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片刻,那八人起身離座,那身材略胖的漢子走到天祈身後,在他背上拍了幾下,笑道:“小子,還沒吃飽呢,要走了。”


    天祈隨意的抹了抹嘴,道:“飽了,飽了。”將嘴裏的菜咽下肚,見那八人中的一人正去櫃上付賬,叫道:“哎,大哥,我來。”急忙起身跑了過去,將兩錠銀子放在櫃台上。


    那領頭之人拍著他肩膀笑道:“小兄弟,挺懂事嘛。”


    天祈哈哈一下,道:“應該的。”迴頭對唐玉等人叫道:“唐玉,快走了。”


    蘇欣悅看向月靈,問道:“月靈姐,你吃飽沒?”


    月靈輕輕點著頭道:“飽了。”


    蘇欣悅短歎了一聲,道:“你們怎麽都吃飽了,我還沒吃飽呢。”


    唐玉道:“就你吃的最慢,快走了。”說著同月靈站起身來。


    蘇欣悅著急忙慌的夾了幾口菜,也離了座位,三人拿了包袱,一起向門外走去。


    唐玉忽又迴過身來,掂起桌上的酒壺,大口大口灌了幾口酒,撂下酒壺,快步走了出來。


    蘇欣悅瞥了他一眼,嘟囔道:“沒出息,這麽愛喝酒。”


    唐玉不屑的撇了撇嘴,聳著肩,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那八人中領頭的道:“你們幾個當真要跟我們去?”


    天祈道:“當然是真的了,我們怎麽會說笑?”


    那人歎了口氣,道:“那好吧,那你們……”


    天祈指著樹上道:“那是我們的馬,大哥不用費心。”


    那人扭頭看了一眼樹上的馬匹,微笑道:“既然是這樣,那就請上路吧。”


    十二人,十二騎,各人自去牽馬。一人看到蘇欣悅的紅馬,眼睛一亮,驚歎道:“呀,這馬可真駿。”


    餘人都向蘇欣悅的紅馬瞧來。蘇欣悅得意的笑道:“這是我的小紅。”


    那人驚訝道:“你一個小丫頭騎這麽駿的馬?”心想:“這小姑娘長的這樣美貌,又騎著這樣的駿馬,看來不是哪家王侯的親戚,就是哪個世家的小姐。”心裏不禁起了幾分恭敬之心。


    十二人翻身上馬,那八人在前,天祈,唐玉等人隨後,緩馬而行。過了一陣,出了城門,眾人幾聲吆喝,快馬馳騁,一起投東北而去。


    策馬揚鞭,塵煙浮麵,一行人一路縱蹄,直行了三百多裏。路上也隻休息了一站。蘇欣悅所騎紅馬神駿無比,越跑越是歡快,但其他人的馬匹卻耐不住勞頓,已極為疲憊。


    眼看天色將晚,人困馬乏,已無法繼續趕路,正躊躇休息之地時,剛巧路經一個驛站,那行在最前的領頭之人兜馬勒韁,駐住了馬蹄,馬兒“噅兒”一聲嘶鳴,停了下來,餘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那領頭之人迴頭說道:“天已經快黑了,前麵還不知道有沒有客棧,這裏是來往通行的驛站,今晚大家就在此休息吧。”


    眾人嚷嚷的答應了一聲,都跳下馬來,牽著馬向那驛站走去。


    到了門前,那領頭者打了幾下門。過了片刻,“吱悠”一聲,大門打了開,一個六十來歲的蒼髯老者走了出來,見了這許多人也不驚怪,顯是見得習慣了,啞著嗓子道:“眾位是要歇腳?”


    那領頭者道:“天色將晚,在此歇息一程,煩勞老人家了。”


    那老者微抬著頭,掃視了眾人一眼,將門大開,道:“那就請進吧。”


    眾人牽著馬,前後相繼入內。蘇欣悅對月靈笑道:“月靈姐,這麽多人一起,比一個人出來好玩多了。”


    月靈微笑道:“是呀。”她也覺得這許多人一起要比她和天祈單獨出行樂趣許多。


    到了院內,那老者引著眾人將馬匹拴在西山牆邊。迴身正要向大廳走進,正迎著一夥人走了出來,雙方具是微微一怔。隻聽那夥人中一人哈哈笑道:“這不是‘蒼雲堡’的八位當家麽?少見,少見。”說著向八人拱了拱手。


    看那人身材高瘦,一身灰布短衫,眉如掃帚,眼如星,黃蠟臉皮,耳招風,這相貌極是不讓人待見。不過看他這標標站姿,舉行之態,倒顯是個十分精明幹練之人。


    八人互相看了看,那領頭之人微微一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盤金嶺十三鷹’,少見。”這笑容甚是勉強,語聲更是冷淡,顯然對這夥人不十分樂見。


    “盤金嶺十三鷹”乃是活動在天師城、盤金嶺的十三個頭目,其實就是一夥剪徑劫道的賊匪,雖說不上大奸大惡,但也是一群不安好事的宵小之輩,領頭者號稱“鑽天鷹”,姓於名華,正是說話的那一位。


    而他口中的“蒼雲堡”,正是天祈們同來這八人的居住之所,這八人也正是“蒼雲堡”的八位當家人。那領頭者名叫“天水清”,以姓氏來算,倒是天祈的本家。


    不過蒼雲堡處事光明磊落,雖同為江湖中人,但卻不屑於“盤金嶺十三鷹”的為人,所以從心底裏看不起他們。然而大家並沒有什麽梁子,因此既然照了麵,該有的客套話還是要有的。


    天水清說完這句話,便不願在與他們多搭訕,領著眾人向廳內走去。當月靈和蘇欣悅從十三人麵前走過時,隻見那十三人具是扭頭迴望,直盯著二女走進廳內,曼妙玲瓏,姿柔多嬈,直到看不見二女的身影仍是癡癡的盯著門口,好似意猶未盡,仍沒有看夠。


    一人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咕咚”一聲,心髒蹦蹦跳的歎道:“真是人間絕品呀。”


    於華側頭看了這人一眼,臉色一沉,說道:“都不要給老子惹事,她們跟蒼雲堡的人是一夥的,沒必要自找麻煩。”


    話剛說完,隻見另一人“嘩啦”一聲,流出一大口口水來。於華照這人的後腦“啪”的一聲,狠狠的抽了一巴掌,罵道:“你他娘的可真是沒出息。”


    那人聳拉著腦袋,一臉膽怯。隻聽於華又道:“不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這件事情辦好了,你我弟兄在天師城誰不仰望,到時候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一人接話道:“可是大哥,聽說那玩意厲害的緊,我們隻怕……不行吧。”


    於華道:“動動你的腦子,老子是幹那種沒把握事的人嗎?這次去的可都是高手,讓他們盡管去打,我們隨後渾水摸魚,坐享其成,功勞不還是我們的嗎?”說著不自禁的笑了笑,極是得意。


    幾人吹捧道:“高,果然高明,還是老大深謀遠慮,想的周到。”


    於華道:“好了,好了,廢話就不要說了,不過有一點我可要說在前頭,到時候都聽我的,誰都不準輕舉妄動,丟了性命可別怪老子沒提醒你們。”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於華得意一笑,帶著他們向左邊走去,心裏也自念道:“這兩個小妞當真是難得的極品,不過可惜呀。”想著搖了搖頭。


    天祈一行人到了大廳內,自有驛站的小廝前來伺候。天水清引著眾人在兩張空桌上坐了下來,喚那小廝要了房間的門牌,又點了酒菜。


    唐玉畢竟是大家出身,見多識廣,明白為人處世之道,為人又豪氣大方,一切費用他自掏了,又多給了那小廝一錠銀子作為打賞,八人由此對他四人頗為欣賞。


    兩名小廝收拾了旁邊桌上的殘羹剩飯,自去到後麵廚房吩咐酒菜,想這桌飯菜應該是剛才那十三人吃剩下的。


    十二人坐著無事閑聊,天祈問道:“幾位大哥,請問我們最終的目的地是哪?”


    那身材略胖的漢子笑道:“你們幾個也真是膽大,不知道我們去哪兒就敢跟著來?”


    唐玉道:“這有什麽不敢,天大地大,我們來去自由,就是刀山火海又能如何?”這話說的豪氣幹雲,不過也甚是倨傲。


    蘇欣悅接口道:“就是,你們又不是豺狼虎豹,難道還害怕你們吃了我們?”二人說罷相視一眼,但二人的話卻將那漢子噎的一愣,怔了怔,哈哈笑道:“這姑娘的嘴可真叼。”


    天水清道:“我們是要去往江門鎮的‘五華莊’。”


    天祈四人自然不知道什麽江門鎮,更不知道什麽五華莊,但想是地名,又問道:“那你們之前說的妖物是在江門鎮嗎?”


    天水清道:“據說那妖物是在‘奇崛山’,離江門鎮相隔五百餘裏,這次大家響應號召,便商定在江門鎮相會,共同商議除去他的辦法。”


    天祈又問道:“那究竟是個什麽怪物?”


    江水清道:“這就不得而知了,據說是一隻山魅精怪,也有說是一個得道邪魔,具體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卻知道這東西是一個吃人的主。”


    四人一聽說吃人,驚愕的互看了一眼。


    那略胖的漢子笑道:“怎麽?害怕了吧。”


    唐玉輕蔑一笑,道:“這有什麽可怕,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他這話惹得八人都是一怔,有的心想唐玉吹牛說大話,輕浮逞能;有的卻想他真是年少無知,不知天高地厚。


    天祈卻在心想:“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怪物,非除了他不行。”他深受昆侖四聖教導,通悟懲惡揚善的道理,再加上古銘,一一等人的死對他觸動極大,在他心裏已不僅僅局限於到地郾城,找地郾城城主算賬那麽簡單,而是想著走四方,鏟邪惡,打盡天下不平。


    那略胖的漢子有意逗月靈和蘇欣悅,說道:“兩個小姑娘,你們也不害怕嗎?那可是會吃人的妖怪。”


    月靈淡淡的道:“妖怪有什麽可怕的,打他就行了。”118


    蘇欣悅道:“就是,打他。”蘇欣悅的話倒不像月靈說的那樣隨意自然,語聲稍有些發顫,顯然心裏有些害怕。


    不過二女的話也真讓八人大感匪夷所思,說男的膽大無畏倒也說得過去,這女娃怎麽也有這份膽氣?當真是少見。


    正說著間,兩個小廝端來了酒菜飯食,放在了桌上。這驛站比不得酒樓客棧,隻要有錢可以隨意點菜,這裏卻沒有那個條件,驛站做什麽,駐站的人便吃什麽,沒得挑。不過,這裏的酒菜雖然沒有酒樓的酒菜精美,但也算不差,五葷八素,也算得上豐盛。


    兩個小廝放好酒菜,退了下去。天祈四人正要動筷,那略胖的漢子道:“哎,先等等,吃不得。”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布包,展開拿出一根銀針來,在每樣菜和酒裏都紮了紮。


    月靈一臉懵懂,問道:“這是幹什麽?”


    蘇欣悅道:“他在試毒。”


    那漢子微笑道:“小姑娘,挺懂啊。”


    蘇欣悅道:“這常識有什麽不懂?”


    月靈道:“你是說這菜裏有毒?”


    那漢子笑道:“這還真有個不懂的。小丫頭,我告訴你,要是有毒呢,這銀針就會變黑,沒變顏色就說明沒毒,可以吃的。”


    月靈點著頭道:“哦,原來是這樣。”


    其實對於這個天祈也不懂,今也算是漲了點小見識。


    天水清道:“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些好,人心隔肚皮,世事難料。”


    那漢子又在天水清幾人的酒菜裏試了毒,說道:“沒事,可以吃了。”


    眾人早感饑餓,紛紛動筷。天祈和唐玉陪著八人喝酒,這陌路客倒也處的甚是和諧。


    隻聽唐玉道:“你那銀針雖然能試毒,可要是人家在菜裏下了蒙汗藥呢?”


    他這一句話讓所有具是一怔,停下了手裏的筷,嘴裏的菜也不嚼了,紛紛看向他。


    唐玉一呆,尷尬笑道:“幹什麽?我隻是隨便說說,我們都吃了這麽多了。”


    天水清身旁那人道:“你這臭小子,冷笑話也不是這個時候講的。”


    眾人見確實無恙,又開始動筷。邊吃邊聊,八人問了一些關於四人的話,月靈不會說謊,全由天祈代她說。三人是三分真,七分假,該編的編,該騙的騙,能糊弄的則糊弄,八人也自聽不出真假來,說了半天,四人也隻將名字說的是真的。


    酒足飯飽,那倆小廝來收拾盤盞,天水清將門牌分給了四人,四人的房間自也挨在一起。


    到了後院,四人正欲迴房間,天水清突然叫住了四人,說道:“你們一定要小心之前見過的那夥人,尤其是你們兩個姑娘,晚上千萬上好門。”


    蘇欣悅完全明白天水清的意思,微笑說道:“知道了。”


    月靈卻心裏迷茫,看向天祈。


    天祈對天水清道:“多謝大哥提醒,放心好了。”


    四人向八人拱手道安,天祈四人的房間在東,八人的房間在西,相隔也不甚太遠,各自迴房而去。


    拿著門牌,看好標號,到了門前。天祈道:“欣悅,你和月靈晚上就不要分開睡了,睡一起好了。”


    蘇欣悅笑道:“明白。”


    月靈卻心裏糊塗,問道:“為什麽要睡一起,這不是有房間嗎?”


    天祈拉著她手,柔聲道:“不要問為什麽,你聽話就是了。”


    月靈道:“好吧,那你們也早點休息。”


    二女開了房門,唐玉走到蘇欣悅身側,說道:“喂,晚上注意點。”語聲很是隨意。


    蘇欣悅輕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知道了。”同月靈走進屋去,掩上了門。心裏卻突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既有三分嗔惱,又有三分緊張,還有三分竊喜,另一分卻是隱隱的羞怯之感,這種莫名萬狀的感覺連她自己也說不明白。


    天祈和唐玉也開了房門,道了安,各自走進了屋裏。天祈將床上的鋪蓋鋪展開,又將被窩窩了窩,取下背上的神鋒劍,放在床頭,躺在了床上。睜眼瞧著房頂,無事遐想,想著兒時的玩樂,想著昆侖山的四位恩師,又想到古銘,一一等人,心中忽然生出一抹蒼涼。


    突又想到剛才天水清說的話,隱隱覺得不安,坐起身來,開了房門,走出門外。正遇到唐玉也開門走出,兩人似是心照不宣,相視一笑,朝月靈和蘇欣悅的房間努了努嘴。


    兩人走到二女的門前,隻聽見屋內傳出蘇欣悅咭咭咯咯的笑聲,接著便聽她道:“你輸了,你輸了,快喝。”語聲極是歡樂。


    又聽月靈道:“不是我的大嗎?我的是豹子。”


    隻聽蘇欣悅又道:“我們不是這樣玩,我們是比誰的點數多,我的十點,你的才六點,你可不能耍賴。”


    又聽月靈似有疑問的道:“是這樣嗎?”接著便聽見“咕嘟”一聲,似是二女誰喝了什麽東西。


    天祈和唐玉相視一怔,緊隨著屋內又響起“波波當當”幾聲靈脆的響聲,好似豆子下鍋一樣。唐玉低聲問道:“她們兩個幹什麽呢?”


    天祈搖搖頭道:“不知道。”敲了敲門,叫道:“月靈,開門。”


    門上一個暗影閃動,走到門前,月靈打開了門。天祈笑道:“你們兩個玩什麽呢?”


    月靈指了指桌上。


    天祈和唐玉走進屋內,隻見桌上放著兩個碗,碗裏個丟著三粒色子。另放著一個大茶壺和兩個茶杯。唐玉好奇道:“咦,你們哪裏來的色子?”


    月靈道:“是欣悅的。”


    二人將目光瞧向蘇欣悅。蘇欣悅道:“是我在賭場裏拿的。”


    唐玉這才想起,蘇欣悅從賭場裏走的時候,好像是從地上撿過什麽東西,看來就是這色子。笑道:“你們還真會玩,來,我也玩兩把。”拿起一個碗裏的色子,“波當”一聲,丟在了碗裏,轉了轉,三四五,十二點。


    蘇欣悅也拿起另一副色子,擲了個五五六,十六點,笑道:“你輸了,喝茶。”掂起茶壺,在杯子裏倒了滿滿一杯茶水。


    唐玉笑了笑,端起茶杯,一口飲盡。道:“再來。”


    天祈拍了拍他肩膀,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唐玉道:“玩一會也沒關係嘛。”


    天祈道:“明天還趕路呢,玩,她們兩個不睡呀?”


    唐玉不再執拗。


    天祈又對二女道:“晚上睡覺記著把門上好,有事了大聲叫我們。”


    月靈訝然道:“怎麽,晚上會有事嗎?”


    天祈道:“我是擔心。”


    月靈笑道:“不用擔心,不是還有我麽?”


    天祈自然明白,以月靈的本事旁人是難近身,但是她天性單純,心思遲鈍,難免會吃小人的暗虧,所以跟她說的太多不免徒勞。對蘇欣悅道:“欣悅,你比較機靈些,明白我的話嗎?”


    蘇欣悅點著頭道:“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天祈微笑道:“那就好,你們早點休息吧。”


    唐玉冷冷的道:“聽到沒有,晚上機靈些。”


    蘇欣悅白了他一眼,道:“要你多事?”


    唐玉不屑的“嘁”了一聲,二人向門外走去。天祈又轉過身道:“晚上少喝點水,要不然半夜不停的起來。”


    蘇欣悅臉色微紅,道:“知道了。”


    二人走出房門,各自迴房而去。蘇欣悅插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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