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晴原本還有幾分不屑。
而到了這會兒，她幾乎是生平第一次對沈默雲心服口服！
這個她曾經最仇恨的長姐的分析，到目前為止半點不錯！
當日朱景熾將計劃吩咐下來時，她是以為這個麵麵俱到，進退都得宜的計劃一定能大獲全勝的。朱景熾答應了她，隻要她能完成任務，就可以讓她真正地一飛衝天，成為金枝玉葉！
她欣喜若狂，那意味著她可以將所有折磨過她，淩辱過她的賤人都痛踩在腳下！沈默雲，沈沐，還有沈家所有人，她都要將他們毀滅，以泄心頭之恨！
可到此刻，她卻突然連番打了幾個寒顫。失控了！敵人比她想象中還要難纏許多！不是這個計劃不好，而是對方提早識破，壓根就沒上鉤！
他們的大事還能成功嗎？
成功了還好說，若是事敗……
那麽，這個責任誰來背？無疑，隻有自己！破壞了如此大計，朱景熾可不會講什麽情麵，他殺嘉和這個親妹妹的時候都沒抬一下眉毛，自己這個庶妹，他更是不會有半絲憐憫……
沈默晴頓時雙麵煞白，雙臂合圍，瑟瑟發抖。
蛇窟，蜂網，瘴林，蟲池……等著自己的將是這些吧？
可麵前的沈默雲還在滔滔不絕，她說得越多，沈默晴便感覺自己距離地獄越近了。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太後和長公主的一番纏鬥下，唯一占便宜的就是朱景熾！他隻要等到適當的時機出來收拾殘局，輕鬆簡單，毫無難度！而且有你們這撥人在宮中，你們隻要趁著太後的不注意，控製住太子或是殺了太子，那麽，太後的陰謀也就自動落空！朱景熾將不費吹灰之力地竊取老妖婆之前做好的所有準備，直接坐上那個位置！
因此，事實上朱景熾從來沒有要與太後履行那個協議的打算！所以他那麽熱情熱心熱忱與太後一起密謀了一場大計！所以他才不計得失，付出巨大代價後，卻僅僅隻要半壁江山！因為他從來都沒打算讓太後奸計得逞！他不會讓太子登基，讓太後聽政！他要親自坐上那個位置！
到時候，他控製了前朝後宮，整個皇城，他控製內閣朝廷，他控製了太後、長公主、太子，崔奕橫被絆住，禦林軍隻聽命皇帝，禁軍衙門群龍無首，再沒有人可以阻擋他！他可以大大方方坐上那個位置！這才是他要的天下，是整個大周，而不是一半的江山！
所以，太後一直在自以為是地認為她是最後的大贏家，殊不知事實她卻隻是朱景熾的一顆棋子！朱景熾借了多方的勢，用了最小的代價，卻得到了最大的收獲，還順道最大程度剪除了所有可能威脅他和他的江山的勢力！
這才是朱景熾之道！這才是他的手段！朝廷內外，舊族新貴，甚至包括周邊外族，他都順帶最大程度削弱了！可他作為最後的贏家，偏還站在了正義的立場上！畢竟他是出麵收拾殘局的，天下不會說他一個不字，曆史更會給他記下漂亮的一筆！”
沈默雲看著窗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正因如此，她寧可折在太後手上，也絕對不能落於朱景熾的手中！她寧可犧牲自己的丫鬟，也不能害更多人因此喪命！兩權相害取其輕，這是她的選擇！
“我也是後來再仔細推敲琢磨了一番，才發現朱景熾這一招竟是能帶來這麽多的好處！他當真是費心了！到那時，我的下場同樣淒慘！他恨我，卻用不著親手折磨我，他用了更狠毒的一種方式！
屆時，因為我的一時大意，才讓他的奸計得逞，才讓太後與長公主陷於內鬥，讓京城大亂，讓他占了便宜，讓生靈塗炭，讓無數性命陪葬。他要讓我一輩子陷於對皇帝，對朝廷，對百姓，對所有親人的自我埋怨，自我懊惱和自我譴責中！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我將痛苦到死！這才是他對我的報複！我說的對不對？”
沈默晴沒有應答，她說的都對！
“當然，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到那麽多！一見那把火，我隻是想到了你們可能的計劃。我似乎恍然大悟，猜到你們或許會栽贓長公主放火劫人，所以才會折返迴去反證一番。其實我本以為找到的會是書信，是武器，結果我找到的是信物……
信物更好，更明確！更讓我完全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而當你的宮女趕來砸門，趕來尋找那枚令牌時，更是給了一個實錘！那一刻，我很放心！因為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而當時驚慌失措的成了你們，因為你們都很清楚，隻要我人不走，那枚栽贓的信物就成了證物！若真是長寧伯府的人來放火，我怎麽可能不跟著離開？太後和她的人隻要看一眼，瞬間就能明白是有人在挑撥，所以你的那兩個宮女才會那麽急躁！在我的應對下，才會方寸大亂！當時的你應該也在不遠處吧？你是不是也嚇壞了？
當時太兇險，我甚至已經做好了犧牲我兩個丫鬟的準備！我寧可犧牲她們，也不能將令牌交出來。我若是抵不住門，一定會被你們強行帶走。屆時，大亂將鑄成！好在我咬牙挺住了！我的丫鬟運氣也不錯，及時離開避免了被帶走！
你不知道，當你的人離開時，我是何其慶幸！我很高興，雖然不知我的命運接下來會如何，但至少目前你們的這個計劃已經失敗了！”
沈默雲笑得很輕鬆。
“隨之，我腦中之前盤旋已久的那些疑慮也都一起解開了！一切都對上了！你故意打罵玉瑩就是一場戲，你們這出雙簧的目的就是為了爭取我的好感；你之所以能將我試探的那些問題迴答得那麽溜，的確是早就準備好的；之所以沒有漏洞，是因為答案是朱景熾教給你的；太妃的藥來自朱景熾，他早就猜到我不會丟下太妃獨自逃生；你料定我的丫鬟壓根走不出宮，所以你才爽快地一口應下；
而你，的確沒本事訓練死士，那些聽命於你的奴才一直都是朱景熾給你配戲用的；還有你之所以慫恿太後讓我去參與這最後的密謀，就是為了讓我趕緊緊張起來，讓我知道你們的計劃，讓我清楚你們動手的時間，讓我清楚明白時間不多，機會僅此一次，我若不能把握，待到早朝，一切就沒希望了，逼我不得不利用這最後的機會，趕緊踏進你的圈套跟你出宮！是嗎？”
沈默晴手抖唇顫，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頭一口氣灌了下去。
而沈默雲也是暗暗舒了口氣。
也幸虧自己將他們的陰謀早一步看穿，而將禍水引去了恆親王身上，這才讓他們的毒計完完全全沒了用武之地。
此刻的太後隻怕已將注意力轉投恆親王，早就將長公主置之腦後了！
而眼看重華宮的大火已快要熄滅，可長公主既不曾打進宮來，也沒有進宮滋事，那說明長公主並未上當！
朱景熾他太聰明了！他早就料到皇上既然讓長公主監理內閣，一定會給她極大的權利！而那個權利極有可能是一定的兵權！在危機發生時，有可能左右事態發展，壓製暴亂的軍權！
放眼朝廷內外，能讓皇帝信任，能夠在前朝後宮都令人心服口服的人當真不多，長公主幾乎是不二的人選。
朱景熾看透了這一點，所以始終不忘緊盯長公主！
“而你們的計劃失敗後，你還妄圖做著垂死掙紮！事到如今，你還來激我，勸我，還來暗示我，‘幫助’我！你一次次讓我看到前路的黑暗，事態的緊迫，一會兒暗示要幫我送信，一會兒問我要不要找什麽人，其實無非是試著在最後關頭挽迴失敗。可我既然已經識破一切，如何還會再上你的當！
其實朱景熾對我有顧忌，是吧？我故意開口提了信號彈，當時你的演技頓時就崩了！你試探那麽久，沒想到成果一下便放到了你麵前，於是你得意忘了形！
你竟然也不問我什麽是信號彈，哪來的信號彈，通知誰的信號彈，直接便興奮過了頭！你的腦力不夠，倒也不能怪你演技不高！
其實，是你的主子提前就叮囑過你了吧？我了解朱景熾，他也同樣了解我！上次青峰山上，他在我手上吃了大虧！他想不到我會與施定忠合作，他想不到我在被軟禁的境遇下還能做那麽多準備，他沒料到那麽多人都看不住我，他不知道我手上還會有暗器，他更不明白我手上為何有信號彈，他怎麽也沒料到上次在那麽困難的情況下，我還是逃出了虎口！
所以，這次的他即便準備充分，也心有餘悸！他怕我有別的陰謀，他怕我有所準備，他怕我有應對，他怕我有幫手，他怕我還有他不知道的底牌，他怕一直與長公主同一屋簷下的我還有其他辦法與長公主聯絡，他怕我們有手段絕地反擊，他最怕的就是我還有暗器和信號彈之類的東西！
尤其是信號彈，上次的信號彈威力巨大，直接暴露了他們的行蹤，引得郭玨的大軍和京中禁軍全都去圍剿他們，害他們損失慘重，這次他一定會吸取教訓！
而這一次，他偏偏選擇反其道而行之！這一次，他反而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手中有信號彈！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是儼然一副來幫助我的姿態。你幾次三番這麽循循善誘的，無非還是想要誘導我拿出底牌。
試想一下，我或我的盟友手中若是還有一根信號彈，聽聞太後的計劃後，被你忽悠後，此刻這麽一點燃……長公主看到那枚信號，一定還是會帶人闖宮營救，那麽，你們的計劃將再次死灰複燃！對嗎？這才是你明知計劃已失敗，卻還不遺餘力地不惜與賢妃杠上，被太後盯上，也要在這種敏感時刻上我這兒來‘開導’我一次的原因，不是嗎？”
沈默晴依舊不吭聲，可她的眸子卻是越瞪越大，如見鬼魅般地盯住了沈默雲。她幾乎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對自己，自己的能力，自己與這幫人的差距有了認識！
無怪她會輸，在一盤大局中，像她這樣的對自己和所處的位置都認不清的人，除了被利用和犧牲，的確也發揮不了更大的作用了！
“隻可惜，這一次我還真沒有什麽底牌！我之所以會貿然入宮，是以為至少有賢妃相幫的，可哪知賢妃早就成了太後的人！所以，這一次，我確確實實隻能做塊案板上的肉了！”
沈默雲的這一句是大實話！
當她發現了陳母的秘密，太後的秘密，沈琴的秘密後，知道太後和恆親王極有可能已與朱景熾勾結上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將太妃帶出宮，避免其成為太後他們威脅長公主和崔奕橫的手段。
當時她們最大的底氣無非是林雅茹和她手中的禦林軍。因而即便猜想到入宮有危險，沈默雲還是來了！
除了來帶走太妃，她也想親自看一看，宮裏是否有問題。當時的她竟是可笑地抱了一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態。她想著，與其在宮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如冒險一探。縱然有危險，可最不濟的，林雅茹總能將她護住！
哪知賢妃竟是早已投敵，這麽一來，她還真就一籌莫展，隻能任人宰割了！
“下棋，一般人能算個三五步就算是出彩了！朱景熾是我見過能算得最遠的一個人！他這次的謀劃的確完美！連我都想為他鼓個掌！他若是將能力用在正途上，或許真能成為千古一帝！隻可惜，他的戾氣太重，隻重利不看情，隻重價值不看其他，手上沾染了太多鮮血！為君者，還是仁字當先是正理！”
沈默雲突然抬眸，收起臉上的笑，將視線投向了沈默晴的眼底。
“明人不說暗話，既然到了這份上，咱們也就攤開了說吧！朱景熾既然目的就是來收拾殘局，那麽他應該已經入京了吧？他應該就在不遠處！他正在等著今晚的大亂，隨時隨地準備出擊，對嗎？”
沈默晴終於麵如死灰，手中滿滿一茶盞的茶水翻了個滿桌。
……
而到了這會兒，她幾乎是生平第一次對沈默雲心服口服！
這個她曾經最仇恨的長姐的分析，到目前為止半點不錯！
當日朱景熾將計劃吩咐下來時，她是以為這個麵麵俱到，進退都得宜的計劃一定能大獲全勝的。朱景熾答應了她，隻要她能完成任務，就可以讓她真正地一飛衝天，成為金枝玉葉！
她欣喜若狂，那意味著她可以將所有折磨過她，淩辱過她的賤人都痛踩在腳下！沈默雲，沈沐，還有沈家所有人，她都要將他們毀滅，以泄心頭之恨！
可到此刻，她卻突然連番打了幾個寒顫。失控了！敵人比她想象中還要難纏許多！不是這個計劃不好，而是對方提早識破，壓根就沒上鉤！
他們的大事還能成功嗎？
成功了還好說，若是事敗……
那麽，這個責任誰來背？無疑，隻有自己！破壞了如此大計，朱景熾可不會講什麽情麵，他殺嘉和這個親妹妹的時候都沒抬一下眉毛，自己這個庶妹，他更是不會有半絲憐憫……
沈默晴頓時雙麵煞白，雙臂合圍，瑟瑟發抖。
蛇窟，蜂網，瘴林，蟲池……等著自己的將是這些吧？
可麵前的沈默雲還在滔滔不絕，她說得越多，沈默晴便感覺自己距離地獄越近了。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太後和長公主的一番纏鬥下，唯一占便宜的就是朱景熾！他隻要等到適當的時機出來收拾殘局，輕鬆簡單，毫無難度！而且有你們這撥人在宮中，你們隻要趁著太後的不注意，控製住太子或是殺了太子，那麽，太後的陰謀也就自動落空！朱景熾將不費吹灰之力地竊取老妖婆之前做好的所有準備，直接坐上那個位置！
因此，事實上朱景熾從來沒有要與太後履行那個協議的打算！所以他那麽熱情熱心熱忱與太後一起密謀了一場大計！所以他才不計得失，付出巨大代價後，卻僅僅隻要半壁江山！因為他從來都沒打算讓太後奸計得逞！他不會讓太子登基，讓太後聽政！他要親自坐上那個位置！
到時候，他控製了前朝後宮，整個皇城，他控製內閣朝廷，他控製了太後、長公主、太子，崔奕橫被絆住，禦林軍隻聽命皇帝，禁軍衙門群龍無首，再沒有人可以阻擋他！他可以大大方方坐上那個位置！這才是他要的天下，是整個大周，而不是一半的江山！
所以，太後一直在自以為是地認為她是最後的大贏家，殊不知事實她卻隻是朱景熾的一顆棋子！朱景熾借了多方的勢，用了最小的代價，卻得到了最大的收獲，還順道最大程度剪除了所有可能威脅他和他的江山的勢力！
這才是朱景熾之道！這才是他的手段！朝廷內外，舊族新貴，甚至包括周邊外族，他都順帶最大程度削弱了！可他作為最後的贏家，偏還站在了正義的立場上！畢竟他是出麵收拾殘局的，天下不會說他一個不字，曆史更會給他記下漂亮的一筆！”
沈默雲看著窗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正因如此，她寧可折在太後手上，也絕對不能落於朱景熾的手中！她寧可犧牲自己的丫鬟，也不能害更多人因此喪命！兩權相害取其輕，這是她的選擇！
“我也是後來再仔細推敲琢磨了一番，才發現朱景熾這一招竟是能帶來這麽多的好處！他當真是費心了！到那時，我的下場同樣淒慘！他恨我，卻用不著親手折磨我，他用了更狠毒的一種方式！
屆時，因為我的一時大意，才讓他的奸計得逞，才讓太後與長公主陷於內鬥，讓京城大亂，讓他占了便宜，讓生靈塗炭，讓無數性命陪葬。他要讓我一輩子陷於對皇帝，對朝廷，對百姓，對所有親人的自我埋怨，自我懊惱和自我譴責中！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我將痛苦到死！這才是他對我的報複！我說的對不對？”
沈默晴沒有應答，她說的都對！
“當然，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到那麽多！一見那把火，我隻是想到了你們可能的計劃。我似乎恍然大悟，猜到你們或許會栽贓長公主放火劫人，所以才會折返迴去反證一番。其實我本以為找到的會是書信，是武器，結果我找到的是信物……
信物更好，更明確！更讓我完全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而當你的宮女趕來砸門，趕來尋找那枚令牌時，更是給了一個實錘！那一刻，我很放心！因為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而當時驚慌失措的成了你們，因為你們都很清楚，隻要我人不走，那枚栽贓的信物就成了證物！若真是長寧伯府的人來放火，我怎麽可能不跟著離開？太後和她的人隻要看一眼，瞬間就能明白是有人在挑撥，所以你的那兩個宮女才會那麽急躁！在我的應對下，才會方寸大亂！當時的你應該也在不遠處吧？你是不是也嚇壞了？
當時太兇險，我甚至已經做好了犧牲我兩個丫鬟的準備！我寧可犧牲她們，也不能將令牌交出來。我若是抵不住門，一定會被你們強行帶走。屆時，大亂將鑄成！好在我咬牙挺住了！我的丫鬟運氣也不錯，及時離開避免了被帶走！
你不知道，當你的人離開時，我是何其慶幸！我很高興，雖然不知我的命運接下來會如何，但至少目前你們的這個計劃已經失敗了！”
沈默雲笑得很輕鬆。
“隨之，我腦中之前盤旋已久的那些疑慮也都一起解開了！一切都對上了！你故意打罵玉瑩就是一場戲，你們這出雙簧的目的就是為了爭取我的好感；你之所以能將我試探的那些問題迴答得那麽溜，的確是早就準備好的；之所以沒有漏洞，是因為答案是朱景熾教給你的；太妃的藥來自朱景熾，他早就猜到我不會丟下太妃獨自逃生；你料定我的丫鬟壓根走不出宮，所以你才爽快地一口應下；
而你，的確沒本事訓練死士，那些聽命於你的奴才一直都是朱景熾給你配戲用的；還有你之所以慫恿太後讓我去參與這最後的密謀，就是為了讓我趕緊緊張起來，讓我知道你們的計劃，讓我清楚你們動手的時間，讓我清楚明白時間不多，機會僅此一次，我若不能把握，待到早朝，一切就沒希望了，逼我不得不利用這最後的機會，趕緊踏進你的圈套跟你出宮！是嗎？”
沈默晴手抖唇顫，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頭一口氣灌了下去。
而沈默雲也是暗暗舒了口氣。
也幸虧自己將他們的陰謀早一步看穿，而將禍水引去了恆親王身上，這才讓他們的毒計完完全全沒了用武之地。
此刻的太後隻怕已將注意力轉投恆親王，早就將長公主置之腦後了！
而眼看重華宮的大火已快要熄滅，可長公主既不曾打進宮來，也沒有進宮滋事，那說明長公主並未上當！
朱景熾他太聰明了！他早就料到皇上既然讓長公主監理內閣，一定會給她極大的權利！而那個權利極有可能是一定的兵權！在危機發生時，有可能左右事態發展，壓製暴亂的軍權！
放眼朝廷內外，能讓皇帝信任，能夠在前朝後宮都令人心服口服的人當真不多，長公主幾乎是不二的人選。
朱景熾看透了這一點，所以始終不忘緊盯長公主！
“而你們的計劃失敗後，你還妄圖做著垂死掙紮！事到如今，你還來激我，勸我，還來暗示我，‘幫助’我！你一次次讓我看到前路的黑暗，事態的緊迫，一會兒暗示要幫我送信，一會兒問我要不要找什麽人，其實無非是試著在最後關頭挽迴失敗。可我既然已經識破一切，如何還會再上你的當！
其實朱景熾對我有顧忌，是吧？我故意開口提了信號彈，當時你的演技頓時就崩了！你試探那麽久，沒想到成果一下便放到了你麵前，於是你得意忘了形！
你竟然也不問我什麽是信號彈，哪來的信號彈，通知誰的信號彈，直接便興奮過了頭！你的腦力不夠，倒也不能怪你演技不高！
其實，是你的主子提前就叮囑過你了吧？我了解朱景熾，他也同樣了解我！上次青峰山上，他在我手上吃了大虧！他想不到我會與施定忠合作，他想不到我在被軟禁的境遇下還能做那麽多準備，他沒料到那麽多人都看不住我，他不知道我手上還會有暗器，他更不明白我手上為何有信號彈，他怎麽也沒料到上次在那麽困難的情況下，我還是逃出了虎口！
所以，這次的他即便準備充分，也心有餘悸！他怕我有別的陰謀，他怕我有所準備，他怕我有應對，他怕我有幫手，他怕我還有他不知道的底牌，他怕一直與長公主同一屋簷下的我還有其他辦法與長公主聯絡，他怕我們有手段絕地反擊，他最怕的就是我還有暗器和信號彈之類的東西！
尤其是信號彈，上次的信號彈威力巨大，直接暴露了他們的行蹤，引得郭玨的大軍和京中禁軍全都去圍剿他們，害他們損失慘重，這次他一定會吸取教訓！
而這一次，他偏偏選擇反其道而行之！這一次，他反而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手中有信號彈！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是儼然一副來幫助我的姿態。你幾次三番這麽循循善誘的，無非還是想要誘導我拿出底牌。
試想一下，我或我的盟友手中若是還有一根信號彈，聽聞太後的計劃後，被你忽悠後，此刻這麽一點燃……長公主看到那枚信號，一定還是會帶人闖宮營救，那麽，你們的計劃將再次死灰複燃！對嗎？這才是你明知計劃已失敗，卻還不遺餘力地不惜與賢妃杠上，被太後盯上，也要在這種敏感時刻上我這兒來‘開導’我一次的原因，不是嗎？”
沈默晴依舊不吭聲，可她的眸子卻是越瞪越大，如見鬼魅般地盯住了沈默雲。她幾乎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對自己，自己的能力，自己與這幫人的差距有了認識！
無怪她會輸，在一盤大局中，像她這樣的對自己和所處的位置都認不清的人，除了被利用和犧牲，的確也發揮不了更大的作用了！
“隻可惜，這一次我還真沒有什麽底牌！我之所以會貿然入宮，是以為至少有賢妃相幫的，可哪知賢妃早就成了太後的人！所以，這一次，我確確實實隻能做塊案板上的肉了！”
沈默雲的這一句是大實話！
當她發現了陳母的秘密，太後的秘密，沈琴的秘密後，知道太後和恆親王極有可能已與朱景熾勾結上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將太妃帶出宮，避免其成為太後他們威脅長公主和崔奕橫的手段。
當時她們最大的底氣無非是林雅茹和她手中的禦林軍。因而即便猜想到入宮有危險，沈默雲還是來了！
除了來帶走太妃，她也想親自看一看，宮裏是否有問題。當時的她竟是可笑地抱了一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態。她想著，與其在宮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如冒險一探。縱然有危險，可最不濟的，林雅茹總能將她護住！
哪知賢妃竟是早已投敵，這麽一來，她還真就一籌莫展，隻能任人宰割了！
“下棋，一般人能算個三五步就算是出彩了！朱景熾是我見過能算得最遠的一個人！他這次的謀劃的確完美！連我都想為他鼓個掌！他若是將能力用在正途上，或許真能成為千古一帝！隻可惜，他的戾氣太重，隻重利不看情，隻重價值不看其他，手上沾染了太多鮮血！為君者，還是仁字當先是正理！”
沈默雲突然抬眸，收起臉上的笑，將視線投向了沈默晴的眼底。
“明人不說暗話，既然到了這份上，咱們也就攤開了說吧！朱景熾既然目的就是來收拾殘局，那麽他應該已經入京了吧？他應該就在不遠處！他正在等著今晚的大亂，隨時隨地準備出擊，對嗎？”
沈默晴終於麵如死灰，手中滿滿一茶盞的茶水翻了個滿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