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的崔春霖看著從玉笙樓扔出來的一片金玉狼藉,心都在滴血啊!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崔春霖氣憤的,讓他最不能忍的是那逆子第二日出了家門便沒再迴過這玉笙樓!


    你既然不住,要這樓做什麽?


    你既然不屑,又何必將這樓拆成這模樣?


    這占著茅坑不拉屎……不,這鳩占鵲巢,說到底還是見不得弟弟好!他就是嫉妒!嫉妒弟弟比他優秀,平兒能文善武,人中翹楚!不像他,就是個隻擅打打殺殺的鄙賤粗人!


    所以他要想盡一切辦法打壓親弟弟!他寧可自己不住也要霸占了這樓!


    從小到大,他的心腸就是那麽黑!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娘就不知廉恥,何況乎他?


    崔春霖好不容易才等那畜生去了北邊,想要收迴小樓,卻發現自己連那院子都進不去。那逆子的親兵早就圍了這座樓!


    那些親衛振振有詞,說裏邊有將軍的機要文書,不能泄露,將軍有令,一概閑雜人等均不得進入玉笙樓!


    “閑雜人等”四個字無異於生生打臉,崔春霖氣得在院外破口大罵,卻不敢動手。


    京中一直有傳言他苛待長子,若叫人知曉他趁著兒子不在便要將兒子趕出住所,指不定會掀出多少風波。


    崔春霖不得已隻能吞下這口氣。


    最叫人心疼的是夫人,她一下子病了好幾日,卻依舊口口聲聲勸自己別與長子計較。她明明心痛那玉笙樓,卻還是如此識大體!崔春霖對妻子的愧疚和對長子的厭惡更是同時加深了不少……


    快半年了,他終於等到了長子再次迴府!


    而這一次,還是長子被生生折了翼之時!多好的機會啊!


    崔春霖背手而立,等在了前院,看著兒子一步步走來。


    “逆子!跪下!”


    在長子尚在十丈開外時,他便已忍不住咆哮了起來。


    “看你幹的好事!打仗打的,你自己不要顏麵也就罷了,還丟了我永寧侯府的麵子!丟了祖上的麵子!更損了皇上的龍威,以及我大周的國威!你對得起父親?對得起祖宗?還有一力培養你的皇上嗎?……”


    崔春霖唾沫橫飛,顯然是想先一步霸占道德製高點!


    他打從心底裏便看不上這兒子,所以這種時刻他半點沒想到兒子最近好不好?蜀北事件的經過究竟如何?兒子有沒有受傷?究竟是不是受了冤?


    在他心底,隻想著落毛的鳳凰不如雞,趕緊將這兒子踩去腳下,使勁揉搓!


    他一臉怒容衝著兒子快步而去。


    隨後,在眾人尚未反應過來時,崔春霖背手握於身後的一根長棍便已被揮了過去。


    看著這不分青紅皂白的一棍子,崔奕橫眼皮都未抬一下,眸間隻閃過一絲譏諷和自嘲。


    這個慫爹還是隻有這點膽量!不敢揮劍,拿了木棍。不敢光明正大上來打,隻敢藏於身後偷襲……


    崔奕橫淡淡掃了親爹一眼,毫不掩飾眼中鄙夷。


    棍子自然落不到他身上,他的貼身侍衛青竹早已一下閃出,擋在他麵前,挨下了這一棍。


    崔春霖雖沒上過陣殺過敵,卻是武將出身,一般身手還是有的,這一棍子用足了力,青竹生生挨下,整個人也是一軟,被身後親衛扶了才勉強站住。


    隨後青竹麵無表情後退了一步,繼續站在了崔奕橫的身後。


    這聲悶響夾雜了多少恨,崔奕橫都感受到了。他昂首看向崔春霖,冷冷一嗤笑,又淡淡作一揖,隨後直接繞過崔春霖便走了過去!


    “逆子!逆子!反了你了!好大的膽子!竟敢忤逆親爹!來人,將青竹給我拿下!”依舊如此!這完全沒把他這個爹放在眼裏啊!崔春霖實在沒法忍!目中無人!膽大妄為!不孝之子!


    為了給長子個下馬威,崔春霖早已將手下的得力侍衛都調來了這前院,足足三十多人!而他已經打聽過了,兒子此刻隻能低調行事,身邊就帶了十多人!


    此刻他一唿喝,那三十多人趕緊圍了上來,大有真要拿下青竹之意。


    青竹是崔奕橫的得力臂膀,拿下他,兒子就等同於被砍了隻爪牙。這個下馬威,絕對值!


    崔奕橫冷笑連連,這算什麽?殺雞儆猴?


    “我看誰敢!”


    他轉身看來,一字一頓。


    他氣場冷冽,虎眸一瞪,似有冰刃般的冷風刮過,連五月的日光也沒了溫度,叫人生生打了個寒顫。


    眾侍衛衝著青竹伸出的手下意識便縮迴了大半。


    “父親要拿青竹?理由呢?”


    “他個奴才竟……”


    “他恪盡職守,救了父親,您不知恩圖報,反而恩將仇報?”


    “胡言……”


    崔奕橫瞳孔猛然一收,往前快速一大步,嚇得崔春霖一驚,反應過來時已是退了三四步,氣場淨散!


    “兒子見了父親,恭敬行禮可有錯?兒子尚未卸甲,您就敢掄起了棍子,您這是要毆打朝廷命官?兒子善解人意,既不願忤逆父親,又不能愧對手中皇上親賜寶劍和將軍身份,青竹出來挨這一棍錯在了哪裏?


    兒子仁,孝,義都做到了,實在想不出父親還有何理由和借口上來不分青紅皂白便動手?不如這樣,您去順天府請人來斷,若府尹大人認同了父親,兒子便任憑打罰,如何?”


    “我……你……”


    崔奕橫一番話將崔春霖堵得一字難言,頓時結巴了起來。


    這小畜生強詞奪理,混淆是非,可自己偏又找不出錯處還說不過他,崔春霖不鬱悶就怪了。


    這孽障的罪名還未下達,皇帝不說話,哪裏是順天府尹敢斷的?即便府尹有一百二十個幫著自己的心思,也絕對不會趟這渾水。


    忘了!這孽障手上還有皇帝禦賜之物,直接打上去的確不合適。將軍?將軍個屁啊!看你這當了令箭的雞毛還能用幾天!


    “兒子敬告父親一句,隻要聖旨沒下達,兒子便始終還是平虜中郎將,您想任意打罰我,可得掂量著來!”


    崔春霖胸口悶堵,氣得吹胡子瞪眼,隻能反複咒罵“逆子”二字。


    而崔奕橫頭也沒迴,直接便帶人向著那玉笙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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