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我來換他的命


    雲七夕冷冷一笑,“怎麽?戲還沒有唱夠,還想再唱一出?我還真是沒有想到,原來太子殿下的表演欲望那麽強烈,不當戲子真是屈才啊!”


    她就那麽嘲諷地盯著眼前的人,看著單子隱的臉色在飛雪中變得冷硬。


    他眼神慍怒,唇角卻輕輕揚起了弧度。最終什麽也沒有再說,直起身子,從她的身邊緩步走過。


    那踩在積雪上發出的吱呀吱呀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承乾宮的大門依然緊閉,雲七夕依然跪著。


    從三更跪到了四更,從天寶二十一年跪到了天寶二十二年。


    跪著跨年,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夠新鮮!


    想到此,她的臉上泛起自嘲的冷笑。


    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她的眼前飛過,風突然刮得猛烈,雲七夕打了個寒噤,覺得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地冷透了。


    她望著那緊閉的承乾宮大門,有昏黃的光從裏麵透出來。


    裏麵一定很暖和!一扇門把裏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單子隱有句話說對了,再跪下去,她的雙腿就要廢了。


    一個廢人怎麽救人?怎麽翻身?怎麽反轉結局?


    她定了定神,張口唿喊。


    “尤公公……”


    她喊出來的氣在眼前變作一團白霧飄散。


    雖然她的聲音不大,可是這雪夜太過安靜,皇城裏今夜連焰火都沒人敢放,所以她的聲音小而清晰。


    承乾宮的門很快就打開了,尤萬山快步走了過來。


    “二小姐?”


    雲七夕看著他,說道,“尤公公,我有一個遺願,麻煩你轉告皇上。”


    遺願二字讓尤萬山一驚,“二小姐,您在胡說什麽呀?”


    雲七夕沒答他,繼續說道,“尤公公,如果我不能熬過今夜,麻煩您轉告皇上,請她把我與我的母親藏在一起。她為了生我丟了命,我生不能迴報她,死了希望能好好陪陪她。”


    她這話讓尤萬山突然間領悟過來了什麽,深吸了一口氣,他點了點頭。


    “二小姐,奴才這就是去轉告皇上。”


    說完,他就進去了。


    不一會兒,他再次出來,臉上有著一絲激動。


    “二小姐,皇上喚您進去呢,您趕緊的,別再跪著了。”


    雲七夕蒼白的唇角牽開一個虛弱的笑意,立刻想要站起來,可由於跪得太久,雙腿都僵硬了,一時竟站不起來了。


    見狀,尤萬山立刻前來扶她,雲七夕借著她的力,才勉強站起來。


    兩隻腿僵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挪動每一步都十分困難,在尤萬山的攙扶下,她才終於上了那幾步台階。


    走到門口,雲七夕感恩地側頭看向尤萬山。


    “尤公公,謝謝你,讓我自己進去吧!”


    “您能行嗎?”尤萬山有些擔憂地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


    雲七夕點點頭,“行!”


    尤萬山隻好鬆開她,看著她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了進去。自己跟在她的後麵,萬一她走不穩,也好及時扶住她。


    一入承乾宮內,一股熱氣迎麵撲來。


    外麵冰天雪地,這裏麵卻是溫暖如春。雲七夕就像是一塊冰塊兒突然掉進了熱水裏,凝固的血液開始融化,混沌的腦袋也緩緩變得清明起來。


    單燁閉著眼睛,疲憊地靠在軟榻上,軟榻邊生著很旺的炭爐。


    她走過去,停在榻前不遠處。由於雙腿僵硬,跪下時膝蓋重重砸在了地上。


    “參見皇上!”她忍著痛盡量讓聲線平穩。


    單燁緩緩睜開眼睛,盯著眼前跪著的這個頂著一頭白雪的倔強女子。


    “七夕,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竟敢威脅朕?”


    他的語氣並不嚴厲,隻有著一種深深的疲憊。


    雲七夕跪得不卑不亢,眼睛平靜地盯著地麵。


    “七夕不敢,我也不是來為他求情的,隻有犯錯的人才需要求情,他沒有錯。”


    單燁盯著她,重重哼了一聲,不悅地道,“既然不是來為他求情的,那麽半夜在朕的宮外跪著做什?”


    雲七夕從身上掏出東西來,雙手遞過去,鎮定坦然。


    “我來換他的命。”


    單燁的視線從她手中的那塊免死金牌緩緩移到她倔強的臉上,眼底怒氣氤氳。


    “換不了!”


    雲七夕睜大眼,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麽?這不是您給的免死金牌嗎?”


    “這是朕當初給你的沒錯。但這金牌隻能用來救你。”


    雲七夕突然失笑,“皇上,不是君無戲言嗎?您什麽時候說金牌隻能用來救我?哪朝哪代定的規矩說免死金牌隻能用來救自己?皇上,您出爾反爾,豈是明君所為?”


    “大膽!”


    單燁一隻手重重地拍在榻上,吼完之後又重重地咳了起來。


    尤萬山趕緊上前來輕聲勸著,“皇上,您息怒啊!”


    雲七夕的眼神沒有避開,並沒有半點兒畏懼。


    單燁胸口劇烈起伏了一會兒,又漸漸平靜了下來。


    “這一次的事,你是他的王妃,同樣該受牽連,若要砍頭,要砍你們兩個的頭。所以,這金牌隻能救你一命。”


    嗬嗬!


    “皇上,您不覺得您很可笑嗎?您就那麽想讓他死?”


    雲七夕此時的語氣,儼然已經沒再把對方當成是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帝。


    這話一出口,單燁剛剛熄下去的怒火頓時竄起。


    何曾有人敢如此跟他說話?


    站在一旁的尤萬山更是嚇得不輕,趕緊走到雲七夕身邊。


    “二小姐啊,您可不能這麽跟皇上說話啊!”


    有些話他不敢說,挑戰龍威,一不小心是會丟命的。


    單燁壓著怒氣說,“今日之事,在太和殿的每一個人都有目共睹,你說他沒錯?可從始至終,連他自己都沒有解釋過半句,他隻說此事與你無關,並未說與他無關,而你卻說他沒錯?”


    是啊,他為何不解釋?也許他是認為解釋亦無用,所以不屑去解釋吧?


    但,她一定不會讓壞人那麽容易得逞的,不會!


    她突地站了起來,在單燁沒喊平身的情況下,她站了起來,盯著單燁。


    “你是皇上,你說金牌能救誰它就能救誰,不能救誰就鐵定不能救,因為你是皇上,你有主宰天下萬物的權力。如果你還承認你自己是個明君的話,就別急著滅了你的兒子,我會向你證明,他沒錯。”


    說完,她轉身,拖著僵硬的雙腿卻走得昂揚。


    單燁盯著她的背影,唿吸有些急促,卻什麽也沒有說。


    “皇上,您不要與二小姐置氣,她也是一時氣極了才會口沒遮攔的。”


    尤萬山在一邊小心地勸著。


    單燁悶了好一會兒,才沉沉歎了口氣,“這倔強勁兒倒是跟阿蘿很像。”


    尤萬山不知該說什麽,隻能輕輕歎氣。


    “阿蘿就算不在了,可她生個女兒都要跟我作對,這難道是天意?”


    尤萬山知道,這話雖然是一句問話,可皇帝問的不是他,這隻是他無奈的自語。


    雲七夕抱著被子來到天牢門口,就被兩個守衛給攔住了。


    “晉王妃,您不能進去!”


    這守衛還算給她麵子,即便晉王已經關在裏麵了,可他依然稱唿她一聲晉王妃。


    雲七夕的目光淡淡掃過他們,“你們緊張什麽?莫非你們還認為我一個弱女子還能劫獄不成?”


    兩個守衛麵有難色,對弱女子這三個字存著幾分懷疑。


    與降服幾十萬敵軍相比,似乎劫獄隻是一件小事。


    雲七夕如會讀心術一般,看懂了他們的心理活動,不由笑了。


    “我若真要劫獄,你們此刻已經倒下了。”


    “讓她進去!”身後一個聲音傳來。


    兩個守衛齊聲喊,“四皇子。”


    雲七夕迴頭,對上單景炎關切的視線。


    他緩步走近,對守衛道,“晉王妃不過是去探望晉王,你們何必刁難?”


    “不,不是!卑職不敢!”兩個守衛為難地低著頭。


    “讓晉王妃進去吧,我什麽事情我擔著。”單景炎道。


    話到此處,兩個守衛隻好放行。


    如果再不放行,他們不僅得罪了晉王和晉王妃,還得罪了四皇子,那以後恐怕就別想在宮裏好好混了。


    雲七夕迴頭朝單景炎點了點頭,就抱著被子朝裏走去。


    她知道,單景炎出麵擔保,不止是讓她順暢地進去,更是對她的一種約束。讓她不能做出什麽衝動的事來。


    天牢裏陰冷潮濕,到處都散發著一種腐敗黴變的味道。


    不過這對單連城來說應該不算什麽,他長年行軍打仗,吃過的苦並不少。


    他如今雖是階下囚,可他畢竟曾是王爺,是皇帝的兒子,待遇始終是不同的。獨立的牢房,還算幹淨。


    他頎長的身影靜靜地立著,姿態依舊那般清冷高貴。他是這個天牢裏格格不入的存在。


    他一直這樣站了很久,直到聽見腳步聲,緊接著看見突然出現在牢房外的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眼波才終於動了動。


    獄卒打開牢房的門,讓了她進去。


    雲七夕就那樣抱著被子,麵色平靜地,甚至唇角帶著淡淡微笑地站在了他的麵前。


    單連城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就那麽盯著她。


    “怎麽了?那什麽表情?不想看到我?”


    雲七夕的語氣輕鬆,就好像他們不是呆在牢房裏,而仍是在晉王府內,一切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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