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士兵跪在趙紅麵前,垂著頭道:“殿下,京城突然大亂,有數股武裝進攻京城,三殿下進京護駕,叛亂很快平複,之後宮中傳出陛下遺詔,說,說,殿下作亂犯上!”


    趙紅怒極反笑,一腳踹碎了麵前的桌子:“大膽!大膽!趙庭!你真的不念父子之情了嗎!”


    蒼雲、北冥正、黃二牛均坐在議事廳內,心中一黯。


    黃二牛氣哼哼道:“魔公子果然心狠手辣!蒼雲哥,你還相信他不會殺皇帝。”


    蒼雲沉默片刻,道:“他不殺,不代表其他人不會殺。天下如此之大,兵亂一起,趙庭如何能夠完全掌控?大閆朝廷內魔教的人,北夷皇室,西域亂軍,為了共同推翻大閆,可以共同出手,擁立趙庭為皇帝,是因為魔教長久的經營,但一個教派經營再久,終究不是治國,這三方勢力中的許多人,為的是凡間的榮華富貴,魔公子為了成為天下共主,會順應他們,若魔公子的所作所為和推翻大閆不符,這些人,同樣會推翻趙庭。魔公子隻想走上天神寶路,至於之後洪水滔天,隻怕他漠不關心。”


    跪著的士兵頭垂的更低。


    “太子府內,可好?”北冥正低聲問道。


    黃二牛撇撇嘴,看向趙紅,趙紅臉冰如鐵。


    士兵的聲音如蚊子:“闔府被斬。”


    趙紅大叫一聲,幾乎暈厥過去。


    “我一家大小全部被殺?”趙紅叫道。


    北冥正沉默半晌,捋了捋胡子:“殿下,你好像沒有成親,何來一家大小?”


    趙紅捂著額頭:“對啊,娘嘞,幸好結婚結的晚。管家他們都?”


    士兵道:“是,太子府奴仆共被殺三十一人。”


    趙紅長歎一聲,滿是惆悵。


    “現在怎麽辦?朝廷征伐的大軍很快就到,兵臨城下之時,我們是反抗,還會投降?如果反抗,我們就真的成了叛軍。”北冥正道。


    趙紅看向晶州的守將:“胡將軍,我一直在晶州,說我犯上,純粹是一派胡言,你是要投靠現在的朝廷,還是加入我這叛軍?”


    晶州守將叫胡大山,身材高大,麵容倒是清秀,不過四十餘歲,聞言立馬起身:“太子殿下,微臣清楚,是有人刻意捏造事實,汙蔑太子,如今陛下駕崩,太子殿下才是大閆名正言順的陛下。末將願誓死跟隨。”


    “說的好。”一青衫老者猛然推開議事廳大門,急匆匆走入。


    趙紅、北冥正大喜,黃二牛也露出驚喜神色,三人同時起身相迎。


    “東方先生!”趙紅道。


    “東方,你這老家夥沒死?”北冥正笑道。


    東方流,和北冥正齊名的大內高手,大閆皇帝的侍衛。


    東方流剛到門口,蒼雲就已發現,並沒有阻攔,蒼雲最擔心的是來人是不是易容後的馬老板叔侄。


    蒼雲甚至不知道東方流原本就是大馬的真實模樣。


    馬老板不出現,比之頻繁現身的威脅更大。


    而若是趙庭帶著黑刀,陽劍,叫上一夥高手,蒼雲自趁將是九死一生,念及此處,蒼雲不由不有點恨意,為何趙庭腦子好使,長的帥,有魔教支持,有馬老板這等奇人異士,武功還這麽高,實在不科學。


    趙紅請東方流落座,關切問道:“東方先生,你怎能逃出京城?父皇他是不是也去避難了?”


    東方流神情一黯:“陛下得到風聲,想要離開京城已經太晚,但陛下提前留下遺詔,兵變前一日,已讓我離開京城,來找太子。”


    趙紅不禁淚眼朦朧:“父皇,真的去了。”


    東方流跟著悲傷半晌,起身道:“太子趙紅,接旨!”


    趙紅等紛紛下跪,蒼雲端坐,東方流看了蒼雲一眼,微微皺眉,北冥正小聲道:“那位是蒼雲大俠。”


    東方流恍然,向蒼雲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塊黃布,展開,念道:“汐肜,大閆危矣,汝需光複大閆,登基為君。”


    汐肜是趙紅的字,聖旨如此之短,可見是倉促中完成。


    趙紅鄭重的接過遺詔,看著熟悉的字跡,大為悲痛。


    東方流道:“太子,請節哀,陛下有口諭,趙庭狼子野心,陛下料他必反,已提前發出密旨,南台、涼州、東蓬三個州的翡遊使會聽從太子的調遣。”


    趙紅淚眼朦朧:“什麽?父皇知道三弟的身份?”


    東方流歎口氣:“陛下也是隱約了解了趙庭的背景,隻是他隱藏的太深,陛下縱然英明,仍未全部查明真相,若不是趙庭提前發動兵變,陛下或可將其根除。太子殿下,陛下可是將大閆江山托付於你,萬望殿下奮起,帶領我等收複大閆。”


    說罷,東方流雙膝跪倒,以跪拜君王的大禮跪拜趙紅,北冥正、黃二牛、胡大山均跪拜趙紅。


    黃二牛小聲嘟囔道:“隻剩三個州的兵,不足四成,這仗怎麽打?”


    蒼雲看著黃二牛憂愁中帶著堅毅的目光,暗歎黃二牛對於黃巢的身份越來越認同了,也難怪如此,黃二牛實力雖強,卻並非經曆修真界的風雨,未在上界遊曆,心中留下的印記最深的還是雲一界的下界見聞。


    蒼雲自嘲一笑,自己進入九州之後,對於凡人的身份認同感同樣在加深,有了凡人的親友,念及此處,蒼雲倒是想迴晟龍山莊找仰晟龍喝幾杯。


    趙紅將北冥正等扶起:“我是丟失疆土的罪人,如何承受的起諸位的大禮。我定然繼承先皇遺誌,光複大閆。”


    “屁,說的容易,現在趙庭兵強馬壯,占了京師,還能說你是犯上作亂,你怎麽打?”許平雙手插在袖中,大搖大擺的走進議事廳。


    趙紅大軍撤退時,許平正在城外駐軍的軍營中給傷員看病,一道跟著大軍來到晶州,平時議事時他不參加,今天算是破例出現。


    趙紅一眾對許平的刻薄早已習慣,微笑著打著招唿,東方流看到許平倒是有幾分驚喜:“許禦醫,你怎麽在這?”


    許平呸了一聲:“怎麽著,爺在這不應該啊?讓亂軍砍死才對啊?”


    東方流顯然對許平十分熟悉,不以為意:“許禦醫這種人才,無論是誰都得爭搶,哪敢得罪?”


    許平嘿嘿笑著,拉起東方流的手,東方流還以為許平要給自己號脈,不料許平隨手一根針紮上手背,東方流怪叫一聲:“疼啊!幹什麽!忘了這裏有暗傷?”


    許平滿意的點點頭:“行,這是真的東方。”


    東方流將針拔下來,無奈苦笑:“你這瘋子,什麽意思?”


    趙紅等心中釋然,暗道許平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心思細膩。北冥正嗬嗬笑道:“東方,你有所不知,我們慢慢講。”


    東方流道:“那是可以,得讓許平陪我喝酒。”


    許平麵上發綠:“老子就怕你說這個!”


    當夜,議事廳。


    趙紅、蒼雲、武林群雄均在。


    趙紅麵色鄭重:“這是先皇遺詔哦,張大俠,你們親眼所見,可願輔佐我?”


    張淩峰等武林群雄麵上凜然,他們原先以為是關隆一時失誤,讓北夷軍偷襲成功,帶趙紅將趙庭就是魔公子的事實公布,張淩峰等才知道事態的嚴重程度已遠超想象。


    蕭童的蕭家和魔教有血海深仇,此刻將牙咬的直響:“魔教,魔教,怎麽會有這等通天手段,竟能調動天下兵馬!魔公子還不是將大閆的疆土許給了這些外族,才換得他們的支持,什麽《天神寶路》,子虛烏有,一派胡言!太子,你放心,我蕭家就算家破人亡,也支持你!”


    在場群雄,均知道蕭家和魔教持續百年的血戰,蒼雲在江湖上流落之時也多少知道些內情,所以一聽說趙庭就是魔公子,蕭家定然堅定的站在趙紅身邊,但其他的武林門派做何想?以現在的形勢,幫助趙庭取得天下的難度明顯更小,而且群雄對於《天神寶路》這等傳說中的天書大多也是嗤之以鼻,若說趙庭統一天下之後,會因為要走上天神寶路而荼毒天下,壓榨百姓,群雄隻能當是趙紅找的借口。


    至於道義,此次戰爭更像是大閆皇室內部的爭鬥,實在提不到正義的高度。


    趙紅看到群雄的表情,便知道想要扯起大旗,一唿百應實在太難。


    “其實,道義是怎樣,大家心中明了。”蒼雲從一個角落起身道。


    群雄將目光匯聚向蒼雲,蒼雲作為新一代的不世高手,功力深深震撼在場群雄,隱然是武林人士的首領。


    趙紅沒料到一向不關心政事的蒼雲為自己說話,心中頗為感動。


    隻是蒼雲和魔公子的恩怨人盡皆知,蒼雲若是勸說眾人合力抗擊趙庭,難免讓群雄覺得蒼雲有私心。


    張淩峰不願蒼雲難堪,又不願折損眾武林人士的麵子,道:“蒼大俠,我等自然知道天下公義所在,也沒有忘記在永遠城中死於北夷人箭雨下的朋友。行軍打仗不同於武功比試,我們也是想從長計議。”


    蒼雲走到議事廳中央:“現在沒有從長計議的時間,你們覺得,魔教埋在大閆的門派,會不會給你們喘息的時間,特別是和魔教有仇的門派?”


    在場群雄有數人唿吸粗重了些。


    “但我們並未收到門派被魔教攻擊的消息!”一個麵相憨厚,身材魁梧的漢子起身道。


    蒼雲嘴角微微上揚:“哦?那可能因為你本就是魔教中人。”


    那漢子立即漲紅了臉:“蒼大俠,我隻是說說事實,沒有旁的想法!”


    蒼雲冷漠的看著那漢子:“你怎麽證明?”


    大漢支吾片刻:“我若說謊,天打雷劈!”


    說完,那漢子就向議事廳外走,張淩峰無奈苦笑:“蒼大俠,這位是東蓬紫拳門的蘇德鋼,素來憨厚,你何必挑他言語上的毛病。”


    張淩峰話音未落,蘇德鋼已走到議事廳外:“蒼大俠,你看看,蒼天有眼,如果我是魔教中人,就讓上天劈死我。”


    蘇德鋼剛說完,天空一聲悶響,一道落雷,將蘇德鋼劈成焦黑,轟然倒地,趙紅、群雄目瞪口呆。


    蒼雲同樣瞪著雙眼,許久,仰天長笑:“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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