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又聽另一人道:“武吉道長這話俺不愛聽,照你這麽說俺們都是來此爭奪‘國士’的,那你又算是做啥子的?”


    看這人虎背熊腰,肩寬四尺,滿臉落腮胡須,甚是粗狂。坐在他身旁的四人也是膀大腰圓,一派豪野之相。天水清一眾識得這五人,正是有著“銅城五虎”之稱的樊家五兄弟,也是一方豪傑勢力,說話之人正是樊家老大,樊龍。


    隻見武吉道人微微一笑,說道:“貧道來此當然是為了降妖除怪,這乃我道本責,與爾等的想法自然不同。”


    樊龍不屑一笑,道:“你這話哄孩子喲,格老子的,當俺三歲娃兒不成。”


    又一人道:“既然武吉道長說的如此大方,那你還在這裏坐著幹什麽,趕快去降妖啊,也讓我等見識見識道長的高超道術。”這人正是有著“琅郡一陣風”之稱的金刀堂堂主雁金刀,其刀法淩厲快疾,如旋風一般,在天師城界內也算頗有名氣。


    又一人道:“要……要說修……修道之人,俺樊……樊彪就佩服九……九陽道長,人家這才是高……高士,早就是‘國士’了還來此出……出力,俺樊彪佩……佩服,不像有些人,欺……欺世盜名。”


    坐在武吉身旁的另一個道人道:“你先把你的舌頭捋直了在說話吧,丟人現眼。”


    樊彪一怔,氣的鐵色鐵青,圓睜著環眼怒道:“你……你……你他……他娘的……我……”


    樊彪正是樊家的老三,由於幼時生過一場惡疾,便落下了這口吃的毛病,這道人出言譏諷他,他氣惱慌急之下更說不出話了。這可氣煞了樊家的其他兄弟,一齊站起身來,指著武吉等人紛嚷亂罵:“龜兒子的,說啥呢,當俺們兄弟好欺負是不,來來來,爺爺們倒要討教討教。”


    胡元急忙站起身,擺著手道:“哎哎哎,各位各位,都消消氣,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必如小兒一般爭吵呢。”


    雁金刀道:“不是我們要吵,他什麽態度大家都有目共睹,剛才還說什麽降妖伏怪是他們道家的本責,這不是看不起我們麽?有能耐你自己上啊,在這坐著幹什麽。”


    九陽道人道:“大家都稍安勿躁。武吉道兄,修道之人最忌嗔燥,清心方是修道之本,望你口下留德。”


    武吉道人手撚胡須,眯著眼睛微微一笑,雖然心中不屑,但礙於九陽道長的威信也不敢再多言。


    樊家兄弟也相繼坐了下來,心裏仍自氣憤不已,強忍了一口惡氣。


    月靈低聲對天祈道:“那個人說話可真有意思,結結巴巴的,一個字重複好幾遍。”說著笑了笑。


    天祈道:“噓——,不要亂說話。”


    月靈微笑著閉住了嘴。


    九陽道長又道:“大家響應號召來此,都是為了除去那禍害,望大家團結為是,這件事非一己之力可以辦到,若大家互有猜忌,心意不和,隻怕我們都會命喪於此,我想那妖物的厲害你們也是心知肚明,其關鍵貧道就不再多說了。”


    眾人心中思考,覺得九陽道長的話大有道理。


    一人道:“那依道長之見該怎麽辦?”


    九陽道長道:“據貧道望氣所觀,這怪物並非妖魅,亦並非鬼怪,那些謠傳之人隻怕也是嚇破了膽胡說八道。”


    雁金刀問道:“那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九陽道人道:“依那邪祟之氣來看,貧道推測,這乃是一個成了氣候的鬼魔,其厲害程度遠非諸位心中所想,所以我勸大家切不可莽撞行事,以免誤送了性命,更不可為了一己之私而不顧大局。”


    九陽道長的威信與擔當這裏人人敬服,諸人本以為那東西隻是一個吃人的山怪,心想憑著這許多高手的合力,要將他除去也定不難。但這時九陽道長卻將事態說得如此嚴重,諸人心裏都不禁有些發毛,畢竟這鬼魔並非陽間之物,其可怕更非一般精怪可比,不覺都有些膽寒。


    然當此眾目之前,臉麵當頭,各人仍自保持鎮靜,絲毫沒有表現出駭懼之意。但九陽道長畢竟是修道高士,雖然隻是一霎那,他也從諸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驚惶,由此對諸人的心思便猜出了八九,微笑說道:“不過大家也不用擔心,凡物都有弱點,隻要我們齊心合力,想要鏟除他也並非難事。”


    他現在所憂心的倒不是那鬼魔有多厲害,而是擔心眾人貌合神離,不能夠齊心協力,這樣辦起事來難免棘手。


    一人道:“那請問九陽掌門,這鬼魔現在在什麽地方?我們既然是為他而來,這連他在哪都不知道,如何擒拿他?”


    九陽道長道:“鬼魔在白日自然不可能現身,不過貧道已經知道他的藏身所在。離此往南五百裏,奇崛山上空魔氣最重,所料不差,奇崛山應該就是他的老巢。”


    又一人道:“那我們應該怎樣收拾他?既然是個魔頭,總得想個萬全之策吧。”


    眾人也覺得這人的話甚是有理,目光眈眈的齊看向九陽道長,不知不覺間,眾人已完全以他為中心向導。


    九陽道長略思了片刻,說道:“目前還沒有應對之策,不過辦法是人想的,隻要大家同心,總能想出個萬全之策。”


    諸人心想:“這不是一句空話麽。”


    幾個人交相議論道:“又說有辦法,又說沒辦法,這到底是有沒有辦法。鬼魔,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胡元見人心浮躁,已不適合在議論下去,起身說道:“諸位,現在天色將晚,莊內已備下微薄酒宴,大家都是遠道而來,就委屈大家了,諸位請。”在前引路,往客廳而來。


    眾人紛紛議論著,隨在胡元身後。天水清等人走在最後,對幾個兄弟說道:“九陽道長的話你們都聽到了,都小心些,尤其是你老四,千萬不可莽撞。”


    但凡性燥之人膽子都比較大,可這略胖的漢子聽了那鬼魔之說不由得隻是恍神,心裏惴惴難安,問道:“大哥,究竟什麽是鬼魔?”


    天水清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這名字就應該知道,絕非一般的邪魔之類,大家小心些就是了。”


    這漢子詢問之下沒得到答案,心裏越發的沒底,不禁更慌。問天祈道:“天祈兄弟,依你說那鬼魔是個什麽玩意?”


    天祈微微一笑道:“這我怎麽知道?”


    那漢子又道:“那你說該怎麽對付他才好?”


    天祈道:“這咱們連見都沒見到,誰知道該怎麽對付他。”


    他心想天祈武功高強莫測,問他總能得到些慰藉,誰知又是這番不鹹不淡的話。


    月靈道:“胖大哥,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想那鬼魔也沒什麽了不起。”


    那略胖的漢子微微一怔,道:“你知道鬼魔?”


    月靈道:“我不知道。”


    那漢子道:“那你怎麽說他沒什麽了不起?”


    月靈道:“你想啊,他既然是鬼魔,肯定是冥界跑上來的怪物,那不就沒什麽了起嗎?”


    她不說還好,經她一分析,說是冥界跑出來的,那漢子心裏更是惶恐,顫聲道:“這……這還沒說什麽了不起?”


    其他人也自不安,九陽道長剛才已經說過,大家也都知道這鬼魔乃異界之物,這時經月靈再提,不禁間心裏都犯起了猶豫,考慮著此行究竟是該與不該。


    但見這四個少年人卻是一副氣定神閑的神氣,全無一絲懼意,不禁又心裏驚異,難道他們當真就有通天徹地的本領?想想也是,天祈的本事他們已經見識過,或許他們真的有神鬼難測之術。


    天水清剛想套問一二,隻聽月靈又道:“當然沒什麽了不起,他再厲害還能厲害的過十大陰帥?我們連十大陰帥都打敗了,還會害怕他麽?”


    八人突地一愣,停下了腳步,心裏咚咚亂跳。月靈語聲清靈,極是悅耳,說起話來更是綿綿酥長,如同金珠當玉,八人這一路行來也知道這姑娘極為單純,絕不會吹牛說謊,而她此時卻說他們打敗了十大陰帥,八人一時極難適應,不由得愣住了神。


    四人也自一怔,停下了腳步,天祈道:“怎麽不走了?”酷文


    天水清道:“小兄弟,月靈姑娘她……她說的十大陰帥是……”


    蘇欣悅道:“怎麽?你們連十大陰帥都不知道嗎?廟裏的塑像就有啊。”


    她晚上和月靈一起睡,二女閑話,月靈已將她和天祈在地府裏鬥戰十大陰帥的事說給了她聽,是以她知道這件事。


    天水清道:“不不不,我當然知道十大陰帥,隻是你們和十大陰帥打過仗,這件事……”


    天祈微微一笑,道:“這都是一個月以前的事了。”


    八人當真是驚詫到了極點,甚是懷疑幾人現在的對話是在夢中。天水清也仍自難以相信,他倒不是不信,隻是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問道:“當真是地府裏的十大陰帥?”


    提起此節,天祈心中也生出許多得意,笑道:“要不然還有哪個十大陰帥?”


    唐玉道:“這件事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天祈道:“不是還沒來得及給你聊嗎?”


    八人心裏驚歎:“我的老天,當真是遇到神人了。”


    蘇欣悅道:“好了,別站這兒說了,人都走沒了,我都快餓死了。”


    天水清愣了愣,道:“好,咱們一會邊吃邊聊,走。”


    幾人向前走去,天水清心懷無比的崇敬,想著可要好好的與四人套套關係,詳細的了解一番。


    向右拐進,穿過一個走廊,到了客廳。隻見這客廳好不富皇氣派,寬敞明亮,紅燭高照,珊瑚做飾,中堂上擺著一扇三丈長的玉麵屏風,上畫著一副春江明月的夜晚山景,桃花俏枝,浮雪將融,微風細拂,寒江映月,宛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廳內兩側也個展名貴玉器,盡顯大方,廳中擺著十張大圓桌,桌上盡呈美酒佳肴,鵝掌,海參,蒸兔,醬鹿,極是豐盛。先到的人已經就坐開席,廳西角還有兩張空桌,天水清一行人在一張空桌上坐了下來,也相繼開動。


    看眾人嘻嘻哈哈的吃的熱火朝天,竟似已忘記了那鬼魔的可怖,十足十的成了一幫吃客。


    月靈和蘇欣悅對這些太過油膩的食物不是太喜歡,盡撿些略微清淡的吃,幾個男的可是卯足了勁,盡情享受美食,大骨朵碩,杯杯滿斟。


    席間,天祈略略的講了他和月靈在地府裏的事,隻聽得幾人驚歎不已。天水清心懷熱誠,詢問天祈和月靈的師承,天祈卻隱瞞不言,隻說師門有命,不得對外人道,天水清也不敢追索,隻得揣著好奇,心裏越發的對二人崇敬之至。


    月上東山,繁星在空。席宴歡樂了一個多時辰,眾人酒足飯飽,心滿意得,紛紛稱謝胡元的熱情款待。胡元向諸人謙遜的寒暄了幾句,便安排諸人在客房就寢。


    這數十人之多,要安排就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得虧“五華莊”地大房多,諸人倒都有住的地方,兩人一房,三人一室,倒也住的過來。


    一仆役領著天水清一行人到了西院,這是他們的住室所在,月靈和蘇欣悅一間房,天祈和唐玉一間房,另有四間蒼雲堡八人分居,幾人交談了幾句,便欲迴房休息。


    這時,隻見兩個人一搖三晃的走了過來,看這兩人眼色迷離,滿身酒氣,走路打跌,顯是席間黃湯灌的太多。


    兩人走到眾人麵前,突然停下了腳步,咧嘴發笑,直盯著二女看。一人道:“這小娘們長得可真水靈,陪哥哥睡……”說著伸手向月靈臉上摸去。


    天祈大怒,抬腿一腳將這人踹出三丈多遠,又抓住另一人的衣領擲了過去,摔在了那人的身上,兩個人哼哼唧唧,再爬不起身來。


    天祈恨聲罵道:“該死的玩意。”


    那略胖的漢子歎道:“這兩個家夥,不是作死麽?”


    八人都認得這二人是“神拳門”的人。天水清道:“喝醉了而已,小兄弟不要動怒。”


    天祈道:“要不是看他們喝醉了,我腿給他們打斷。”


    天水清對四人道:“你們四個,去把他們送到神拳門的住處,記住說話客氣點。”


    四人稱“是”,去上前,扶起二人,拖拖拽拽的向前麵客房走去。


    天水清道:“你們四位也早點休息吧。”


    天祈和唐玉向幾人道安,領著二女走向客房。


    開了房門,四人走了進來,天祈道:“我和唐玉就在隔壁,這裏人多,誰知道哪是壞人哪是好人,你們兩個晚上可要注意點,有事記著打招唿。”


    唐玉對蘇欣悅道:“尤其是你,癔癔症症的,記著機靈點。”


    蘇欣悅沒好氣的道:“你別瞎操心了,有月靈姐在呢。”


    月靈支吾道:“我……我也有些害怕,不如……我們一起睡吧。”


    三人皆是一怔,驚訝的“啊”了一聲。蘇欣悅道:“月靈姐,我們怎麽能跟他們一起睡呢,他們是男人哎。”


    月靈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我和天祈以前就是一起睡的呀。這樣,讓他們兩個睡地上,我們睡床上。”


    蘇欣悅為難道:“這……這也不行,他們畢竟是男人,我……你和天祈又不一樣。”


    天祈道:“欣悅說的對,這裏這麽多讓人看著呢,我們兩個大男人和你們睡一間房,說出去也不好聽。”


    月靈道:“這有什麽不好聽的,我們又不做什麽。”


    蘇欣悅聽月靈說“不做什麽”,不由得遐想,臉上發燙,一陣通紅,說道:“月靈姐,這……你媽媽沒跟你說嗎?女孩子的名節是很重要的,決不能和男人睡一個房間,這樣是壞名聲的。”


    月靈道:“我又不知道我媽媽在哪。”


    蘇欣悅愣愣的“啊”了一聲。


    天祈道:“欣悅說的有道理,月靈,你就聽話,反正我們就在隔壁。”


    月靈猶豫了一下,道:“那好吧。”


    天祈微微一笑,道:“你們兩個也早點休息吧,記住我說的話。”


    說罷同唐玉走出房來,替二女掩上了門。他本想親親月靈以道晚安,但當著唐玉和蘇欣悅的麵感覺有些羞澀,便作罷了。


    二人迴到房中,抵足而臥,聊了一陣閑話便各自睡去。


    二女在房中也聊了一會天,慢慢的也睡了過去。


    夜空靜謐,朗月高照,天上繁星點點,眨眨閃爍,這樣的天氣注定來日又是一個大晴天。可是在天的南邊,一處山巒的上空,亂雲飛繞,黑霧團聚,一點亮光也難以透下,其所在與整個天地顯得格格不入,宛是另一方天地。


    微風颯颯,月影暗搖,“五華莊”內一片沉靜祥和,時時傳出的劇烈打鼾聲,讓這沉靜的夜色多了幾分生動。


    明月緩緩移動,漸偏西南,一陣公雞的喔叫打破了這沉靜的夜。過了一陣,月亮垂落,繁星淡沒,天上泛出曦光,東方的天際慢慢現出了一片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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