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淚不是因為畏懼,是因為做了不得不做之事的愧疚和所受的屈辱,悲戚也不是貪生,更多是為那些逝去的戰友而悲鳴。堅定則是毅然而然選擇了解脫,選擇不被奴役,選擇不去助紂為虐。


    往昔安然就義,今日甘心赴死。


    “好,今關某不為私仇,不談國恨。爾等身陷囹圄千年,猶如地獄,生不如死。我大漢之將魂,可敗,可退,可死,怎可為異人所辱?刀來……”。一聲巨喝,關公聖魂背後,出現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臉漢子,立目虯髯、頭戴風帽、威風凜凜,雙手持有一物,正是那絕世神器——青龍偃月刀。


    關公聖魂取過青龍刀,虎目圓睜,須眉俱張,刀鋒凜冽。似乎泰山於前,也不過一刀而斷。


    “今日爾等之辱,關某他日必為爾等討迴。千年恩怨,從此消弭。各位,走好。”青龍刀揮砍而下,雷霆陣陣,元氣滾滾,那髭須陳武,抱拳之勢不動,臉帶著最後一絲微笑說。


    “謝君候”。魂碎飄散,從此天上、地下、人間三界再無一絲痕跡。


    “謝君候”。抱拳微笑,紅巾束發,怒目虯髯的淩操,魂滅。


    “謝君候”。抱拳微笑,頭戴獅子盔,巍巍有膽氣淩公績,魂滅。


    “謝君候”。抱拳微笑,身披銀戰甲,器懷聰明孫叔武,魂滅。


    四聲謝君候,遠上青天幾重樓?抱拳道珍重,魂滅尚歸否?


    青龍翻飛,關公騰挪,美髯飄揚,寒光如雪。


    刀鋒臨頭,陸遜軍魂輕閉雙眼,亦是微笑不動。


    “陸伯言,可有遺言?”關公聖魂再一聲暴喝,周身有各色元氣翻滾交雜,那張本來逐漸變紅的臉,現在看上去,赫然變成黑白雙色,半邊黑,半邊白,虎目迸裂,詭異十分。


    “君候何須心存愧疚?從此我等再不做這天地芻狗,得永世自由。往後就托各位了。”陸遜軍魂又抱拳示意。聲音如山泉流過,清亮無比。


    “謝君候。”最後這三個字則像是用盡全身氣力,聲若風雷,震耳發聵。陸遜軍魂周身白光繚繞,儒雅無雙,隱隱間,可見東吳大都督陸伯言當年模樣,峨冠博帶、羽扇綸巾,揮手旌旗揚,談笑指江山。


    “大漢關雲長祝東吳陸伯言,得道。”刀起刀落,魂碎星滅。黑白褪去,麵若重棗。


    “武安君,請助關某一臂之力。”青龍刀一杵,魂能震蕩,抬頭望天,意欲屠魔。


    “好。”絕世人屠暴喝顯現。


    “昂……”蛟龍王衝天而起,白色王座如山嶽鎮壓,那身後一片亡魂星雲,展開如天上黑色帷幕,卻是擋住了那百丈銅鏡之去路。


    “赤兔。”關公聖魂聲落,一匹渾身似火,身體高大,兩眼有神,四蹄如盆,尾掃殘雲的烈馬“嘶聿……”一聲如猛虎,出現在關公聖魂的身邊。


    跨身上馬,提刀,一拉赤兔馬頭,馬立蹄揚。綠袍金鎧紅馬,名揚千古,美髯公關雲長。


    玄木立地,黑雲遮天,青龍刀舉,赤兔騰空。


    “納命來。”沒法形容這一刀的威勢,過五關斬六將,千裏走單騎,如劈波斬浪,一刀誅顏良,三合斬文醜,刀尖所指,神鬼辟易。所有的精氣神,所有的天地感悟,還有心中對五個“故敵”魂滅的悲憤,化成這一刀,刀未至,天地變色。


    一頭兇獸再也無法隱藏,顯出身形來,此兇物,身軀巨大無比,周圍有無數的奇異符文環繞,四足兩翼,虎掌鷹爪,渾身鱗甲黑亮。碩大的駝頭,赤紅的巨目竟有四層眼瞼,粗長的頸脖,最奇特的是一條箭形的尾巴,來迴擺動,尖銳萬分,感覺能劃破魂域虛空。


    青龍刀上,也顯出一龍頭,蒼茫遠古,冷傲無情,威勢如鑄,似是這天地間曾經最尊貴的存在。那黑色兇物,對這青龍之威似是又驚又怒,張開巨口,噴出一道赤紅的火焰。火焰過處,元氣都被炙烤得蕩然無存,形成了一片偌大的真空,沒有任何物品能存於其間。


    那青龍眼中卻沒有任何的波動,龍嘴微張,龍須飄揚,一往無前。推金山,倒玉柱,火焰堙滅,符文四散,“嗷……”,一聲慘烈的嘶吼,那巨大兇物被青龍穿透而過,翻身而倒,血噴如泉,身形也一下就縮小了一半。


    “嗷……”,受傷兇物再吼,背上那對蝠翼一振,似乎想飛迴銅鏡之中。


    “哪裏走?”天空之上,一隻白色的如山大手,像撈魚一樣,一撈,就把那兇物捉小雞兒一般捉住。再往上一扔,扔到那亡魂星雲中。頓時,那數十萬亡魂像是聞到無上美食的氣味,前赴後繼,也不管那兇物如何翻滾騰轉,附身而上,手撕口嚼,如蟻群蠶食。那條蛟龍王更是同時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那兇物的頭部,不讓其張口噴火。須彌間,那兇物的氣息漸弱,發出哼哼唧唧之聲,卻再動彈不得。


    嚴組和吳隊,包括那泰山崩於前,也微笑不改的許專員,都是目瞪口呆,像完全沒辦法思考,以為身在夢中。


    白起軍魂和關公聖魂兩“人”卻也不管他們,相互交談了起來。


    “君候,此兇物絕非我神州之出,但力量宏偉,若非你先出手將之重創,白某亦不一定能留住它。”白起軍魂頓了頓,又問道。


    “君候你巡察此方天地千年,可有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一邊問,又彈了彈手指頭,三個裝著魂魄的小氣泡,飛到了淩朗的身邊。


    “具體關某也還未能盡知,隻大概能判定此物似牽連著極西之地,但其它暫時亦無法探得,或許另外的主魂,能知之甚詳,說不得要找個時間,與他問上一問。”關公聖魂看了一眼咣當掉在地上的銅鏡,又抬頭看了看那墓頂上的五芒星圖案,臉色冰冷而嚴肅。


    “這銅鏡已毀,但亦耗盡關某剛凝聚的青龍刀意和赤兔魂影,至於此怪異星圖,卻是留之不得。不然,恐留後患。”說完,額間那法眼又顯,青芒閃閃,一股浩然之氣,射在了墓頂壁的五芒星圖案上麵,“吱吱”聲響,有一道黑氣似乎想逃逸,但是隻是略作掙紮,就消散在那浩然正氣中。


    白起軍魂點了點頭,似心有所思,但並沒說什麽,收起亡魂星雲、白色王座和蛟龍王,迴歸魂蓮之上。


    關公聖魂負手而立,繼續抬頭望天,不知道在想什麽,稍頃,才迴過頭看著淩朗說。


    “竟然此三人與你半師亦友,此間之事,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也不等淩朗開口,也消失不見。


    淩朗苦笑了一下,關公聖魂的意思是說,自己身邊的嚴組吳隊許旭東三人,都算出生入死的同伴戰友,就不再出手幫忙消除記憶了。一來是出於基本的尊重,二來是有些事情,例如那蒙麵黑衣人,還有其它的數麵銅鏡,這些必須要考慮怎麽跟上麵匯報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每個朝代有每個朝代的氣運,也就是大勢,沒有人能夠一言定鼎。如果是碰及關公聖魂自身,自然是刀鋒所向,即使是牽涉到淩朗的安全,關公聖魂出手也會毫不猶豫。但是其它世間俗事,也隻能在此方天地的規則裏,該怎麽來就怎麽來,不然憑空染上太多因果業力,那怕半步聖人也不願取。


    淩朗自然也深知這些道理,另外,比起當初在秦嶺地宮,眼前的情況還有其它不同。白起軍魂當時會抹去眾人的相關記憶,一來是不想別人再去打擾那處千年藏“身”之所,因為涉及自身,自然可以出手;二來當時的六小魂體不算強大,輕而易舉可以幹預抹去。但是眼下的嚴組和吳隊,都是軍人出身,身上血氣旺盛,意念穩固,如果強行抽離記憶,隻要引得魂體的本能抵抗,就可能傷及他們的魂念。所以兩位大神思來想去,感覺棘手,幹脆讓淩朗自己去煩惱了。


    看到嚴組吳隊瞅著自己,淩朗隻有苦笑以對,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一切。還好許旭東站了出來,化解了這一尷尬。


    “嚴組,吳隊,此地不適宜久留,吳東全他們的魂魄,竟然也收迴來了。我們還是迴去再從長計議吧。”


    “走。”嚴組也是心性過人的精英人物,知道好歹,大手一揮,提示大家馬上撤離。


    那塊銅鏡還拿不走,隻能等上報之後,再看怎麽處理了。


    守山白虎圖案形成的黑洞還在,四個人魂歸肉身,匆匆離開了墓室。


    迴到龍組駐地之後,四人也沒多留,雖然已經沒有了直達懋名市的列車,但是還是選擇了去省站中轉,再迴市龍組。


    一路上,嚴組他們也沒有過多詢問淩朗,淩朗倒是幾次開口,想說點什麽,但是嚴組拍拍他的肩膀,說要等迴到市龍組,見過陳老再說。


    淩朗雖然心有忐忑,也隻好暫時按捺著自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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