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熠這才喚了手下去備車,隨後懶洋洋起身,收了桌上東西,跟著虞榮英邁開步子往外走。


    “世子要迴了,我送送去。”虞榮英是這麽對花廳外候著奴才說的。


    然而他二人隻走出去不到三十步,便被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阿虎攔住了。


    虞榮英心下慌張,差點以為他爹迴來了,隨後強裝鎮定:


    “阿虎,不得怠慢世子!我去送個客就迴,世子,我們走!”


    虞榮英近了近朱承熠,並拉了拉他袖子示意他快些。


    “世子可走,但少爺不行。”阿虎沉聲攔人。


    “我隻是送客。”


    “送客也不行。”阿虎一揮手,前方侍衛便被他招了來。


    “阿虎!你無禮!待客之道知道嗎?得罪世子你擔待得起嗎?”


    虞榮英再次拉了拉朱承熠,並暗推他一把:“我看見世子的人了,世子您個口令,讓他們趕緊過來幫忙。我那些暗插前院之人會一起動手。您的人盡力纏住我府中侍衛,您帶我逃脫。”


    “行!”


    朱承熠一個響指打出去,做了個壓上的手勢。


    瞬間,隻見幾十丈外候著的阿暮等人便快往這邊過來,虞榮英心下大定。呸!嘚瑟阿虎,絕對不是燕安王配給兒子的親衛對手。


    虞榮英也是一個口哨吹出去,他安插前院的隨從和侍衛也出現在了前方準備接應。


    虞榮英有幾分熱血沸騰,拉著朱承熠就往外衝。


    才剛一起勢,他步調卻又猛地一停。


    數十丈岔路口,不少人正過來。


    站最前邊抱胸笑的……是虞榮安!這個瘟神!


    虞榮英幾聲冷笑,“仇敵來了!世子!看你的了!”


    “沒問題!”


    朱承熠又一個響指打出去,阿暮等人便亮出了招式,齊刷刷攻來!


    全是高手!


    虎虎生威,眼花繚亂!


    虞榮英好想笑!


    可他的笑……


    他的笑還沒展開,便僵在了麵部,隨後蕩然無存。


    什麽鬼!


    朱承熠的人是漂亮出手了,可不是對阿虎幾人,也不是對虞榮安的那些人!而是對自己那幾個暗插前院,剛被弄來接應他逃離的心腹!


    轉眼,他的人皆被撂倒,有被鎖喉,有被反扣,有被踩腳下,哀嚎一片,呻吟陣陣……


    “世子,搞錯了!你的人搞錯了,是收拾他們!”虞榮英手指阿虎急跳腳。“你抓的是我的人,快放開他們!”


    “或許,我沒抓錯呢?”朱承熠顏如妖孽笑起的同時,單手也死死扣住了虞榮英的右手手腕。


    “你……你害我!”虞榮英不可思議,他下意識要掙脫,才現壓根甩不開朱承熠。“你別忘了,你收了我銀子,你身上有我將軍府的物件。我若指控你行竊,你也逃不了。”


    “小子,你雖惡毒,但閱曆不夠,腦子也不行。不怪你,隻怪你腦子裏那些下三濫手段塞得太多,才會連此刻這個局麵都看不懂!”


    朱承熠笑了起來。“爺陪你玩玩而已,你還當真了!我與虞二小姐雖有隔閡,但我今日前來可不為她。我與虞將軍一見如故,惺惺相惜,今日應邀前來,是要與將軍談天說地的。”


    朱承熠衝阿虎一頷,那邊阿虎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代替他主子道了聲抱歉還又作揖致謝。


    見阿虎模樣,虞榮英這才相信爹與這個混子有交情,這才確認朱承熠是真的反插了他一刀,他簡直氣倒:“你怎麽跟我保證的?你堂堂世子,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別瞎說!”


    朱承熠一巴掌扇到了他嘴上,“你敢詆毀爺名聲?爺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你自個兒想想我先前怎麽保證的?我說:隻要我不放手,誰也別想帶走你!這句哪裏出爾反爾了?”


    朱承熠扯著他手就揚了揚。“還抓著呢!放心,除非你不願意,否則我絕不放手!”


    “你!你!你不要臉!人渣!敗類!”


    虞榮英氣煞,他真是昏了頭了,竟然相信一個混子紈絝。他剛要掙紮,扭頭卻是瞧見有個人剛被扔去虞榮安腳邊。


    那人跪地正嚎,那是……阿金!那也是他的人!是爹前院屋中伺候,娘好不容易安插進去的奴才,剛剛助他進爹屋中的關鍵之人……


    所以,被現了!


    他安插在前院之人,全暴露了不說,還全被抓了!


    此刻他一個幫手都沒了?


    就他孤身一人?


    “虞榮安,你們竟然聯手?你們一起陰我!”否則,虞榮安怎會抓到阿金,怎知他要逃走?怎會剛好堵到他?難怪阿虎會出現,分明就是虞榮安調來的!


    “這會兒才現?晚了!你太嫩了。”朱承熠幽幽看戲。


    “虞榮安你不要臉!你勾結外男!謀害親弟!你恬不知恥!”


    “你少血口噴人!倒打一耙!”


    榮安冷笑。


    “誰勾結外人謀害親人你心裏有數,你自己做的好事,大夥兒都瞧見了。我最多也就是靜靜看你演個戲。若非如此,又怎知你連爹和家都不要,連自家姐姐都不認還要反行謀害?又怎知你連爹都敢偷?又怎麽抓到前院這麽些白眼狼?”


    若不是為了讓他好好唱戲,她怎會讓他輕而易舉在前院蹦躂,還偷到那麽些東西?


    若不是想著後院清理的差不多,可前院難查,她又何必故意放縱他來前院?原本隻以為他有機會一定會聯絡前院暗人去廖家報信,她也沒想到這小子心眼這麽多。


    所以,並不是陰他,最多也就是放餌釣魚,加上將計就計罷了……


    不久前榮安耐不住好奇趕到前院時,正是那兩人緊閉花廳門之際。她扒著門縫瞧去,兩人正鬼祟湊著腦袋。


    乍一看像是忘年交,可朱承熠那衝門這邊挑眉的表情告訴她,他知道她來了,還正玩弄那小子於股掌。


    隨後,虞榮英便上他當去“玩大的”了。


    虞榮英直奔了他們爹在前院的居室。


    家丁要攔,他以“世子到,要尋最好的茶葉招待貴賓”的借口要進屋。


    那個叫阿金的就在那屋當差,不但放他進屋,還自告奮勇守門。


    事實當時榮安已吩咐管事隻虛勢攔一攔的,倒是沒想,管事這邊令未下達,那邊小子自己就想法子進屋了……


    虞榮英在屋中不到百息就出來了。他離開前,還拉了阿金一頓耳語,那阿金連連點頭的同時,也是一臉緊張,隨後兩人各自小跑離開。之後那阿金便被阿虎的人盯上了。順藤摸瓜,又現了好幾個內鬼……


    而在虞榮英去虞博鴻房中翻找之時,朱承熠已經衝阿虎和盤托出,並將阿虎請上了房梁看戲。


    榮安也想看戲,便躲進了花廳高櫃之中。


    她的行為雖有些掉價,但之後聽到的內容還是很叫人滿意的。


    虞榮英徹底完蛋了——榮安當時便清楚。


    這小子,將他的狠毒和絕情展露無疑。如此反而是給爹解決了一個大難題,晚些要處置起來應該可以更簡便些。


    此刻,自然是收網之時了。


    由於今日主角是朱承熠,所以榮安到這會兒才冒頭。


    榮安再一次看懂了對麵朱承熠的幾個眼神,隨後開始了她對虞榮英的刺激。


    “你這個蠢貨!你活該被人騙!你以為你在幫你娘?你娘和你們廖家老太太要是知道你會蠢到收買這個人來逃家,一定會被你氣哭氣吐血!


    你還不知道吧?今早朱承熠大鬧廖家,是他強闖了廖家,連你娘的休書都是他親自塞到廖老太太手裏的!你選的這個人,是整個廖家都恨之入骨的仇人!”


    榮安這一刀插得這位小爺連退好兩步,朱承熠連連點頭。“說了,我和你爹交情不錯的。我是一定不會背叛你爹的。”


    虞榮英氣得手打顫,唇哆嗦!


    所以,這麽些人,聯手玩他一個!玩他一個孩子!要臉嗎?


    他們是連活路都不給自己留啊!


    逼著自己一步步走上不歸路啊!


    歹毒!惡毒!全都是蛇蠍!


    他垂下腦袋,一副認栽模樣,眼中恨意卻是不斷在滿出來。


    隨後,他左手袖中冷芒一閃,同時右手也反扣住了朱承熠。


    他身手敏捷,下一瞬,朱承熠脖間已被他頂了一柄匕。


    “都別過來,放開我的人,讓我離府,否則我殺了他!”


    他沒有退路了。


    走到這一步,他更沒法在這個家中待下去。


    他必須離開。再難,他也隻能硬著頭皮上!


    在他認知裏,朱承熠糟糕名聲在外,武藝很一般。果然,他這個出手,對方半點不防,一下就叫他達成所願了。


    他心下大振。活該!這個卑鄙小人!


    “退後!都退後!放開我的人!”


    阿虎動了,退了兩步。


    可虞榮安……怎麽眼皮都沒眨一下?


    虞榮英突然想到了緣故,一顆心都沉了下去。


    他這才想起來,那瘟神本就與朱承熠不對付,此刻自己拿朱承熠威脅她……有用?


    果然,榮安笑:


    “世子放心,虞榮英猖狂下作,咱們都是人證,絕不會包庇於他!他若傷了您,咱們一定將他拿下交由您處置!他若殺了您,我們也絕對不姑息,一定將他送官法辦不會讓您枉死!”


    所以,你們隨意繼續。


    有什麽可擔心呢?


    她之所以故意刺激虞榮英,就是為了讓他做點狗急跳牆事。此刻目的達成,她也懶得再陪著唱戲了。


    至於朱承熠……


    嗬。


    她清楚,朱承熠有的是辦法收拾那小子。而從朱承熠那張略帶得意的臉,她更明白他在打什麽算盤。


    虞家嫡子拿他作質,企圖傷害他,僅僅這兩條,就足夠他到爹跟前委屈一把了。否則他即便不方便露出本事,也不可能這麽輕易被虞榮英暗算上。


    嘖,若論盤算,誰有他那麽精?


    “蛇蠍心腸的女子啊!”朱承熠咬牙恨恨。


    他索性垂眼對踮著腳才夠到自己脖子的虞榮英喝到:“你聽見了!殺了我,我燕安地斷了後,你和廖家一起陪葬!傷了我,你落我手裏,我讓你生不如死。你是要殺我還是傷我,趕緊決定!”


    虞榮英的手都抖成篩子了,說實話,朱承熠即便不會武也不會慌。


    為了榮華富貴可以拋棄家族之人,怎會當眾殺人自斷前路?


    然而,朱承熠和虞榮安不慌,阿虎他們卻怕啊!


    一眾侍衛早就進行了一番視線交流,在阿虎手指比出三後,三侍衛齊上。


    一個將朱承熠往後拉,一個去奪虞榮英匕,還有一個去控製其手。


    虞榮英掙紮之際,朱承熠卻再次反扣他手。


    他一慌,匕出,到底還是劃到了朱承熠,給他腕上留下了一道紅……


    “嘶——”


    這一聲,來自榮安。


    她將朱承熠的傷看在眼裏,不由出一聲來。


    不是心疼,而是嫌棄。


    苦肉計!又來了?


    他連這都避不開?


    這下好了,世子爺在她家,在她眼皮底子,不但做了虞家嫡子的人質,還因此受了傷,這個人情,又欠大了。


    果然,那貨點到即止,已在阿暮等人的“保護”下退了出去。


    虞榮安想到這貨今後怕真得常常前來,太陽穴都突突跳了起來。


    偏偏虞榮英……是自己安排給他收拾的呢!


    如此這般,究竟是她借他手收拾虞榮英,還是他借虞榮英在給他自己獲利?


    ……


    處置開始。


    幾隻白眼狼被分別分開受審。


    有兩人沒受住,又咬出了一人。一番確認後,前院共揪出了六隻蛆。


    前院奴才皆被喚來,眾目睽睽下,看著六人被縛著扔到一邊,跪地求饒等待落。


    然後便是虞榮英。


    某人“包紮”傷口後,便主動將所有虞榮英收買他的贓物給拿了出來,之後泰然坐在涼亭陶桌邊,儼然一吃著甜瓜看熱鬧的大爺……


    阿虎確認,虞榮英剛拿的匕也是虞博鴻房裏的。


    榮安拿了把戒尺,“爹不在,我這個做姐的,便代他行罰。”


    “用戒尺?太便宜他了。”至少也得板子。某人哼。


    “我想親自動手,可又怕髒了手。就戒尺吧,多打幾下也一樣。”


    這一句,差點叫虞榮英又要抓狂。


    “將他綁起來!搜他的身!仔細搜!”榮安下了令。


    “虞榮安,你這般折辱我,我娘知道了不會放過你……”


    “啪!啪!啪!”


    她戒尺已快抽了三下。


    “直唿親姐名,當罰!忤逆親姐,當罰!威脅親姐,當罰!我不會胡亂罰你,但你當罰之處,我也絕不手軟!你再嘴硬我看看!”


    榮安高高揚起手中戒尺。


    她此刻正是立威時。


    廖文慈離府,若不好好收拾府裏,誰能把她一個小庶女放眼裏!


    這會兒她底氣十足,又占了理,正好讓所有人都瞧瞧,看誰還敢欺負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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