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


    嗬!真是好笑。山野荒地,竟然有鴿?


    竟然沒被猛禽幹掉?


    除非這是被人帶進了圍場,否則朱承熠是真不信,這東西怎會在這兒!隻可惜,這鴿腳上並沒有書信……


    他也沒說什麽,隻讓阿暮帶人將鴿子也收起了……


    由於位置實在不錯,所以朱承熠這裏不管是隊伍,或是個人的戰績都很好,才不到一個時辰,便收獲了一大網兜的獵物,被兩匹馬拖著,成績看上去實在喜人。


    “都是些小東西,什麽時候有中大型的獵物?”騎了個把時辰,榮安隻覺後腚都要散架了。他們已經翻過一座高山,可打到的最大動物就一隻黃羊,其他多是兔子麅子之類。


    別說虎豹狼熊,就是野豬甚至野鹿都還沒瞧見。


    “猛獸警覺,沒那麽快露麵,這種時候定往深山去了。一時半會兒碰上的可能不大。”馬兒也需休息進食,隊伍正在休整,朱承熠便陪著榮安在附近散步舒緩微麻的腿腳。


    榮安瞧見有鴉,心中不甘,再次拉弓。


    毫無意外,箭頭分明射中那鴉翅膀,可那鴉落了一地黑毛後,拍拍翅膀就飛走了。


    “……”好想罵人。


    朱承熠憋不住地笑。她的動作沒問題,也不是她的力使得不夠,主要是細節問題,每迴放箭時她手指的一動下,力都會泄掉大半。


    幾番指點,榮安依舊沒多少長進。


    朱承熠也是無奈。


    往日裏學什麽都很快的人,在這方麵就是笨拙了起來。


    若一點不會也就罷了,可分明看著完美,最後時刻功虧一簣才叫人氣餒。


    他索性給將網兜裏受了傷的黃羊拿出來給她練。


    事實證明,熟能生巧——在她身上行不通。


    依舊不行。


    黃羊受了她精準的五箭,腿上、頭部、後頸、身子,喉間各一箭,可還是“賴”活著。


    榮安有些氣。


    “我的箭頭抹點麻藥或是裝個麻藥囊吧!”反正她能射中動物,隻要破皮見血,麻藥就能作用上。


    “噗!”


    “我沒玩笑。獵戶打獵不也喜歡箭頭加麻藥嗎?”


    “你不嫌丟人嗎?”出來圍獵是考察能力的,大夥兒都不屑用那玩意兒。


    “打不到獵物更丟人!”她總不能一直追著動物跑,最後還要親自上陣徒手去抓吧?


    “麻藥有的。”為防大型猛獸出沒,一般都會準備些。“你想用就用吧。”


    “我想到不丟人的法子了!”


    榮安叫來了阿暮,讓他給自己準備麻藥箭。


    “等我射中動物後,咱們就跟著動物追上幾十步。待麻藥發作,動物倒下,便由你去幫我撿動物。屆時,你偷摸順便把我的箭往那獸身裏刺深個一寸。等最後統計獵物時,麻藥藥性早就過了,也就沒人知道我用了點手段。如此,大功告成。”


    阿暮幾分無奈:“這是弄虛作假。”


    “你在燕安壞我聲名,何嚐不是弄虛作假?”榮安哼。“我記仇。你就當將功贖罪。否則等我成你女主子後,自當加倍從你身上討迴利息。你做不做吧?”


    “怕了怕了!屬下從了便是。”


    就這樣,榮安總算有了不太過丟人的法子。


    又是一個時辰後,眾人眼中的榮安似已掌握了門道。


    一口氣射到了三隻兔子兩隻山雞……成績斐然,一下就超越了長寧。


    瞧著叼著草的阿暮又去撿迴來一隻一箭穿喉的兔子後,長寧張著口,隻得感歎兄嫂都是妖孽,能讓她取笑的機會實在太少。她隻得默默較勁,一心想要將隊伍老末的名頭還給榮安……


    朱承熠他們很快便碰上了皇帝隊伍。


    那支隊中,皇帝的收獲自是一馬當先。相對其他人,除了虞爹,眾人各自都隻象征性得了一兩樣小動物。榮安笑,難怪朱永昊不願跟他親爹老子一支隊伍,想想也是,皇帝要拉起弓來,還有誰敢射箭?


    皇帝心情不錯,覺得自己寶刀依舊,事實他水平也確實不錯。


    皇帝的獵物裏,好多都是避開要害的活捉,那準頭還是有的。


    瞧他拉弓姿態漂亮,騎行身姿也矯健,山路不平照樣平穩,騎行好久,也不見他有太多疲態。榮安覺得,就皇帝此刻這狀態,還不至於過幾年就要喪命的模樣吧?


    前世,皇帝是在她成為朱永昊側妃的第三年還是第四年時,他身子突然就不好了。有一天早上皇帝毫無征兆吐血不止,隨後喪鍾就響了……


    之後,太子登基,榮華封後,她成了安妃娘娘。皇帝的死因沒人與她說,她也沒資格過問,就那麽稀裏糊塗的,她開始了新生活。


    隻是後來在宮裏待的年數多了,才聽宮人偶爾議論到:這一兩年時間裏,先帝在時的那批老禦醫,一個個都沒了。而那個“沒”,指的是消失在了人世,且還不是老死。一個是自縊,兩個是死於非命,還有一個直接沒了蹤影,家中尋了兩年也沒找到人……


    宮人們不敢多議論,但言外之意:是否先帝之死有問題,所以先帝的禦醫才會在幾年內全都喪命?是引咎自盡?還是被滅口?是他們做了什麽?還是他們知道什麽?……


    當時躲清閑才不小心聽到這些的榮安並未將這些言論放在心上。


    但此刻瞧著身強體健的皇帝,她便又想起了這件事。


    前世皇帝之死是人為嗎?若是,會是誰?


    皇帝一死,最大的受益者自是朱永昊。可前世的太子,四平八穩,幾乎沒有對手,他有必要弑父嗎?


    要說還是她前世過的太糊塗……


    榮安將視線從皇帝身上收迴,卻見老爹和朱承熠竟在說話。


    朱承熠將打到的那隻鴿子交到了虞爹手上,虞博鴻點了頭,又親自到皇帝耳邊說了幾句。


    皇帝冷笑了兩聲……


    榮安懷疑,他們之所以碰上皇帝他們,別是朱承熠帶著隊伍製造的巧合吧?


    對榮安來說,跟著皇帝最大的好處是——吃得好。


    這午飯有專人安排,一聲令下,山穀平地上數十絨毯已經鋪上,各色點心肉食水果甚至小酒,樣樣不缺。榮安光明正大蹭了個光,坐到了她老爹身邊。


    無他,離皇帝越近,夥食越好。


    榮安好一番馬屁,哄得她口中“英明神武”、“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的皇帝樂得合不攏嘴。


    皇帝一高興,讓人將跟前幾樣好東西一樣一小份端去了榮安跟前,還又招唿了朱承熠也過來虞博鴻和榮安這邊坐……


    皇帝還尤其關心了榮安的狩獵成績。


    一聽,更是眉飛色舞大讚“虎父無犬女”。


    倒是虞博鴻,斜眼帶笑,分明笑中有深意。


    哼,女兒那還不到半桶水的水平,竟然能出成績?


    但他心下還是滿意的,朱承熠願意陪著女兒胡鬧,願意給予這分寵,他似乎又放心了些……


    相比這邊和樂融融,中路那裏的朱永昊,幾乎已經憋出了內傷。


    他們這隊與老八隊伍同行了足足一個時辰,是在發現了一頭鹿,老八帶人追趕,他們這才分開的。


    “為何要讓?”朱永昊差點氣死。那鹿是他發現的,可朱永澤卻不讓追。


    “咦?殿下不是一心想與泰王他們分開嗎?此刻剛好,調虎離山,我這都是為了殿下考慮啊……”朱永澤笑得很欠揍。今早他看過獵物榜了。一頭鹿的成績,等同於五十兔或十隻羊。朱永泰得了這頭鹿,成績就與朱永昊拉開了。


    這位太子爺,今日丟臉定了!


    畢竟,一個時辰過去,朱永昊才得了……一隻野鴨!


    鴨啊,真是……嗬嗬。


    就連常茹菲,也得了八隻野兔呢。


    當然,一開始是他刻意讓的。誰叫隊伍就一個女子?


    但朱永泰在發現他的相讓後,大概也想要故意讓朱永昊難堪,於是他們隊伍每每發現伏著不動的兔子時,也都會將機會讓給常茹菲。


    如此,常茹菲越是嘚瑟將所有獵物都要到朱永昊跟前甩一甩,被一口一個“太子哥哥”叫喚的朱永昊麵色就越難看……


    分道揚鑣後,朱永昊本以為終於可以稍微揚眉吐氣,哪知,常茹菲就如一塊狗皮膏藥一般黏著他。


    這也就算了。


    那死丫頭還屢屢壞他事。


    比如,他發現一隻麅子,機會很好,位置也不錯。他拉弓剛要瞄準,身邊女子發出了驚飛一樹鳥的一聲尖叫。


    他一個迴頭,卻見常茹菲好好的,隻是抓了兩根頭發說,被樹枝纏住了。明顯故意!


    再一迴頭看,哪還有什麽麅子,跑了,連往哪兒跑的他都不知!


    又比如,他實在找不到什麽好東西,他的屬下撒了一把炒香米出去,果然,很快就引來兩隻山雞。朱永昊剛拔出箭,便見有箭已搶先往山雞處飛了去。


    可恨那箭並沒有任何準頭可言,直接落在了山雞跟前兩尺處,驚得那山雞瞬間炸毛飛起,眨眼的功夫,翅膀幾下一扇,便飛進了樹叢再沒蹤影。


    朱永昊迴頭對上的,還是常茹菲那張麵帶委屈,眼中卻全是譏諷的臉。


    “太子哥哥對不住,我就是想幫忙……”幫倒忙。哼,為了搶先,她隨便拉弓放了兩箭而已。


    朱永昊冷臉而上:“常茹菲,來日方長四個字你懂是不懂。你別以為我會一直容忍你。”


    “太子哥哥什麽意思?是威脅要殺了我之意嗎?”常茹菲聲音尖銳,將一眾五十餘人的視線全都吸引了來。


    “你胡說八道什麽!你少胡攪蠻纏!”


    “太子哥哥,我做錯了什麽?”常茹菲作勢就要抹眼淚。


    朱永澤等人立馬上前,一個個攔在了常茹菲跟前。


    太子一眾走狗見狀自然要護主,立馬也相護而上。


    氣氛略微劍拔弩張。


    朱永澤冷笑,“殿下是有所不服,想要鬧事之意嗎?”


    兩撥人動靜太大,附近巡守的禁軍也被驚動了過來。


    “殿下可斟酌好了,是要頂撞皇上來鬧事?您若執意要動手,不如先迴營地,但您成績自然也沒了。這事,我這個領隊說了算。”


    “孤何時說要動手了?”


    “既不動手,您帶著眾人虎視眈眈圍著常小姐,威脅常小姐,還逼哭常小姐做什麽?”常茹菲正在演苦情戲,楚楚可憐的戲雖缺了幾滴淚,但還算應景。


    朱永昊擠出假笑:“分明是慶南王世子誤解了孤。孤與常小姐打小一起長大,兄妹情分可是十幾年了,還會對其不利?”


    “有殿下這句話就好了。”朱永澤點頭。“常小姐,殿下當眾做了應承,想來是個誤會,既是兄妹情深,殿下自會善待於你。咱們都聽見了,也定會監督。您不用害怕,殿下一言九鼎,絕不會出爾反爾丟人現眼。”


    朱永昊得體笑著,口上應著“自然”,心下則已將這幫人的名字一個個描成了敵。


    就這樣,朱永昊繼續著他不得不的強忍。


    想走沒法走,想有所作為也很難,就連常茹菲,他都沒法輕易收拾一頓。那憋屈……


    兩個時辰過去,一直被人緊盯的朱承熠隻打了六隻小動物。


    就這,其中三隻還是別人休息之時他去弄來,其中兩隻是他的屬下偷偷獵下換了他的箭。


    可常茹菲卻已有十一之數的進賬,她那個兄長常如飛和幾個塞地人,可勁兒護著給她“喂”成績。好幾迴朱永昊看見,是常如風先將獵物射中腿後,才將最後一擊留給妹子。


    然而這一招,在他這兒卻行不通。他也很想讓屬下先將獵物弄個半死留他一擊,可對方左一個右一個緊盯他的人實在太多,但凡有漏,哪裏輪得到他?


    對方那撥人都會趕在他前邊,要麽截走成果,要麽驚掉獵物。


    他,無計可施。


    而相對朱永澤,他們之間的差距便更大了。


    他先前對這位塞地世子並不了解,卻怎麽也沒想到,這位的身手亦是不凡。


    拿朱永澤的話,南地的山更多,山中毒險也更多,騎馬射箭,幾乎是生來就要學的基本功。他也確實能耐,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有入賬,輕輕鬆鬆就已幾十獵物。


    另外倆塞地來人竟也都不是草包。


    朱永澤帶人配合遼江朱文和秦西裴遠,三塞地人聯手打下了一頭鹿。


    這讓朱永昊和他的人,既酸又恨。


    朱永昊心態越發失衡。


    顯然,這支他自以為勉強能接受的隊伍,還是選錯了!


    老八是領隊,其組員一定會確保他成績。


    可自己怎辦?


    已半天過去,按這形勢,別說壓過老八,他還勢必將成個笑話。


    他地位本就岌岌可危,此番名聲卻是一定不能受挫了。


    他必須做點什麽了!


    他瞧著在場這群人,眼中時不時似有毒淬出……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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