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陣,仍不見蘇欣悅迴來,三人不禁著急起來。月靈道:“這麽久了,也應該迴來了呀。”


    唐玉心裏忐忑,道:“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天祈道:“還是看看去吧,別真的出了什麽事。”


    三人急忙走出門來,在莊內東竄西走,亭子裏,閣廊下,水榭旁,花園中,能找的地方幾乎找了個遍,月靈還特地將七個茅廁也找了一遍,臭氣熏天,依然不見蘇欣悅的身影。他們卻哪裏知道,蘇欣悅早已不在莊內。


    三人心焦如麻,越發的不安。慌急起來,大聲唿喊蘇欣悅的名字,喊了好一陣,既不聽人應聲,也不見人出來,惹得唐玉怒聲斥罵:“這他媽鑽哪個洞裏了。”


    天祈道:“真是怪了,她能去哪了?”突然心裏一緊,一個膽寒的想法襲上心頭。忽又轉念一想,心道:“不會的,他要是來過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月靈離的那麽近,沒有理由不知道,一定是我多慮了。”


    這時,蒼雲堡的八人和九陽道長分別從東西兩邊走了過來。天水清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月靈道:“欣悅不見了。”


    天水清詫異道:“怎麽會不見呢?她是不是在莊裏的哪個地方?”


    唐玉一臉焦急的神色道:“到處都找過了,就是不見人。”


    天水清奇道:“那她會去哪了?”


    眾人麵麵相覷,也甚覺莫名其妙。


    九陽道人緊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道:“難道是被那鬼魔抓去了?”


    眾人猛一驚愕。唐玉怒道:“你別胡說八道啊。”


    九陽道人道:“貧道並非胡說,隻是猜測而已,但也並非沒有這個可能。”


    唐玉大怒罵道:“放你娘的臭屁,鬼魔為什麽不抓你會抓她?你趁早閉上你的臭嘴,要不然別怪小爺跟你翻臉。”


    他本就在為蘇欣悅擔心,心裏正窩這火氣,九陽道人這樣說,更是讓他煩上加煩,亂上加亂,如何能不嗔惱?


    九陽道人心裏也是大為氣憤,再怎麽說他也是一方高士,何時曾受過人這樣奚落喝罵。但礙於唐玉的威勢,心裏也怵他三分,雖然氣憤,卻也不敢發作。


    天祈拍著唐玉的肩膀道:“先不要著急,有話好好說,想想她能去哪了。”


    唐玉顫著聲音,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天水清道:“唐玉兄弟,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九陽道長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昨天的情景大家都看見了,那東西來無影去無蹤的,或許……真是那樣。”


    唐玉胸背起伏,緊咬著牙關,握的拳頭“哢哢”響。看他身子顫抖,唿吸混亂,顯然是焦慌之極。


    天祈也自很擔心蘇欣悅,所以唐玉對蘇欣悅這種異乎尋常的關心他也沒有多餘的心思留意。說道:“應該是不會,我之前也這樣想過,可那鬼魔要是來過我們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我們不知道,月靈可是和欣悅睡在一起的,那鬼魔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帶走一個人不鬧出一點動靜,何況是從月靈身邊帶走人。”


    月靈道:“是呀,我們都在好好的睡覺,什麽事也沒有,就是早上起來就不見她了。”


    天祈又道:“再說,那鬼魔要抓人為什麽隻抓走欣悅?沒有抓其他人?要說這裏對他威脅最大的應該是月靈,可月靈卻一點事也沒有……”說著突地一愣,心裏一陣惶恐,急感局促,沉聲道:“不對。”目光遊離著,似是想到了什麽關節。


    唐玉被天祈這急轉的話鋒嚇的心裏一顫,急問道:“什麽不對?”


    天祈道:“欣……欣悅她……她可能真的被鬼魔抓去了。”語聲竟有些發顫。


    唐玉倒吸一口涼氣,顫聲道:“你……你有什麽根據麽?”


    天祈道:“我聽我二師父說過,世上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妖術,可以迷惑人心,中了這妖術之人便會被施術者隨心所欲的控製,欣悅她……她可能就是中了這妖術。”


    眾人心裏甚是驚駭。唐玉更是惶恐之極,道:“怎麽會這樣,那……那月靈怎麽就沒事?我們大家都沒事。”


    天祈道:“你忘記了,我刺傷了那鬼魔,他流了幾滴綠色的血,隻有欣悅沾過他的血。”


    唐玉驚詫道:“你是說和那血有關?”


    天祈道:“我想這有這個解釋說的通。”


    唐玉心焦難耐,雙腿打顫,連連搓著手道:“這可怎麽辦,這該怎麽辦,怎麽辦呀!”


    九陽真人歎道:“若真是這樣可就糟糕了,隻怕心悅姑娘是兇多吉少啊。”


    唐玉怒道:“你給老子閉嘴,在亂說,我他媽要你的命。”


    九陽道長亦怒道:“你這小子怎麽恁地無禮?老夫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唐玉瞪著眼道:“你論個屁事,我告訴你,你最好少給我亂說話。”


    天祈道:“事不宜遲,還是盡快找到欣悅要緊。”


    唐玉道:“對對對,要趕緊找到她,這老道不是說在什麽奇崛山嗎?我們現在就去。”肩膀一抖,紫色的羽翼展出,雙翼一振,向天空飛去。


    天祈道:“月靈,我們也快去吧。”


    月靈點著頭道:“嗯。”二人雙腳頓地,身形掠起,也向空中飛去。


    眾人大瞪著眼睛望著空中,一時驚愕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天,那略胖的漢子才道:“大……大哥,這……他們這……”


    天水清道:“先別說了,我們也快去幫忙。九陽道長,還煩請你帶路。”


    九陽道人道:“好,我們這便走。”


    眾人迴房拿了兵刃,牽了馬,出來五華莊,在九陽道長的帶領下,縱馬一起投南而去。


    三人飛在空中,唐玉在前,月靈和天祈緊緊隨在他身後,隻聽耳邊風聲唿響,眼前流雲飄動。慢慢地,天祈漸覺體力不支,飛行的速度越來越慢。而唐玉的紫色羽翼速度又極快,月靈本就善於飛行,絲毫不顯落後,但天祈卻有些吃不消了。


    月靈緩下速度來,麵向天祈道:“天祈,要不行我背你吧?”


    天祈稍微猶豫了一下,道:“那好吧。”掠過身去,趴在了月靈背上。月靈玉手前招,身子微傾,負著天祈,隨在唐玉身後繼續向前飛。


    在一處黑暗的所在,隻見四周磷火閃動,石壁凹凸,乳岩參差,流水淙淙,看似竟好像是一個地下石窟,極為寬敞。不過看起來這裏卻顯得異常的詭異神秘,給人一種極其恐怖的感覺。


    一個身著黑袍之人坐在這石窟上首的一張石椅上,身子微微後仰,頭戴黑色鬥篷,帷布垂下,將這人的麵目遮擋的嚴嚴實實,絲毫看不清臉麵。


    說他是人其實並不恰切,因為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活人的氣息,反而給人一種陰寒之感,真是難辨他究竟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一個一身青衣的靚麗少女靜靜的躺在地上,柳眉杏目,容顏姣美,這不是蘇欣悅還能是誰?隻見她雙目緊閉,臉頰暈紅,唿吸極為均勻,竟好像仍在睡熟。


    過了一陣,蘇欣悅嚶嚀一聲,睜眼醒來,見自己身處一片黑暗之中,嚇了一大跳,急忙坐起身來,一臉茫然的四下張顧。


    忽見一個人坐在她麵前不遠處,形象可怖,令她膽戰心驚。滾動了一下喉嚨,鼓著勇氣顫聲問道:“你……你是誰?我……我怎麽會……在這裏,這是哪?”


    隻見那人身子微微動了動,道:“你醒了嗎?”語聲清妙,竟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不過這語氣卻異常的冰冷,不禁給人一種心悸的威懾,讓人不寒而栗。


    蘇欣悅心裏怦怦亂跳,極是害怕,顫著聲音又問道:“你……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那人道:“你們不是要消滅我嗎?怎麽現在又來問我?”金沙中文


    蘇欣悅微微一怔,詫異道:“消滅你?”突地抖了個機靈,這一下隻駭的她魂出九竅,雙唇打顫,幾欲快說不出話來,攪舌不清的道:“你……你……你是……鬼……鬼魔。”


    那人冷冰冰的道:“哼,鬼魔,這名字聽起來倒挺貼切。”


    這黑袍之下的正是諸人口中所說的鬼魔,天祈的猜測倒一點沒錯,正是他將蘇欣悅攝了來,不過他卻出奇的沒有立時要了蘇欣悅的性命。


    蘇欣悅道:“你抓我來幹什麽?你……你要……你要……”


    她本想說“你要吃了我”,可這“吃了我”三個字卻無論如何不敢說出口,她害怕一旦說出,這鬼魔當真便立即吃了她。


    隻聽那鬼魔道:“我問你,跟你一起那三個人是什麽人?”


    蘇欣悅道:“你是說天祈,唐玉,還有月靈?”


    那鬼魔道:“我管他們叫什麽,你隻告訴我他們是什麽人?”


    蘇欣悅道:“我……我不知道。”


    那鬼魔身子前趔,道:“什麽?你跟他們一起的會不知道?”語氣已十分不善。


    蘇欣悅心裏極怕,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剛認識他們的。”


    那鬼魔道:“看來你這小丫頭也不老實,你就不怕我捏死你?”


    蘇欣悅嚇的身子亂顫,大駭之下竟生出了幾分膽氣,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嘛,你憑什麽捏死我?”


    那鬼魔倒為蘇欣悅的舉動一愣,冷聲道:“我殺人還需要理由嗎?”


    蘇欣悅道:“怎麽不需要?我又沒得罪你,你憑什麽殺我?”


    那鬼魔道:“你們人族個個該死,我想殺就殺。”


    蘇欣悅道:“我又不是壞人,怎地就該死了?”


    那鬼魔道:“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這好人壞人誰又說的明白?”


    蘇欣悅道:“當然能說明白了,壞人自私自利,濫殺無辜,不擇手段,專做壞事,嗯……應該就這些。好人是專做好事,有情有義,為世間蒼生著想,恩澤布於天下,仁德傳於四海,萬人頌揚,還有……總之很多很多。”


    她這話也是聽她父親所說,這時掐頭去尾的斷斷續續說將出來,聽著倒是大有道理。


    但那鬼魔卻甚是不屑一顧,哈哈大笑道:“你一個小姑娘懂得什麽恩德仁義,這隻是那些虛偽之人的托詞,全都是屁話。什麽有情有義,更加狗屁不是,全都是廢話,全都是騙人的謊言,全是那些虛偽小人說的話,這種人個個都該死。”


    說著幾乎是用咆哮的聲音喊出,似是懷了滿腔的憤恨和怨怒,想要一口氣將這股怨恨發泄出來,嘶戾的咆哮聲震顫的整個石窟一陣尖響。


    蘇欣悅被他這近乎癲狂的舉態嚇得不知所措,瑟瑟亂顫,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過了一陣,看似那鬼魔的心神好像平靜了下來,不過嘴裏依然喋喋不休的怒聲謾罵:“小人,偽君子,卑鄙無恥,不得好死……”語聲中既帶著極盡的怨恨,又像是帶著無限的委屈。


    蘇欣悅聽著奇怪,她雖當韶齡,少更世事,但由於家身的緣故也算有些見識,覺得這其中大有由頭,這鬼魔似是與人結下了難解的怨仇,看似還像是受到傷害的一方。鼓了鼓勇氣,壯著膽子問道:“其實……你不是壞人對不對?你是有委屈的,你……你也不想害人。”


    那鬼魔厲聲喝道:“你胡說什麽。”


    蘇欣悅不由的後退了一步,顫聲道:“你……你不要這麽兇嘛,我感覺得到的,你……你受過傷害對不對,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那鬼魔不禁為蘇欣悅的言語所動,自他曆世以來,所殺傷的人命何止數千?可那些人不是當場嚇死,便是磕頭求饒,似蘇欣悅這般從容說話的他倒是頭一個見,雖然語氣中仍難掩驚駭,但這份膽氣足以讓人佩服。


    他痛怨久積,從未與人說過,也無人可說。這時蘇欣悅相詢,他倒想一訴腸中疾苦,說道:“小姑娘,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要不要聽?”語氣較先前已和緩了許多。


    蘇欣悅也稍稍寬了點心,道:“你說吧,我聽著呢。”


    隻聽那鬼魔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兩族人展開了一場浩大的戰爭,在這場戰爭中,有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相戀了。他們分屬於不同的陣營,他們都知道這是一種禁忌,可他們兩個為了在一起,仍然打破了這個禁忌,避開了所有人,隱居在了一個沒人知道的山穀裏。那裏美麗,恬靜,舒適,溫暖,四季花開,常年如春。小姑娘,你說這樣的地方好是不好?”


    蘇欣悅點了點頭,道:“自然是好了,怎麽?世上還有這樣的地方嗎?”


    那鬼魔接著道:“當然有了。他們兩人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那裏,開心,快樂,自由自在,不用理會人世間的紛爭。品茗賞花,彈琴唱曲,當真是無拘無束,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


    蘇欣悅少女心動,富於遐想,聽這鬼魔如此說道,不禁神魂具往,似是已飄到了這樣的一個所在。


    隻聽那鬼魔接著又道:“可是有一天,那個男子卻背棄了他們的誓言,用法術將那個女子獨自一人封印在了山穀裏,狠心的離她而去。等那女子再次醒來的時候,世間已經過了幾千年,物是人非,滄桑變幻。


    幾千年的時光,那個女子就這樣一直沉睡著。在那女子醒來以後本想去找那個男子討一個說法,可那個男子已榮登極高的尊位,那女子又如何見得到他?於是那女子越想越恨,越想越惱,終於積怨成疾,離開了人世。小姑娘,你說這樣的一個人,他是不是一個卑鄙無恥的虛偽小人?”


    蘇欣悅咂了咂嘴,愣愣怔怔的一時不知該如何迴答。


    那鬼魔喝道:“你怎麽不說話?”


    蘇欣悅滾動了一下喉嚨,顫聲道:“應……應該……是吧。”


    那鬼魔厲聲道:“應該是?他難道不是嗎?”


    蘇欣悅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他可能有什麽苦衷吧。”


    那鬼魔怒道:“呸,狗屁的苦衷,他不守承諾,拋棄愛侶,不是小人又是什麽?最可恨的是在那女子死後,那個男的居然不肯放過她,讓她受了近三千年的煉獄之苦,你說,這種人該不該死?”


    蘇欣悅見這鬼魔突又變得乖戾,心裏害怕,道:“你說他該死,那就該死吧。”


    那鬼魔又道:“他當然該死,這就是你所說的仁義道德之人。小姑娘,我問你,他算不算是好人呢?”


    蘇欣悅不敢再迴答他的話,道:“你剛才說的人,是你自己吧?”


    那鬼魔冷笑一聲,道:“你猜到了?”


    蘇欣悅道:“這誰能猜不到,那你說的那個人,不就是你丈夫嗎?”


    那鬼魔冷笑道:“哼,丈夫,他根本就不配。”


    蘇欣悅道:“其實你也沒必要這樣恨他的,人們不是常說:小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我爹爹媽媽也經常吵架的,可他們吵吵沒多久就和好了,你幹什麽一直這樣記仇?”


    那鬼魔怒道:“呸,敢這樣和我說話,你爹爹媽媽算什麽東西,你竟敢幫著那負心賊。”


    蘇欣悅道:“我沒有幫著他,我隻是實話實說,你難道不喜歡聽實話?”


    那鬼魔道:“狗屁的實話,我萬年的深仇大恨,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說好的?”


    這鬼魔的話確實不錯,若按她所說,她遭受愛人背叛,身負萬年深仇,豈能是蘇欣悅三言兩語就能說解得開的。不過蘇欣悅危難臨頭,心想著如何才能保全性命,不敢再言語無狀,得罪了她。但她也著實對這鬼魔起了一絲憐憫之心,她雖然年輕識淺,更沒有什麽感情經曆,不過從這鬼魔的語氣中也能聽出,她內心背負的委屈當真是大如山嶽。


    突然來了好奇之心,問道:“你幹什麽要遮著臉?能不能揭下來讓我瞧瞧你長什麽樣?”


    那鬼魔微微一怔,道:“你要看我樣子,你不害怕嗎?”


    蘇欣悅其實心裏極怕,但她卻故作泰然,微微一笑,道:“我聽你聲音很好聽呀,所以我想你應該也長得很好看,我就想看看你的樣子。”


    那鬼魔見蘇欣悅天真嬌俏,活潑灑脫,莫名的覺得與她十分投緣,不禁想起了幼年時的自己,說道:“好吧,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容貌。”掀去頭上的鬥篷,揭下麵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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