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隨著月靈向前走了二裏多路,趟過一片草地,隻見前麵不遠處是一座三十與餘丈高的山峰,在山峰的前麵亂砌著幾尊突兀的岩石,鱗次參差,渾然天成,看來當不是人為的,隻是這岩石上尖下圓,倒像是人工用斧鑿砍削過的一樣。


    在山峰的腳下生著一棵樹冠如車蓋般的大樹,枝繁葉茂,青翠有加,此時早已入秋,漫山遍野的草木盡皆枯黃,唯獨這棵樹還生著枝葉,與周圍的環境相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皎潔的月光照在這棵大樹上在山峰上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暗影,朦朦朧朧隱約看見在暗影下卻似有一個山洞。


    月靈指著道:“你瞧,就在那兒,看見了吧。”


    天祈點著頭“嗯”了一聲,同月靈向跟前走去。赤尾靈猿此時也趕了上來,和紫髯金蹄獒跟著二人走近。


    到了近前,隻見那山洞五尺見圓,天祈探著頭往裏麵瞧了瞧,卻什麽也看不見。月靈正要走進去,天祈急拉著她道:“哎,別著急。”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往裏麵丟去,“當當當當”幾聲響,石頭落在地上撞擊地麵的響聲傳了出來,天祈側著耳朵靜聽。


    月靈不明其意,問道:“你做什麽?”


    天祈道:“我看看裏麵有沒有人。”


    月靈道:“這個時候了哪還有人。”


    天祈道:“你說錯了,有人。”


    月靈微微一怔,道:“真的有人?我怎麽沒發現?”手扶著洞口探頭向裏瞧看。


    天祈嘿嘿一笑,道:“你找什麽呢?”


    月靈道:“你不是說有人嗎?”


    天祈笑道:“我們不就是人嗎?”


    月靈白了他一眼,嬌嗔道:“你又逗我。”


    天祈其實是擔心裏麵有什麽兇禽猛獸,倒不是害怕它們傷了自己,隻是若是驚擾了它們免不得一場麻煩。


    月靈道:“我們進去吧。”率先向裏走,她身子不高,直挺挺的走頭頂離著洞簷還差著三四寸呢。天祈卻不一樣,需要半彎下腰才能走進來,不過到了裏麵卻很寬敞,直起身子走也不會碰到頭,赤尾靈猿和紫髯金蹄獒跟在天祈後麵也走了進來。


    洞中光線不透,有些黑暗,月靈雖然目光敏銳卓能見物,但她擔心天祈不小心磕碰到石壁上,催動真氣,在手掌中凝出兩團火焰舉著,洞中立即通亮異常。


    這洞並不太深,兩人走了十幾丈便到了盡頭,隻是這盡頭處卻別有洞天,穿過矮窄的山洞,隻見麵前是一方不小的空間,隱隱聽到細細的水聲流響。


    月靈催動真力,讓手上的火焰燒的更旺一些,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這方空間的全貌,隻見這裏的地麵甚是平整,像是被人刻意的整修過一樣,裏麵右側的岩壁旁是一塊兩丈見方的大石板,倒像是一張石床,上麵零零散散丟放著一些草鞋草帽。


    左側有一尊大石台,成圓桌狀,石台的旁邊放著四張小石凳。


    最裏麵的峭壁一分為二,從中間裂開一條四尺來寬的縫隙,倒像是一線天割,峭壁前有一個半徑一丈,不甚規則的橢圓形小水潭,咕嘟咕嘟的響,接連著那條縫隙,想是湧出的水流都從那條縫隙泄了出去,至於流向哪裏卻不知道。


    頂部也並未封死,露出一個老大的洞洞,足足占了整個山頂的一半,潔白的月光從洞中照下在地上形成一個圓圓的光圈,看來這裏是一個天井。


    天祈不禁覺得這裏的景象和昆侖山的金光洞甚是相像,問紫髯金蹄獒道:“喂,你看像不像?”


    月靈以為天祈在跟她說話,應道:“什麽像不像?”


    天祈道:“我沒跟你說,我在跟它說。”指了指紫髯金蹄獒。


    紫髯金蹄獒歪著腦袋瞧他,一臉愣怔的“嗷”了一聲。


    天祈道:“我是問你這裏像不像金光洞?”


    紫髯金蹄獒卻往地上一臥,前腿蜷曲,低著頭趴在了地上,對天祈來了個不理不睬。天祈也不明白它是什麽意思,不過看它這樣子好像不太滿意,自言自語道:“好像是啊,這裏有點小了,也沒有那些荷花荷葉仙草什麽的。”


    月靈越看越覺得這裏像是過生活的家什,道:“你嘟嘟囔囔說什麽呢,我們是不是闖人家家裏來了。”


    天祈也覺得奇怪,道:“好像是。”


    月靈道:“那我們還是出去吧,別讓人迴來了不好。”


    天祈道:“別著急呀,這裏好像沒有人住,就算有人住我們借宿一晚也沒什麽關係。”


    月靈道:“你不是說不問別人就跑人家家裏是小偷嗎?”


    天祈笑了一聲,道:“這個你倒學的挺快,我還說過要隨機應變呢你怎麽沒有記住?”


    月靈道:“你自己不還是一樣,要不然也不會受傷。”


    天祈似喜似憂的長長歎了一口氣。


    月靈心裏稍歉,以為自己擾了天祈心情,道:“你怎麽了?是不是我又說錯話了?”


    天祈道:“不是,隻是我沒想到才這麽短的時間你越來越會強嘴了。”


    月靈微微而笑道:“那就是我沒說錯咯?”


    天祈道:“錯倒是沒錯,隻是我媽媽說小孩子強嘴是要打屁股的,你是不是要挨打?”笑著揚起手朝月靈屁股上打去。


    月靈咯咯而笑,左閃右逃,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幹什麽打我?我不幹。”


    天祈笑著追她,道:“強嘴就是要挨打,你還跑。”兩個人繞著圈子你追我逃,嘻嘻而笑。紫髯金蹄獒和赤尾靈猿轉著腦袋瞧他們。


    天祈一刹腳步轉了個身,向前快跑兩步,月靈撲的撞在了他懷裏,天祈右手一攬將她攔腰抱住,笑道:“可抓住你了,看你還往哪跑,要打屁股。”


    月靈笑道:“不行,不能打,你耍賴。”


    天祈道:“就要打。”


    月靈身子微微掙了掙,道:“好了,別鬧了,你還要不要烤雞吃?”


    天祈一愣,這才察覺到自己手裏還拿著神鋒寶劍串著兩隻山雞,道:“對哦,差點忘了。”鬆開了攬著月靈的手臂。


    月靈道:“你先在這兒待著,我去找點柴火來。”


    天祈拉著她手道:“還是我去吧。”將神鋒劍劍柄遞在了月靈手裏,轉身向洞外走去。


    天祈此時功力使不出,月靈不放心,說道:“紫髯金蹄獒,你快去跟著天祈。”


    紫髯金蹄獒會意,站起身來隨在天祈身後也向洞外跑去。


    過了一會,天祈抱著一捆幹樹枝走了迴來,紫髯金蹄獒跟在他身後,嘴裏似是叼著一個什麽東西,月靈走近一看,“啊呀”一聲驚唿,原來紫髯金蹄獒嘴裏叼著的是一隻灰毛野兔。


    天祈道:“這可不是我弄的,是它幹的。”


    紫髯金蹄獒將野兔丟在地上,獸眼放光,察覺月靈臉上蒙著一層怒氣,向後退了退,躲在天祈身後。


    天祈扭頭看著它道:“你躲我後麵幹什麽?你還想讓我背鍋呀。”


    紫髯金蹄獒低“嗷”了一聲,耷拉著腦袋往地上一臥。


    月靈歎了一口氣,道:“算了,反正都一樣。”


    天祈問道:“什麽都一樣?”


    月靈道:“你不是已經殺了兩隻山雞嗎?再殺一隻兔子還不是一樣?”


    天祈笑道:“你說這個一樣啊,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說著將柴火丟在了地上。


    月靈指著紫髯金蹄獒道:“要不是天祈有傷我非好好打你一頓不行。”


    天祈扒開她手指,扶著她肩膀走到一旁,道:“行了,你別兇它了,你看它那慫樣。”


    赤尾靈猿走到紫髯金蹄獒跟前衝它吐了吐舌頭,紫髯金蹄獒翻著眼皮,伸爪子撥拉它,赤尾靈猿身子一縱向後跳開,吱吱叫喚,看來紫髯金蹄獒挨訓它心裏甚是得意,喜的幸災樂禍。


    其實紫髯金蹄獒倒不是真的害怕月靈,隻是神獸有靈,犬性忠誠,它認天祈為主自然對主人敬畏有加,憑著天祈和月靈的關係,它自然也對月靈懷有三分敬意,是以月靈訓它它也不敢發脾氣。


    月靈道:“你是知道的,我一個人在落神澗的時候都是和小鳥,小兔子為伴,這次是因為你受了傷需要吃東西才殺它們的,下次可不許了。”


    天祈嘿嘿笑了笑,一臉痞相,說道:“看來我的命還是比兔子的命金貴一些。”


    月靈道:“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怎麽又是嬉皮笑臉的。”


    天祈幹咳了一聲,正色道:“好,下次不殺它們了,這樣行了吧。”


    月靈嘟著嘴轉過了身去,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女兒情態。


    天祈伸手嗬她癢癢,笑道:“笑一個。”


    月靈纖腰微微一抖,“咯”的一聲笑了出來,嬌嗔道:“討厭,不理你了。”走到石台旁,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胳膊支著石台,雙手托腮的坐著。


    天祈故拉著長腔歎道:“唉……看來以後要吃肉還得受傷才行,攤上這樣的媳婦我可真夠倒黴的。”


    月靈道:“我可不想你再受傷,你知不知道你當時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都快嚇死了,你要是真出了事可叫我怎麽活。”


    這幾句話說的柔情備至,纏綿萬狀,天祈心裏一陣感動,知道月靈對他也是情根深種,愛之入骨,此情此意真讓他萬難迴報,隻能以後加倍的對她好。


    走到她跟前在她對麵坐了下來,握著她手柔聲道:“月靈,我剛才是逗你玩呢,我改改,‘攤上你這樣的媳婦可真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這樣說才對。”他見月靈言真意切,說話也正經起來,不再帶半分調笑。


    月靈嫣然而笑,輕輕靠在了他胸前,微笑道:“真的?”


    這是她與天祈相識以來第一次主動的靠在天祈懷裏,二人早懷情愫,月靈先前對男女情愛不甚了了,她隻知道和天祈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樂,但女孩家的天性羞澀也難讓她表現出如此主動的情結,隻在嘴上說說對天祈的愛意,但那也隻是一種天真的表達。後來她入了人世,耳濡目染,加上天祈對她的講說她才算是真正的懂得了這些,這時情竇開動,才是對天祈真實的情意無限。


    天祈伸手摟著她肩膀,右手握著她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說道:“當然是真的了,我怎麽會騙你。”


    月靈道:“你怕是以後遇到更好的姑娘就該不要我了。”


    天祈扳著她的肩膀直起身子,目光楚楚的望著她,正色道:“不會的,我怎麽會是這種人。”


    月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天祈猛一恍然,笑道:“哦……你逗我。”


    月靈笑道:“隻興你逗我就不興我逗你嗎?”就在此刻,兩人突然聽到身邊發出“吱吱”的歡笑聲,扭頭瞧去,隻見赤尾靈猿正仰睡在石台上手舞足蹈的發笑,依著二人的機靈竟沒發覺它是什麽時候攀上來的,看來二人談情至深已忘記了周圍的動靜。


    天祈在赤尾靈猿的肚皮上胳肢了幾下,笑罵道:“臭東西,還學會偷聽人說話了。”站起身來,道:“你把火生起來吧,我……”他本想說“我把兔子剝了”,但怕惹月靈不喜,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徑走到兔子旁拎了起來向水潭邊走去。


    月靈將地上的樹枝折成短節攏成一堆,手指一搓,一小撮火焰射在了樹枝上,對著吹了吹,樹枝慢慢燃了起來,相比月光的照射整個山洞更加明亮了許多。


    天祈一邊剝著兔子皮一邊說道:“我爹爹是個獵戶,就是靠打獵為生的,這些兔子呀,山雞呀,野豬呀本來就是讓人吃的,你其實不用心疼它們的。”


    月靈手裏拿著一根樹枝挑撥著地上的火堆,說道:“那怎麽好,你爹爹不是要殺很多兔子。”


    天祈道:“何止是兔子,還有狼,還有鹿,還有大狗熊呢。”


    月靈不再接他的話,隻默默的撥弄著火堆。


    天祈扭頭看了她一眼,隻見通紅的火光映在她的俏臉上,神色黯然,說道:“人是要吃肉的嘛,不殺它們怎麽吃肉,那不是要餓死了。”


    月靈道:“可以吃果子呀,幹什麽一定要吃肉。”


    天祈笑道:“傻丫頭,你以為都像猴子一樣嗎?慢慢你就適應了。”


    赤尾靈猿聽到“猴子”以為天祈是在說它,走到他身側探頭看他。天祈擺了擺手道:“去去去,一邊玩去。”赤尾靈猿手抄後,氣昂昂的踏著步走到紫髯金蹄獒身邊靠著它坐了下來。


    天祈將剝下的兔皮扔進那縫隙裏隨著水流衝走,將野兔在水潭裏涮了涮,走迴月靈身邊,挑了根結實的木棍串了,遞向月靈道:“給,你來烤吧,我把那兩隻山雞再洗洗。”


    月靈抬頭看了他一眼,將野兔接過,放在火上烤了起來。


    天祈將神鋒劍從地上撿起,把兩隻山雞取下,拿到水潭邊又涮了一邊,也用一根分叉的木棍串了,在月靈身邊坐了下來,燒烤起來。


    紫髯金蹄獒和赤尾靈猿湊近火堆站著,目不轉睛的盯著火光裏,赤尾靈猿時時往火堆裏添些新柴。過了一陣,肉香飄室,津津滿屋,兔肉和雞肉都已烤熟,油光岑然。


    天祈道:“好了,可以吃了。給,接著。”將一隻山雞取下丟向紫髯金蹄獒。紫髯金蹄獒仰頭用嘴叼住,向一旁走開,赤尾靈猿吱吱叫喚,跟著它攆了過去。


    天祈撕下一條雞腿遞向月靈,道:“給,吃吧。”


    月靈舔了舔嘴唇,猶豫了一下接過雞腿,櫻口細嚼的慢慢吃了起來。


    天祈卻抱著整隻山雞一頓狼吞虎咽,全沒有月靈吃的那般斯文,這或許也是男子和女子的一點不同之處。


    紫髯金蹄獒吃完一隻山雞又走了過來,似是沒有吃飽,衝著天祈叫了兩聲。天祈將那野兔撕下一半遞給了它,二人又將另一半野兔分食了,月靈也隻吃了一隻雞腿,一隻兔腿便已飽了,天祈卻吃了大半還好似意猶未盡。


    此時月亮已偏過中天升向西南,月光透過洞頂的大洞斜照下,但卻已看不見月亮的影子。


    天祈道:“天不早了,咱們睡吧。”


    月靈道:“嗯,我也有點困了呢。”


    二人起身在水潭裏洗了洗手上的油膩,天祈將那大石板收拾了一番,把那些草帽草鞋丟在一旁,道:“就是有點硬。”


    月靈蹲下身在石板上按了按,道:“沒關係,能睡。”


    天祈道:“那你睡裏邊。”


    月靈道:“好。”走進裏麵坐了下來。


    天祈將餘下的幹柴全部堆在火堆上,挑撥了一下讓火燒旺,而後也走到了石板邊坐下,望著月靈微笑道:“睡吧。”


    月靈和衣而臥,躺了下來。天祈也挨著她躺下,將體內現在能提起的少許真氣聚於丹田之內,心中更絲毫不動綺念。


    紫髯金蹄獒喝了點潭水在火堆邊臥下,閉起了眼睛。赤尾靈猿卻跳向石板翻過天祈的身子夾在他和月靈之間而臥,天祈也不攆它,就任由它擠在二人中間。


    過了一會兒,隻聞月靈細細的鼻息聲起,看來已經睡熟。天祈側著頭看了她一眼,帶著微微笑意也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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