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一少年應話且語聲傲慢,微微一怔,隨即罵道:“你這畜牲,死到臨頭還敢出言不遜。”


    天祈怒道:“閉上你的臭嘴,不要畜牲長,畜牲短的,依我看你們連畜牲都不如。”


    這人勃然大怒,立即就要發作。最右邊那身著華服的人忽然說道:“宋校尉,不要衝動。”


    這五人乃是地郾城城主的五大校尉,說話者乃是五大校尉之首,排行金字,稱做金龍校尉,姓宋名吉。其餘四人依次為木虎校尉齊泰,水鶴校尉粱洛成,火豹校尉陳方述,土狼校尉張紹。


    而最右邊那人的來頭更是非同小可,乃是地郾城城主從黃龍城請來的座上賓,複姓端木,名良禾。善於占卜,長於陣法,一身詭邪之術,武藝高強,古銘等人隱居此處便是由端木良禾通過占卜之術尋到的。


    宋吉聽端木良禾開言阻止自己,問道:“怎麽?”


    端木良禾道:“我看那小子有些奇怪。”


    宋吉深知端木良禾的能耐,他既然說奇怪就必定有問題,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其餘四人也靜聽端木良禾說解。隻聽端木良禾道:“我看他身上沒有妖氣,應該是個人類,可是……似乎又……”


    齊泰是個火爆脾氣,急道:“可是什麽,有什麽話你能不能一次說清楚,不要吞吞吐吐的,真是讓人著急。”


    端木良禾道:“說不好,我總感覺這小子不太一樣。”


    齊泰道:“有什麽不一樣,管他是人是妖,既然他們是一夥的那就照殺不誤,我們可是帶著死命令來的。”


    天祈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沒休沒止,說道:“喂,我問你們,你們可是什麽地郾城城主派來的?”


    齊泰正欲說話,端木良禾道:“你不要說話,我來問他。”對天祈道:“是又怎麽樣?我來問你,你又是什麽人?”


    天祈道:“你不要問我,我隻問你,你們到這裏幹什麽來了?”


    端木良禾道:“除妖衛道乃我輩本責,這裏群妖聚集,我們當然是為滅妖而來。”


    齊泰不屑的嘟囔道:“什麽滅妖,淨扯淡。”


    宋吉瞪了他一眼,斥道:“閉嘴。”齊泰便不敢再言語。


    天祈想起師傅們曾給他講的“善惡之論”,說道:“那我問你,你說什麽是人?什麽是妖?”


    端木良禾笑道:“這有什麽好問,不循天道,忤逆天命,以畜形化人身,荼瀆生靈者是為妖。”


    天祈又道:“你隻迴答了我一半的問題,你還沒有告訴我什麽是人?”


    端木良禾想了想,道:“人嘛,鬼之上,神之下,萬物之靈長,父母之精聚,乾坤萬方,朗朗所照,你,我,他們,皆是人。怎麽?你還有什麽要問?”


    天祈道:“你說的倒也不差,那我再問你,你身後的為朗朗所照是為人,那古銘前輩等人也生活在天地之間,他們為何就不能成人?”


    齊泰道:“大哥,端木大師和這小子絮絮叨叨的在說些什麽?”


    其他三人也是一頭霧水,齊看向宋吉。


    宋吉道:“你們懂什麽,大師說話自有大師的道理,不懂就聽著。”他其實也聽不大明白這什麽鬼呀,神呀,乾坤的。


    隻聽端木良禾接著道:“人就是人,畜牲就是畜牲,畜牲修煉人身本就違背天命,他們隻會害人,即便外表似人但本質還是畜牲,怎配擔得起這個‘人’字?”


    天祈道:“依你口中所說,那要是畜牲沒有害人,反而是你所謂的‘人’幹盡了傷天害理的惡事,那他們是不是連畜牲都不如呢?”


    端木良禾嘴角微微一抽,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說辯。


    隻聽天祈又道:“我有一言,請你靜聽。所謂乾為父,坤為母,天地之間,日月所及,皆為萬物生靈。既然同為天地生養,其都有其生存生活的權利,天地不取,何人又有權利取之?汪洋之遼闊,豈能固求小溪卷起千層浪;泰嶽之高峻,豈能妄想土丘伸其萬丈長。人有人的活法,妖有妖的活法,人又豈能要求其他生靈盡按人的意思生活?人既然身為萬物之靈長,更應該心存包容,又怎麽能夠逼迫其他族類?這位先生,我看你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這個道理你應該很明白才是。”


    端木良禾的後背不禁驚出了一陣冷汗,天祈話裏字字珠璣,連連妙語,若非高德之士調教怎能說出這樣一番道理?心裏極是納罕。


    一一道:“長老,天祈哥哥說的什麽江呀,河呀,乾坤的,那個人好像急的頭上冒汗了,可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


    古銘低聲道:“不要說話。”心想:“天祈是想以大道勸他們退去,倒真是難為他了。”內心一陣感動。


    狼猛心道:“這小子嘰裏咕嚕說的什麽,要不是長老有交代我早殺過去了,哼。”


    天祈也正是這個意思,他聽了古銘等人講述地郾城的惡行,內心對這些人實極惱恨,巴不得將他們盡數鏟除,但時不與昔,此刻月靈和紫髯金蹄獒沉睡不醒,而自己所能使出的功力隻有三成不到,看這些人一個個又氣勢不凡,絕非易於之敵,此時若是硬碰勢必要吃大虧。


    他又看端木良禾似乎有些涵養,像是一個多學之士,便想著以大道理勸他們退去。饒是他在昆侖山受四聖悉心調教,多聽玄真妙理,此時依葫蘆畫瓢的搬將出來似是有些成效。


    端木良禾心裏躊躇,忽地抖了個機靈,暗道:“差點上了這小子的當,我可是在城主麵前立了保證的,怎能憑他三言兩語就此退卻。”朗聲問道:“那少年,我來問你,你既然懂此大道,為何會和這群妖魔聚為一夥?”


    天祈指著古銘道:“這位前輩乃得道高士,我的這些話都是他教我的。”他心想端木良禾既然為他的言語所動,他將此節嫁到古銘身上,便可以移花接木,投機取巧的形成威懾。


    隻聽端木良禾哈哈笑道:“妖魔畜牲的言論豈能做得了真?你竟想以此來唬騙我,當真是可笑,我念你非他族類,你速速退去,我饒你性命。”


    端木良禾其實是被天祈身上的氣息所懾,凡修法之人對異樣的氣息都極為敏感,他隻覺得天祈身上的氣息隱隱透著一抹高貴,而這高貴之中似有夾著一絲詭異,令他心跳不安。


    狼猛雙拳一握便要躥出,古銘急拉住了他,道:“狼猛,不可衝動。”


    狼猛恨聲道:“長老,仇人就在眼前,我們為什麽還要忍耐?”


    古銘道:“這些人的厲害你不是不知道,你難道想讓大家陪你一起死?”


    狼猛咬著牙,顫聲歎了一口氣,身子瑟瑟而顫。


    天祈道:“我良言相勸你怎麽不聽,你一意孤行可是有違天道的,蒼天在上,你難道就當真不怕?”


    齊泰道:“什麽他娘的天道,端木大師,你還跟他囉嗦什麽?大哥,你快下令吧。”


    宋吉道:“閉嘴,聽大師的。”


    端木良禾心裏猶豫,始終下不了圍殺的決心。


    粱洛成笑道:“老二,你先別著急嘛,如今咱們這許多人在,他們還能飛了不成?就讓大師跟他多聊一會,反正不著急,我給你看個好玩意,你瞧那兒,看到沒有,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很可愛?”


    齊泰不屑道:“什麽大姑娘,小姑娘的,老子沒興趣,我隻想快點辦好城主交給的任務。”


    粱洛成道:“你真是不解風情,任務是肯定要辦好的,但是順便搞點外快不是更好?你看那小姑娘,那小模樣,可真是水靈啊,尤其是那小尾巴一擺一擺的,這要是帶迴去暖個被窩,洗個腳什麽的,可真是一大樂事呀,嘿嘿,嘿嘿。”說著兩眼放光,發出幾聲淫笑。


    齊泰瞪了他一眼,道:“你真是精蟲上腦,不怕沾了狐狸騷氣。”第六書吧


    陳方述道:“三哥,你在說哪個小姑娘?”


    粱洛成指著道:“就那個,就那老頭旁邊的,現在正往咱這裏瞧呢。”


    陳方述伸著脖子瞧去,道:“你說那個呀,好像小了點,我看還是那個穿白衣服的好,身上透著一股騷勁,到了床上肯定夠味兒。”


    粱洛成道:“不不不,還是那長有小尾巴的好,小蘿莉,可愛。”


    陳方述道:“我還是喜歡那個白衣服的,夠勁兒。”


    粱洛成道:“那咱倆各要各的,你要那白衣服的,我要我的小可愛。”


    張紹聽他二人“分贓”,嗤笑了一聲,道:“我三哥,四哥,你們可別忘了她們是什麽東西,你們要是帶這麽兩個玩意兒迴去,城主不扒了你們的皮才怪。”


    粱洛成和陳方述相顧愕然。


    粱洛成搖頭歎道:“唉!可惜呀可惜,這麽好的小娘皮居然不能消受,真是遺憾。”


    陳方述眼珠一轉,嘿嘿笑道:“有了,我們玩玩再殺掉她們不就成了,沒必要非帶迴去呀。”


    粱洛成笑道:“哈哈,哈哈,極是,極是,還是老四你有辦法。”


    古銘等人耳目聰敏,粱洛成和陳方述的言談他們盡聽在耳中,惱的狼猛心頭大怒,罵道:“兩個雜碎,我殺了你們。”跨前一步,就要躥出。


    古銘急拉住他道:“不可魯莽。”


    狼猛恨道:“長老,你看他們都說了什麽。”


    古銘道:“我自有主意,你不要多言。”


    狼猛唿唿氣喘,憤恨忍耐。


    古銘走前兩步,朗聲說道:“宋吉,恩怨往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今番我們既然已經離開了地郾城的地界,這裏屬於天師城,你們又何必不遠萬裏苦苦相逼,非要將我們趕盡殺絕,老夫自忖我族類從未傷過一個好人,老夫懇請尊下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


    宋吉道:“老狐狸,除妖……衛道……是……我輩本責,你們今日休想活命。”


    古銘怒火上升,自知他們此行的最終目的,說道:“既是這樣閑話就不必說了,你也不用借什麽除妖之名,你們來此無非就是想得到老夫的元丹,是也不是?”


    齊泰道:“那你還不快交出來?”


    古銘道:“其實我的元丹沒什麽了不起,我倒是知道兩樣更好的,就是不知道你們敢不敢去取?”


    宋吉道:“什麽?”


    古銘道:“一處在極北之地,那鯤蛟一族的妖皇,妖後,他們的元丹勝過我的千百倍,你們大可去取。一處在南方的魔獸山,那萬獸之祖的魔晶更是一件奇寶,你們若是取了,在慕龍白麵前豈不是更大的功勞?又何必為了我這小小的元丹而徒勞?”


    宋吉道:“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那魔獸山乃萬惡之穀,從未有人進去了還能活著出來。那鯤蛟一族更是雄踞北天,從未有人類敢涉足,你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


    天祈也曾聽四位恩師說過北天鯤蛟一族和魔獸山,知道那是人類的禁地,靈機一動,說道:“這位將軍,你剛才不是還說什麽‘除魔衛道’嗎?我可聽說那魔獸山的魔獸專好吃人,那鯤蛟族更是幹盡了壞事,你們既然要‘衛道’就應該去找他們才是,莫不是你們害怕了不敢去,隻能欺負這裏的好人?”他這話自然是信口胡吹。


    宋吉受天祈所激心頭大怒,轉即想到是天祈的詭計,不與他爭辯,說道:“老狐狸,你既然知道我們的目的那就廢話少說,交出元丹我們可以放過其他人。”


    狼猛道:“長老,別信他的,人類最會騙人。”


    古銘心裏躊躇,轉念一想不錯,說道:“十四年前的事老夫可是記憶尤深,你難道認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


    宋吉道:“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大家上,一個不留。”


    宋吉一聲令下,眾人群策而出,齊刷刷長刀抽出,喊聲震天。齊泰性如烈火,揮動手裏的三股鋼叉,大喝著衝在最前。


    古銘大叫道:“跟他們拚了,大家上。”他懇求不成這時已抱有魚死網破之心。


    狼猛大嘯一聲,縱身躥出,猛一踏地躍起身來,揪著一人的腦袋“哢嚓”一聲扭了下來,血噴如注,倏而身軀抖轉,雙爪遞出,又有兩人被他透胸穿過,跌落下馬。


    寨中之人也各出鋒尖利爪,奮勇向前,同地郾城的死士混戰在了一起。一場大廝殺真是驚心動魄,霎時之間,血肉橫飛,屍橫就地,唿喝聲,慘叫聲,鏗鏗鏘鏘兵刃的撞擊聲,亂聲混雜,響徹山穀。


    地郾城的那些死士都是百人挑一的亡命之徒,武藝高強,兇悍之極,加之以馬快刀狠,狐族之人一個個地不斷倒下,他們雖是化了人形的精怪,但畢竟是低等妖畜,麵此兇頑之徒怎能抵擋?不片刻便被殺傷了大片。


    天祈,幺幺,一一,狼青緊護在意蓉的周身,意蓉現在身懷六甲,最是要緊,有他四人護持,一時倒也無恙,怕隻怕久持不下,一朝不慎。


    四名地郾城的死士砍翻六個狐族之人,縱馬向天祈們這邊衝來。天祈,幺幺,一一,狼青並排站定,“忽刺”一聲,四人各出雙掌,掌力將那四人連人帶馬逼翻在地。


    忽而一騎從後殺出,舉刀砍向意蓉的脖頸,狼青驚覺,急忙轉身,抓著意蓉的手臂扯向一旁,順勢右掌斜出,正擊中馬頭,那馬“噅兒”一聲嘶叫,“撲通”翻倒在地,馬上之人被掀了下來,可是刀鋒已出,雖偏過了意蓉卻正砍在了狼青的左臂上,狼青悶哼一聲。


    意蓉驚道:“青哥。”


    天祈跨前一步,一腳頓在那人的胸口,踩的那人胸骨碎裂而亡。


    狼青齜著牙道:“不要緊,沒事的。”


    這時又有兩匹快馬應著一一,幺幺衝來,二女閃身讓過,狼青跳起半空,雙腿兩分,分踢兩側,將那兩人踹下馬來。


    前敵剛除後敵又至,又有六騎並排向這邊衝來,鋼刀齊舉,而後麵又有人馬相隨,看情勢狼青已難抵敵。兩人鋼刀揮下逼退幺幺和一一,兜轉馬韁,長刀揮動,鬥戰二女。


    一人見意蓉勢單,揮刀縱馬向她殺來,意蓉有孕在身,難以動用真氣,見這人向她而來急忙向旁逃躲。狼青奮力著急,急忙去救,扣著馬嘴將那人連人帶馬扳倒在地。


    這時後麵的人馬已至近前,四人舉刀向狼青後背砍去。天祈見狼青勢危,盤腿踢在一匹倒在地上的死馬身上,那馬迎著四人飛去,豔陽下隻見四道寒光閃現,那馬便被四人刀分為了五半。


    後麵人馬又至,同四人合並一處,八人舉著鋼刀上下左右絞殺狼青,狼青左閃右避,又要護著意蓉,獨力難支,不慎右臂又中了一刀,一匹馬揚起前蹄,“騰”地一聲將狼青踢出老遠。一人舉刀直應著意蓉頭頂斬落。


    天祈心裏一凜,飛腿一腳將一人從馬背上踢了過去,兩人撞在了一起,個痛唿一聲,跌落在地。


    隻見另七人向狼青殺去。天祈急忙強提真氣,雙掌相合一搓,左手圈轉,右手唿出,使出一招“弧炎龍”。火龍纏繞,唿嘯著向七人飛去,七人瞬時連人帶馬烈火纏身,紛紛滾落下馬,吱哇亂叫的滿地打滾,馬兒“噅兒”嘶鳴。可是天祈強行提運真氣,使了一招“弧炎龍”已消耗了不少的氣力。


    這時幺幺和一一受多人圍困已是難以支持,天祈強撐著體力趕過去相助,剛跑出幾步,隻聽意蓉痛叫一聲:“青哥”。天祈急扭過頭來,隻見狼青胸口插著一柄長刀倒在了血泊裏,意蓉撲在他的身上失聲痛哭。


    天祈忽地瞳孔一縮,叫道:“意蓉姐……”


    話說不及,一人手握一柄鋼刀正插在意蓉的後背,意蓉噴出一口鮮血,悶哼一聲,腦袋一歪倒在了狼青的懷裏。


    天祈淚流滿麵,心如刀絞,一咬牙向幺幺和一一處奔去,雙掌兩分,打倒了兩個敵人,同二女並偕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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