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呢,蘇姑娘的毒早就解了,傷也痊愈了。但她執意要留在京城,說這是那位高人的指示。像她這樣才貌雙全的姑娘,走到哪兒都會很吃香,如今人家在鳴花樓做清倌人。據說自打她來了以後,教坊司和鳴花樓之爭就再無懸念,全是鳴花樓勝出。不少公子都為蘇雯一擲千金,其中有好幾個都是有權有勢的主兒……”不知怎麽的,周羽總覺得陳進的語氣中帶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既然她已在京城另謀生計,便是傳一紙書信給我又有何妨?為何卻故意裝成杳無音信的樣子呢?”周羽問道。


    “這個嘛,我也不知,反正是她的意思。不過我還有一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陳進說這句話的時候,周羽覺得他的樣子十分欠揍。


    “有話快說!”周羽有些不耐煩道。


    “我聽說蘇雯到了鳴花樓之後,仍是把你送給她的詩文帶在身邊,還將這些詩詞拿出來跟客人們分享,現在京城有不少才子都希望見你一麵呢!不管怎麽說吧,我覺得她對你應該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感情的,要不要去找找她?”陳進開始八卦了起來。


    周羽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反正她也會來參加廚神大比,現在去找她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還是讓相逢顯得偶然些吧,至少互相問候時更自然一點。”


    “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明日便是大比,你做好準備吧。”陳進起身準備離開。


    “又不是我去參賽,我準備什麽?”周羽輕描淡寫地說。


    “隨你吧!對了,若蘭聽說你要帶二牛參賽,吵著也要來看看。_o_m”陳進又轉頭補充道。


    “來就來唄,反正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周羽沒有太在意此事。


    一番交流後,陳進便打道迴府。


    深夜,周羽坐在書房,淡黃的燈光將整個房間照的通透。周羽緩緩提筆,寫下映在腦海裏的一首詩: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寫完後,他將那紙小心翼翼地折好,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帶走。隨後他悄悄熄滅燈光,關上房門離開了。


    一夜安眠,一夜不眠。


    第二天早上,周羽帶著李二牛來到了比賽的場地,東海樓。


    作為一家老字號的高端酒樓,東海樓的裝潢比洛州的聚仙樓還要更勝一籌。不僅同樣有著三層高的建築本體,連周圍的古董玉器也都是貨真價實的寶貝,倘若有人稍不注意磕了碰了打碎了,幾百兩銀子就得砸在這兒。


    現場來的人很多,不僅有受邀的,還有些在附近看熱鬧的,這也造成了道路的擁堵。半天擠不進去,周羽和李二牛隻能呆在原地靜觀其變。


    好在是過了沒多久,周羽就在人群中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我說,你們來都來了,在這裏站著幹嘛?進去啊!”陳進看著傻站在人群邊的兩人,疑惑地說道。


    “你好好看看這裏的形勢,我又不會縮骨大法,總不能從天上飛進去吧?”周羽沒好氣道。


    “就因為這事兒啊?行了,我和小進帶你們進去!”陳若蘭笑著說道:“誒,你的徒弟這麽年輕就能來參加廚神大比,真是後生可畏!”


    陳若蘭的說法已經有些委婉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你怎麽讓一個小孩子來參賽?


    “若蘭,你可別看二牛年紀小,人家可是洛州聚仙樓主廚,周羽的得意門生哩!別的我不敢說,但在洛州的地界上,除了他師父之外,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厲害的廚師了!”對於了解情況的陳進來說,李二牛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


    “這麽厲害?那我等會兒可要好好嚐嚐你的手藝咯!”陳若蘭有些意外地望向李二牛,眼神中開始有了一絲期待。


    李二牛無奈地吐了吐舌頭,以此來緩解。


    自己心中的壓力。


    簡單寒暄了幾句,周羽和李二牛就跟在陳進二人的後麵進了東海樓。至於為什麽他們能夠無視擁擠人群,應該主要還是身份的不同。


    參賽的廚師們都要到指定地點領取食材,這也是提前和主辦方溝通好的。為了公平起見,所有的菜品和佐料都是由東海樓統一提供。


    有些菜品的工序較為複雜,有需要提前熬製高湯之類的程序,所以很多廚師來得也很早。


    簡單給李二牛交代了幾句,並進行了一番賽前鼓舞,周羽就和陳進他們喝起了茶。


    “公主殿下,您答應我的那個宅子……”周羽一上來就提及了他最關心的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雖然我不是君子,但我自詡也算個說話算話的人。既然已經答應了你,那就不能食言而肥,從現在開始,那宅院就是你的了!”陳若蘭沒有耍賴,而是痛快的將房子送了出去。


    “多謝公主。”白得一套房,這是周羽前世想都不敢想的事。


    “還有,不是告訴過你嗎,平日裏不許叫我公主,你怎麽又忘了?”陳若蘭有些不滿地說。


    “那我應該叫……”周羽舉棋不定道。


    “你平時怎麽稱唿小進的?”陳若蘭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問道。


    “老陳。”周羽將這個有些雷人的答案說了出來。


    聽了他的話,陳若蘭差點把口中的茶噴出。好在是她的忍耐力足夠,但也被嗆得連連捂著嘴咳嗽。倘若真是沒有控製住自己,那可就太毀她優雅端莊的形象了。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周羽問道。


    “你這稱唿……還是挺別致的啊!”陳若蘭盡最大努力忍住不笑。


    “還行吧……”陳進不合時宜地插了一句。


    “算了,這種稱唿我駕馭不住,你就叫我的名字,若蘭吧。”陳若蘭顯然無法理解周羽和陳進二人的交流方式。


    “好的。”


    “前些日子廉王皇叔跟父皇提及南征之事,遭到了父皇的嚴厲反對,據說王相也正在準備與北邊的魏國議和,好讓我大文騰出手來和乾國一戰。我覺得王相的做法沒錯,不把乾國打痛了,我們文國南境就永無寧日!”陳進激動地說道。


    “從小父皇就讓你多看點書,你就是不信!人家魏國怎麽會甘願讓我們順利的打敗乾國?要是文乾兩國真的開戰,魏國必定在交戰正酣的時候發兵襲擾我文國北境,這樣我文國首尾難顧,戰敗在所難免。倘若能借此機會削弱文國的實力,那一定是魏國皇帝最願意看到的情況。”陳若蘭敲了敲陳進的腦袋說道。


    周羽聽完二人的論述,打心底裏覺得陳若蘭比陳進聰明了不隻是一星半點兒。


    “你的話跟老周以前告訴我的十分相似,老周,你怎麽看?”陳進轉頭問道。


    “你們隻看到了第一層,你們以為他在第二層,實際上他在第五層。”周羽拋出了馬老師的“千層餅”理論。


    “什麽意思?”陳進二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不可說,不可說……一說便是臨頭大禍!”周羽機械地搖著頭。


    “不過是讓你說說究竟打不打乾國為好,怎麽就大禍臨頭了?”陳進對此很不理解。


    周羽看了他一眼,隨後說道:“我說錯了,你隻看到了第一層,以為他們也在第一層,其實你在地下層。”


    “什麽一層二層的?我們又不是在蓋房子!”周羽沒有明說的做法讓陳進感到很是惱火。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陳若蘭再次敲了敲陳進的頭,隨後說道:“周羽,你繼續說,我保證你平安無事!”


    結果周羽還是不斷地搖頭:“你的保證沒有用,他們都不是省油的燈!”


    “不是,你們倆到底在說些什麽東西?”陳進有些急了,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狀況是他。


    最難以接受的。


    “如果你不願意發表高見,那我可就要收迴那個院子咯!”陳若蘭用手掌撐著右臉,顯得有些俏皮。


    “哎,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周羽歎氣道。


    “哎呀,有什麽話你們明著說行不行?”陳進發出了憤怒地呐喊,亦可被稱為無能狂怒。


    “不能和乾國死拚到底的道理我是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具體原因也說得很詳細,你應該沒忘吧?”周羽看著陳進問道。


    “當然,這跟你剛剛說的一層兩層有關係嗎?”陳進反問道。


    “既然乾國是絕對不能打的,為什麽廉親王又要上諫陛下發兵南征呢?倘若廉親王是一時不察,那為何王相同樣也是一副極力想要促成此事的做派?王相為官三十幾年,光是丞相之位便坐了十五年之久,算得上是兩朝元老。連我都能想得通的道理,他王成會不明白?”周羽說道。


    “你的意思是?”陳進還是不太明白。


    但反觀陳若蘭,卻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今年河東、河南、隴右等道都有災情,怎麽說也不算大舉出征的好時機。作戰欲得勝,需要具備天時地利人和等各方條件。可如今這些條件一個也不滿足,有人卻偏偏諫書皇上此時出兵,這種人不是道傍苦李,便是別有用心!”周羽說的輕鬆,但話語卻十分尖銳。@*~~.br>


    “周羽,你的意思是,廉王皇叔和王相並非真的想要和乾國開戰,而是想要借開戰之名,行不軌之事?”陳若蘭麵色凝重地問道。


    “不不不,我沒有什麽意思!我隻是一介平民百姓,哪敢妄議朝政?二牛的比賽要開始了,咱們一起去看看吧!”周羽選擇將話題轉移開。


    陳若蘭雖然沒有繼續追問,但常常展現著她甜美麵貌的笑容此刻消失無蹤。現在她的臉上隻有陰翳,就差把“心事重重”四個字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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