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副院長說的第五天,雪也已經停了兩天,但天氣卻比下雪的時候還要冷。


    墨言是非常怕冷的,因為將唯一禦寒的貂裘給了書院那個叫秦芩的小丫頭,所以他隻能出錢從新買了一件,價錢昂貴,且款式和質量都不好。


    墨言來到書院的時候,時間很早,但書院的大門是開著的,在書院門前站著兩名學生,身上所穿製服跟五天前蘇明瑞所穿的略有不同。


    蘇明瑞所穿,領口和袖口所繡的圖案是流雲飛劍,而眼前這兩人所繡的則是綠葉飛花。


    墨言沒有來過無涯書院,但來之前,卻對書院做過了解,了如指掌不敢說,但一些基本情況還是清楚的,所以知道眼前這兩名學生應該是無憂小築那邊的醫師。


    無涯書院一共五個修行機製,按照五大職業劃分,分別為劍師所屬的“南溪劍閣”,醫師所屬的“無憂小築”,召喚師所屬的“憑欄聽雪”,戰魂師所屬的“醉臥闌珊”以及符師所屬的“天下符地”。


    五大職業都擁有屬於自己的標誌性-圖案,劍師一般為流雲飛劍,醫師為綠葉飛花,戰魂師為騰龍祥雲,召喚師為虎嘯山林,符師為符文篆刻,具體又細分到顏色差異,品階等級。


    一般分為藍色和金色兩種,藍色為品,金色為階,就比如眼前這兩名學生,皆是藍色葉子,一個六片,一個五片,便代表他們分別是六品醫師和五品醫師。


    同樣的,若是有金色葉子,擁有幾片葉子,便是幾階,比如一個三階二品的醫師,所屬圖案便是三片金葉,外加兩片藍葉,其餘職業,亦是如此。


    看到這兩名學生,墨言的心情有些激動。


    他來這裏,本就是衝著無涯書院的醫師而來。


    看到墨言,那名五品醫師便開口問道:“今年的新生?”


    墨言點了點頭。


    這人便道:“在那等著吧。”


    說完這幾個字後,便不再言語,墨言就隻能站到一旁。


    沒多久,就有人陸續趕來,然後都跟墨言一樣,被叫到一旁等著。


    隨著時間流逝,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然後便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議論,有人還對著墨言這邊指指點點,至於說了什麽,聲音太小,墨言聽不到,就算聽到,他也不會在乎。


    “墨公子,來得這麽早啊。”一個聲音突然在墨言身邊響起,他轉頭一看,一個魁梧的少年正滿臉笑容的看著他。


    墨言愣了愣,竟是不知如何迴答,從小到大,他幾乎很少與外人接觸,實在不知道如何寒暄招唿,隻得點頭道:“早。”


    高大少年似乎並不在意,笑著道:“我叫劉東平,雲州人士,墨公子是從燕京來的?”


    墨言點了點頭,算是迴答。


    劉東平頓時來了興致,甚至有些激動,“聽說燕京的瓦片都是金子做的,一到晚上,連鋪路的磚都能發光,是不是真的?”


    墨言皺著眉頭,搖頭道:“並非如此,其實跟這裏差不多,而且比這裏還冷。”


    “啊?”劉東平瞪大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然後似乎有些失望,“原來是這樣啊,我還想著以後去看看呢。”


    墨言繼續道:“其實也有不同,去看看也是好的。”


    馬東平點頭道:“到時候我肯定去找墨公子,到時候墨公子可不要看不起我這個鄉下來的粗人。”


    墨言點頭道:“如果那時候我還……”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改口道:“當然不會。”


    那邊,有人看著劉東平跟墨言竟然能聊到一起,都覺得有些好奇,幾個少女嘰嘰喳喳說了些什麽後,便圍了上來,一個身穿鵝黃色長襖,皮膚黝黑的少女笑著道:“墨公子,聽說你前幾天在仙裏居跟人打架,誰贏了?”


    墨言第一次被這麽多人圍著,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呐呐道:“都沒贏。”


    “墨公子是一名劍師?幾品了?”


    “墨公子你跟皇帝陛下是什麽關係?”


    “……”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此起彼伏,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會迴答,可到後來,他還沒來得及迴答上一個問題,下一個問題又出現了,他就隻能微笑麵對。


    此時此刻,他唯一的感覺就是孤獨其實有時候也挺好。


    這邊嘰嘰喳喳,那邊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女人呐,就是庸俗,不就是一個走了後門的廢物嗎,至於如此巴結?”


    立馬有人附和道:“何止庸俗,簡直俗不可耐。”


    這些少女停下了對墨言的攻勢,轉頭盯著說話的兩人,那皮膚黝黑的少女更是直接上前一步,伸手指著後麵說話的少年,冷聲道:“你說誰庸俗?”


    這少年被少女這麽一指,竟是有些膽怯,可這麽多人看著,又不能丟了臉麵,索性上前一步,“就說你,怎麽了?”


    少女擼了擼袖子,少年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拳砸在鼻梁上,慘唿一聲,他整個人直接向後仰倒在地,等他爬起來的時候,鼻血已經流了出來。


    跟少年一起的眾人頓時圍了上來,而之前圍在墨言身邊的那些少女,也跟著站到了黝黑少女的左右,氣氛頓時劍拔弩張,大有大打出手、不死不休的意思。


    這變故來得實在太過突然,等墨言反應過來的時候,卻不知如何應對。


    書院門前兩名學生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開口道:“書院禁止鬥毆,誰敢生事,取消入院的資格。”


    這個懲罰,當然沒人願意承受,在場之人,都是千裏迢迢趕來,拚盡全力才通過書院的層層篩選,若在這個時候被取消入院的資格,得不償失。


    被打的少年隻能敲碎牙齒往肚裏咽,可又實在心有不甘,憤憤道:“非但庸俗,還粗鄙。”


    黝黑少女占了便宜,心中高興,做了個鬼臉,“你庸俗,你全家都庸俗。”


    “挺熱鬧哈。”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響起,書院門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麵帶笑容,雖在寒風之中,但看到她的笑容,卻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門前的兩名學生躬身行禮,所有人便也都跟著躬身行禮,除了墨言,全都異口同聲道:“見過月長老。”


    聽到眾人的稱唿,墨言抬頭看去,見她袖口處所繡的跟門前的兩名學生一樣,都是綠葉飛花,不同之處在於葉子是兩片金色,七片藍色。


    二階七品藥師,那此人應該就是無憂小築的負責人月芳菲無疑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能不能活命,取決於眼前這個女人願不願意出手。


    二階七品,別說放在整個大陸,就算是在北漠,在唐國,都不算強,但若是醫師,就截然不同了,醫師升品本就極難,要進階,更是難上加難。


    月芳菲不過二階七品的實力,卻能名動整個北漠,原因不是她的品階,而是她的醫術。


    曾有詩人這樣寫道:“起死迴生閻羅懼,人間隻有月芳菲。”可見此人對月芳菲的評價是如何之高。


    月芳菲看了眾人一眼,笑著道:“既然都到了,就跟我來吧。”


    說完她轉身走迴書院,人們便陸續跟上,有條不紊,不敢喧嘩。


    走了沒多久,墨言發現這次的路線跟上次不同,不由得低聲問一直走在自己身邊的劉東平,“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劉東平同樣壓低聲音道:“聽濤雲海,我們雖然都通過了考核,但並未分配導師,今天會在聽濤雲海進行最後一場測試,然後按照所屬職業,分配導師。”


    墨言微微皺起眉頭。


    劉東平笑著道:“墨公子不用擔心,就是測試星魂的屬性而已。”


    走在前麵的月芳菲開口道:“前邊就是聽濤雲海,負責給你們測試的是何長老,何長老是一個極其嚴謹的人,但人其實挺好,所以你們也不用緊張,確定了職業,分配了導師,分發了院服之後,你們就是無涯書院的一員了。”


    此話一出,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迫不及待的表情。


    唯有墨言,麵色沉重。


    他確實覺醒過星魂,而且是與生俱來,隻是他的星魂,沒有屬性。


    也就是說,他根本不屬於五大職業中的任何一個,再加上經脈的原因,他無法凝聚真元,所以即使擁有星魂,也無法修行。


    聚星魂,開靈脈,這是每一個修行者所必須經曆的過程,缺一不可!


    覺醒星魂之後,會獲得星魂賦予的一種能力,用這種能力來獲取真元,並將之通過經脈運轉,加以利用,這便是所謂的修行。


    而墨言並不具備這種能力,更無法將星魂的力量發揮出來。


    他之所以能夠擊敗墨家的那些劍手,所靠的,正是一本書以及那件名叫屠戮的物件。


    墨言在降生之初,唐國的國師大人便曾預言他活不過二十歲,這還是得依靠藥物支撐。因為經脈殘缺,阻斷了生氣,需要用藥物催動生氣的流轉,這就是他隨身帶著一壺酒的原因,那壺酒便是關鍵時刻救命的東西。


    靠著藥物支撐,苟延殘喘二十年,然後等死,這就是他的命。


    是命,就得認。


    直到某一天,他無意間走進墨家的藏書樓,無意間翻開那本落滿灰塵的書,然後他就像是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亮,於是他背井離鄉,不遠萬裏,來到無涯書院。


    不為修行,不為成為絕世強者,就隻是為了活著,像這世間許許多多的人一樣活著。


    而那股擊退墨家劍手的力量,正是唯一可以改變他身體情況的希望,隻是墨言並不知道如何運用,墨家那些超強者和皇室的高手也不知道,所以他隻能來無涯書院,這個被視為修行聖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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