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吼,將一旁的羽蒙嚇得哆嗦了一下。


    麵前那雙眼睛,搖身一變,整個身子從黑暗裏隱現出來,變成了一頭耗牛,衝著麵前的一群人吼叫。


    “原來是頭牛啊。”阿偉。


    鄒正衝著那頭牛一揮手,麵前的龐然大物變成和那兩位男士一樣的模樣,人身牛頭,羽蒙瞬間覺得周圍的戾氣都消散了幹淨。


    麵前的人躺在地上,縮著身子,竟然抽泣了起來。


    “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們彼此結合這麽多年,你離不開她,她死了,你也就算是‘死’了。”鄒正沉沉道。


    準確的說,牛就是校花。


    很小的時候,他從獸人族的世界逃離了出來,溜到了一戶人家門口,化身成了嬰兒。


    話說,那戶人家,還真的是善良,認定是個可憐孩子,就真的默默收養了那個孩子。


    這個化身的女孩子,從小跟隨著人類的係統一路闖關,科科全優,一路保送到了南大。


    要說雲雲,她何曾不喜歡,但她自卑啊,雖然有姣好的成績,萬人矚目的交際,但她現有的家庭沒辦法讓她有底氣接受一份那麽沉重的愛。


    她沒想過害人,她甚至想盡辦法掙錢去彌補自己家室的不足,李先生給她優厚的價格,隻要她能短暫的陪伴她,這有什麽不可以,反正那具漂亮的軀體都是變幻出來的。


    她想過,不下一年,她就可以擺脫那樣的情景,有底氣的接受雲雲的愛,可是沒想到的是,迎接自己的,卻是那樣的事實。


    “他們找你,是要幫你,不是為了害你,你幹嘛還要躲著?”羽蒙問麵前地上的男子。


    “我想見他。”牛一字一頓的說。


    “你畢竟不該在人間作亂,你既然做了,就應該承擔後果。”鄒正厲聲道。


    “你們知道做人有多難嗎?”牛雙眼盈淚。


    羽蒙眼裏也跟著盈滿了淚珠。


    那份刻骨的疼痛早早的就紮上了她的心,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麵前的這個人,那一刻他恨透自己,恨到可以撕碎了自己,恨到用上了所有的能力去摧毀自己,摧毀那個毀掉了自己的自己。


    羽蒙突然抓住鄒正的胳膊,“讓他見見好嗎?”


    鄒正望著羽蒙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握住了她的手,開口對阿偉說,“讓他也進來吧。”


    羽蒙似乎有些驚訝,原來,鄒正也並不是像表麵上那樣嚴厲。


    雲雲從外麵走進來的時候,那兩位男子連同麵前的牛已經早早化成了人形。


    雲雲看著麵前的校花,滿臉的不可思議,“你不是……”


    “我也喜歡你。”未及雲雲說完話,校花事先脫口。


    “什麽?”雲雲。


    “再見。”校花。


    這是我一直想對你說的話,我想好好地跟你說一句再見,真的希望這句再見是我們的開始,雲,我喜歡你。


    “唉,終於結束了,可以好好休息了”


    “是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對自己下那麽狠手的人,也是厲害。”


    優姐和阿偉坐在泳池邊,感歎前陣子的忙碌。


    校花的事情已經過去,牛迴了他該迴的地方,因為這次事件的影響,他沒辦法再繼續迴到人類的世界,也沒辦法再和雲雲成就一段驚天傳奇。


    小李本身是個局外人,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他爸爸因為獸人族受到的損失也如約得到償還,宏才也不用再苦著臉繼續幫他打官司,也迴歸了正常的生活。


    至於雲雲,關於校花的記憶也最終將會隨著時間洗滌幹淨,這世間,最終,將不會有一個人記得一個美麗姑娘的存在。


    再說校長和雲雲之間的恩怨,也完全是個意外。


    原來,校花發狂之前,最後見得一個人是雲雲,碰巧被辦公晚歸的校長看見了,隨著自己的那麽一點蛛絲馬跡的偵探,校長得出一個結論,這孩子一定做了壞事。


    等著第二天警察找上來,校長更是確信了自己的偵探能力,將雲雲同學打入了通緝犯的行列。


    你說這個雲雲也是個人才,雖然平時跟他舅舅一樣吊兒郎當的德行,但成績還都挺好,學校迴迴獎學金也沒有缺席的,南大更是直接將他的照片貼在介紹欄裏,這招牌要是出了什麽事,南大的名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輿論嘛,畢竟是可以把人逼死的。


    校長無奈,就找雲雲談話,讓他別跟著小李瞎摻合,要為自己的未來負責,正巧又碰上了鄒正的人來問話,校長本來已經快嚇死了,誰知道,轉眼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瞎操心一場。


    牛按理說是個男人,但從降生嬰兒的那一刻開始,就成了女兒身,來這人世間重新活了一迴,感受了很多,也不外乎是男是女,感情這個事,誰能說得清楚呢?


    按照牛的說法,他尋求過幫助,那晚,他悄悄溜進事務所的公寓,去找羽蒙,就是為了尋求幫助。


    像羽蒙感受到的那樣,他覺得這個特殊的女孩子懂自己,可以幫助自己,可是沒想到嚇到了她,還驚動了所有人。


    校花的事情被撰寫了報告,新聞報紙裏寫著“有人惡意惡作劇”,去徹底屏蔽了這件事。


    工作室做完警署的工作,也迴歸了平靜。


    也是這個時候,羽蒙才知道,事務所不僅僅是辦幾個案子那麽簡單,也是,光做“警察”,怎麽對得起怪哉這兩個字呢。


    而身邊的鄒正呢,真的是所有人的大哥大,好像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敢隨時待在他的身邊礙眼,而羽蒙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和他有些什麽淵源。


    平日裏愛講話的小蘿莉按照鄒正的吩咐去做其他事情去了,也沒有人陪自己嘮叨嘮叨奇異怪哉的往事,除了跟著鄒正,也沒其他事可做。


    沒有家迴,沒有其他朋友陪,這事務所存在於所有維度的結界裏,依舊神秘莫測。


    千楓坐在教室裏,心裏始終揣揣不安,這節課她也沒辦法認真的聽下去。


    半個小時以前,她接到來自家裏的電話,說是小姨過世,要她明天立馬請假迴去參加小姨的葬禮。


    這個小姨,按理說,是媽媽的姊妹,但是她的來曆比較特殊。


    媽媽的這位小妹妹跟家裏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家裏邊兒發現她,是在一座石橋底下。那時候正碰上夏季,河壩裏沒有水,小孩子就這樣被擱在鵝卵石道上。


    當年的外祖母連同外祖父一起從橋上走過,聽見了哭聲,就往橋墩下這麽一看,就望見了小姨。


    話說這橋啊,說起來也挺高,這娃娃的哭聲也真是厲害,尋常橋上車馬經過,喧囂聲十分巨大,這娃娃的哭聲還能在這層層的喧鬧聲中別出一枝,也真是不容易。祖母祖父倆好心,便收留了這個小孩子,從那時起,媽媽便多了一個小妹妹,我們管她叫小姨。


    小姨為人很靦腆,她不喜歡說話,為人偏內向,但凡事拎得清,和我們幾個孩子也較為合得來。但大部分時候,小姨總是喜歡獨自呆著,我們幾個孩子也不便多去騷擾。所以媽媽的哥哥,還有一個姐姐,她們仨,都像是串通好的默契一般,一概不去招惹小姨,但凡事發生總會想得到她。


    小姨在家裏就像是一個神奇的存在,隻要她在這個家裏麵,我們所有人的關心都會獨一份的給到她,我們所有人的擔心都會獨一份的想到她。


    她就是那樣默默的,一直安安靜靜的一個人。


    說實話,小姨的年紀本來就比較小,直到今年也不過四十來歲,這麽早的年紀對於普通人來說,正巧是中年,而小姨在這個時候突然逝世,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我記得年前還見過小姨,那時候她活蹦亂跳的,還帶著大家去爬山,可見完全沒有這般早逝的跡象,不隻是沒有,她看起來甚至要比媽媽大伯這些人要活得更久一點,可是她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去世了,還是挺讓人覺得奇怪的。


    小姨童年的時候,媽媽大伯大姨這些年紀都相比較大,初到我們家的小姨像個小孩子一樣,還是要有人帶,所以這個時候,她就跟我們幾個孩子混得比較來,再加上她是個孤僻的性子,平日裏不肯跟著幾個霸王到處亂竄,倒是跟我極為合得來。


    所以說起來,在整個家裏麵,小姨跟我的關係應該算是最好的。


    隻是長大以後我到外麵讀書,小姨且在工作著,一時就斷了些聯係,但即便如此,也不過半年光景沒見,這消息著實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在聽完最後一堂課後,匆匆忙忙的收拾好了行李,帶了兩三件隨身的衣物,找輔導員請了假,就急匆匆的往家裏趕。


    我所讀書的地方迴到小姨在的地方還需要一晚上,在火車上,人潮擁擠,一時間累著了,竟然睡著了。


    我出生的那個地方並不富裕,說起來,在現代文明發達的現代社會,那裏應該算得上較為原始的地方。


    老家的房子都是土牆做的,現代文明還沒有強烈的抨擊到那個地方去,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樣原始寧靜。


    我在火車上睡了一會兒,突然感覺自己像被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驚詫得瞬間睜開了眼睛,不知道是由於小姨的氣勢讓我心裏產生了一些怪心思,還是因為日漸疲憊讓精神有些困倦,我醒來以後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整個車廂的人都在靜靜的睡著,已經是午夜時分,並沒有什麽東西盯著我,我看著窗外,昏黑的天,心裏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坐在我對麵的是一對母女。


    一個小孩子,梳著兩條辮子,小臉紅撲撲的,像是紅蘋果,媽媽是個典型的農村婦女,看起來樸實忠厚,留了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我觀察她們的時候,女人在安安靜靜的睡著,麵前的孩子躺在她的懷裏,因為衣服遮擋的緣故,看不清她的臉,但整個畫麵看起來極其和諧。


    這樣,千楓的心底裏泛起一股複雜的意味,好像想起了初次離開那座大山前往城外上學的時候的時光。


    那時候,17歲的我獨自乘著一列專車一路向北方,那時我並不知道別人眼中厭倦的大學是什麽模樣,我充滿著向往,充滿著渴望。那些渴望,大多數是由於長期被壓抑而想釋放的心情。


    那時我是多麽渴望離開家鄉啊,就像所有遊子渴望離開父母的懷抱一樣。


    眼見兩年已經過去,似乎除了小姨以外,自己再也沒有迴過家鄉,也許是對從前的事情還抱有怨恨,不肯去原諒,又或者自己真的比較能適應外麵的世界吧。


    想到這裏,千楓的臉上掛上了兩條淚珠。


    人不知不覺間就長大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開始流淚,學會了流淚,學會了什麽事兒都一個人扛著,一句話都不說,好像這樣做了,就可以從以往的傷痛裏走出來一分。我從來沒試過這樣對自己到底有沒有作用,也沒有那個機會去嚐試,去犯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入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道一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道一道並收藏風入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