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絝們正圍著朱承熠你一言我一語。


    “她要敢河東獅吼,世子就拿出氣概來好好鎮她。”


    “她要敢猖狂,便對她不聞不問不理不睬個十天半月,保管她再兇猛的河東獅都得成為小綿羊。”


    “女人嘛,好糊弄,隻要世子努努力,讓她接連生不停。”


    “就是,等她有了孩子,哪裏有心思管你!”


    “別急。我家女人有本事,可以教她打馬吊。等她上了癮,更不會管你了。”


    “女人最容易擺弄了,到時候兄弟們幫你。”


    “她不讓女人進門,總不能不讓丫鬟進府吧?屆時你看中了誰或是想吃個野食,兄弟們安排成丫鬟給你送去!”


    “沒錯沒錯!記得在前院弄個書房禁地,或是弄個祖宗規矩不能進的地兒,還不是隨你玩。”


    “她連女人都不讓你收,確實過分了。大不了和老三一樣,瞞著家裏的在外邊養幾房外室唄。你喜歡什麽樣的,兄弟們一人送你一個便是。”


    “……”


    嘖嘖。榮安真真無語。


    要說,她就討厭那些紈絝習性呢!她特意當眾提出那種種,未必沒有怕他被帶歪之心。


    哎!真真煞費苦心的自己啊!……


    那邊朱承熠連連點頭,一群紈絝也是越來越起勁。


    “她不準這個那個有何用?你不還有這辦公地方嗎?咱們兄弟們可以陪你到這圍場來吃喝玩樂,美姬什麽的,一並帶來便是,還多些野趣。一樣美哉!”


    “你們就不擔心萬一虞將軍或是皇上知曉了?”有個聲音極不和諧。


    “怕什麽。人贓並獲咱們才會認。證據呢?這麽大的地方,藏幾個女人還不簡……”


    那開口的家夥早就渾了。


    這才發現剛剛給他倒酒並搭話之人……不是宮女,竟是虞榮安!


    她抱著胸,冷冷打量幾人。


    幾人同時放下手中酒盞,昏昏酒氣醒了幾分,同時賠笑。


    “我聽清楚了,也認清楚了您幾位。倒是多謝諸位提醒我了,你們所言,以後我會防備的。還有,以後隻要您幾位在的宴席我都會掂量著的。”


    “虞二小姐誤會,咱們兄弟不是那個意思……”


    “剛說了吧?我小心眼,你們可得小心點哦。你們剛剛那一條條都是脫口而出,想來沒少做。也不知我要是漏些去給你們夫人……”


    一眾紈絝頓時傻眼。


    這麽不給麵子的嗎?哪有當眾威脅的!


    也顧不得眾賓客頻頻看來的好奇眼神,幾乎是同時起身作揖求榮安口下留情。


    “我是河東獅,你們和世子若有意見,何必這般出謀劃策來害我?趁著婚事未成,你們可以去求皇上收迴成命啊!或許你們若不敢提,我去,我敢!可好?”


    榮安說罷作勢要走。


    幾人趕忙賠禮,表示喝多了,他們酒後吹牛,本就是誇大其詞,胡說八道。又說他們一向循規蹈矩,從不胡為,下迴一定做東,請她和世子吃酒。


    “以後誰敢給我家出餿主意,我便拿了皇上賜的戒尺揍他!”榮安衝朱承熠一瞪眼。“然後去你們家抖出你們的破事,去尋你們家長告你們狀。之後求皇上做主。你們知道我敢!”


    這幫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被禁足,被收了零花銀子。所以“告狀”就足夠治住他們。


    榮安一個下馬威出去,瀟灑轉身,留下一群呆若木雞的紈絝。


    哼,她就讓朱承熠難堪一把,誰叫他今日算計自己,害自己原本可以瀟灑個一年的日子被縮減成了四個月?


    有仇必報才痛快!


    他的妻子如此霸道,看那些做派低級的家夥還敢輕易招惹他!


    今後看誰敢不把她放眼裏!……


    陶雲幾個見榮安迴來,紛紛舉杯。


    三人祝福之餘,也是佩服得很。


    經過先前陶雲一點撥,常茹菲兩人完全明白了榮安的圖謀。


    陶雲又一舉杯:“所以說,謀事在人,這一點在榮安身上一直都發揮得淋漓盡致。”誰能相信,一個被拘農莊的庶女,在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裏,不但完全扭轉自己命運,連上輩的仇都報了。不但聲名財富盡在掌握,還爭取到了令人羨慕的將來。這可不是大本事?


    “這一點,咱們都得向榮安學習!”


    這話,常茹菲和顏飛卿都很認可。


    榮安被誇著,卻不知該不該喜。


    她就是覺得不真實。


    前天的這個時候,她還在為顏飛卿操心。


    可僅僅兩天的時間,她莫名其妙就有了未婚夫,連婚期都已迫在眉睫。


    “待迴去後,我要好好宴請你們。連辦個三天宴席。”她得在出嫁前好好享受自在日子。最好再找個地方躲上幾日清閑。


    “可我們更想去將軍府赴宴。”陶雲笑。


    她這麽一說,常茹菲和顏飛卿也點起了頭。


    榮安:“……”


    常茹菲:“聽說燕安王府有好幾匹純種好馬,他家王府還有早年開國時候的古畫,據說我常家先祖也在畫上,我想去瞧一眼。”


    顏飛卿:“燕安王府與明威將軍府離得不遠。我想借他家亭台樓閣遠眺一下郝家。大概心裏有個數。”


    陶雲啐:“榮安,你別聽她們胡扯。其實她們就是想去看你怎麽收拾朱承熠,想學幾招。”


    “……”榮安一歎。“那你呢?你也要學?”


    “我去看熱鬧!“


    ”……“所以說啊,為人婦什麽的,最麻煩。“那你們慢慢等吧。”狐朋狗友!……


    散宴迴別院前,朱承熠過來了。


    他隻道有話跟榮安說,陶雲幾個便先離開了。


    榮安一臉嫌棄,直罵那三人沒義氣。


    朱承熠就笑:“都賜婚了,見你我剛剛在皇上跟前各有不爽,大夥兒有眼力,知道你我有事要談,當然給挪地方。”


    “我今日已經看膩你了。”榮安一肚子氣,隻因他未經她允許,算計了婚期。


    “我知理虧,所以你的要求一概都沒反對不是。以後別說看膩的話了,畢竟要看一輩子的。走吧。我帶你去走走,看看草場夜景。走上一圈就送你迴去。”


    他的溫煦態度,讓榮安實在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朱承熠對附近很熟悉,帶她隻穿了片小林子,就來到了一大片草場。


    “有話說?”


    “沒有。就是高興!想和你一起走走。”


    “朱承熠,年前成親太著急了。”


    朱承熠哭笑不得。她怎麽還糾結這事。


    “你就當我忍不了了。就當我滿眼滿心都是你,連做夢都是你。急著想你做夫人,急著拍板蓋章,急著撲倒你,急著讓你給我生孩子,就當我非你不可,日夜飽受煎熬,恨不得明日就成親!這個事,你不用再提,你也別盤算著讓我去跟皇上再說,你死了那心思吧。”


    “……”好煩。“我剛當眾提出的幾條,你心下可有不願?”


    “你高興就好。再提五十條,我也會應。”


    他很清楚,她提的那些,都是為了他和燕安。他不缺銀子,三十兩如何?三兩也無所謂。他不在意名聲,所以名聲再壞上一點又如何?


    可她的霸道卻讓她爹和皇上還有世人都會對他多上一分憐憫和寬容。這對他和燕安太重要了。事實她越是強悍霸道,才越顯得他夾縫求生的可憐,燕安才會更安全。


    而關於女人的事,他們已達成共識。與紈絝疏遠,也是為了他的下一步。她幾句話而已,就為他們將來以及燕安爭取了大權益。


    他又不傻,怎會看不懂這女子心下真實的爭取?


    “我會對你好的。我重申,我的人和心,都是你的。”


    朱承熠伸手就拉了她手。


    榮安卻是手一抖。


    想要抽走,卻又被他緊拉住了。


    第一次這樣的十指緊扣吧?


    她的心跳一陣快了起來。


    他手掌寬厚溫暖,握著很踏實。


    心頭一片酥軟,感覺還不賴。


    隻是……不對啊。


    榮安對自己一聲冷啐,唇都被人啃過多少下了,這會兒被拉個手,至於這麽激動嗎?


    不過話說,怎麽就順序錯了?步調不對,應該先拉手,再有下一步的親密才對。情到濃時的循序漸進才對吧?


    今生其他事,她分明都規劃得極好,就在他這兒,從來都是錯亂的。


    哎!


    她不由一聲歎息。


    太草率了!


    朱承熠見她失神,將頭湊來一撞:“想什麽呢!看這裏,不錯吧?”


    榮安這才放眼細瞧。


    遼闊的星空與同樣一望無垠的草場接上了。


    都是浩瀚無邊,都是沒有盡頭。


    大氣,遼闊。


    充斥的,似乎都是她要的自在。


    除了視野裏的磅礴,還有氣味的清新。


    青草香混著野花香,讓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是個好地方。


    這樣的地方,適合奔跑,適合騎馬。


    可她……什麽都做不了。


    可惜了。


    但身邊人看懂了她,下一瞬,她便到了他背上。


    他從快走開始了慢跑,繼而是快跑。


    風拂過耳邊,吹散了她的發,將讓他的發糾纏了上來。她趴在他背上,一點力都沒使,卻入目,入耳,入心的,都是豁然開朗的舒適感。


    這是一種不一樣的自在感,連張開的頭皮到發絲尖尖都充斥著這樣的自由味道。


    她很愉悅,很喜歡。


    她自然懂他的意思,不由摟緊了他。


    漫漫前路,雖然看不見盡頭,但他會帶著她跑。她不用擔心不用計較,隻需依靠他,信任他……雖然與她的初衷和計劃不一樣,可既然是美好的,舒適的,快活的,她為何不好好接受,快意享受?


    她整個人都徹底鬆弛了。


    安心掛在他身上,將腦袋擱在他肩上……


    她試著閉上了眼,即便身體有晃動,她依舊不曾生出半點不安。嗯,她心底裏便是認定他可倚靠吧?


    要說,他的背部寬闊厚實,確實安全感十足。


    榮安順手掐了掐他的胸和肩,嗯,肌肉也是緊實,想來以後靠著也舒服。


    “給我檢查身體嗎?”他強忍因她爪子四處亂爬帶來的酥感,“放心,我身體好得很。隻要你願意,定讓你早日抱上兒子。”


    榮安懶得與他調笑,對於他的厥詞,她是慵懶在他肩上咬了下去。


    生孩子嗎?


    不知是因為太快,還是因為心有餘悸,她一點期待都還沒有。而且,她要自在!所以隻能說,他想多了。


    朱承熠被她幾番調弄,剛打算將她按倒在花叢收迴利息,步子卻是慢了下來。


    榮安感覺到他不一樣的步頻,抬起了頭。


    幾十丈外的草叢,竟有人在那兒盤腿席地打坐。


    再一瞧,是老熟人——星雲。


    事實榮安一直擔心在這次圍場之行,她的好心情會因星雲而受損。但實際上行程近半,她卻一次都不曾見過星雲。他一如往常的低調。他們唯一最近的一次接觸,也就是昨日星雲送來平安符。


    有時候榮安想到星雲,是真不知該如何解讀這個人。他若真低調,為何屢屢大出風頭?可他若是個虛榮的,偏又總不見首尾的。


    就如此刻,這空無一人的草場上,老和尚一人打坐,確實一派似融入了天地的存在,讓人下意識心頭便生了尊崇。


    直麵而見總不好裝作未見,何況星雲也已睜眼看來並徐徐起身。


    朱承熠剛要將榮安從背上放下,卻是得了身後人堅定的一言:“不許放!”與此同時,她還緊了緊摟著他的手。


    “……”他低道:“將你對他的不喜按捺一二。”


    朱承熠一臉無奈,背著人上前打招唿,並補充:虞二小姐腳受傷,行走不便,所以多有失禮。


    老和尚卻是笑笑,直言無礙。


    “大師這是……”


    “就是見今日星空尤其清朗,所以找了空蕪之地來看看星象,感受天地之力。”


    “大師還會看星象?真無所不能呢!”榮安笑。調侃裏隱約透著些不信任和譏諷。


    “略懂一二罷了。”


    “那看出什麽了?”


    “天機不可泄露。”他今晚原本沒打算出門,可晚飯後一抬頭,卻發現星象有變。


    有兩顆星較前幾日明顯發亮,熠熠生輝,還導致原本其周圍的黯淡無光的幾顆星也一齊增輝不少。


    也不知是否受那兩顆星的影響,原本星雲一直關注著,頗有氣勢的幾顆星,卻開始黯淡起來。


    他看了許久,確認不是眼花,也不是因為霧氣雲氣或是其他。


    他匆匆出門,本打算爬山細瞧。


    但侍衛指點,這邊有草場,同樣空曠適合觀星,他便來了。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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