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歆見日照一直不苟言笑,微覺奇怪,這種冷傲的神態讓他既覺得陌生又有些熟悉。說陌生,他確然是和日照第一次相見;說熟悉,日照的這種神氣確實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暗道:“鬥戰燭坤這小子確實出了不少力,難不成是我怠慢了他,心裏有氣?可他種的神態……想不起來,我須當問明白。”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小兄弟,今日承蒙你出手相助,我在這裏謝過了,我敬你一杯,請。”端酒杯,向日照示意。


    日照仍是一臉淡然神色,也端起酒杯,微向敖歆致敬。兩人舉杯同飲,一幹而盡。


    敖歆之前和天祈,唐玉等人交談頗為傾心,這時麵對日照卻莫名的不知該如何開口,隻感覺這小子身上透著一股逼人的冷氣,讓人難以親近。躊躇了一下,勉強的微笑問道:“敢問小兄弟家住何方?父母尊長是誰?”他心想:“我既覺得這小子的神態熟悉,可我確實不識得他,莫不是和他的父母師長相識?”


    玉玲瓏見父親詢問日照,莫名的心跳加速,極感緊張,手心冒出了冷汗。隻聽日照淡淡的道:“在下家住北天‘長生界’,想必前輩並不陌生。”


    聽到“北天長生界”五個字,敖歆心中猛然一凜。敖廣,敖欽,敖閏三兄弟也是一陣惶恐,怔怔的互看了一眼,又瞧向敖歆的臉。隻見敖歆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陰沉,好像暴風雨來臨之際的天空一樣,壓的人心頭沉悶,渾身難受。


    天祈,唐玉,玉玲瓏等人突感氣氛壓抑,甚覺奇怪,又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微笑的臉色頓收,心裏怦怦亂跳,跟著緊張起來。


    敖歆冷沉著聲音,一字一頓的道:“北天長生界,這麽說你是鯤蛟一族的人了?”語氣冰冷,凜然逼人。


    唐玉湊近天祈耳邊悄聲道:“好像不太對勁呀。”


    天祈微皺著眉頭,輕輕拍了拍唐玉的大腿,輕聲道:“噓,先看看再說。”


    滿桌的人瞬間隻感覺似是穿著單衣站在了冰天雪地中,身心俱寒。日照麵對敖歆冰冷的語氣似是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並沒有絲毫畏懼,臉色淡然,仍舊一身傲氣,淡淡的道:“正是。”


    敖歆顫著聲歎了一口氣,道:“那赤炎是你什麽人?”


    日照道:“赤炎正是家父。”


    敖廣,敖欽,敖閏不由得同時驚訝的“啊”了一聲。敖順心裏發顫,暗想:“這怎麽迴事呀?父皇他們……他們……莫不是跟人家有什麽仇?”


    天祈,唐玉,蘇欣悅亦是同樣的想法。麵對如此緊張的氣氛,玉玲瓏愈加不安,有些害怕。腦子急轉了兩圈,道:“父皇,日照他……他……是他幫我找到的太陽黑子,要不是他,我們……我們還救不出你呢。”


    敖欽喝道:“你閉嘴,玉玲瓏,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什麽人你都敢結交。”


    玉玲瓏微微一怔,道:“我……我怎麽了?我說的是事實。”


    敖欽怒罵道:“你個臭丫頭,還敢強嘴,你作死不成?”


    玉玲瓏亦罵道:“你才作死。”


    他兄妹二人雖然不和,但如此劍拔弩張的對罵倒是頭一次。


    敖歆雙手“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震的桌上的杯盤碗盞跳了起來,大聲道:“夠了,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


    兄妹二人憤憤的不敢再吭聲,互相瞪視著,臉色均是氣得通紅。


    敖歆吼完這句話,一時再無下話,拍著額頭,一臉無奈。


    靜了片刻,日照起身道:“諸位,在下還有事,這便不打擾了,告辭。”轉身離座,便欲離開。


    玉玲瓏見日照要走,她心裏充滿疑惑,正要開聲阻攔。隻聽敖歆道:“且慢。”


    日照微微側過頭道:“你還有什麽事?”


    敖歆歎了一口氣,道:“舊事暫且擱下,你既然來到我東海,就是我的客人,吃完這頓飯再走不遲,省得讓人小瞧我東海,說我氣量狹窄,不懂禮數。”


    日照道:“不必了,沒人敢小瞧東海,更沒人會說你不懂禮數,你大可放心。”


    敖歆所說之人指的是北天鯤蛟妖族的妖皇赤炎,也就是日照的父親。天祈和唐玉還以為敖歆是在說他們,心裏更加疑惑,具是心想:“看來他們真的是有過節,可是會有什麽過節呢?日照好像也清楚,可他不是來幫玉玲瓏了嗎?這又是為什麽?”二人滿心疑惑,猜想不出。


    唐玉令生旁想,暗道:“難道是日照見玉玲瓏長得漂亮,想追求她才幫她的?可日照看起來也不像這樣的人呀。”


    唐玉這樣的猜測也不是沒有根據,之前日照和玉玲瓏為了爭奪太陽黑子而相鬥,後來日照不但相讓太陽黑子,還幫助玉玲瓏取得雄性太陽黑子,這又慷慨的來到東海救自己“老丈人”,除此之外還能有別的解釋?可他僅僅隻是亂猜,他見日照冷傲如冰,又不像是這樣的人,越猜越迷惑,真想當他麵問出來,可見了這如此戟張的氛圍,值此場合他又如何敢亂問?


    玉玲瓏道:“日照,我父皇讓你留下來,你就留下吧。”


    唐玉抖了個機靈,笑道:“就是,就是,來來來,先坐下,有什麽話坐下再說。”拉著日照又坐在了椅子上。


    敖欽越想越憋不住氣憤,怒道:“玉玲瓏,你還有沒有立場?你難道跟這小子好上了不成?你怎麽這樣不要臉?”


    玉玲瓏又羞又惱,又氣又急,紅著臉道:“你……你說什麽呢你,我……我……你是個混蛋。”她不知該如何辯駁,氣的快要哭了出來。


    對於玉玲瓏和日照是不是有情愫天祈並不知道,也沒有在意,但敖欽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汙辱玉玲瓏他卻看不下去了,強忍著心裏的怒氣,語重心長的道:“敖欽大哥,玉玲瓏怎麽說也是你妹妹,你這樣罵她是不是太過分了?我不知道你們和日照有什麽恩怨,但日照救了你父親這是事實,所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們來救你父親也是看在玉玲瓏的麵上,並沒有奢望什麽迴報,但你這種態度可真讓人太瞧不起了。”


    敖欽“嘿嘿”冷笑了兩聲,臉色一沉,道:“我呸,別以為你們對我父皇有點小恩小惠就可以得意忘形,你們和這個妖孽是一路,你當你們是什麽好東西?”


    日照心中火氣,眼睛一瞪,猛地握緊拳頭,便要發作出來,可瞧見玉玲瓏那淚眼朦朧,若即若離的眼神,強自又忍住了怒火。


    他本就是鯤蛟妖族的皇子,叫他為妖也並不為過,但敖欽稱他為“妖孽”卻是極盡汙辱。鯤蛟妖族性本孤傲,對身份體麵瞧的又重,難得他瞧在玉玲瓏的臉麵能忍住火氣。但卻惹得唐玉脾性大發,站起身,指著敖欽罵道:“你他媽的,你罵誰妖孽呢?給你臉了是吧?你自己算什麽東西,還敢罵爺爺們。”


    敖欽火冒三丈,霍地也站起身,怒道:“好呀,看來你們和這妖孽真跟我龍宮幹上了,想打架是吧,老子奉陪,來來來。”竄著便要上來揍唐玉。


    敖廣和敖順急忙拉住他相勸,敖欽怒氣難耐,跳著腳的亂竄,口出汙言穢語的大罵。可唐玉豈是善茬?瞪著眼的咬牙切齒,抄起桌上的一盤菜,道:“我去你媽的。”迎麵朝敖欽臉上糊去。他現在發了驢脾氣,還管它什麽場合,什麽人在,也是破口亂罵。


    敖欽被他潑了滿臉滿身的油汙,氣惱之極,大叫:“好孫子,老子不弄死你,你們給我鬆開。”雙臂一掙,脫開了敖廣,敖順的抓縛,這時的情景已和街頭的潑皮鬥罵沒什麽兩樣。唐玉指著他叫道:“來呀,你來呀。”


    “砰”的一聲大響,敖歆一掌將這八仙大桌擊塌了半邊,杯盤碗盞乒乒乓乓的砸落一地。怒不可遏的吼道:“都給我閉嘴,你們是要氣死我不成。”雙眼通紅的瞪著諸人。


    場麵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敖欽不敢在放肆亂竄,唐玉也不在出言挑釁。敖廣,敖閏,敖順已驚惶的不知所措,玉玲瓏站在一旁也是戰戰兢兢的一言不發。


    敖歆氣喘籲籲的喘了幾口粗氣,目光深沉的望敖欽道:“你還懂不懂規矩?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敖欽一怔,道:“父皇,我……可是他,他是鯤蛟的妖孽,怎麽能來咱們東海?誰知道他有什麽陰謀,你就不擔心?”


    敖歆斥道:“你給我閉嘴,我自有分寸。”第一文學


    敖欽瞪著眼,一臉不服氣。瞥眼瞧見玉玲瓏,指著她罵道:“都是你個小浪蹄子。”


    敖歆一咬牙,一步跨上前,“啪”的一巴掌挄在了敖欽臉上,怒道:“你還敢放肆?”


    這一巴掌打的極是響亮,眾人心裏一凜,隻見敖欽的臉頰瞬即紅腫了起來,可他瞪眼怒視,滿臉的不屈,可見心裏有多不服氣。


    天祈心想:“看來這裏不能在待了,反正已經幫玉玲瓏救出了她爹爹,還是早走的好。”拱手說道:“龍皇前輩,我們臨來之時還有些事情,現在你既然已經脫困,我們這便告辭了。”


    敖歆歎了一口長氣,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挽留了,東海龍宮的大門隨時為各位敞開。”


    唐玉嗤了一聲,心道:“誰還稀罕來,看見你這個龜蛋兒子我就倒胃口,嘁。”


    天祈微微一笑,道:“前輩保重。玉玲瓏,我們這便告辭了。”


    玉玲瓏走上前道:“你們……你們真的要走?”


    天祈道:“有緣咱們還會再見麵的,你和你父皇剛剛團聚,好好陪陪他吧。日照兄,咱們走吧。”說罷拉著月靈向殿外走去。


    日照瞧了一眼玉玲瓏,同唐玉和蘇欣悅隨在天祈身後,走出門來。


    玉玲瓏瞧著幾人的背影甚是不舍,眼睛漸漸有些濕潤。敖廣道:“父皇,我去送送他們。”


    敖歆點著頭,有些無奈的道:“去吧。”


    敖廣跟出“延禧樓”,領著五人直出水晶宮,一路說笑寬慰,讓五人多多包涵敖欽,做派倒真是一個長兄的模樣。


    天祈雖然心中不忿,倒是和顏悅色的樣子,畢竟敖廣為人還算不錯,他不想讓他下不來台。日照雖無笑臉,卻也並未讓敖廣難堪。但唐玉卻是心直口快,有話便說,將敖欽又痛加指責了一番,不過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口出穢言。敖廣也是一再笑臉相陪。


    出了水晶宮,五人潛水,向海岸處遊去。


    原來龍族和鯤蛟妖族恩怨早深,追本溯源一直可以追索到太古時期。那時天地剛初開不久,大地還沒有人類出現,可世間已經產生了四靈四魔,即為四善四惡。所謂四靈便是太古四靈獸“龍,鳳,麒麟,龜。”四魔便是太古四魔將“魑,魅,魍,魎。”世間由這八股勢力掌控。


    四魔作惡多端,為禍蒼生。而四靈便擔當了維護盤古功績,除惡佑善的重任。在四靈四魔的角逐下,龍,鳳,麒麟,龜終於將魑魅魍魎戰敗,並將它們困囚在了“黑暗之穀”,大地才得以重歸安寧。


    而東海龍族正是太古神龍的後裔,當時太古神龍共育下兩雄兩雌,本來正好做配,可其中一條母龍卻愛上了北天的一隻精靈,便是那九翅大鯤。


    龍鯤相配以後,產下後代,便是後來的鯤蛟妖族。龍族向來奉行自己為太古神龍的正統後裔,而對鯤蛟妖族卻是極盡鄙視,說他們是妖孽雜種。期間為了東海海域之爭也發生過數次大戰,最終都是以龍族獲勝,鯤蛟妖族失敗而告終。


    一晃過了十數萬年。兩千三百年前,日照的父親聽聞東海龍珠蘊藏了無窮的能量,便欲占為己有,於是帶兵攻打東海。其時日照尚未出世,敖順,玉玲瓏也沒有出生,所以三人對這件事並不知曉。


    而敖廣,敖欽,敖閏卻是參加了那場戰鬥,最終的結果也是赤炎敗在了敖歆的手上。但為此敖歆也身受重傷,付出了慘痛代價,“龍神怒”他當時已經練到了第七重,但由於重傷的緣故功力大減三重,戰創留下的後遺症也讓他功力再難有進。經過千餘年的不懈努力才終於又達到了第六重的巔峰。


    可也正是在要突破第七重的關鍵時刻受到了燭坤的暗算,才有了他被困在萬年玄冰裏八百六十年的災難。和鯤蛟妖族大戰這件事他並未對敖順和玉玲瓏提起過,所以除了他和敖廣,敖欽,敖閏以及死去的燭坤知道這件事以外旁人並不知曉。


    赤炎倒是多次給日照提到此事,也常常以未曾得到龍珠而引以為恨,也對日照講過鯤蛟妖族的始祖,是以日照對龍族和鯤蛟妖族的恩怨十分了解。


    不過日照為人尚有自己的主見,一向我行我素,並不關注龍族和鯤蛟族的恩怨。在“雲台山”他遇見玉玲瓏,和她爭搶太陽黑子也是因為他也需要太陽黑子,不過沒有玉玲瓏需要的如此急切罷了。


    他後聽玉玲瓏傾吐心事,和自己大有相似之處,心中感慨,激發了他的好善之心,便決定助她一臂之力,倒不是唐玉說的他看中了玉玲瓏想要追求她。但後來他也確實對玉玲瓏產生了一絲好感。


    在當時救出敖歆,打死燭坤以後,他本想就此告別,但心裏又有些舍不得這個嬌美的東海小公主。當然,他這番話自不會對任何人講。本想著抽個恰當時機好好告別一番再走,卻哪想到會發生這些不愉快的事情。


    五人前遊了一陣,浮出海麵,遙遙相望見離海岸尚遠。天祈道:“這太耽誤時間了,還是飛的快,走吧。”和月靈手拉手,掠身向海灘飛去。日照也縱身跳出海水,禦風如箭,飛向海灘。


    唐玉看著蘇欣悅嘿嘿一笑,道:“我先走了啊,你慢慢遊吧。”


    蘇欣悅忙拉住他手臂道:“哎哎,你幹麽?”


    唐玉正色道:“當然是上岸了。”


    蘇欣悅道:“這離岸這麽遠,你跑了,我怎麽辦?”


    唐玉道:“你遊過去唄,反正你有避水珠,又淹不死你,我們會等著你的。”說罷狡黠一笑。


    蘇欣悅急道:“那不行,這麽遠,我要遊到什麽時候去?”


    唐玉道:“誰管你,慢慢遊唄,我可要走了。”


    蘇欣悅緊緊抱著他道:“不行,你不能走,你……你得帶著我。”


    唐玉道:“喂,男女授受不親哦,你幹麽抱我抱這麽緊?”


    自下來東海他兩個時常不是手拉手,就是臂挽臂,何曾想過什麽“男女授受不親”?這時唐玉突然這樣說,倒讓蘇欣悅紅了臉,可也隻是抱的唐玉的手稍微鬆了一些,並不放開,害怕一鬆手他便跑了,有些羞澀的道:“我……我不管,反正你得帶著我。”


    這時天祈,月靈,日照都已經到了海岸,望著海麵隻是不見唐玉和蘇欣悅,心想可能二人行動慢,便坐在海灘上等他們。天祈想要詢問日照他和東海到底有什麽糾葛,可心想現在問這話卻也不合適,日照想說不問他便會說,不說便是他不想說,又何必強問,便將話又咽了迴去。


    唐玉對蘇欣悅道:“要我帶你也行,但是你,嘿嘿,得叫我一聲好哥哥。”


    蘇欣悅的臉色瞬即紅若桃纓,道:“你……你怎麽……我不叫。”


    唐玉道:“叫不叫隨你,那我可走了。”說著要走。


    蘇欣悅急道:“哎哎哎,好了,我……我叫就是。”聲音悉弱的叫了唐玉一聲“好哥哥。”


    唐玉嬉皮笑臉的道:“什麽?聲音太小,沒聽見。”


    蘇欣悅又羞又氣,沉了一口氣,一咬牙,大聲道:“好哥哥,這下滿意了?”


    唐玉掏了掏耳朵,道:“行吧,看在你叫我好哥哥的份上,我就當一迴好哥哥。”抱著蘇欣悅,展出雙翅,向海岸上飛去。果真是行動如風,不一刻便到了岸上,落下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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