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結界光幕破碎之時,整個山穀也跟著搖晃起來,就好像發生了大地震一樣,可天祈和月靈似乎毫無所覺,隻是怔怔地瞧著滿地稀稀碎碎的晶藍碎片,似是不能相信這結界真的就這樣破封了?二人正出神之際那些碎片忽然慢慢飄浮了起來,猶如一隻隻藍色的蝴蝶直向空中飄去,漫山遍野都是,越飄越高,二人抬著頭望著那飄向天空的“蝴蝶”,嘴角微微掛笑,這落神澗已是美的不可方物,此時加上這些閃亮發光的藍色晶片真如仙境一般。


    天祈突然放聲大嘯:“啊……出來了,我們出來了……”三步並作兩步奔到月靈身前,將她攔腰抱起,轉著圈子哈哈大笑。月靈亦笑顏如花,一臉春意海棠,心情歡暢之極,這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她從未體會過,隻覺得心裏說不出的甜喜,實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種滋味。


    倏地,天祈一怔,笑聲頓息,將月靈放下地來,紅著臉道:“對不起,我……我是太高興了。”月靈微感詫異地看著他,笑道:“你幹什麽要道歉,高興不好嗎?”滿臉無邪的純真。天祈道:“我……不是……好,當然好了,哈哈。”天祈也不知道該怎樣跟她細說明白。就在這時,那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咳”了一聲,天祈和月靈扭頭瞧去,隻見那人爬起身來,四下張望,神色很是惶恐急促。


    原來那人剛才受了一驚,一口氣沒提上來滯在了喉嚨昏死了過去,這時氣息通堵又轉醒過來,兀自對剛才見到的“鬼怪”心有餘悸,見不遠處站著一對少年男女,大感詫異,怔了片刻,問道:“鬼……鬼呢?”語聲仍是戰栗不安。


    天祈和月靈不明所以的互相看著對方,對那人的話不甚了了。天祈對月靈道:“他原來沒死,好像還能看到我們了。”月靈也略覺奇怪,說道:“好像是。”忽地恍然大悟,道:“啊!是了,一定是那結界沒有了的關係。”


    那人也不知這一男一女嘀咕些什麽,隻愣愣的瞧著二人。


    天祈點著頭道:“應該是。”問那人道:“你說什麽鬼?這兒哪有鬼。”那人奇道:“咦,剛才不是……”驀地臉現陰戾,目光倏冷,道:“啊哈,是你們,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們。”天祈奇怪,心道:“這人沒頭沒腦的說些什麽,傻了嗎?”


    那人一步一頓地向天祈和月靈走近,指著他二人道:“是你們,一定是你們裝鬼嚇人。”天祈眉頭微皺,道:“你胡說些什麽,是不是病了?”那人望著月靈嘿嘿一笑,一臉邪魅,伸手向月靈臉上摸去,說道:“小妹子,是不是你們扮鬼嚇人?你們……”他初時為“鬼怪”所駭,心裏驚懼,這時以為那“鬼怪”是他二人所扮,懼意頓消,又見月靈生的美貌之極,便起了綺念。


    天祈見他無禮,驀地心裏一熱,一股火苗竄出,“啪”的一聲,不待那人話說完一巴掌打在了他手上,挺身擋在月靈身前,怒道:“你幹什麽?”那人捂著手,齜牙咧嘴的道:“好疼啊,臭小子,你想死啊。”舉拳便向天祈胸口打來,天祈伸手一推,那人身子直向後跌出兩丈多遠,就地又向後翻了兩個跟頭,啃了一嘴沙草,抬著頭滿眼驚恐的望著天祈,天祈亦是一臉炙怒的瞪視著他,那人看事不對頭,“呸”了一聲吐出嘴裏的沙草,爬起身來轉身就跑。


    紫髯金蹄獒忽地從草叢裏躥出,四蹄交錯,眨眼間便追上了那人,“嗷”的一聲,一口啃在了那人的後臀上,那人嘶著嗓子尖聲大叫:“啊呦,啊喲……”,跳著腳的往前奔。天祈叫道:“迴來。”紫髯金蹄獒發著悶吼聲扯晃著腦袋,將那人的屁股連褲子帶肉撕下了一大塊,迴身跑到天祈身邊。那人疼的哇哇大叫,露著腚直向西南邊逃去,一溜煙兒便沒了蹤影。


    天祈望著那人逃去的方向怒聲謾罵:“真是混賬,咬他不虧。”月靈抿著嘴微笑道:“他可真奇怪。”天祈轉過頭看著月靈問道:“你……你跟不跟我走?”語聲稍稍有些滯顫,似是擔心月靈突然又改了主意。月靈道:“迴家嗎?”天祈道:“嗯,迴我家。”月靈嫣然一笑,道:“那好,我跟你走。”天祈心裏歡喜之極,一把握住月靈的手,說道:“真的,你真的願意跟我走?”月靈微微皺著眉頭,道:“你抓疼我了。”天祈一怔,“啊”了一聲,忙鬆開了手,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太高興了,那……我們走吧。”月靈點了點頭,道:“我也高興,咱們終於出來了。”她卻不知道天祈心裏的歡悅還有著另一重原因。


    天祈自腰胯邊取下那小白玉葫蘆將紫髯金蹄獒收裝在裏麵,月靈看著甚是稀奇,問道:“咦,你這是什麽東西?”天祈道:“這是專門裝這紫髯金蹄獒的,走,路上我慢慢跟你說。”兩人相偕一起向南走去。


    清泉叮咚,小鳥歡頌,樹葉颯然,猴子眺望,天祈心情大好,一路哼哼唱唱,話也多了起來。說道:“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昆侖山跟師傅學本事,有十年沒見我爹爹媽媽了,你爹爹媽媽呢?”月靈道:“我不知道。”天祈忽地略覺尷尬,此話一出便覺欠妥,月靈已經告訴過他她不知道她爹爹媽媽在哪,這一問不是揭人故傷嗎?哈哈一笑,說道:“沒事的,我媽媽可好了,做的蔥油大餅最好吃,你一定要多吃點。”


    月靈似乎並不在意天祈提及她的父母,好像對父母並沒什麽概念,好奇地問道:“蔥油大餅?那是什麽?”天祈道:“好吃的呀。”轉念心想:“這女孩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困在結界裏的,一直就在落神澗待著,什麽也不記得了,整天就吃果子,什麽好吃的都沒吃過,我可得好好待她。”


    臨近穀口,月靈忽然駐步不前,柳眉微蹙,一臉悶悶不樂,迴頭向來路張望。天祈問道:“你看什麽呢?”月靈輕歎一聲道:“在這兒待了這麽久,突然走了還真是舍不得。”天祈心裏突地一緊,急道:“你……你不會是想迴去吧?”月靈望著來路怔了片刻,對天祈道:“我們走吧。”天祈緩緩鬆了一口氣,二人接著向前,不一刻便離了穀口。


    向前走了二十多裏,隻見道旁樹上的葉子稀稀散散盡皆枯黃,有的樹木葉子已經落盡,隻剩下幹巴巴的樹枝,雜草也盡已枯萎,舉目張望,四野皆是荒涼一片,無花無果,山光樹禿,要不是天空時時有飛鳥掠過,草叢裏偶爾有小獸躥出,真讓人難看出絲毫生機。


    月靈心裏倍感好奇,問道:“天祈,怎麽這裏不太一樣?”天祈道:“怎麽了?”月靈道:“這裏的樹都是沒葉子的嗎?”天祈忽地噗嗤一笑,說道:“現在是秋天了,樹葉當然都落了,等到了春天就會長出來的。”


    月靈滿眼驚奇,問道:“什麽是秋天?”天祈心想:“這姑娘當真是在落神澗待得久了,什麽都不知道,連四季都不認得。”微微一笑,說道:“這一年呢有四個季節,春夏秋冬,春天樹木會長出樹葉,花兒也會開,草也會發青,夏天就長得更茂盛了,到了秋天冬天樹葉就會落掉,再等到春天就又長出來了。”月靈似是懂了一些,輕輕點了點頭。天祈道:“落神澗可能和外處不一樣,四季長春,你一直待在那裏不知道,慢慢就會習慣的。”兩個人邊說著話邊往前走。


    月靈問道:“什麽時候能到你家?”天祈微仰著頭想了一下,道:“我自己走應該十幾天吧。”月靈道:“很遠嗎?要這麽久?”天祈道:“是挺遠的,幾千裏地呢。”月靈道:“那你幹什麽不用飛的要走路?”天祈略覺尷尬,說道:“我的真氣還不太厚足,飛不了太遠。”月靈道:“這樣走太慢了,要不然我背你吧?”


    天祈訝然的“啊”了一聲,突地一愣,頓下了腳步。月靈道:“怎麽了?不行嗎?”天祈一臉尬色的指著自己道:“你背我?”月靈道:“我想我背著你飛會快一些。”天祈道:“你能飛?”語氣甚是驚訝。月靈道:“我也不太知道行不行,試試吧,你上來。”天祈訕訕一笑,道:“還……還是算了吧,這不太好。”月靈道:“沒事的,你上來吧。”側頭指了指自己後背。天祈仍覺尷尬,他並不是不相信月靈,隻是覺著自己一個男孩子趴在一個女孩家的身上不太雅,雖然內心深處他稍稍有這種渴望,但理智上他仍不想討這個便宜。


    月靈道:“快來呀。”天祈搔了搔頭,紅著臉走到月靈身後,兩隻胳膊盤在她脖子上,身子緊緊貼著她後背,隻覺得手臂著處光滑如玉,柔嫩細膩,似是撫在了細綢緞上,胸口小腹一片溫潤柔軟,禁不住神遊心蕩,意醉情迷,一顆心髒怦怦亂跳直欲衝到嗓子眼。


    月靈突地“咳”了一聲,壓著嗓子道:“你鬆一點,我快透不過氣了。”天祈猛一迴神,鬆了鬆手臂,道:“對不起啊。”月靈道:“你別緊張。”天祈愣愣的點著頭“哦”了一聲。隻見月靈雙足在地上猛力一點,身子掠起,哪知剛離地七尺忽又墜了下來,說道:“你還挺重啊。”天祈道:“要不行就算了。”月靈貝齒輕咬著櫻唇將天祈的身子往上屯了一下,道:“沒事,能行的。”緩緩閉起雙目,暗運真氣匯於胸腹,一股股暖流充斥滿了周身經脈,隻覺得體內暖烘烘的,身子倏輕,再不像先前那樣沉重。


    月靈身體的變化天祈也有所感應,感覺一股暖氣帶著一股清香的氣息包裹住了自己的身體,極是舒服。


    月靈道:“要走了。”雙足在地上輕輕一點,身形掠向空中,紅裙飄動,猶如一朵紅雲隨風招展,輕淑美妙,動人之極。天祈驚訝道:“你真的飛起來了,你的飛舉之功好的很呢,要是我肯定不行。”月靈微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行,不過看你功夫很好啊,怎麽會不會飛呢?”天祈道:“師傅是教了我不少本事,我也知道該怎麽運息提氣,隻是我體內真氣不夠,飛不了太遠的,師傅說等我的修為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便可以隨心所欲了。”二人說著話間離地已有兩百餘丈高。


    月靈道:“不行了,不能在往上飛了,我有些害怕。”天祈道:“飛這麽高夠了,不用再往上飛了,你直接往前就行,我給你指路。”月靈點了點頭,踏著風直行南行,問道:“你剛才說你師傅,是什麽?”天祈道:“我從小跟師傅在昆侖山學本事,我的功夫都是他們教的。”他怕月靈聽不明白,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我一共有四位師傅,其中有一位還是女的。”月靈道:“他們是什麽人?”天祈道:“他們是昆侖山的仙人,叫‘昆侖四聖’。”月靈“哦”了一聲。其實月靈也隻是出於好奇的瞎打聽,她久被困在落神澗的結界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外界的事她毫無知曉,昆侖山的名字她聽都沒聽說過,更何況是昆侖四聖的名號。


    流雲隨風,青鳥伴行,月靈背著天祈一路禦風飛翔,青絲隨風飄揚,耳畔唿唿風響,這飛的速度果然要比走路快上太多,二人閑話之間已行出落神澗三四百裏之外,低首下俯,群山連綿,高低嵯峨,四野遼闊猶如大海,真是別有一番壯麗。月靈柔美的秀發拂在天祈的臉上,天祈隻覺得清香怡人,臉上麻麻癢癢的,帶著心裏也好像有萬千隻小蟲在亂爬,既十分舒適又甚是焦躁,真想在月靈的玉頸上吻一吻。天祈知道自己這是動了無名邪火,緊忙收攝心神,屏息凝氣,將真力匯於丹田之內,不敢再動絲毫綺念,他心裏自我恐嚇道:“可不敢,要是讓月靈知道我胡思亂想一定會把我從這高處扔下去的,那可不得了。”


    二人說行之間到了一座大城鎮之上,房屋排排,行人密密,隱隱能聽到下方出來的鑼鼓之聲,天祈想到初次跟玉陽子上昆侖山時情形,那時他年紀稚嫩,什麽都不懂,臨高下望居然將人認作了螞蟻,想想都覺得可笑,這時他和月靈飛的不甚太高,地上的人雖看不清臉但也能認得清楚。


    他們能看到下麵的行人那些行人自也能看到他們,一位青年男子偶一抬頭,滿臉驚訝,拍了拍身旁另一男子的肩膀道:“喂喂,你看那是什麽?”指著空中。那男子抬起頭往天上看,道:“什麽?一朵紅色的雲彩嘛。咦,倒是稀罕呀,紅色的雲彩已經少見,怎麽還跑那麽快?”先前說話的青年男子道:“我怎麽看著像是個人呢?”另一男子笑道:“你沒睡醒呢,人怎麽會飛?哎,不對呀,確實……像是個女人。”先前說話的男子道:“怕不是仙女吧。”說著大聲叫喊:“大家快看呢,仙女,仙女下凡了。”


    周圍聽到他喊聲的人皆抬著頭往天上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一時間整座城鎮都沸騰了起來,紛紛攘攘,大聲唿叫,更有甚的頂禮下拜,磕頭祈禱。還有些玩世不恭的浪蕩公子吹得唿哨朝天上大喊:“仙女,仙女,下來呀,喝兩杯再走,咱們聊一聊……”


    天祈和月靈也聽不清下麵的人喊叫些什麽,隻覺得亂哄哄的一片。眨眼間二人便越過了城鎮,直向南方掠去,城鎮的人舉目張顧,直到再看不見“仙女”的影子,可議論之聲仍是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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