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熠可不知榮安對朱永澤的好感來自何處,難免泛酸,索性,他將朱永澤的香囊給塞進了自己懷裏。


    榮安噗嗤笑了。


    “那不是給我的嗎?”


    “來曆不明的東西你也敢用。他說是驅蟲藥就是了?待我拿去給禦醫瞧了才能給你用。在我驗出結果來之前,記得多穿點衣裳。”多遮點肉。


    朱承熠幽怨地看了眼她脖子上的包。


    白中一點紅,太過醒目,反而更襯得她肌膚賽雪……這不是招狂蜂浪蝶上門嗎?這麽一想,這藥包還是得趕緊去驗一下……


    榮安似笑非笑看著朱承熠。


    “小心眼!”她口中幽幽,可眉眼卻是彎彎。


    說她不給他顏麵,他自己酸溜溜的模樣更沒麵子吧?


    榮安一笑再笑,那過分耀目的顏色,讓朱承熠有些恍神。他覺得,最近的她,越長越好了。


    “我讓你想的事,你可決定了?”


    “再說吧。”榮安遠遠見陶雲過來,趕緊告了個辭跑開了。


    “……”朱承熠又是隻能磨牙。


    真是越來越招人恨……


    一個時辰後,幾個侍衛正押送郭品迴京。


    遠處,卻有一串馬蹄聲正在快速靠近。


    眾侍衛拉停了馬一齊迴頭,能看見是有人正從行宮方向的山路過來。


    那人馬一下就到了跟前。


    眾人訝異,來人,竟是常家的大小姐。


    那邊郭品一見常茹菲,空洞絕望的雙眼瞬間放光,以為救星到了。


    他一下雀躍:“常大小姐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我什麽都不知,什麽都沒做。他們欲加之罪,我是無辜的啊!”


    見常茹菲果然目標是他們一行人,侍衛直接擋在了常茹菲跟前,直言郭品是奉聖諭帶迴京。


    常茹菲點頭:“我與郭品有些私事要處理一下,不會耽誤各位官爺公事的,還請行個方便。”說罷,她遞上了兩錠銀子。“諸位官爺趕路辛苦,先休息下喝口水吧。”


    郭品已成階下囚,居然有人為他給孝敬,眾侍衛自然樂意行方便。反正郭品被縛,常茹菲隻一人,也不怕她有本事將人帶走。


    常茹菲直接下了馬,那邊侍衛也將郭品從馬上丟了下去。


    侍衛們會看眼色,便稍微走遠,隻在十幾丈外盯著。


    郭品感動了,一下紅了眼,開口就道起了委屈。


    可他沒想到,常茹菲並未如往常那般溫和柔情,反而是直接一腳就踢了上來。


    郭品哇哇亂叫,直問為何。


    “你還有臉問!”常茹菲接連幾腳又踹了上去。


    她就是來報仇,來出氣來了!


    若不是擔心等她七天迴京後,郭品已被遣返迴老家,屆時她找不到人,報不了仇,得憋屈一輩子,她何必今晚就趕來?


    這口氣,她實在吞不下去。


    “你敢騙我!”踢踢踢!


    “你什麽東西!還敢腳踏兩條船!”打打打!


    “本大小姐看上你是你家祖墳冒青煙,你還敢玩我!”砸砸砸!


    見常茹菲從樹上強勢掰了根樹枝,衝著那郭品既是抽打,又是狠踹,似還不過癮,又抓了路邊石塊將人連砸好幾下,遠處的一眾侍衛一齊傻眼。


    媽呀!


    他們還以為常茹菲是來做什麽,原來是來打人的!


    好彪悍的姑娘!


    也不知這郭品怎麽得罪她了?可惜,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麽啊!


    侍衛長思量一二,還是走上前了幾步,詢問了兩句。


    常茹菲正傷心,叉腰直到:“我與他有私仇!我要報仇!”


    那早就被打成了豬頭的郭品聞言更是嚇得發顫,竟是連滾帶爬就往侍衛那兒去了。


    太特麽可怕了!他寧可大牢裏待著。


    剛還被這潑婦踩了幾腳,他覺得他的腰都要折了。


    “官爺,官爺救我!她會打死我的。”


    那侍衛卻冷笑:“你不剛還讓常小姐救你嗎?既是你的救命人,又怎會殺你!”


    “官爺,我死了你們也交不了差。你們快攔住她!她瘋了,會要我命的!”


    常茹菲再次上前與侍衛長直言到:“我保證不會打死他!我就是要出氣。就是想打他!”


    侍衛:“……”這麽橫?倒是坦白。


    侍衛瞥眼郭品,大概了然。


    這姑娘確實沒有要郭品小命之意,雖下手不輕,但都避開了要害。基本都是集中在了他的腿,腳,腰,背……就是來泄恨出氣了。


    “就是私人鬥毆,隻要不打死他,你們一樣交差。你們若有顧忌,上級查問時隻管把我推出來就行!八皇子那裏,我去交代!”


    常茹菲又轉向郭品:“我就打你了!我還偏不打死你!你能奈我何!”


    說著她又腳踹了出去。


    “這些官爺的任務是押送你,可不是保護你。隻要你不死,官爺們就一樣完成任務!你有不滿意的,隻管去官府告我!告我打你!傷你!隻要你敢!隻要你有本事去告!隻要你告得贏我!”


    那邊侍衛早已退下了。


    他們是八皇子的人。反正這郭品原本迴去也要逼打拷問的,隻要人不被弄死,怎麽都行!


    於是,郭品就這麽徹底落在了常茹菲手裏。


    她的第一目的,是狠狠出口惡氣,至少七日圍獵結束之前,叫他沒法迴老家去。


    第二,她從陶雲的推算裏,聽說了郭品身後有人,她想知道,是誰在暗算自己。


    郭品被她打得七暈八素,苦苦哀求無果,到這會兒已成了破口大罵。


    “你個潑婦!你看看你的德行!就你這樣的,誰會要你?”


    常茹菲眼一眯,“所以你嫌棄我?”


    “是!是男人怎會不嫌棄你!”郭品早就被打渾了,哪裏想到這句一出,他便等於承認他是受人指使接近常茹菲。


    “身為女子,相夫教子,三從四德才是正經。誰會動不動揮拳頭,成何體統!告訴你,就你這樣的,我郭品壓根就看不上眼。我尚且如此,何況太子?


    枉你巴巴眼饞了太子多年,追在人身後上躥下跳,與人鬥得天昏地暗,可惜太子壓根看不上你。你壓根不是太子妃的料!丟人現眼,太子殿下連個妾的位子都沒給你留,顯然也是嫌棄你!”


    常茹菲冷笑:“一口一個太子,知道的不少啊?果然太子指使你接近我的!”


    郭品一愣,隨即改口:“你少給太子殿下潑髒水,我與太子殿下素無交集,怎會受了指使!就你這癩蛤蟆……”可他剛剛一閃而過的怔愣驚恐,瞳孔一陣猛縮的畏懼表情,和立馬轉口的維護,無疑更是確認了幕後主使。


    之後,郭品再說不出一個字了。


    因為常茹菲一腳,直接踢斷了他的三顆牙,嗆了他一嗓子的牙血,還不小心吞下去了一顆門牙。


    剛陶雲給分析一番後,常茹菲本也開始懷疑算計自己的幕後人是太子,她這一趟,就是來確認一番。而剛來的路上,她吹著風,將近幾個月的種種串了串。


    她想到了七夕前後,朱永昊對她突然大變的態度……可她和朱永昊,最近並未有任何不悅。


    但從七夕之後,朱永昊對她的冷淡似乎有些過頭,有些刻意與她拉遠距離,刻意停止了他多年如一日習慣性四處散發的魅力,就連迎麵碰見他都刻意避開了。


    然而,即便在陶雲麵前,其他姑娘麵前,甚至是虞榮安麵前,他都依舊保持了一個假麵,沒道理她是例外。事實常茹菲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明白了。


    他是怕自己依舊對他情根深種,不能如飛蛾一般撲進郭品這把邪火之中這才冷麵相對,一刀斬斷十幾年溫情……


    想到這些,常茹菲的火氣是一層層拔高。好算計啊!


    她索性,打斷了郭品的腿。


    “本小姐這幾日沒空,你先好好養著。待本小姐迴京再去探你監。你這張狗嘴再敢噴糞,本小姐知道一次,打一次!聽到一句,打掉你三顆牙!看你有多能耐,看你有多少牙!你好自為之,迴見!”


    常茹菲說罷就走了,離開前,她又拿了一銀錠給幾個侍衛,讓他們幫忙“關照”!


    常茹菲一貫來都是有仇報仇的性子。


    處理完郭品,她並未覺得有多暢快。又一次的錯付,隻讓她心冷難受。


    本以為,這人和太子不一樣,是個真君子,她是真的很用心去維護這感情了,誰想,這依舊是一出算計。想到剛剛郭品對她的評價,那蕩然無存的情分,瞬間就轉成了強烈的恨意。


    再想到差點一腳踩進陷阱帶著家族上賊船,她這口氣是更沒法咽。朱永昊,真真讓她惡心!


    迴到行宮,她就吩咐人送了信迴常家。


    她又去找了八皇子。


    她已從長寧那裏聽說了,八皇子負責徹查郭品之事。既然朱永昊不是個東西,她正好幫著八皇子推一把。


    在對方驚愕的表情裏,她告知了她被郭品騙了之事。


    “你……和長寧郡主一樣?”


    朱永泰驚愕的不是郭品的無賴,而是:什麽時候開始,這些貴女全都一個兩個連名聲都不放在眼裏了?這樣的事,為了自己的名聲,不是該遮遮掩掩,一輩子爛在肚子裏嗎?這就……說出來了?


    “是!那郭品不是個東西,重點是……他受了太子指使!”


    “哦?你確認?”朱永泰的眼睛直放光!他原本就打算將郭品這屎盆子往太子頭上扣,這是得來不費功夫?“有證據嗎?”


    “倒是沒有。但你查的時候別忘查七夕宮宴……”


    常茹菲直接就將剛剛的打人事件告知:“我既不打算遮掩這事,那你便直接將這事告知皇上吧。”


    朱永泰差點想要笑出來。


    常茹菲作為人證站了出來,那不管是不是,朱永昊都逃不了了。


    這對朱永昊無疑一記當頭棒喝。


    老族那裏,一貫都是難啃的肉骨頭,朱永昊謀算他們,哪怕皇上不追究,那些一貫戰線統一的老族也會跳出來鬧事……


    朱永泰當即衝常茹菲抱起了拳,表露了佩服。老族知道被算計,自然對太子有意見,這反而是幫了自己大忙啊。


    所以常茹菲來得剛剛好!


    “常大小姐放心。這事本王明早便私下稟告父皇,絕對不會大肆宣揚,走漏風聲,盡全力保護常大小姐的名聲。”


    “嗯。”常茹菲點頭。“希望八皇子殿下,可以乘勝追擊!”


    “一定不辜負常大小姐信任!”


    “……”


    時間已晚,宴席已散,整個行宮都靜了下來。


    該迴別院休息了。


    常茹菲歎了口氣,心頭滋味百感交集,步履也沉重,便慢慢悠悠往外走。


    她迎麵碰上了從外邊過來,正一臉不爽的慶南王世子。


    朱永澤看見她,卻是一聲哼。


    常茹菲本也不爽,不由哼聲:“敢問世子,我哪裏得罪您了?”這人,怕不是有病?


    朱永澤錯錯牙。“怎麽,要打架?”


    答非所問!常茹菲一個白眼。她覺得,她之前果然是瞎了眼。這些皇室中人,分明一個兩個都有各種心理疾病吧?


    “是啊!打架!”常茹菲又想到郭品罵她動不動打人之事。她什麽時候動不動了?分明每迴都是他人挑釁或欺負在先好嗎?“就怕您不是我對手!”


    朱永澤卻是鼻子一嗅,聞到了淡淡血腥味,隨後注意到了常茹菲的手心手背,竟是不少血痕。再一細瞧,常茹菲那裙擺上還有不少泥點……和一個腳印?男人的腳印?


    乖乖!這年頭,這些京城貴女都那麽彪悍嗎?這還真是剛打架迴來?惹不起!這個,又是他惹不起的!


    “好男不和女鬥。常大小姐找別人約架吧!”說著,他一把拖過身後奴才肩上背著的包,從裏邊翻出了一隻小瓶扔給了常茹菲。“算是賠禮了。趕緊把手上傷處理下,我這藥好,你今晚上了藥後不要沾水,明日就好了。”


    常茹菲這才反應過來,對方給的是藥。


    她攤開了手,那幾道血痕她一直沒覺得疼,此刻一看,原來早已糊了一手幹涸的血跡。手背的傷是被郭品掙紮時弄到的,手掌是她抓樹枝弄傷的,後來被馬韁一磨,狀況就嚴重了些。


    不過……她還是覺得這人有病。


    隨身帶著一大包藥?分明剛還是一臉找茬模樣,轉眼又慫了?喜怒無常,可不是有毛病?……


    不過,常茹菲是很快就明白朱永澤為何對她冷臉。


    因為她剛一行至別院住處,便在外邊瞧見了竊竊私語的陶雲和顏飛卿。


    呃?已經很晚了。都不睡嗎?


    總不會是在等自己吧?


    常茹菲一臉詫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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