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裏。”雲七夕用了很大的力氣,可喊出的聲音卻是細如蚊呐。


    隔著幾層石頭,雨聲又太大,楚淩雲在大雨裏根本就聽不見雲七夕的聲音。


    可他就是有種強烈的感應,覺得她就在這附近。


    剛剛這裏山體滑坡,他好怕她已經出了什麽意外。


    他顧不上大雨,顧不上再次山崩的危險,依然報著一線希望在找,在喊,他多麽希望這一次依然是她跟他開的一個玩笑,也許就在他一個轉身的時候,她就會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吐著舌頭俏皮地說,“我在這裏。”


    可是沒有,他一路上山,邊走邊喊,找了很久,聲音都喊得嘶啞了,都沒有任何的迴應。


    突然,他頓住腳。


    前麵的泥堆裏有東西在蠕動,仔細一看是個人頭。


    楚淩雲加快腳步走過去,試圖把那人從泥地裏拖出來,可是他似乎被壓住了,根本沒辦法移動。


    可他還活著,還有一口氣。


    他一把抓住楚淩雲的手,吃力地將一個相機和一個工作證遞到他的手裏。


    “我叫秦旭,是國家考古研究者,這個相機裏,儲存了很多重要的資料和圖片,麻煩你,拿著這個工作證,幫我把東相機送到國家考古中心。”


    已經被淋透了的楚淩雲抓緊他的手。


    “你先別說話,我想辦法救你出來。”


    秦旭搖搖頭,虛弱地說,“沒用了,我覺得我的五髒六腑都被砸碎了,跟我一起來的其他夥伴兒估計也都已經殉職了,不過老天有眼,讓我在最後一刻見到你,求你答應我。”


    在隻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想到的依然是國家利益。這不由讓楚淩雲心生敬佩。


    他覺得交到他手裏的不止隻是重要資料,而是使命。


    楚淩雲將相機掛在脖子上,工作證放進口袋裏。


    “放心吧,我會幫你送到的。”


    答應秦旭是為了讓他安心地去,可他心裏還掛念著雲七夕。


    她會在哪裏呢?


    “你快走,這裏估計還有山崩的危險。”秦旭氣若遊絲地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暈了還是死了。


    楚淩雲焦灼地站在雨裏,傾盆大雨完全遮擋了他的視線。


    七夕,你在哪裏?


    而被困在墓室裏的雲七夕此刻一動不動地趴著,力氣沒了,意識也在慢慢地流走,眼前漸漸陷入了黑暗。


    楚淩雲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哪裏找,此刻特別的無助和恐慌。


    突然,山體再次發生了劇烈的震動。


    楚淩雲遲鈍地站在原地,沒有逃生的欲望。


    沒有找到七夕,他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暴雨中,一大堆滾石和著渾濁的泥水從山頂滑落下來……


    ……


    鼻端飄浮著消毒水的味道,雲七夕從一個不安的夢裏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裏。


    坐在床邊紅著眼的嵐琪紅腫著眼,見她睜開了眼,激動地抓住她的手。


    “七夕,你可總算是醒過來了。”


    站在窗戶邊的桃子聽見動靜,幾步衝過來,激動的同時又忍不住一頓大罵。


    “七夕,我說你可真是能耐,暴雨天跑去逛天堂山?你都不知道你被人拖迴來時的樣子,我都以為你死了,你能別折騰嗎?沒心髒病都能給嚇出心髒病來。”


    雲七夕意識到自己得救了,可她很快發現自己腿動不了。


    “我的腿?”


    不會真的廢了吧?


    桃子知道她想的什麽,沒好氣地說道,“放心吧,你的腿還在,但是骨折了,打著石膏呢。”


    雲七夕想起她在墓室裏似乎聽見了雲七的聲音,似乎不是一種幻覺。


    “雲七呢?”她問。


    “你說楚陌南?你這一醒過來就問他,七夕,看來這一次你在劫難逃了。”桃子調侃道。


    可雲七夕沒心情開玩笑,她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那天他可能真的來找她了。


    “我的手機呢?”


    桃子把的手機遞給她,已經沒電了,桃子給她找來一個充電器,充上電後她立刻翻到楚淩雲的電話撥打,卻是無法接通。


    “到底發生了什麽?”雲七夕問。


    “發生了什麽?事情可嚴重了,我跟你說不清楚,你自己看新聞吧。”說著桃子打開了電視。


    這兩天播放的全都是有關天堂山遇暴雨山崩的消息,這一次的山崩已經完全改變了天堂山的山體構造,好在當天沒什麽遊客,沒有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


    “據悉,楚氏集團繼承人楚陌南也於當天暴雨前上了天堂山……”


    桃子一聽,急忙拿起遙控器要關電視,卻被雲七夕奪了過來


    “一輛停在天堂山腳的黑色賓利,車牌號***,已經確認是楚陌南的坐駕,今日已被楚氏集團的人前來認領,附近一家飯店的老板證實,親眼見到楚陌南上山,楚陌南據今已經失聯兩日。”


    “那個,七夕,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相信他會沒事的,你自己先養好你自己的身體,別太過擔心。”桃子忙地安慰她。


    嵐琪也勸她,“是啊,你現在就算擔心也什麽都做不了啊,他既然是身份那麽重要,相信楚氏一定會盡全力地去找他的。”


    然而她們說的話雲七夕卻全然沒有聽進去,心裏想的是,他為什麽會在那天去那裏呢?難道是去找她嗎?


    “七夕,你別難過。”桃子輕輕拍著她的肩。


    雲七夕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抬起頭時,竟然笑了。


    “我不擔心,我相信,他會沒事的。”


    可她這種反常的反應反而讓桃子和嵐琪更加擔心了。


    ……


    某國際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裏,床上的人從頭到腳都纏著繃帶,一動不動形同木乃伊。


    站在玻璃窗外的女人幽幽地望著床上的人一會兒,將手中的照片遞給身邊的外國醫生。


    “這是他的照片,艾倫,我希望能恢複他的容貌,要是他醒來發現容貌毀了,我怕,怕他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艾倫接過照片,自信滿滿地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說,“你一定是相信我才把他交給我的,你別忘了,我可是國際最厲害的整容師,我一定會讓他恢複原來的英俊。”


    他用手指彈了彈手上的照片。


    女人點點頭,“拜托了。”


    半年後。


    重症監護室裏,床上的人身上的繃帶都已經拆除,他已經恢複了那張英俊的容貌。


    可是他這半年一直處於暈迷狀態,直到這一天,每天守候在他身邊的女人終於看到他睜開了眼睛。


    女人激動得哭出來,忙把艾倫醫生找來,艾倫經過一係列地檢查,鬆了口氣般地對女人說,“恭喜,他已經沒事了。”


    女人喜極而泣,衝上去趴在男人身上,抱著男人和身體。


    “秦旭,你總算是醒了,你知道這半年我有多煎熬嗎?我每天都活在你再也醒不過來的恐慌裏。”


    男人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以及趴在自己身上的那個女人陌生的臉,喃喃地說,“你是誰?我又是誰?”


    女人猛地抬起頭來,求助地去看向站在床邊的醫生。


    艾倫聳聳肩,無奈地說,“我想他可能失憶了。”


    女人呆了半天,突然想通了似的,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溫柔地說道,“失憶了沒關係,秦旭,隻要你人沒事就好,你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你不記得我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認識,我叫白靜,你是秦旭,我是你的未婚妻。”


    秦旭依舊茫然地盯著她,半天才抱歉地說,“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


    白靜抱著他,柔聲安慰他,“沒關係,不急,我們有一輩子,你可以慢慢想。”


    一個星期後,他出院了,白靜帶他迴家,


    走進衛生間,他站在鏡子前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


    就連自己的這張臉,他都感到很陌生,所謂的家,他也沒有一點親切感,什麽都想不起來。


    白靜拿出一本相冊遞給他,秦旭緩慢地翻看著,上麵全是古物的照片。


    “我好像對這些東西很熟悉。”他說。


    白靜聽他這麽說,心中得到一絲安慰,笑道,“當然了,你一直是考古方麵的專家。”


    秦旭抬頭,茫然地看著她,“可是我現在什麽也不記得了。”


    白靜握緊他的手,鼓勵他,安慰他。


    “沒關係,慢慢來。”


    白靜告訴他,他被找到的時候,傷得很嚴重,要不是翻出他身上的工作證,都無法辨認他的身份。


    他在暈迷的狀態下還護著懷裏的相機,相機雖然還是壞了,但裏麵的數據得到了還原,那些資料非常有價值,國家對他的貢獻以及他無私的敬業精神給予了肯定和嘉獎


    幾天後,白靜帶他坐上遊輪,來到一座島上。


    走進島上的別墅,白靜對他說,“秦旭,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這是國家對你的獎賞,雖然你的記憶失去了,但是你在考古方麵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就像是天生的考古專家。你可以在這裏一邊靜養身體,一邊重修考古學。那些都是你曾經接觸過的東西,也許你在學習的過程中,很快就會想起一切。”


    她頓下話,走近他,輕輕擁抱住他。


    “就算想不起也沒有關係,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離那場天堂山的天災已是半年,楚陌南失聯也已經半年了,新的一年到來,大地的積雪還沒有融化。


    半年過去了,雲七夕已經不能再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這樣的話來欺騙自己了。


    雲七夕抱著雙腿坐在海邊的雪地裏,望著冬天平靜的海麵,腦海裏總是迴想起半年前,他在這裏對她說過的話。


    “不是說等我長大了娶我嗎?騙子!”


    嵐琪遠遠就看見了坐在雪地裏那個小小的身影,忙跑過去,柔聲勸她。


    “七夕啊,媽知道你心裏難過,可是你這樣子坐在雪裏會生病的,快跟媽迴去吧。”


    雲七夕站起來,望了海麵一會兒迴頭,平靜地對嵐琪說,“媽,你別擔心,我這麽珍惜生命的人,又不會去死。”


    若是以前,她說出這話時語氣一定是輕快明朗的,可這會兒她過於平靜,這種平靜實在讓人很擔心。


    幾天後,她接完一個電話後,來到一家酒店,走到一間貴賓套房門口,她敲了敲門。


    門很快開了。


    雲七夕看著開門的男人,並不驚訝地說,“師父,你怎麽下山來了。”


    柴靖轉身,一邊往裏走一邊說,“我就是專程來找你的。”


    雲七夕跟著走進去,在沙發裏坐下來。


    柴靖坐在她對麵,靜靜地觀察著她。


    她很安靜,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俏皮活潑的樣子。


    “七夕,你動真心了。”柴靖說。


    雲七夕難過又無辜地看著他,“師父,他是那麽讓人心動的男人,想讓人不動心,好難。”


    柴靖輕歎搖頭,“可是你與他注定是沒有緣分的。”


    雲七夕黯然地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七夕,你想見他嗎?”柴靖問。


    雲七夕猛地抬起頭,重重點頭,“想。”


    她眼中的渴望讓柴靖餘心不忍,他從懷裏拿出一塊懷表,在她眼前垂下。


    “七夕,看著這塊表,很快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那塊懷表在她的眼前一左一右有規律地擺動著,雲七夕的目光追隨著那塊懷表,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身體軟軟地倒了沙發上。


    柴靖收起懷表,聲音透著蠱惑的力量。


    “七夕,忘了吧,那不過是一場夢。”


    躺在沙發上的雲七夕緊緊皺著眉頭,輕聲喃喃,“夢嗎?”


    柴靖拿出針灸包,抽出銀針紮進她的頭顱裏,說道,“對,是夢,隻是夢而已,夢醒了,就忘了吧,你看,天是藍的,陽光明媚,這世界很美好,你深唿吸,是不是覺得空氣都是香甜的?把那個痛苦的夢忘了吧。”


    已經被催眠的雲七夕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來。


    一個小時後,雲七夕醒了。


    她一睜眼就看見了坐在一邊端著茶杯的柴靖。


    她撐著沉重的腦袋坐起來,茫然地問,“師父,你怎麽在這兒?”


    柴靖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朝她淡淡一笑。


    “怎麽?師父就不能來看看你?”


    雲七夕嗬嗬一笑,“當然可以,我隻是覺得意外加驚喜嘛。”


    雲七夕又成了以前的雲七夕,愛笑愛鬧,沒心沒肺。


    她的記憶裏,沒有雲七,也沒有楚陌南,沒有海裏的那場纏綿的擁吻,沒有了那個曾經說要背她一輩子,要等她長大,怕她嫌他老的男人一絲一毫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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