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納聽到馬依莎的話,扭頭皺眉,很是疑惑,道:“姑娘,你怎麽了。”


    馬依莎強行讓自己保持鎮定,眼睛死死盯著酒壇道:“這可是醉桃花。”


    塔納大奇,道:“姑娘也聽說此酒,看來是我沒見過世麵,前些日子才聽聞。”


    馬依莎問道:“先生此酒從何處得來。”


    塔納思索迴憶,道:“長安城,南城,醉心。”


    馬依莎下意識質疑道:“他怎麽在長安城,朱天怎麽允許呢。”


    塔納不喜道:“姑娘什麽意思,就是酒的來曆而已,我有什麽理由欺騙姑娘。”


    馬依莎意識到自己失禮,見塔納薄怒,忙道:“先生,我並不是那意思,您能告訴我,賣這酒的是趙笠嗎?”


    塔納心知要想解毒,眼前這美麗女子是關鍵,話語微和,道:“買酒給我的不是趙笠,是一名叫做於昊的少年。”


    馬依莎微微驚詫,但她外賢內慧,通過塔納之言片語,再聯想當年的事,她馬上就想明白此中原由,心道:“你也收徒了嗎?”


    塔納見馬依莎這個表情,身為老江湖明白,這酒代表的或許是一段不可言語的故事,就像任吉手中的“月下天鏡”也蘊含他的故事。


    什麽是難忘,不是你經曆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而是忽然某一天看到一些東西,就又迴到了事情發生的那刻,那些東西或許是一個人,一件物,一行文字,又或許是似曾相識的場景,這才叫難忘,沒有多大的聲勢,卻又魂牽夢縈。


    塔納輕歎,道:“哎,姑娘你看看這酒能行嗎?”


    馬依莎道:“醉桃花的濃度自然行,我先去準備一些藥材,明日治療先生您看可否。”


    塔納點頭,道:“好的,勞煩姑娘了。”


    常人聽到這話一般都是離去,可馬依莎沒有離開,反而目光灼灼盯著塔納,道:“先生您的酒還有嗎?我想要一壇子酒作為報酬,不知是否可以。”


    塔納一笑,又是一壇酒出現在地上,道:“同是天涯淪落人,這酒你就拿去吧!”


    馬依莎輕紗一擺,兩壇酒消失,又對塔納道一聲謝,留了些鎮毒藥粉讓塔納吃下,便開門離去。


    馬依莎離去後,去了蛇族地宮,但他所去的地方卻不是任吉等人原先所在,而是一座寬闊的大殿。


    殿正中有著一座極其高大的眼鏡蛇王雕塑,但奇異的是,這雕塑的空空蛇眼裏,有著兩團跳動的藍火。


    巨蛇雕像下是一極大的水潭,潭兩側有二蛇吐水,但始終不見潭水溢出,想來這水應該另有什麽出路。


    整片水潭都泛著幽藍光線,似螢石鋪底,但仔細觀察水中卻是有著一簇簇藍火,這幽藍火焰在水中燃燒,顯得格外瑰麗夢幻。


    此時被幽藍水光映射成龍宮一般的大殿內,馬依莎正恭敬站在一白發美婦背後,道:“龍蛇婆婆,死人已安葬了,那活人來自白鴿世家,並不是絕強高手,您有什麽發現沒有。”


    白發美婦仰頭望著巨大雕像上的藍火,歎道:“哎,蛇族地宮被迫開啟的具體原因,始終沒有找到,我隻能算出那力量源自東方,到底是什麽卻不清楚。”


    白發美婦迴身,無奈看著馬依莎,道:“我蛇族又不問世事,為何總是有人算計,二十年前如此,如今也是這般。”


    馬依莎聽到二十年前,眼裏閃過蕭瑟,道:“這或許就是命,蛇族的命,每一個聖女的命。”


    馬依莎想到正事,恭敬道:“龍蛇婆婆,我能取一下聖火子焰嗎?剛才那斷臂之人中了蛇王毒精,需要聖火。”


    “毒精嗎?是她嗎?看來沒聖火是不行了,拿去吧!”白發美婦伸手一托,雕像眼睛中的藍焰飛出一簇,隨後火焰化成一顆透藍的小珠子,落在白發美婦手裏。


    白發美婦取出一白玉瓶,將珠子放入其中,然後用靈氣傳給馬依莎,道:“迴去吧,我累了,需要休息。”


    馬依莎應是退下,可她不知道白發美婦為了推算天機,剛剛花了二十年的壽元。


    別看龍蛇祭司生的年輕,但卻是個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女人了,因為蛇族是永遠不會老的。


    “命嗎?”


    美婦癡癡望著潭水輕歎,她思緒裏浮現出一個來蛇族取火煉丹的英俊道人,苦笑道:“或許吧!也好。”


    晚霞隱沒,彎月照空,一優雅女子獨坐在峽穀崖頂,舉杯對月,看著黃沙飛揚。


    “金沙隨風擾星月,素紗伴酒拂心田”的畫卷裏,沙揚,紗飄,星迷,心醉,展現的是一幅美人飲酒,道的卻是一段相思情長。


    次日一大早,馬依莎來到塔納所在木屋,所有物品都已準備好,接下來便是清理毒肉。


    打發兩個小孩出去玩,塔納脫去上衣,背身趴在床上,兩人都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好意思,因為男人已經不可能動情,女人眼裏隻有病人。


    馬依莎拆開裹腰厚紗布,露出發黑的傷口,此時塔納的後背已經被一條條黑色血管所覆蓋,猙獰恐怖,就像是條毒蛇纏住塔納腰腹,欲鎖其性命。


    馬依莎眼眸一眯,道:“先生您開始可能會感覺一些麻癢,但後麵卻會劇痛無比,您要忍住。”


    見塔納點頭,馬依莎在塔納背上某個位置又開了一道創口,然後將腳下酒壇封蓋揭開,引出一道細長的液線射向塔納傷口,最後從新開創口引出另一條液線。


    塔納始終用神識觀察治療,起初感知馬依莎又劃了一個口子,身體有些本能的緊繃,可之後一幕,他心中驚歎,不由讚道:“姑娘好控製力。”


    原來在塔納的神識裏,液線一入傷口就化成千萬細絲,灌入塔納的每一條變黑的血管,然後又在剛開的創口處匯攏,竟變成一條黑色的液線落入早就準備好的石捅中,隨即便是呲呲腐蝕之聲傳來。


    一陣酥麻,塔納竟感覺有些舒爽,而他身上的黑色紋理,逐漸變得暗淡,這說明深藏在血肉內的毒正在抽絲剝繭清除。


    大約用了半壇子酒,出來的液線終於不再成黑色,塔納身上猙獰黑紋也消失,但他知道治療並沒結束,因為馬依莎說的痛苦還沒有到來。


    果然這時,馬依莎沉聲道:“先生,您小心了。”


    馬依莎提醒完,輸液應聲停止,隨後酒壇裏的酒液盡數飛出,懸浮於空中,形成一個淡粉的渾圓液團,美的像一顆打磨極其光滑的粉色水晶球。


    液團出現,馬依莎取出裝著藍色小珠的瓶子,將那顆珠子倒入液團之中,可這珠一入液球,粉色液球瞬間化為晶藍色,這團藍色液體中心,卻是有一屢跳動的火苗,顯得極其瑰麗。


    馬依莎手指一引,又是一道藍色液線飛入塔納背上的刀刺傷口。


    “啊!”


    驟然的灼燒劇痛讓塔納叫出聲來,很顯然他做得心裏準備不夠,即便他神識早就察覺那液團裏麵有著恐怖的溫度,但很快塔納就咬緊牙關,不再哼一聲,畢竟數十年混跡西漠,這點灼燒之痛對他來說又算什麽。


    又是一條藍色的液線從另一個口子出來,連接到液球之上,使得液球不再縮小,反而構成一個比較穩定的循環,就像一顆巨大藍寶石雕刻出的戒指。


    絲絲黑煙從塔納背上冒出,這便是隨著酒氣蒸騰出來的餘毒,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此時塔納身上已是白霧陣陣,不見一絲黑氣,想來毒素都已清理完畢,隻是那酒卻不剩半點,僅留下一顆藍珠子懸浮在馬依莎胸前。


    馬依莎將藍珠收迴玉瓶,在塔納兩處傷口又撒了一些藥粉,打開窗戶,散去室內酸腥味,對塔納說道:“先生再修養幾天就可離去。”隨後便拎著桶子出了門。


    等到馬依莎出門許久,塔納胸口心髒處一顆血靈珠浮現,本就不好看的臉色,也因為血靈珠的浮現變的煞白,甚至他的頭發都開始抽出大量的白絲。


    塔納看著血靈珠,心裏卻是疑惑想著:“為何我開啟全部血靈珠依舊能活命,家族典籍不是說會變成幹屍嗎?可我為何隻是壽元減少,並不見死亡。”


    忽覺有人推門,塔納迅速將血靈珠放入儲物靈器,看向門外,見任吉匆匆跑來,他露出笑臉。


    任吉見塔納神色蒼白,擔憂道:“漂亮姐姐不是說已經將伯伯治好了嗎?為何伯伯還是這樣。”


    此時馬依莎進來,看著塔納麵無血色,也是很慌張,忙上前道:“剛才不是這樣的,為何一轉眼的功夫就變成這等模樣,先生有什麽不舒服嗎?”


    塔納搖頭道:“沒事,剛才解除了秘法,氣血虧空,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兩人這才放心下來,修整幾日,塔納感覺傷勢已經好了大半,想著在這呆了不短的時日,便打算帶任吉迴白鴿世家。


    對此馬依莎倒是沒有什麽意見,交待塔納如何調理,便送二人離穀。


    一出穀口,馬依莎道:“此地向北步行不出一日功夫就能到木水,希望二位不要讓他人擾亂我蛇族生活。”


    塔納明白馬依莎的意思,對馬依莎抱拳,將一頂大大的毛氈鬥笠蓋在任吉頭上,道:“謝姑娘,我二人定不會向外人訴說蛇族之地。”


    話閉,塔納拉著任吉,就向北走去,可這沒兩步,就被一女娃子叫住:“傻小子,我給你個東西。”


    任吉眼睛一睜,微笑迴頭,道:“野姑娘,你要給我什麽?”


    隻見熱娜跑過來,將一隻小指粗的水晶小蛇遞給任吉,就迅速跑迴山穀,任吉摸摸腦袋問道:“這是啥?”


    可熱娜早就跑開,任吉哪裏還能找到她的影子。


    馬依莎看著任吉微笑道:“去吧!當做紀念。”


    任吉點頭,繼續向北而去,行到百丈時,二人再迴頭,蛇穀早已消失,原先蛇穀所在,如今隻是一攤黃沙罷了。


    馬依莎見二人遠去,默默迴身,拉著躲在岩壁突出石塊後的熱娜迴穀,心中歎道:“命啊!看來你也躲不了。”


    任吉此行倒是沒有兇險,一路迴到白鴿世家,惹得白鴿世家一片喜慶,可西荒林河旁一豪華宮殿裏,看著七個破碎玉簡的美婦卻是大發雷霆,“都死了,廢物,統統都是廢物。白鴿世家,那條‘月下天鏡’必將屬於我魔宗陰煞宮。”


    也就在任吉迴到白鴿世家的同一天,大明南方有十一個騎著駿馬的年輕人,進入了一座小鎮,小鎮看起來尋常,可並不普通,因為喬甜甜說這鎮裏全是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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