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榮安所料,廖家果然鬧起來了。


    頭一個不答應的就是廖老太。


    一個廢子,完全不值這個價!若榮英心態沒壞,如半年前那般上進努力她或許還能考慮,可那孩子幾乎瘋了,成了逮誰刺誰的刺蝟,她幾乎能預感,弄迴來也是個禍害。


    所以她搖頭了。


    廖家人更是極力反對。


    五千兩,不是小數目。廖文慈已經沒有銀子了,所以隻要點頭,這筆銀子便隻能從公賬上出。那誰願意!憑什麽?


    榮英還是背棄了虞家的,將來讓他入廖家?住廖家?讓他改姓廖?廖榮英?笑話有廖文慈這個棄婦還不夠?


    那會叫一族的廖家人都變成笑話的!


    他們才不要丟這個人。


    至於廖青和魏氏那便更不願了!


    女兒在朱永昊身邊站穩了腳跟還懷了孩子。不管朱永昊還有沒有翻身之機,隻要那個有老朱家血統的孩子在,廖靜和他們的將來絕對是不一樣的。


    此時此刻,朱永昊一心要折騰榮英,他們要是反其道而行,難做的隻會是自己女兒!憑什麽!憑什麽女兒每次都要給他們擦pigu?


    所以,廖家上上下下都在反對。


    廖老太尋人去北營打聽了,還真就確認了榮英在二皇子那裏不那麽好的待遇。薑是老的辣,她也一下就嚼出了味。


    “不用急。你不出這五千兩,虞家也定會想法子放人!”


    道理,廖文慈明白。


    可她卻等不下去。


    她怕再浪費時間,兒子即便能迴,也是廢人一個。她怎麽忍心?


    “祖母,這筆銀子算我借的,我定會想法子還。”


    也是巧,又收到了消息。


    說榮英這天又挨揍了。


    朱永昊特意前往,把榮英當做了出氣包,純粹的泄恨……


    廖文慈一哭二鬧三上吊,一直跪在了老太太屋中。榮安有一點說的對,榮華已經毀了,所以榮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她若連榮英都沒了,也真就沒什麽好活的了。


    廖家其他人擔心老太太會心軟,便商量了一番,一致放言,銀子若從公賬出的話,必須每房都得五千兩,甚至更多。沒道理隻廖文慈一個被棄的小姑子有這般待遇……


    而且虞榮英休想進廖家,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絕不會答應。族裏也不會點頭。


    這夜,廖老太尋了廖文慈徹夜長談。無人知曉兩人說了什麽。


    第二天,廖文慈拿到了五千兩,是老太太的私房銀子。可出來時候,廖文慈不但雙眼高高腫起,情緒也很不好。


    魏氏等人看不太明白。拿到銀子不是好事?不是占便宜了?她哭喪著臉做什麽?怎麽一副吃了大虧的模樣?難道還被老太太逼著做了什麽?可此刻的她,還有什麽利用價值?……


    那天,廖文慈帶著銀子找上了將軍府。


    “廖小姐要不要去我家後院喝杯茶?我家正在重裝,以前的主院啊,芙蓉院啊,全都拆了。您要不要去瞧瞧?”榮安很熱情。


    說來好笑,在推平廖文慈那院子時,他們竟在床下挖出了個小空間,裏邊碼了整整齊齊好幾排的金元寶。


    那無疑是廖文慈的私房銀子。她當時離開匆忙沒能帶走。一雙兒女被禁足,又沒法告知。怕被榮安吞了,又沒法上門要。所以暫時隻能擱置。


    廖文慈原本還想著,等哪天虞家辦宴席時,讓人偷偷來拿一趟。


    可誰知,葛氏和榮安都摳門,連基本的做人都不會。不管是葛氏扶正,還是收於彤義子,又或是榮安定下婚期,虞家都沒好好辦過一場大宴。


    廖文慈前幾日還想著,想要拿迴金子,怕隻能等虞榮安出嫁了。她自我安慰,就衝虞家的摳門勁,怎麽也不會將整個虞家最華麗的院子直接推倒。誰曾想……


    “我爹不喜歡那院子,皇上又願意承擔費用,所以就推了。那地方突然長出了金子,隻怕有妖孽犯邪,所以我爹打算擺座假山鎮壓下。”


    “別說了。”她心痛。


    “那些金子都拿去打頭麵了。分成了三份。我一份,我未來嫂子一份,我娘一份。”葛氏自然沒要,所以全被榮安拿走了。金銀無罪,幹嘛不要!拿著廖文慈的金子貼補自己的嫁妝,很開心啊!


    “五千兩,你究竟還要不要?”廢話那麽多呢?


    “拿來!”


    廖文慈扔了兩張銀票過來。


    “這裏兩千兩,人救出來後我把剩餘銀票補給你。”


    “不行!五千兩你得先給。你若不放心,我可以親自帶你去提人。”


    廖文慈妥協了。


    五張千兩銀票到了榮安手上。


    榮安笑,這麽爽快?沒問題就有鬼了!


    兩人還去京中最大的大興錢莊驗了銀票真偽。


    之後,兩人又一道往朱永昊那宅子去了。


    虞博鴻早已安排好。


    榮安沒有出麵,隻阿生去辦了。


    廖文慈焦急等在了門外。


    三刻鍾後,人送出來了。


    是被抬出來了。


    後邊還傳來了朱永昊暴怒的罵聲。


    榮安從車窗偷偷往外看去。


    門禁森嚴,朱永昊根本不可能出來……


    榮安很快循聲找到了朱永昊。


    堂堂前太子爺,竟然爬了樹在罵。


    “我當是誰!廖文慈,你本事不小!本王應了你嗎?你就敢將人弄走?……”


    朱永昊氣急敗壞,這筆賬就這麽算在了廖文慈頭上。


    榮安笑。能不氣嗎?他口中要帶著下黃泉都不放過之人就這麽輕易離開了,可他隻能幹看著,這一出足夠朱永昊憋出內傷了……


    廖文慈可顧不上朱永昊的怒罵,她所有注意力都在兒子身上。


    榮英的一張臉已經看不出原本麵目,直叫廖文慈淚流滿麵。


    “好孩子,娘來晚了,咱們這就走。”


    一聲尖慘的“娘——”在高牆那邊響起。


    是榮華的聲音。


    朱永昊在咆哮,讓廖文慈不許將榮英帶走,否則他以後就拿榮華出氣。


    榮華則又哭又求,讓廖文慈將她也救出去,讓不要將她一人拋下,不要就這麽放棄了她。


    榮華的尖叫叫廖文慈心都揪了起來。


    “殿下,別為難華兒。華兒真心愛慕您,您看在多年情分上,好好待她吧。華兒,你好好照顧自己,你好好跟著你表姐。”


    “娘,廖靜她壞,她一直在苛待和為難我。我要離開,我不要在這兒。你幫幫我。”


    “華兒,你已經是二殿下的人了。娘沒法帶你離開。你要好好保重。”


    “娘,我和殿下還沒同房。您去找爹,找爹來救我出去。我們有名無實,不算夫妻,您讓爹去皇上那邊求一求,我就能出去了。”


    榮華好不容易才有這與廖文慈說上話的機會,她如何不得想法子說動?這種時候,也顧不得顏麵,就這麽道出了隱私。


    廖文慈一聽,腿都跟著一軟。女兒這新婚……到這會兒還沒……她心沉了下去,她沒想到,會糟到這個地步。


    “華兒,你好好伺候殿下。殿下仁善,會善待你的。”


    她這話,自然是說給朱永昊聽的。若說會想法子相救,朱永昊將被進一步激怒吧?


    “娘!”可惜,榮華聽不懂。“您怎能這麽狠心!”


    “華兒,你服個軟。靜兒不會為難你的。”


    廖文慈當著太多外人和朱永昊,實在沒法開口相教。女兒太過犯傻了。廖靜與她一榮俱榮,怎麽也不會對她太過狠毒。她若乖乖做小伏低,打去廖靜身邊不是問題。哪怕不說奪寵,至少可以過得很好。這傻孩子……


    那邊,衛兵已在趕人,廖文慈隻得匆忙叮囑。


    “華兒,你信娘,別和你表姐作對。殿下,求您對華兒網開一麵。我廖文慈做牛做馬都會報答您的。廖家也會感恩您。看在廖家麵上,靜兒麵上,我求您了,求您定要善待華兒……”


    哭哭啼啼的廖文慈被趕走,剛上車,卻又聽到榮華的哭聲。


    “娘!你真要放棄我嗎?我沒有價值您就不管我了是嗎?您太狠心了!你為何不救我!”榮華哭得聲嘶力竭。娘怎能隻帶走了榮英?


    娘太讓她傷心了。從拋棄他們姐弟逃跑,到她進府不管她,再到此刻置之不理……她既怨也恨!


    廖文慈心痛無比,但還是趕緊帶著受傷的榮英上車直奔醫館。


    “娘,你怎麽到此刻才來救我?”這是榮英開口的第一句話。目露冷漠。


    廖文慈愣……


    為何一雙兒女都語帶怨恨?


    天知道她有多難。


    ……


    榮安在拿到銀票的第一時間便直奔了白雲寺。


    當然,是沿途換了馬車,讓阿生確認無人跟著之後。


    “五千兩銀票給您。”榮安將卷著的銀票遞去。這燙手山芋,自然得趕緊處理了。


    星雲目光一亮。五千兩?


    “我之前給您的那兩張千兩銀票還在吧?”


    “在,有約在先,貧僧還沒動。”


    “那還我!”榮安舒了口氣。“我給你五千兩,你把之前我給你的兩千兩還我。”如此,等於她賺了兩千兩。不不,她敲敲腦袋,明明是少虧了兩千兩才是,什麽腦子!如此,她的荷包還在。這私房不用動了。


    星雲也不多問多言,直接按她意思辦了。


    “那……貧僧要不要開始準備建善堂了?”


    “不!再等等!按著先前咱們約定的時間,再等幾天!”榮英的事是天降橫財,她原本的謀劃還沒開始呢!


    ……


    榮安又要求去朱承熠的宅邸。


    阿生瞪眼看她。哪有女子孤身一人上男人家裏的?未婚夫也不行!


    “別一副警惕的模樣,我就去說幾句話。”


    榮安戴上了帷帽。


    京中燕安王府也已經開始重修了。閑雜人等不少。


    所以榮安並未進門。


    是朱承熠直接出來見的她。


    “幫我個忙。”


    “我還以為,得成婚才能見你。”朱承熠最近一邊在家裝病,一邊在家監督工事。可某些人啊,既不關心他,也不關心將來的住處。他每天都能聽說,她去哪兒玩了,又去誰家赴宴了,還去和誰爬山喝茶了。如此愜意,想成婚就怪了。


    “別酸!以後天天見,有你膩的時候。”


    “說吧,什麽事?你有求於我,我喜不自禁!”


    “給我安排一場宴席。”榮安早有準備,遞過來一張紙。“弄個畫舫,以他人的名義。這是我要的賓客名單。人不多,所以你可再隨意添些人進去。當然,隻需要你安排,你可以不去的。你好好在家養傷便是。”


    朱承熠瞥了她一眼,打開了名單。


    “這什麽鬼安排!”他一眼看下去就蹙起了眉。名單上基本都是男賓。那也就罷了,還魚龍混雜。既有正經貴公子,也有朱永澤這樣的皇室世子,還有一些臭名遠揚的紈絝。他實在看不懂,她要的是一場什麽樣的宴席。


    “你隻管安排就好了。”


    “你又要鬧事?”


    “我可不是鬧事,我是辦正事呢!”


    “不管是什麽事,生事就對了。”


    “有什麽可擔心的!朱永昊倒了,他身後之人短時間都得夾緊尾巴做人,不會有人敢對我如何的!而且我爹在我身邊安排了不少人。你放心就是。”


    “說吧,什麽時候,要怎麽安排。”


    榮安巴拉巴拉一頓說。


    “這麽急嗎?”


    “這不是你母妃沒兩天就抵京了嗎?等她入京後,我還得賢良淑德些才是。所以要生事,還是這幾日一口氣弄完才好。對了,長寧呢?”


    “沒在。”


    榮安眯眯眼。那臭丫頭!想找她算賬,這都撲空多少次了。


    榮安留下了一張帖子。


    “幫我遞給她。告訴她,她要是不去,我就裝病不嫁你了。”


    朱承熠眯眼:“你覺得,我會傳達這個消息?”


    榮安想了想又道:


    “那你告訴她,她若再躲著我,那等我嫁來,我便長嫂如母,給她發配到這個王府裏最犄角旮旯的地方住,讓她再也見不著我。”


    朱承熠笑,倒是好主意。新婚燕爾時,他可不想天天被臭妹妹騷擾……


    兩天後,榮安的一切準備到位。


    午後,她帶著常茹菲三人來到了永明湖。原本她還叫了葛薇,可那丫頭竟迴說在家做刺繡不來。這害得她又被葛氏好一番挖苦,威脅要禁了她的足……哎!


    而讓榮安氣極的是,她在碼頭等了好久,還是沒等到長寧。


    原本她很看好長寧,想著若長寧願意輔助自己做點事便勉為其難原諒她的……


    絕交,必須絕交!


    以後和長寧,隻有姑嫂關係,再無其他。她要做霸道無禮刁難人的壞嫂嫂。


    臭丫頭,等著!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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