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孩子,關於那天晚上碰到仙靈這樣的事情,你最好也三緘其口,自己在心裏想想就好。說出去,雖然大多數人不信,但是總免不了節外生枝。”


    “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對了,徐老,那天晚上你還提到北帝分身的事,難道土地公和觀音大士也是分身降臨麽?還有你說的三和村的太祖公婆又是怎麽迴事,他們屬靈體?魂體?還是精怪?”


    “看來今天不迴答你心中的那些疑惑,你是完全靜不下來了呀。那就再和你說說吧。其實你可以把那晚上你所見的仙靈,劃分為魂體,靈體,仙體。仙體是靈體和魂體的更高形式的存在,靈體是吸收天地精華凝化而出,當然還有人們的信念願力也可以創造出靈體來。”


    “觀音大士、北帝大神和土地爺屬於仙體,那天晚上的都是仙體分身?黑蠻、飛鳳、白馬山神,垌頭廟龍神它們則屬於地方靈體,而那三和村的太祖公婆屬於魂體?”


    “是的,孩子,你很聰明,這麽快就能想全了。魂體,其實又分為生魂和靈魂,生魂自然就是活物的魂魄,而靈魂就是亡魂了。一般來說,無論是生魂和靈魂都是不能長期暴露在日常環境裏的,尤其是白天。畢竟沒容器盛載著的水,很容易被蒸發被汙染的。當然,一些強大的魂體是另當別論了。”


    “孩子,你恐怕還不知道,在這個世間,對仙靈體來說,凡人算得上是最大的汙染源了。所以為什麽那麽多記載中,提到仙凡不得相戀,人鬼妖怪不可結合。這並不是傳說呀,這是真正的天條地規。所以,無論是魂體還是靈體甚至是仙體,一般情況下,都不大願意甚至規定不能直接接觸凡人的肉身。這也是為什麽那晚上那麽緊急的情況下,夜遊神也隻是鼓風示警,而不能直接叫醒守堤人的原因。”


    “那為什麽鄉間還那麽多的野狐精鬼作祟的事呢?”


    “作祟?多嗎?不過隻是事件奇異,以訛傳訛罷了。人都是血脈元氣的,我們平常說的精氣神也在其中。一個人。元氣稍微充沛點,都神怪易辟,那裏有那麽容易作祟。除非真正的元氣衰弱,又身犯煞衝,才會百鬼纏身。當然所謂的鬼纏身,鬼上身,大多時候無非就是遊離的魂體,尋找新的容器罷了。當然也有的是生前恩怨未了,報德報怨來的。但基本都是通過製造幻象,迷惑人心智和意識達到目的的。魂是不能沒有宿體的,遊魂找不到寄托的地方,存在的時間,多則不過七天,短則不過瞬間。”


    “鬼怪沒有人管麽?”淩朗突然提出這麽個問題。


    “管?當然有人管。魂體靈體仙體,都還得遵循一定的規則行事。妖魔鬼怪自然也不可能無法無天。但是天下直大,每天那麽多紛紛擾擾,太陽都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有時候,避免不來有所疏忽的。這也是為什麽我華夏國建國之時,太祖說了,建國之後不許成精,一來減少紛亂;二來,保存國家元氣龍脈。到了他們這種程度的人物,一舉一動,自然言出法隨,所以你能聽到的精怪禍亂,妖魔害人的故事,是不是越來越少了?”


    想想,還真是,記得小時候,自己的家村子,就是一個充滿了鬼怪魑魅,妖魔靈精的地方。


    一個稍微陰森的竹林,晚上會有老婆婆舉著鬼燈來迴的走動哭叫。以前人們洗衣挑水的村頭水沆邊,有紅衣紅鞋紅傘的冤死新娘,在早晨的時候靜靜地等著,挑逗第一個來到沆邊的人。廟下潭有水鬼拖人,每年總得沒幾個淘氣孩子。老槐樹有妖鳥一叫,村子裏就得死人。曲折嶺公路上,半嶺的地方有一白色小平房,總有人看到裏麵有人在抽煙喝茶,但誰要想仔細一看,又什麽都沒有。


    還有鎮上每逢八月十五,每條村子就會舉行一個請“月姑姐”的儀式,用竹篾紮成一個沒腿的假人,假人雙手攏在一起,然後正中位置,掛了一鑰匙或者綁一支筷子。外麵套上新衣服,包著棉布頭巾,四方桌子上擺上各式供品——酒三杯,茶一壺,柚子一個,月餅兩斤,蕃薯芋頭瓜果若幹,大米一些。


    米要是當年的新米,酒要是沒開封的新酒。兩邊扶住假人的得是未結婚的洗了澡的童男童女,唱儀式的得是婦人,還得是做了奶奶級的老婦人。男的不行,年輕的也請不來。


    當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村民們會圍成一個圈,除了對著月亮的方位,留著豁口。老婦人就念起“月姑姐,月姑姨,八月十五正當時。你來就來,麽來麽到橋頭橋尾搞流苔。月姑姐,月姑姨……”,這樣的吟唱式的喚靈曲,還得是用本地方言,唱出來才有效,有人試過國語,還有別的一些語種,都沒有用。


    傳說月姑姐有七姐姐妹,月姑姐被請下來之後,人們會問下來的是排第幾,假人就會鞠躬,然後鑰匙串砸在桌麵上,響上四聲或者其它。你也可以問她如何下來的,如果是掛鑰匙的,就要給答案選項,如果是綁筷子的,就會在裝米的簸箕上畫雲彩或馬兒。你可以問很多問題,月姑姐通過點頭或筷子寫字迴答,如年齡,壽命,家裏人口,婚姻,幾個孩子等等。


    凡此種種,一個村子加一個村子的傳說故事,真是數都數不過來。


    “你說的這些,我基本都知道。”徐夫子笑眯眯的說了這麽一句。


    “你知道?徐老……”淩朗不由得很是驚愕。


    “是呀,我當然知道,難道你忘了,我可是這個地域的魂使呀。你說的那些山精鬼怪,嚴格上來講歸我管轄,或者陰司拘魂,我都得出麵協同處理的。”


    “拘魂?陰司?徐老,難道還真有閻王不成?”


    “為什麽沒有?觀音大士和北帝爺都有,閻王自然也是有的。隻不過很多細節,跟你平時所看到的故事記載不一樣而已。”


    “山精鬼怪分善惡平三種,我們魂使雖說是協同,但是也有監督的作用。”


    “就像你說的,那個瞎眼老婆婆舉燈遊蕩,她生前是竹林附近的一家人家的,因為子女不孝,饑寒交迫,得了病沒人服侍,眼睛又不好,一天起夜尿的時候,摔在地上起不來又沒人管,給活活凍死的,一口怨氣咽不下去,死不瞑目,但是一般的人家,都供奉有太祖公婆的牌位,他們享香火日久,不是新亡魂能比的。再加上有土地爺,門神,灶神,社神,還有家中貼的各式符篆,偉人像,仙人像等等,又豈是一遊魂能靠近,也隻能把附近的竹林作為宿體,白天潛伏,晚上出來走動怨念。見她生前可憐,各神祗也就沒管他,但是那人家天天焚香禱告,又請人做了法事,陰司就不能裝著看不到了。就把她的殘魂收了,拘役去了地府。”


    “紅衣新娘是三十多年前你們隔壁村嫁過去的,結婚的當天晚上,還沒同房,她的丈夫因為開心飲酒過度,酒精中毒死了,婆家都怨她掃把星克死老公,娘家人也不待見,後來實在熬不過,就穿起結婚時候穿過的紅衣服紅鞋子,撐著結婚那天撐的紅傘,趁婆家人還沒醒來,服了枇霜,早早到了村頭水沆邊,就著沆水,一邊梳著頭,一邊口流著黑血,又苦又笑的死了,因為心有不甘,殘魂也徘徊村頭,遲遲不去。”


    “這些都算善靈,沒有主動害過人的,還有曲折嶺的那位,辛辛苦苦花了大半輩子的積蓄,從深山裏搬出來,想在大路旁蓋間房子,讓自己的子孫後代上學方便,但是房子還沒蓋好,就在一次上山伐木,因為路滑腳上踩空,一路從山上滾了下去,摔死了。所以也就一直留在那所沒人住的房子裏,幻化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場景。”


    “至於水鬼,就是惡靈了,對待善靈和惡靈,陰司肯定是有區別對待的,惡靈要受酷刑折磨,有堅持不住的,就魂飛魄散,消失殆盡。善靈則能早早投胎輪迴,或者抹去記憶重生,或者奪舍迴頭再來。所以我們魂使,還有協同辨別的功能。就像那個妖鳥,它隻是喜歡吸收將死之人的死氣,雖然叫聲驚悚,卻是沒有直接害人的劣跡,捉拿它的時候,所以我沒讚成把它歸為惡靈,但也因為造成很多的村民的驚恐不安,又到處流竄,給定了個平。陰司拿去,折磨少不了,但是會有地藏菩薩加持,不會讓其魂飛魄散,隻是投胎時,就是比較次等的選擇了。”


    信息量好大,腦袋都有點生疼,淩朗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完全被刷新了,對於今天徐夫子說的話,又是新奇又讓人覺得驚怵。


    “那徐老,月姑姐的傳說到底是真是假?”淩朗終於問出了這個讓他從小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你之前覺得是真是假?”徐夫子打趣地說道。


    “我覺得是真的,但是理智和我所接受的教育,又告訴我那是假的。但從小到大,從來沒人,能解釋得了這其中的奇異不合常理的現象。”


    “月姑姐當然是有的,但是並不是天上的月亮七姐妹。多數時候都是村子附近的山鬼水怪,看到村民們擺的供品豐盛,就附魂其中。當然也有路過的小仙,一時興起,踢開精怪,自己跑去尋點樂趣的。原本也無傷大雅,後來慢慢不準了。你沒發覺麽,有時候請月姑姐要請好幾遍,那就是精怪小仙競爭,沒分勝負,耽誤了附魂時間。而且越是那些有靈氣的,讓假人動作變得更生動的,反而在作答的時候,答案往往差別大些,錯誤多些,甚至有時候會鬧別扭,生氣甩人,這些就是路過的小仙神。那些木訥老實,七八十歲的老人問年齡,也老老實實磕完的,就是對村民大小事都了解透徹的精怪了。”


    “那為什麽這些年,這種儀式活動越來越少了呢?村民們也不是不愛看,都稀罕著很。”淩朗有點不解的問。


    “國家建國前,因為戰亂連年,陰司一時管不到偏僻的地方,所以山野傳說,舉不信舉。騰出手來,自然就收拾得幹淨了。加上國家後來成立了專門的靈異事件管理部門,對於精靈鬼怪的約束,也每年逐增。所以現在農村請月姑姐是越來越難了,加上上麵怕引起太多的不安因素,不少政策也在引導人們慢慢拋棄這些舊儀式。請月姑姐也自然就越來越少見到了。不用多久,等最後一批還記得喚靈曲調的老婦人去了,估計也就沒囉。”


    “人稱靈,妖靈鬼怪,又何嚐不是靈。唉,隻是年代不同,被待見的手段自然也不同。當今這樣的國家國際形式,為了長治久安,約束魂靈,不準成精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說了,孩子,一下知道多這些東西,對你沒太多的好處。還是讓我來教你基本的魂體凝練功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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