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頭不要誤會,我此來是幫你解決這幾個人的。(.)”


    “解決李茂?”劉總望了眼土牆下在地上翻滾流冷汗的李茂,嘻嘻一笑:“好的很,譚將軍果然做成了這件大事,我給你記一大功。”


    周弘也明白了劉總的用意,卻問:“但不知譚將軍要怎麽處置這幾個人呢,這幾個人可都很棘手啊。”


    譚忠道:“的確很棘手,處理稍有不慎,就會惹禍上身。我打算把他們燒成黑炭,碾碎了,丟進河裏讓水衝走,如何?”


    劉總搖搖頭:“太‘陰’損啦,會得報應的,留他們一個全屍吧。”劉總說過就走開了,周弘笑笑道:“莫若挖個深坑把他們埋了,既一了百了,又保他們一個全屍,相信他們九泉之下也不會嫉恨你的。”


    譚忠道:“的確是個好主意。”


    “好主意?!那就辛苦譚將軍啦。”


    一個長三丈、寬一丈、深一丈五的大坑很快挖好,挖坑的地點是周弘選的,挖坑的士卒是周弘指定的,譚忠是監工,周弘則一步不離地監視著譚忠。


    坑挖好,李茂、秦墨、胡川等七個活人和十六具屍體被逐次拋入,活人在下,死屍在上,層層疊疊地壓著。盡管李茂等人中毒後,連站都站不起來,周弘還是下令給每個人都配了一副鋼銬。


    人埋好,地壓實,上麵再覆一層枯枝敗葉,略作修飾,看起來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周弘拍手讚好,譚忠謙虛地一點頭,說道:“還請周將軍在留後麵前多美言。”


    周弘故作驚訝道:“留後在幽州,我可夠不上。”


    譚忠不動聲‘色’道:“‘侍’中熬不過本月,二公子天縱英明,必是最恰當的人選。”


    周弘道:“你說什麽,誰是最恰當的人選?”


    譚忠道:“二公子劉總有德有才,是幽州節度使的最恰當人選。”


    周弘冷下臉來,似笑非笑地望著譚忠:“你最好記住這句話。”


    周弘和譚忠先走,留下親信看守在本地,一整天後方才離去。


    迴報劉總聲稱李茂已死,劉總歎了口氣,揮揮手,身邊一名牙將領命而出,率騎兵三百人遠途奔襲成德鎮深州郊外的一處山寨,將駐守在此的三百民軍斬殺的‘雞’犬不剩,末了帶迴三百顆人頭、幾具燒的焦黑的屍體和李茂等人的一些信物迴到瀛州。


    劉總正代父主持會議,聞聽探馬急報,大驚失‘色’,慌忙奔出營‘門’外,跪在屍體前嚎啕大哭。(.無彈窗廣告)眾人不解詢問,劉總傷心過度,口不能言。


    周弘代為解釋道:“前日李茂將軍忽然接到急報,還迴鎮州神策大營,不幸在深州境內遭遇土軍伏擊,全軍覆沒了。”


    言罷,周弘如喪考妣,頓足捶‘胸’,大哭不止。


    那幾具屍體焦黑難辨,李茂行蹤又十分詭秘,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卻是誰也說不清,眾人也不敢說什麽,隻是歎息。


    劉總正哭的昏天黑地,忽報劉濟病危,劉總大驚,急起身擦擦淚,慌忙上馬迴城。


    劉總趁劉濟病重控製了瀛州城,又散布流言離間父親和大哥劉緄。劉濟中計,當眾捶殺十五名與劉緄親近的將領,使內外側目,由此坐實了劉緄取父親而代之的傳言。


    劉濟捶殺十五名將領後,當晚便吐血不起,劉總趁勢接管了瀛州防務,將裏裏外外都換上了自己人。


    眼看距離成功僅一步之遙,李茂卻到了瀛州,這讓劉總一度十分緊張,但李茂的所作所為漸漸取得了他的信任,這是個貪財好‘色’的人,這是個‘胸’無大誌的人,這是個無勇無謀的人,這是個可有可無不會壞自己大事的人。


    有了這個基本判斷,劉總便對李茂放鬆了警惕,他滿打算敷衍一下就把李茂趕走,但心腹親信周弘卻告訴他,李茂在暗中物‘色’人選,物‘色’一個能接近劉濟的人。


    劉總對李茂解除懷疑時,周弘卻沒有放鬆,他嚴密注視著李茂的一舉一動,很快他就從李茂隨從胡川那窺出了破綻:胡川好‘色’不假,卻也在借好‘色’之名在物‘色’能接近劉濟的人選。


    為了看清胡川的底牌,周弘動用了自己的王牌,這張王牌他本來是準備派大用場的,現在卻隻能便宜胡川那小子了。


    王牌就是王牌,很快取得了胡川的信任,看清了對方的底牌。


    得知李茂此行是衝著自己來的,劉總勃然大怒,頓時動了殺機,周弘奉命連夜設下埋伏挖下坑。李茂茫然無知,一頭紮了進來。


    而今李茂和他的衛隊均已長眠地下,在瀛州劉總已無威脅,偏偏這個時候父親又病重,劉總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到了。


    “封鎖城‘門’,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進出。”劉總進城時說道。


    “封鎖刺史府,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邁進刺史府時劉總吩咐道。


    “把‘門’關上,聽我號令。”走進劉濟養兵的院子時,劉總低聲吩咐左右,然後他解去兵器‘交’給劉濟的老衛士魏文豹。


    魏文豹追隨劉濟二十多年,幾乎成了劉濟的化身,為了表示對父親的尊重,劉總保留了魏文豹這麵旗幟,每次出入時都把兵器‘交’給他的魏叔叔,以示他對父親的絕對忠孝。


    在院中醞釀了一下表情,劉總哭著走進了劉濟的病房,然後……他就愣住了。


    “‘混’賬東西,老子還沒死呢。”劉濟坐在那,像一尊銅鑄的塑像,臉卻‘陰’沉的像塊鐵。


    “啪”地一聲脆響,一隻瓷杯在劉總的腳邊摔的粉身碎骨。


    劉總出於本能撒‘腿’就外跑,卻被一人當‘胸’一腳給踹了迴來。


    斷他生路的正是他假模假式敬重的魏叔叔。


    “魏叔你,你……”


    ‘胸’腔內氣血翻湧,劉總忍不住吐了口血出來。


    兩條人影鬼魅般地走了出來,死死地將他按住。


    “啊!”


    劉總撕心裂肺地慘叫了起來,麵若灰土,像是見到了鬼。


    一塊贓抹布準確無誤地塞進他張大的嘴裏,旋即一條麻繩勒了過去。


    “看清楚了,我是不是鬼。”


    一個人笑嘻嘻地拍打著劉總的臉,劉總停止唿叫,定下神,他看清楚了,按住他的人不是鬼,卻比鬼還恐怖,他很想問:“你不是被活埋了嗎,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但他喊不出聲來,他向父親望去,劉濟身著便服,端坐如儀,臉‘色’雖然依舊很難看,卻絕不是奄奄一息的將死模樣。


    “原來都是假的。”


    劉總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頓時軟了下來,他向父親磕了幾個頭,一時淚流滿麵。


    劉濟雖然心硬如石,卻也不想再看到這個兒子了,他對身邊的李茂說:“劉總做出這等事,不再是我的兒子,請欽使帶迴長安‘交’聖上處置吧。”


    李茂揮了揮手,秦墨和王儉押著劉總退到廊下,劉總剛跪穩,眼見著譚忠押著周弘和嫣兒走了過來,周弘鼻青眼紫,左肩上新添一處刀傷。嫣兒頭發胡‘亂’挽著,俏麗的臉上有一道清晰的掌印。二人俱衣衫不整,麵若灰土。


    周弘望了眼劉總,低下了頭,眸中空茫一片。


    “周弘和‘女’兒在宅裏****,被某抓了個正著。”


    劉濟抬起頭,目光空‘洞’無神:“是你散布流言,挑撥我父子不和的?”


    周弘道:“我是奉命行事。”


    稍頓,劉濟又問:“是你設計謀害欽使的。”


    周弘道:“我是奉命行事。”


    譚忠一腳踹倒周弘,怒罵道:“明明是你攛掇的二公子,你倒推的幹淨。”


    這一腳踹斷了周弘的兩根肋骨,周弘恐再挨打,不敢吭聲,低頭領罪。


    劉濟擺了擺手,示意將人押下去。


    守在廊下的魏文豹進來附耳低語了兩聲,劉濟微微頷首,魏文豹扶劉濟站起來,向外麵喊了一聲:“請諸位將軍入見。”


    卻見二十名將軍排列成兩列,一手扶刀,一手捧著兜鼇,邁著齊整的步伐魚貫而入,列隊廳堂,向劉濟行軍禮。劉濟答禮,並不吭聲。魏文豹取軍令在手,大聲宣讀,眾將挨次領命,再拜而出。


    劉濟留李茂在堂中端坐,不停有將領來報:刺史府、城內駐兵大營,糧倉銀庫,四座城‘門’,城外駐兵大營,一一被控製,劉總親信部將盡數被拘押,瀛州城已在控製之中。


    劉濟掌軍二十年,因重病而失權,看似一敗塗地,但翻盤卻也在一夕之間,這一手玩的太漂亮,讓秦墨佩服的五體投地。


    奪迴兵權控製內外後,劉濟召集諸將,當著李茂的麵宣達了範希朝擬定的軍令:全軍開拔,出瀛州、饒陽,八月中秋節前奪占深州。


    深州是成德東北重鎮,奪取深州,可以直接威脅冀、趙二州,切斷棣州、德州與鎮州的聯係,更重要的是深州一旦被劉濟奪占,義成軍張茂昭部側翼再無威脅,兩萬義成軍可以從定州出兵直接威脅王承宗的大本營鎮州。


    如此成德十分江山將去其六,敗亡隻在一線之間。


    幽州大軍分道出發,劉濟對李茂說道:“救命之恩,劉濟沒齒難忘。忠君報國,劉濟不敢人後。請欽使迴複都統、副都統,盧龍軍勢當爭先,再立新功。”


    李茂大喜,在行館設宴答謝譚忠救命之恩,譚忠卻不肯赴宴。托人帶話道:“便當報恩,無須道謝。”


    劉濟得知譚忠不肯赴宴,專‘門’把他找去,跟他說:“你的忠心,我從不懷疑,欽使相邀你不去,反見自家小氣。”


    當年在曹州,譚忠借獻刀之名接近李茂,擇機行刺,行刺失敗,被擒,‘蒙’李茂不殺之恩,一直心存感‘激’。


    離開曹州後,他便脫離刺客組織,四處遊曆,在幽州病倒街頭,‘性’命幾乎不保,是劉濟救了他。劉濟獲知他的身份,非但沒有厭棄,反而禮數備至。譚忠感念其知遇之恩,留在‘侍’衛親軍為將,為劉濟所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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