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中年道士的稟報,紀天行心有所感,隱約明白了什麽。


    他麵色平靜的下令道:“帶她過來。”


    中年道士躬身領命,連忙轉身離去。


    片刻之後,他去而複返,身後跟著一道婀娜娉婷的身影。


    那是個身穿銀色長裙,麵容絕美、氣質明媚的少女,身材高挑修長,滿頭銀色長發垂至腰間。


    她看似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額頭處有一道月牙印記,清澈的雙眼中,閃爍著欣喜與激動的精光。


    當她看到紀天行時,不等那中年道士開口說話,便當先奔到劍碑下,滿腔激動的喊道:“劍神!果然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


    中年道士微微皺眉,正要開口提醒月牙少女,不得在此放肆。


    但紀天行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中年道士心領神會,躬身退走了。


    紀天行這才望向麵前的月牙少女,仔細打量著她,心中暗道:“果然是她!當年的明月妖皇,那個對劍神癡心不悔的少女!”


    明月雙眼晶亮的望著他,滿腔欣慰的道:“劍神,我說過,無論你去哪裏,我都一定會找到你的。


    沒想到,我好不容易跨過天之裂痕來到這裏,你已經名揚天下,在天柱山上開設道場了。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尋找你的消息和蹤跡,這三十年來一直在神武大陸上奔波……”


    明月心中憋了太多太多的話,迫切的想對劍神訴說。


    紀天行看得出來,她一副風塵仆仆之態,眉宇間還藏著深深的疲倦。


    這時,明月見他沉默著,滿腔的興奮和激動便逐漸消散了。


    她有些拘謹的望著紀天行,小心翼翼的觀察他表情,試探著問道:“劍神,你……你是不是不高興?你不想看到我?”


    紀天行眼神平靜的望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明月抿著嘴唇,微微低下頭,語氣有些委屈的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跟著你,可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不管浪跡天涯,還是上天入地,我都隻想陪著你。”


    紀天行本想勸說兩句,安慰她一番。


    可他一開口,卻是另一番話語。


    “明月,你我今生無緣,我絕非你的良人,你又何必強求,令自己痛苦?


    三日後,我要在此迎戰四絕武聖,還需參悟劍道。


    你先下去歇息吧,待你何時想通了,便離開此地,另覓去處。”


    說罷,他喚來了中年道士,將明月帶了下去。


    明月心中委屈不甘,眼神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才有些不舍的轉身離去。


    ……


    恍惚之間,畫麵一轉。


    紀天行又出現在一片冰冷幽暗的星空中。


    四麵八方的虛空中,布滿了熠熠生輝的星光,散發著清冷的星光。


    不遠處,數以百計的神靈正在星空中廝殺決戰。


    那些神靈之中,有通天徹地的萬丈巨人,渾身金光閃爍,大手一揮便擒來星辰。


    還有幾條長達千裏的神龍,張開龍口噴出傾天神火,將十萬裏星空化作火海。


    更有各種形態、種族的神靈們,施展毀天滅地的神術,激烈的廝殺著。


    而紀天行,依舊身穿著白袍與布鞋,手握著一口漆黑的古劍。


    他的白袍已被鮮血染紅半邊,前胸後背皆是傷口,極致的傷痛令他身軀已麻木了。


    此刻,他懷中正抱著一位身穿銀色長裙,麵容絕美的少女。


    少女額頭有一抹月牙,清澈的雙眼凝望著他,飽滿著情意。


    但是,月牙少女的雙臂已斷,渾身傷痕累累,衣裙也被鮮血浸濕,生命氣息極其微弱。


    她麵色煞白,雙眼也不再靈動,神魂猶如風中蠟燭,隨時都要熄滅。


    即便如此,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


    她雙眼凝望著紀天行,俏臉上擠出一絲微笑,聲音虛弱、斷斷續續的道:“五百年了,我終於也成為神靈,追上你的腳步……


    你終於……肯抱我一下……這是我今生……最開心的時刻。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我還想再陪你……征戰天下……看著你登上神道之巔……


    劍神……你能不能……親我一下?


    就一次!能死在你的懷中,我此生足矣……你不會怪我貪心吧?”


    紀天行低頭望著她,感受著她的生機迅速消散,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心中說不出的絞痛。


    尤其是,她眼中蘊含著濃到化不開的深情,卻還有一抹小心翼翼,令人十分心疼。


    紀天行忍不住想道:“世間為何會有如此傻的女孩,究竟是何等癡情,才令她愛的如此深切,又如此卑微?”


    可就在他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懷中的月牙少女,已經緩緩閉上了雙眼。


    生機泯滅,神魂消散。


    她已徹底死亡,柔弱的身軀也逐漸變得冰冷。


    紀天行的心痛如刀割,隻覺得唿吸都冰冷刺骨。


    他緩緩閉上雙眼,低下頭,將薄薄的嘴唇,印在她額頭那枚月牙印記上。


    輕輕一吻之後,他雙手間亮起星辰光華,籠罩了月牙少女的身軀。


    轉眼間,月牙少女便化作星星點點的清冷光華,消散於星空之中。


    “明月……若有來生,必不負你!”


    他低聲呢喃了一句,緩緩挺直身軀,手握著葬天劍,轉身望向不遠處的戰場。


    “死!!”


    震撼寰宇、驚破星河的怒吼聲響起,他手持葬天劍,如殺神臨世一般,衝向了漫天神靈。


    畫麵逐漸變得模糊,一切都湮滅於黑暗中。


    可那撕心裂肺的痛,卻縈繞在紀天行心中,久久不散。


    當他眼前再次恢複光亮時,便出現在一座精致大氣的宅院中。


    這座宅院正是青雲皇城的紀家府邸。


    而他隻有十歲左右,身穿著短打衣衫,正握著一口精鋼劍,在院中專注的練劍。


    一個身穿鵝黃長裙的小女孩,正坐在樹下的石凳上,雙手撐著下巴,雙眼晶亮的注視著他。


    小女孩約莫七八歲的模樣,衣著華貴,粉雕玉琢的模樣十分可愛。


    看了一陣之後,她見紀天行仍然練劍,沒有停下的意思,便撅著小嘴問道:“天行哥哥,你要練到什麽時候啊?


    人家今天專程出宮來找你玩,你又不理人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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