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情緒仿佛會傳染。


    一開始,汴京城中僅有西南角的居民不經意間抬頭注意到了天空中禦劍而行的仙人。


    很快,強烈的喧嘩與不可置信的驚唿呈波浪形向外拓展。


    “真有仙人乎!?”


    地麵上,無數雙亢奮而激動的眼睛死死盯著高空中那一道渺小的身影,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嗬嗬聲,涎水流淌出來也渾然不覺。


    “他…他為什麽不會掉下來?”


    一位婦人揪住自家冒傻氣的兒子,沒好氣地訓斥道:“那是仙人,怎麽會掉下來?!書上都講了,仙人可以馭風而行。”


    “但這位仙人是踩在劍上,我猜是劍托住了他,可劍為什麽不會掉下來?”


    紮著總角的幼童吸著鼻涕,努力眯著眼睛試圖看清楚仙人的模樣,卻隻能依稀辨認出那的確是個踩著飛劍的人形輪廓。


    約莫十分鍾左右,半座汴梁城上上下下都轟動了。


    站著的,坐著的,躺著的,但凡還在喘氣的。


    無論是官員、商販、小卒、閑漢、稚童、婦孺……都知曉天上降世臨凡來了位仙人!


    這可是開天辟地以來頭一遭,從未耳聞過的大事!


    總聽人說話本裏誰誰得道成仙,禦風長生,可誰見過真的?


    現如今,汴京城上真切切的站著一位會飛的!


    甭管他是鬼是神是仙是妖,總之會飛的肯定不是凡人,多的不說了,咱先虔誠上貢膜拜一二吧!


    萬一仙人心情好,賜下仙緣呢?


    ……


    張玉清憑空而立,還來不及為自己突破到煉氣中期興奮,就瞧著城池中凡是看見了自己的凡人瞬間進入了‘僵直’狀態。


    隨後,無數人唿啦啦的四下奔走相告,將一切親朋好友街坊鄰裏通通拉到屋外二話不說五體投地瘋狂叩頭起來!


    ‘這麽激動幹什麽?沒見過修行者?’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張玉清瞬間就反應過來。


    ‘對了,我疑似使用了金手指,瞬間穿越到了這高空之上,緊接著是一股龐大的靈氣入體,桎梏我許久的關卡總算突破,或許……這裏已經不是修仙界了?’


    張玉清試圖唿喚自己識海中黯淡不少的金色光團,卻沒有絲毫迴應。


    ‘必須自己探索嗎?’


    他點了點頭,便硬生生在空中等待了足足十來分鍾之久。


    按照修仙界常理,若是此城有修行者駐紮的話,理應已經知曉了他的到來,會作出相應的接待。


    然而,時間的流逝除了讓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這位天空中的‘仙人’而產生世界觀層麵的震驚之外,並無任何同道中人禦劍而來與他相談。


    地麵上如螞蟻般渺小的凡人聚集的數量倒是越發增多了起來。


    修行者良好的視力足以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仍讓這些人在張玉清眼中纖毫必現,放眼望去,有人雙手合十跪拜、有人已經擺上了貢品、有人趁亂想要偷人包袱夾帶、也有人聲嘶力竭的痛哭流涕不知在求些什麽。


    更有不少豪富之家見風投機得快,貢桌香壇早已布置妥當,倉促之間也不知去哪兒抓來個野道士,正舞著木劍跳大神,以此祈求仙人迴應。


    “真是……一片混亂啊。”


    張玉清感慨一句,確認了此地並無修行者存在。


    空氣中的靈氣遠比虹垣坊市來的稀薄,幾乎到了‘無’這個水平,顯然附近並無大型靈脈。


    ‘所以我的金手指功能是什麽?逃遁千裏之術?可是,那一股突如其來的龐大靈氣源自何處?’


    “罷了,既然金手指不予迴應,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說其他。”


    張玉清打定主意,劍光拖曳著長長的軌跡紮向了城外不遠處的一座山峰頂。


    修行數載,住慣了洞府,況且此城中凡人對待修仙者的態度有些過激,張玉清並不想跟他們攪混在一起,打算自己開鑿一個洞府,或者小憩片刻就此離開。


    當務之急,還是找到同道之士方才更好弄清目前的狀況。


    “還好煉氣中期就可以施展禦氣決,以氣馭劍不僅可供短暫飛行,用來操控飛劍劈鑿也順手,真不愧有小飛劍術之美名!”


    煉氣中期法力外放可達二三十丈之遠,遠不是前三層法力不充盈時期的一丈長可比的。


    這也是為何李家招收供奉都隻要可以穩定突破到煉氣中期的三靈根人才,正是因為唯有煉氣中期方才可以禦劍鬥法,殺煉氣前期如割草一般快。


    他固然可以一走了之,汴京城中卻炸開了鍋。


    無數人捶胸頓足,為自己錯失仙緣而感到後悔不迭。


    皇城,數匹快馬自西華門外狂衝而來,皇城司的軍士們若不是看來人穿戴著司天監正的官袍顯眼,恐怕都要忍不住落閘放箭了。


    “速開城門,我有要事要覲見陛下!”楊惟德是文官,騎不慣馬,然而事態緊急此刻不是磨蹭的時候。


    他方才下朝不久,卻不料在迴家的路上,聽仆役稟報天空有異人高懸於空,登時一驚。


    待他抬首望去時,正正瞧見那青色衣袍的仙人如天外來客,巍然不動。


    楊惟德的理智瞬間被擊潰,口中發出怪誕的聲響,捂著心髒雙目赤紅,幾乎墜下官轎。


    “快,快迴皇宮!!”


    霎時間,前幾日那顆‘客星’曜日以及仙人現世的畫麵糾纏在一起,楊惟德難以自持,隻是不斷重複著“大吉,大吉之兆啊”。


    宋仁宗趙禎如今還未得‘仁宗’這個廟號,畢竟他還沒死,但他體恤下屬,憐愛百姓,天性仁孝,對人寬厚和善的名聲卻早已在每個臣子的腦海中深深烙印下了。


    對於這位深受愛戴的皇帝近來身體卻不太好的傳聞,楊惟德也是早有所耳聞。


    ‘說不定,這位仙人就是為了陛下而降世來的!’


    打定這個主意,楊惟德在文德殿見到了這位心寬體胖的官家。


    “楊卿!”


    趙禎端坐龍椅之上,麵帶亢奮,見到楊惟德走進大殿頓時喊道。


    “寡人,寡人有要事問你!”


    “陛下,大吉之兆啊!”楊惟德咬著牙,猛地抬頭呐喊道:“白日見仙,臣恭祝陛下萬歲無疆,得享仙福!”


    趙禎同樣是在下完早朝,去學士院的路上瞧見的仙人驚鴻身姿。


    登時他隻覺渾身血液倒湧而上,心髒絞痛無比,多虧禦醫近日以來寸步不離,為他服下秘藥,這才沒當場病發。


    方才從鬼門關解脫片刻,他就不顧周邊人的勸阻,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句:“速速喚司天監來!”


    兩人可謂雙向奔赴,終於在短短十分鍾內得以相見。


    此刻,他們還不知道,那個牽扯百萬人心神的劍仙已飄然離去。


    “好,好好好!!”趙禎哈哈大笑,任由一旁的禦醫麵帶苦色躊躇不決的在旁邊勸阻,興奮地站起身來:“朕,朕要接見天仙,快,快擬個章程出來,如何祭天、祭祀、昭告上仙傾訴朕一片熱忱之心?”


    “此事尚需禮部……”楊惟德瞬間進入狀態,天子要見天使,多麽正常一件事,說明自己這個司天監當得好,上天憐憫天子身憂,特遣天使下凡。


    不過覲見天使的禮儀卻是需要禮部來擬,自己隻需從旁輔助便可。


    “報!陛下……陛下!”


    卻不料,一名內侍卻匆匆忙忙跑進殿中,口中驚唿:“上仙,他他他他,他走了!”


    “什麽?”


    殿中人紛紛瞠目,就連隨侍的宮女與太監、禦醫都投來訝異的目光。


    楊惟德首當其衝,氣血上湧,也顧不上君臣禮儀,幾步走出殿外,果然見到天空一片清澄,哪裏又來的禦劍飛仙之人?


    “楊卿,如,如何了?”趙禎語氣中滿是期待。


    “陛下勿慌,凡人不見真仙,上仙並非是離開了,而是白日顯聖過後,便,便暫時隱於人前了,吾等隻要誠心,必能上達天聽,得見仙顏!”


    趙禎聽著楊惟德的推脫之言,哪裏還不明白真仙不見了,連連揮手道:“快,快去找仙人下落!”


    說完,他再次感到心髒絞痛,眼前一片漆黑,陷入昏睡。


    “陛下!!”


    四周人頓時大驚,急忙湧上前來,又是一陣手忙腳亂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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