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太一番好心被當驢肝肺,心裏本就委屈,此刻見皇帝不但不明是非袒護,對頭破血流的孫兒連一字半句的關懷都沒有,還一口氣將責任推到了自己這個長輩頭上,心頭也是一冷。


    先前需要拿殷家和泰兒出來對抗廢太子時就高高供著好好哄著,這會兒殷家再無利用價值,便是一腳踢開的節奏!


    世道如此,她能理解……


    皇帝的意思太明確,殷老太也懶得再解釋,索性跪地表示,自己確實有錯,請皇帝責罰。


    她希望自己這主動退一步,皇帝可以將火氣壓下去……


    地上頓時跪了一片。貴妃,寧王,趙氏,殷馨等,全都在為殷老太求情,請皇帝從輕發落。


    皇帝這才表示,看在殷老太年紀大,輩分大和已故泰王的麵上,這事便暫時作罷,讓他們以後多將心思用在照顧安王上,別再搞有的沒的……


    這事到此才作罷。


    殷家人心裏卻不是滋味。是非對錯很明確,可有人不想分,而已。


    是,興王妃的死與泰王的死有莫大關係。可朱宏文此刻明顯是將罪人之名強加在了泰王府相關人的頭上。眼下皇上擋著或還好,可待將來興王一脈上位後呢?


    狡兔死走狗烹,他們泰王府幾族該何去何從?百年殷家怕是到頭了。再等貴妃一倒,怕連苗家也要被清算,甚至是趙家……也是岌岌可危啊……


    眾人看著寧王俯身朱宏文跟前,解釋殷老太隻是好心。可朱宏文陰著臉不領情,瞪了眼寧王身邊的殷馨後,推開了寧王大步離開……眾人不由暗自搖頭。再這麽下去可怎麽好?總要想個輒吧?


    而自打這次之後,殷家和寧王等人的黴運似乎就開始了。


    先是殷府副管家在殷家產業酒樓醉酒與人打架,致人重傷,這事直接被人告到了官府。誰想那家是有後台的,細細論之,還是太後遠親。對方極其強勢,不依不饒,竟是扒出了不少管家破事。而且那被打的居然重傷不治死了,這性質更是惡劣,對方咬死了管家仗勢殺人。


    這事最後鬧到了禦前。皇帝過問了幾句,最後不但殷府管家被重判,就連殷家也以“管束不嚴,縱容行兇”落了責罰。酒樓被關停,還被重罰了三千兩的罰金,整個殷家顏麵掃地……


    接著,殷家的一路貨運商隊出了事,損失巨大,卻最後不了了之。


    殷馨迴娘家,馬車被人衝撞,馬兒受了驚,殷馨頭重重撞在車窗上,磕出了一個大包。這事也沒得處理。


    更糟的是,宮裏貴妃也因為一件小錯而被狠狠責罰了一番。皇帝直接暫停了她的後宮協理權,讓她好好反省。


    這些事,完全就是一個個信號,挑動著興王府背後幾族敏感的神經。


    誰相信會有那麽多的巧合?


    他們明顯是被針對了。所以才一直出事。


    更可恨的,是他們犯錯就被嚴懲,他們吃虧卻無人做主。


    他們不知道,皇帝這是為了表態度給興王府,還是在興王府上位前打算先將可能成為障礙,影響興王府上下心緒的他們處理了?


    他們委屈,更慌張。


    而這一而再,又是否為興王府動手前的試探?皇帝這麽包庇,他們會否變本加厲?不,對方已經在變本加厲了。


    從一個奴才,到一份產業,再到寧王妃,眼下已是貴妃……這可不是一個循序漸進,愈演愈烈的過程?


    那下一個會是誰?


    若是那般,距離他們正麵對上興王府也不遠了吧?他們有什麽?隻有一個沒有戰鬥力的寧王,這靠山,有用嗎?


    幾大家族徹底慌了。


    ……


    二月中的時候,魏氏找機會見了榮安一次。


    “昨晚,老太太那裏非比尋常。”魏氏是重重妝扮後,才與榮安小心翼翼在一間茶館裏碰麵的。


    原來,慣常在府裏與丫頭廝混的廖青終於又惹出了事。


    而這一次肚子裏帶上貨的,是老太太的丫頭珍珠。


    魏氏對男人早就死心,並無委屈嫉恨甚至難過情緒。她就是覺得丟臉。


    若是別的丫頭也就罷了,怎麽還偏是老太太的人?她都睜一眼閉一眼了,他們倒是膽大,直接都懷上了!


    魏氏主要還是生氣。


    已經開春,今日魏氏一整天都在外奔波。她親自去采買了些藥材給廖靜補身,並將給外孫和女兒訂製的春裝拿迴來。她也沒忘將廖青訂製的幾套春衣一道帶迴。


    前一天她剛被老太太敲打挑刺說她不關心夫君,所以她還想著已幾日不見廖青,便順道買了廖青喜歡的烤乳鴿去瞧一眼。


    哪知去的不是時候,剛好晚飯時,守門的下人去拿飯,她推門便見珍珠坐在了男人腿上,不驚不慌看了來,眼裏全是好事被擾的不耐。


    魏氏火氣一下上來了。


    她忍很久了。眼不見她便隻當沒有的事,但看見了卻沒法淡定。


    她手一揮,讓奴才將珍珠拖出去。


    結果廖青立馬維護,說珍珠已經有孕。找了大夫一瞧,還真是。已經兩個多月了。


    魏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所以這兩人,還遮著掩著,怎麽?打算孩子生下來才讓她知道?


    魏氏看出了丈夫的得意,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廖青是爛泥無疑,而縱著他的老太太,則是為老不尊。魏氏覺得自己已是二皇孫的外祖母,實在不想惹人笑話,為了保全自己顏麵,她打算將孽種收拾掉。但這事,還得給老太太個顏麵告知一聲,順便刺上幾句,以杜絕這樣的事今後再發生。


    她親自前往了老太太的院子。


    當時已是夜色沉沉。


    可老太太院外,她卻被擋住了。


    李嬤嬤親自來打招唿,說老太太手頭有點事,讓魏氏等半個時辰再來。


    魏氏離開,卻越想越覺不對。


    這個時候,往日老太太都洗漱準備就寢了,還有什麽事?還得半個時辰?府裏也沒來客啊?


    還有,李嬤嬤是老太太最信得過的人,怎會讓她老人家守門?是怕被人撞到什麽事嗎?


    魏氏心下不明,很快便找了她幫著皇帝安插在府裏的丫頭小石。


    小石會武功,打探起來應該比較輕鬆。


    一刻鍾後,小石來報,說老太太院子守衛異常嚴密,她想法子繞了幾圈,都沒法悄無聲息接近。裏邊定有見不得人之事。


    魏氏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出馬。反正她有借口,鬧事也不怕。


    於是她與小石一明一暗再次往老太太院中去。這次她走的是那院的後門。


    可快到地方時,卻剛好見院子小後門打開了一條縫,先是老太太的另一個心腹方嬤嬤探頭探腦出現了。


    之後,則是一個全身被黑色鬥篷包裹之人小心翼翼走出。


    魏氏趕緊收住了腳,並命丫頭連手中燈籠火都滅了,就這麽站在了拐角瞧著。


    緊接著,老太太也出現了。


    魏氏正疑惑,什麽人能讓老太太親自送出門?什麽人又連正門都不能走?老太太身邊兩個心腹都出動了,這是老太太自己的家,她究竟在防著誰?防什麽?


    已背身離開的黑衣之人又頻頻迴首,老太太揮了揮手,那黑衣人才快步離開。那人是被方嬤嬤親自帶著走的,看其消失的方位,應該是走的府裏後門。


    初春的夜晚依舊寒意不減,可那人離開後,老太太竟也沒立即迴去,而是站在原地依舊盯著人消失之處。


    喲,情分不淺?


    魏氏心頭一震,突然想到,那黑衣人,莫不是消失已久的廖文慈?


    她稍微一深思便肯定了猜測。剛離開之人,身量並不高,跟在方嬤嬤身後,帶著鬥篷帽子,似乎才勉強與方嬤嬤身高持平。能被請進這院的,則一定是女的。見不得人的,還能是誰呢?


    細想下,鬥篷雖將她身形蓋住,可那走路姿態,可不與廖文慈一樣?


    老太太一貫冷情,能讓她這般上心鄭重還重情的,魏氏思來想去,除了虞榮華也就隻廖文慈了!


    魏氏趕緊讓小石去盯。


    她剛要出去試探一二,卻見又一人從小門邊探出了腦袋。


    喲,這是榮英。


    魏氏嗬嗬,這下可算是能確定了。剛剛離開的,就是廖文慈!


    要知道榮英被囚老太太院中兩年多時間了,可從沒被放過來一次。能讓他出來,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廖文慈!


    魏氏退了迴去,等李嬤嬤再來請時,她隻道沒什麽事,明日再去。嗬,這大晚上的,她去了之後,怎麽與榮英搭上話?


    第二天,魏氏趁著去送春衣,見了榮英一麵。榮英眼睛是紅的,明顯哭過了。


    “你這孩子,怎麽了?”早先榮安關照過後,魏氏這一兩年都會隔三差五去看看榮英,即便本人不去也會讓丫頭送點吃喝用度物去,她也成了榮英生命裏僅有的那點溫暖。


    “舅母,我……”榮英憋了幾息,到底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魏氏心下遺憾,也隻能耐心地叮囑他多穿衣,多喝水,又拿了幾本書,臨走前,還不忘揉揉他頭。


    “你好好學本事,總有一日能出去的。看書時間別太長,時不時起來走動下。以前的武藝也別丟了。”


    “舅母!我……應該很快就能出去了。”


    “老太太答應的?”魏氏作勢大喜。


    “嗯。到時候,我常常去找您玩。”


    “好。好!”


    榮英雖不曾明言廖文慈的到來,卻再次等於是確認了這一點。也隻有老太太顧忌廖文慈,才會突然大發善心解去榮英禁足……


    而這一點,在魏氏與老太太掰扯的時候再次得到了佐證。


    老太太這次尤其和顏悅色,魏氏一進屋便給了一張千兩銀子的貼補和一套首飾。


    魏氏原以為老太太是聽聞珍珠有孕的事在做補償,哪知老太太卻是希望,讓魏氏近日見廖靜的時候,請廖靜幫忙多照應榮華。


    嗯,皇上應允,魏氏每月可見廖靜一次,送些衣物給廖靜和小皇孫。整個廖家,隻她一人得到這一允諾。


    所以這事老太太隻能找她……


    魏氏當時就冷笑。


    自打上迴榮華傷人小產後,老太太再沒幫其求情過。


    魏氏還當老太太良心發現,原來是廖文慈迴來,得給交代。要說起來,廖文慈這價值真不一般,再次讓老太太一擲千金啊。


    魏氏不虞。


    老太太卻是直接找人帶來了珍珠,當著魏氏麵給她灌了碗黑漆漆的藥。


    “這事是我老太婆的責任,祖母給你交代,你消消氣,都是一家人,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


    榮安聞言也隻能哈了聲。


    老太太一如既往,一貫如此。做大事的人,隻要能成事,其他都能靠邊,就是這麽“不拘一節”。就是委屈了這成語。


    “那個小石,跟到廖文慈了嗎?”榮安蹙著眉。廖文慈究竟在搞什麽鬼?走了那麽久,終於迴來了,可還是偷偷摸摸。她是身份見不得人,還是做的事見不得人,或是需要不讓人知道的做點什麽?


    “小石跟馬車到石斛路口,突然就多了數十人出來接應廖文慈。那幫人很是警惕,開路的,斷後的,行走時前前後後拉開了數十丈,小石判定都是一等高手,她不敢盯上去,隻能遠遠跟著。可到福泉胡同那邊便跟丟了。


    福泉胡同你知道的吧?巷子星羅棋布,一不留神就能走錯岔道。小石離的遠,想跟上很難。”魏氏很是氣恨。


    “那女人本事不小。倒是沒想到被休被棄壞了名聲還能攀上高枝,也不知誰家這麽倒黴……”


    “數十個高手?”榮安卻是從魏氏話中提取到了這一個重點。


    “對。小石從那群人的身法步伐和氣息來看,武藝應該不比她差多少。”


    “可小石是皇上的人。是從暗衛裏出來的。得她肯定了武藝之人,水平不會差。就拿廖家來說,小石水準的高手,有幾個?”榮安很嚴肅問向魏氏。


    “這我先前就打聽過的。能有實力與小石一戰的,就隻護衛長。去年重金挖來的大金,大概也隻能在小石手下過個百招。至於其他人,拿小石的話,她一個打五沒有問題。”


    “是了。廖家是大家族,能敵小石的尚且隻有一兩人。可廖文慈身邊如此水平的護衛,卻有足足數十人。這說明什麽?”


    “廖家侍衛長月錢每年都在漲。為了留住他,他的吃喝住府裏全包,給他安了家娶了老婆,一年還給三百兩銀子。”


    “是,所以廖文慈想要這個排場,需要很多錢。”


    “所以她攀的新枝是有錢人?”


    “不止。你也說了,廖家為了留住侍衛長還得這樣那樣。他們那種水準的人,去哪裏掙不到這個數目的銀子?有這樣水準的人,會甘心做奴才?他們不想往真正的高處走?怎會為個女人跟奴才一樣跟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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