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丹藥的厲芒手腕處雖鮮血淋漓,但不難看出那洞穿的劍傷正自緩慢恢複,肌肉正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閉合。眾人愣神的功夫,那劍傷處便完好如初,除了滿手的鮮血能夠證明他曾受傷外,再無其他任何痕跡。


    這也正是令哈裏克感到不可思議的地方,這種手段,他聞所未聞,不說這地處偏遠西域的古墨國和其間林立的眾王國、家族了,就說在那遙遠的、傳說中強大富庶無比的中原,他也未曾聽說有過如此這般的神跡。


    哈裏克不動,不代表厲芒不動,隻見他持刀的右手,稍稍扭動幾下手腕,感覺再次恢複了靈動且沒有了之前的痛感,便將大砍刀橫在了胸前,雙目中燃起熊熊的戰意。


    哈裏克看了眼跪在那裏兀自哀嚎的阿迪裏,又看了眼院中的情況,一時間便萌生出了退意,眼看城防軍已經將院內的仆人和凱賽爾的兄弟們殺的差不多了,少殺一個厲芒也不會影響大局,甚至還有助於自己的嫁禍計劃,隨即便轉身向外掠去。


    這一幕令厲芒分外驚訝,隻短短交手了幾招,便一傷一逃?哪裏有蘇克城最強高手的風範?


    厲芒倒是想追,可身周的慘叫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著遍地的城主仆人們的屍體,以及並未離去的,已經所剩無幾的,凱賽爾的幾個兄弟,厲芒不得不先迴身救援。


    隻見厲芒直直向前幾步,那提在胸前的大砍刀狠狠揮下,本慘叫哀嚎不絕的阿迪裏瞬間便沒了聲息,軟倒在一旁。厲芒一刀揮出後,也再不看那人的屍體,轉身疾步衝向了身後正圍殺凱賽爾幾個兄弟的城防軍們。


    薩比爾一直關注著兩位大老爺與厲芒的對戰,隻是他實在沒想到厲芒竟如此強悍,僅僅幾招,便令阿迪裏斷臂重傷,又驚退了哈裏克,就在厲芒解決阿迪裏的同時,薩比爾悄悄的退出了院外,不知逃向了何處。


    城防軍騎兵們哪裏知道自己的統領已逃,見厲芒於一處大開殺戒,許多同袍慘死,頓時有許多騎兵放棄了眼下的對手,圍了過去,隻是今時的厲芒已不同往日,其強悍足以應付這支百人城防軍。


    厲芒將凱賽爾僅剩的四個兄弟自城防軍的屠刀下救起,便令他們躲在了那艾尼的院中,而他自己就守在院門外,也不理圍攏過來的騎兵越來越多,隻知一次次的揮刀,眨眼間,自己身周便盡是城防軍的屍體。


    城防軍騎兵們見這人實在是強悍,又好似永不會疲累一般,這都出了多少刀了,刀刀居然仍是全力,這絕不是靠著人多便能夠取勝的。


    一小頭領模樣的騎兵正要請示統領是否撤退時,卻發現統領早已不在院中,已不知逃了多久了,那小頭領觀察了下四周,趁著眾人沒注意時,便也逃離了院中。其他騎兵們沒了主心骨,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多時終於開始出現了逃兵,進而有更多的騎兵逃往門外。


    厲芒揮出一刀後,再次結果了衝上來的兩人,卻發現剩下的騎兵們都轉身逃出門去,自己終於鬆了口氣,也不去追,而是招唿著四人謹慎小心的向著院外走去。


    正街上,除了幾十匹戰馬和城主早已冰冷的屍體,哪裏還有半個人影,厲芒此時才終於放下了戒心,將大砍刀收迴。


    ......


    蘇克城外厲芒前幾日與凱賽爾相遇的那個小河邊上,一個用幹枯木頭編織成的木床上,凱賽爾與琪曼安靜的躺在上麵,厲芒手裏舉著一個火把靜靜的盯著二人那青灰色的臉麵,迴憶著幾日來與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凱賽爾僅存的四個兄弟將其餘人的屍體送至了他們家中親人的手中後,便也匆匆趕來,此時一個個漢子具是淚流滿麵。


    厲芒抹幹眼淚,歎息一聲,隨後緩緩將火把沉下,繞著木床慢行一圈兒,將整個木床四周的幹草全部引燃,隨後才將火把扔在了兩人的身上。


    凱賽爾四個兄弟見大火隆隆而起,瞬間淹沒了大哥和嫂子的屍體,具是痛哭出聲,隻見他們同時跪地,將右手置於胸前,低著頭喃喃的默誦草原上的一篇悼文,以期凱賽爾夫妻能迴歸天神懷抱,永享長生。


    厲芒兩世為人,第一次參加葬禮,也是第一次見識草原的火葬,更是第一次親手點燃了聖火,其間的種種滋味交雜,令他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還能做些什麽。


    大火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才漸漸熄滅,隻見四人揮手驅開濃煙,上前用木棍撥開厚厚的木灰,待露出其下少部分沒有燃盡的白色人骨後,才扔了手中木棍。


    隨後又見一人鋪開一張白色的皮子,小心翼翼的將少許骨頭拾起放置其上,又將周邊的灰色骨灰掬起少許放了上去,仔細的包裹一番後,四人這才起身。


    那四人來至厲芒身前,鄭重的行了一禮,其中一人隨後開口道:“兄弟,我們迴去便準備帶著家眷離開了,你最好也趕快走吧,那陰險的哈裏克和薩比爾正在城中四處散播謠言,說是你殺了城主一家和數十城防軍,我猜想他們也定是這樣上報王族的,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有高手帶領大軍前來,你若此時不走,到時候怕就走不了了”。


    厲芒此時再沒有了之前那一心想要安家度日的想法,正是自己這樣想要安逸生活的想法,才害了凱賽爾一家和他那麽多的兄弟,此時他才幡然醒悟,隻恨悔不當初。


    沒有能夠守護自己家園的實力、勢力,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是極難生存的,坐擁龐大財產又無與之匹配的實力便是原罪,不論自己走到哪裏,都隻會給自己和身邊人帶來災禍。


    隻是一想到自己要再次浪跡天涯,過上那居無定所的日子,便心頭一陣難受。輕唿一口氣,主動上前與四人挨個擁抱,重重的拍了拍他們的後背,一切盡在不言中。


    隨後厲芒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包裹遞給了他們,憂傷道:“哥哥們,千言萬語說不出,這裏是些散碎銀兩,四位哥哥帶上,將來落戶安家少不了,就別推辭了,咱們後會有期”。


    四人這次倒是爽快,對視一眼便接了過去,五人再次相擁互道珍重,隨後四人便上馬離開。


    厲芒站在河邊,看著河中自己扭曲的倒影,一時間頗多感慨。去蘇克城時是從這裏出發的,離開蘇克城時又將從這裏出發,似乎僅僅幾日功夫,這個小河邊的一切都未曾變化,但也就是這短短的幾日時間,卻足夠令厲芒一生不能忘懷。


    別了,凱賽爾大哥,別了琪曼嫂子,別了,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家!


    ......


    一匹健碩的馬,馱著一道消瘦的身影,背著一縷斜陽,再次向東方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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