家各戶分擔集資,務必要請到一名‘入道級’的長生教道長前來做一場辟邪法事!


    ……


    第二日,齊侍郎府。


    侍女早早的起床,洗漱完畢,便要準備好服侍主人家起床更衣。


    卻冷不丁聽聞外頭吵吵嚷嚷,紛鬧不休。


    她好奇地掀開窗戶,探出頭去,就聽得街麵上的人議論紛紛,皆在討論昨日王家茶莊遭遇妖魔一事。


    侍女慌張的放下窗戶,小聲的湊到同住一屋的小姐妹耳邊說了此事,卻遭了對方一個白眼,道:“可別在府上亂說此事,阿郎的性子你可是知道的,他最厭惡有人說紅羊妖魔即將現世等等這些話。”


    “是,阿郎似乎不喜長生教已久,我還是不要討他厭惡了。”侍女打了個冷顫,互相幫忙穿戴齊整,這才畢恭畢敬的進了主家內院,輕敲門扉。


    “奇怪,往常這個時候,阿郎應該已經起床,等著你我為他洗漱更衣了,怎地今日這般久了不見動靜?”


    小侍女們對視一眼,壯著膽子小心推開木門,頓時渾身血液直衝顱頂,小臉蛋瞬間變得煞白無比。


    隻見一個渾身長滿鋼針生的瘦骨嶙峋的無頭妖魔蹲在齊侍郎的床頭,正用銳利尖爪從齊侍郎被剖開的胸腹裏往外掏著什麽。


    侍女們的動作似乎驚嚇到了此魔,它作了一個扭身‘迴頭望’的動作,之後才意識到自個兒沒有腦袋。


    隨後它銳利的爪子輕輕在齊侍郎的脖頸處一抹,就將他雙目空洞的頭顱摘了下來,頂在自己的腔子上。


    片刻後,齊侍郎的表情生動起來,‘他’望著兩位衣裙不斷滴落水珠的侍女,露出了一個邪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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