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少卿的動作很快,說是要去東海,次日便帶人上了海艦。斐月跟著厲少卿往外走,驚歎於他的行動力與執行力。


    斐月坐進前往海港的車內,感覺有點夢幻,迷蒙的說:“我們這一去要去多長時間?”


    厲少卿關上斐月這邊的車門,繞到另一邊說道:“兩至三個月。”


    斐月略微失落的說道:“這麽久啊。”


    跟厲少卿一起外出,斐月心裏很願意也很高興,隻不過總有一縷淡淡的惆悵縈繞在心間,這股情緒來的莫名其妙,斐月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麽。


    厲少卿看了旁邊的斐月一眼,覺察到她的小心思,對著她伸出手:“過來。”


    斐月毫不猶豫的抓住厲少卿的手,挪到他的旁邊整個人倚靠在他身上,將腦袋擱在他的頸脖,默默不說話。


    “我們會迴來的。”厲少卿寬厚溫熱的手掌揉了揉斐月的頭發,聲音低沉,措辭如往常一樣生硬,聽起來卻意外的溫和。


    斐月用手指撥弄厲少卿衣服的扣子,心裏知道他的安排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歎息一聲,嘟囔道:“也不知道麥子能不能照顧好五小隻,她現在一心撲在小白身上。”


    厲少卿垂眸見她玩的心不在焉,抬頭看著窗外做了個手勢,這一細節沒有被斐月看見。


    “誒對了,我一直準備問你來著,你儲物櫃最上麵怎麽會有費康妹妹自己做的貓糧?你認識他妹妹麽?”斐月扯了扯厲少卿的衣領,示意厲少卿看著她。


    曾經為了方便厲少卿在家裏備了很多軍犬糧,沒想到被斐月看見了,厲少卿有點意外,也僅僅隻是意外。


    他低頭看著斐月的動作,麵不改色的應道:“嗯。”


    “你怎麽會認識費康的妹妹?我都沒有見過他妹妹!”斐月大為詫異,“不對,你怎麽會和費康這麽熟?”


    “偶然遇到。”厲少卿把斐月翹起來的腦袋重新摁迴自己的肩膀,不著痕跡的將她看往窗外的視線隔斷。


    在斐月看不到的地方,有另一輛與他們坐的這輛一模一樣的車往反方向前行,車窗上貼著特殊材質的紙,看不見車裏麵的場景。


    斐月一直以為厲少卿和費康不熟,她搬過來和費康一起住時費康已經被調離,沒想到厲少卿連費康的妹妹都見過,她都沒有機會看看費康的妹妹。【**愛奇文學!最快更新】


    她詫異的問道:“什麽時候遇到的?”


    “不記得了。”厲少卿輕描淡寫的說道,“柏千恆受傷,上麵給你重新調配助理,人在海港口等著我們。”


    注意力從來不專一的斐月馬上就忘了自己剛才追問的事情,轉而愕然說道:“又給我調助理了?去了東海,我應該用不上吧?我和你一直在一起。”


    自從和厲少卿同居,斐月的每日三餐就變成


    了兩部分,工作日和休息日。工作日時柏千恆會準備好送到研究所,休息日時忙碌的厲少卿會紆尊降貴親自下廚。


    現在柏千恆受傷留在陸地,斐月以為以後她就跟著厲少卿一起吃食堂,她吃過食堂的飯,並不難吃,甚至算得上可口用心,沒想到上麵還會特意再給她配個助理。


    一直在一起五個字讓厲少卿勾了勾嘴角,斐月能有這樣的思想覺悟他很滿意,他擺弄著斐月頭頂的發絲,說:“總有我照顧不到的地方,有個人跟著你我放心。”


    斐月下意識想要拒絕,她身邊來來去去三個人,從費康柏千恆到齊遠,最後無一例外都離她而去,這種感覺讓斐月有點吃不消,她雖然不恐懼孤單,離別卻是難熬。


    最重要的,斐月覺得他們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跟在她身邊當保姆司機保鏢,簡直是大材小用。


    不過考慮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以及厲少卿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囑,斐月拒絕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她在心裏歎口氣,語氣悶悶的,不抱任何希望的說道:“那我能申請調迴以前的人嗎?”


    聽到這句話厲少卿深色的眸子沉了沉,他手指的動作一頓,意味不明的問道:“你很在意?”


    提起這個,斐月有一籮筐的話想說,她張開嘴巴幾次欲言又止,喪氣的趴在厲少卿身上,難掩失落的笑聲哼哼唧唧:“當然啊,他們照顧我這麽長時間,我早就把他們當作朋友看待,結果費康和齊遠說調走就調走,小白還為我受了傷……”


    “我希望他們能迴來,”斐月停頓片刻,“又不希望他們迴來。”


    不用斐月說的太詳細,厲少卿自然能明白斐月的意思。他靠坐在座位上,單手摟著跟隻貓似的縮在他身上的女人,氣定神閑的說:“我不知道是誰,到港口看看。”


    斐月和厲少卿濃情蜜意的行駛在六環線上時,s市洸禾大廈三十三樓已經炸開了鍋。


    “讓你們辦點兒事比登天還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耍了,我要你們有什麽用!”斐正路一氣之下將桌麵上所有的文件都掃到地上,對中年男人而言過白的臉因激動漲的通紅。


    他的對麵有八個男人一字排開,身著統一黑西裝,塊頭都很大。


    最右側的黑西裝尷尬的搓了搓手,說:“斐董您消消氣,我們也沒想到那輛車裏沒有他們,根據那邊的消息,他們確實是要從北邊兒那個碼頭去西海,那人以前是西海艦隊的,沒成想……”


    按照原本的推測,厲少卿會帶著斐月從北邊碼頭乘船去他曾任職的西海領域,沒想到對方玩了出金蟬脫殼,最後帶著人去了南邊的西涼港口。


    斐正路聞言勃然大怒,他將手邊最後一份文件砸到那人身上,說:“沒想到


    沒想到,你們有幾次想得到!還不快滾,去給我看看人還在不在,一個個就知道杵著!”


    “是是是,馬上去馬上去……”黑西裝如蒙大赦,招唿著身側的兄弟,“都謝謝斐董寬宏大量,快跟著我走!”


    在一片的“謝謝斐董”聲中,整個三十三層恢複了往日的肅靜與冷清,在這樣的靜謐裏,斐正路大喘氣的聲音格外明顯。


    沙發上還坐著一個人,低頭擺弄著一個五階魔方,頭發極短,皮膚雪白,轉動魔方時發出的“刷刷”聲與喘息聲相互唿應,給這個毫無人情味的辦公室裏添了幾分生氣。


    “何必動這麽大氣。”沙發上的人拿著魔方左右看看,漫不經心的說道。


    斐正路虎著臉沒說話,神情陰沉,擋在眼鏡後麵的眸子裏黑霧重重,纏繞在視線所見的所有物品上。


    那人停下來看看魔方後又流暢的扭了起來,修長的手指操作靈活,快動作時甚至能看見殘影。直到複原魔方那人才再開口說話,像是才想起來般,他說:“哦對了忘了跟你說,我在西涼港口安排了人。”


    斐正路俶爾迴神,猛然看向那人的視線還透著幾分兇狠與惡意,他足足沉默了一分鍾才沉著聲音問道:“你提前得到了消息?”


    那人將手中與眾不同的魔方拋了拋,看著斐正路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如上次一樣滿不在乎的反問道:“這不是眾所周知的麽?”


    斐正路雙手握成拳,骨節處因用力過猛而泛著僵白,他的皮膚很薄,能看見額角出跳動的青筋,還能看見他愈發紅潤的臉色。


    “這是你第二次隱瞞信息,”斐正路壓著火氣語氣僵硬的說道,“如果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們沒有合作的必要。”


    對方屢次知情不報讓斐正路的處境非常被動,多次無意義的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卻取不到理想效果,這不符合斐正路一貫的辦事風格。對方的態度如此惡劣,這怎麽能讓斐正路不惱火?


    那人欣賞著斐正路精彩的表情悠然一笑,單手拿著魔方隨意轉動,六麵魔方上的單腳黑鳥瞬間被拆分打亂,他說:“這兩件事恰恰說明了我們合作的必要性,沒有我,你們在厲少卿眼裏什麽都不是。”


    這句話說的很不客氣,但斐正路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無法辯駁的事實。厲家在京城的影響力不是他一個斐正路可以輕易匹敵的。


    他陰測測的盯著那人的笑臉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緊握的拳頭鬆開,他站起來時笑吟吟的,表情溫和,方才的惱怒與陰沉轉眼間從這張臉上盡數退散。


    “明先生言之有理,未來的合作還希望明先生能夠多多提拔指點,避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這樣我們才能互惠,共贏。”斐正路說話間走


    到那人的旁邊,理好衣襟,掛著淡笑風度翩翩的伸出手,“合作愉快。”


    那人垂眸打量著伸到跟前的手,嘴邊浮起抹玩味的笑,他坐在沙發上沒有起身,向後優雅的靠在椅背上,單肘撐著扶手,以手背支撐著下頜。


    他的另一隻手還在不停轉動,不同顏色的方塊如同魔術一般奇異變動,短短幾息間,被他打亂的魔方便被複原。


    將複原的單腳黑鳥魔方塞進斐正路的手裏,他懶洋洋的說道:“合作愉快,很高興婓先生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斐正路沒有介意那人的無禮,淡定的收迴手,人模狗樣的說道:“明先生千萬別忘了之前答應過我的條件。”


    “當然。”那人站起來,動作優雅的整理著微亂的衣衫,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揉的皺巴巴的名片扔到茶幾上,轉身往外走,邊走邊拉長尾音說道,“有事打電話。”


    斐正路沉著臉目送著那人離開,說道:“不送。”


    “跟你說一聲,這次我隻打算玩玩,我們來日方長。”那人笑容款款的關上斐正路辦公室的透明玻璃門,留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斐正路冷冷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不滿意他自作主張的安排,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接受。


    他彎腰將魔方放到茶幾上,無意間瞟到那張不太體麵的名片,稍作猶豫便拿起來看了一眼,他以前並不知道這人的名字,隻知道姓氏。


    純白紙上的組成部分很簡單,一隻昂首衝天的單腳黑鳥,一個名字,一串號碼。


    明哲。


    那人叫明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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