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見曉離去後,一直帶著陰陽先生在陵墓裏探路的梟衛楚慈出現了,跟宇文冥川簡單解釋了梟衛闖陵的原因,“聖上不放心世子,更不信世子會驟然離世,故此叫我們前來襄助。世子順利醒來,我等總算可以迴去複皇命了。”


    宇文冥川淡淡道:“讓陛下傷神是我的過失,如今已無大礙,將軍迴去可以告訴陛下,這兩日裏我就去鄆城檢視新出爐的銅錢。”


    楚慈想了想道:“世子此次被人行刺,多有內情,若是您身體許可的話,不如與咱們一道進宮麵聖?聖上見到世子安好,一定會龍顏大悅!”


    “好吧,那快啟程吧。”宇文冥川同意。


    “出去還須費工夫,這個陰陽先生幾乎派不上用場。”楚慈道。


    然而下一刻,陵墓中每一扇石門都“咣”、“咣”、“咣”地打開了,前路霎時間變得暢通無阻。


    眾人麵麵相覷,不免心驚,仿佛暗裏有一雙瞧不見的眼睛,正盯著他們說話,知道他們此刻想要出陵墓,還能自如操縱機關,就跟開自家後院的門一樣。


    楚慈皺眉道:“是非之地不久處,咱們先出去再說!”


    於是眾人魚貫而出,出得陵墓,宇文藻將宇文曇背了出來,招來豫章王府的車馬,送迴毓王府去。


    宇文鳳凰想起身負重傷的“董阡陌”仍然被丟在地下一層的密室中,於是耳語吩咐護衛王聽,讓他帶著陰陽先生再進去一趟,悄悄找到了“董阡陌”之後,直接送到王府的莊子上,延請名醫給她療傷,務必治好她的瘋病。


    宇文鳳凰率眾迴王府,而宇文冥川與楚慈各乘快馬,奔上了官道,往皇宮方向而去。


    梟衛這趟過來的目的,就是要徹底查清世子之死的內情,如今尋得了一個複活的世子,正好可以圓滿交差。於是楚慈也不等其他人,自己就先行一步了。總歸料定了,以李周漁與時炯的本事,不至於出什麽岔子。


    可事實上,這一趟入陵墓,傷得最重的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宇文曇算一個,李周漁也算一個。


    李周漁的內傷是被韋葉痕打出來的,這倒也還罷了,因為自從二十年前挑釁過韋葉痕,道了一句,“二十年之內,你都不是我的對手”,從此韋葉痕就把李周漁當成了一座一定要攀過去的高山,每年都會以各種方式約李周漁比武,然後將他打成重傷。


    早在五年前,韋葉痕就如一顆新崛起的彗星,重創了江湖十大古門派的掌門,然後隱去了形跡,以一個走雞鬥狗的紈絝子弟形象出現在世人麵前。認識他和不認識他的人,大都不知道,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韋家二公子,就是江湖上已經已成為傳說的男人。


    李周漁十年前就已非韋葉痕之敵手,可這十年來,韋葉痕照樣追著李周漁打,隻因為每一次梟衛與天一閣的交鋒,都是梟衛勝出,天一閣從來沒有過勝績。很多次,韋葉痕把宇文曇也拉下水,可是沒有用,李周漁率領的梟衛就是不敗的。


    李周漁的智計無雙,韋葉痕的當世無敵,要不是因為韋葉痕當年的一段恨意難消,這兩人可能早已打出了惺惺惜惺惺的意味。


    本來,李周漁隻是內傷嚴重,調息片刻之後,至少能站起來走路。


    不料石壁打開,跑出一個叫得一驚一乍的韋葉痕,後麵追著一群野狼。


    韋葉痕在前麵跑,十幾匹野狼在身後狂追。


    仍在運功中,無法起身的李周漁不由皺眉,問:“韋閣主你在弄什麽把戲?幾匹狼就把你追成這樣?”


    韋葉痕一邊繞著密室中央的李周漁跑,一邊慌慌張張地答道:“不知何故,我的氣脈不通,暫時不能動用真氣了。”


    李周漁不信,道:“那也不至於麵對幾匹狼,沒有招架之力吧?”


    韋葉痕邊跑邊說:“這些不是普通的狼,它們……它們全都是……母狼!”


    李周漁又皺一下眉,不過很快,不用等韋葉痕再解說,那些狼群已經分了一半注意力在李周漁的身上。


    一群處於發情期的兇悍母狼,鎖定了韋葉痕與李周漁為目標!


    雖然人獸殊途,然而不知吞過什麽藥物,催發了可怕情欲的母狼們,追逐的不是一個人的肉體,而是他們身上的雄性氣息。


    隻要嗅到一絲半點,就會發狂地追逐,永無止息!


    ********


    上一世,韋墨琴在守衛森嚴的王府中遭遇采花大盜,肆意淩辱,奪走了她的清白。


    初時,她以為那人是宇文曇,隻是驚駭於搖身一變成了色魔的他,為何在她臉毀了的時候還對她有興趣。


    那時候,宇文曇畢竟還算是她的丈夫,采花賊是宇文曇的話,她不算是失身於賊。


    可第二天清晨,韋棋畫拉來宇文曇“捉奸”,不可錯認就是宇文曇本人。那就說明,前一刻還伏在床榻上的男人,不可能再是宇文曇。


    那就沒有別的解釋了,她是真的被另外一個男人強暴了!


    一個易容得有幾分像宇文曇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撕碎她的衣衫,用最激烈的方式毀滅了她。


    幾日後,一杯毒酒魂歸天,卻還沒能查出那個賊人的身份,讓她情何以堪?


    有嫌疑的人中,宇文曇已被排除在外。另外還有兩個男人有自由進出毓王府的能力,而且這兩個人都跟韋墨琴有一些糾葛。


    李周漁說,雖然未看清那采花賊的麵目,卻瞧見那人出了王府,就迴到北麓客棧,天一閣在京城的總壇。他還暗示,那個人可能就是韋葉痕!


    而去問韋葉痕時,他又一臉氣惱而無辜的表情,怎麽看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韋葉痕說,如果真是我碰你,我不會用他的臉。我連喜歡你都敢承認,為何不敢以真麵目對你?


    聽起來也很有道理,韋葉痕是有血緣的哥哥,他再離經叛道,也沒可能那麽做。


    可女人的直覺提醒著她,韋葉痕、李周漁,這兩個男人都在這件事上對她撒了謊。如果不是宇文曇,就一定是他們其中的一個!


    想查清楚不太容易,想一消恨意,現在就可以辦得到!


    這一群發情的母狼,就是董阡陌開啟機關放出來,招唿這兩個男人,作為對那件謎案的迴敬!


    上一世的她,活得不夠聰明,愛得太過悲辛,到最後,她毀了容貌,身份低微,心已困頓,又固步自封,可她還有靈魂,還有心。


    對於那些把她當成利用工具,玩弄她於股掌之間的男人,她隻想報以最深的嘲笑。


    要比誰更狠?韋葉痕,你還差我一點。


    要比誰的智計更勝一籌?李周漁,我很想跟你一較高下呢。


    至少這一次,聰明的李周漁和無敵的韋葉痕都栽了一個大跟鬥,被那些機關徹底戲耍了個夠,卻連操控機關的人影都沒瞧見。


    身手變態的韋葉痕一不留神中了招,暫時無法動用真氣了,隻能發出一聲低咒:“nnd,為何這些機關就如會思考的活物一般,隻追在我一人後麵攻擊?究竟是什麽人,既知道我的每一處武功罩門所在,又對我恨之入骨,想置我於死地?”


    此刻,為了躲開目露兇光的母狼,韋葉痕與李周漁都用蝙蝠功,伏貼在上方的石壁上。可是這一層的屋頂很矮,起不到多大的保護作用。


    李周漁內傷發作,吸不住屋頂,眼看要被一隻母狼扯下去,韋葉痕卻一反敵對立場,拉了他一把,又擊退了母狼。


    李周漁苦笑道:“依我瞧,控製機關的人雖然恨你,卻還手下留情,沒有要你性命的意思。反而是我們梟衛營的下屬,剛一入陵墓,就被急落而下的巨石之門砸中,不多不少,正好折了十三人。”


    “十三人?那又如何?”韋葉痕沒聽明白,“雜兵而已,隻能怪他們自己功夫不濟,學藝不精。”


    李周漁歎息,令他在意的不是那十三人的性命,而是“十三”這個數目。


    一年前,韋墨琴落崖失蹤,宇文曇受了一小點刺激,然後就接受了激進將領的黃袍加身,策劃了一場兵變。


    客觀來講,當時他的勝算並不大,就算能成事,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麵。


    於是李周漁單獨麵見了宇文曇,以韋墨琴的下落作為交換,讓宇文曇放了被扣的梟衛十三人,並曉以利害,勸宇文曇罷手。


    宇文曇一聽聞他的心上人仍在世間,心中歡喜無限,可轉念又覺得不可能,她明明就是墜崖死了,連血衣碎片都找到了。這世上已沒有那個人,這不過是李周漁的詭計罷了。


    李周漁不得已,隻好又道出他如何救的韋墨琴,兩人又如何在石洞中朝夕相對了幾個日日夜夜。


    作為憑證,他還清楚地迴憶起韋墨琴足底的一粒朱砂痣,胸口的蝴蝶形淺粉胎記,以便讓宇文曇相信,他曾經為韋墨琴包紮過傷口。


    這一迴,宇文曇倒是十分相信了,可同時也喝飽了一壇子的醋,心裏難受得很,麵上反而不動聲色。


    在提到韋墨琴的名字時,李周漁的眼底有一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之意。


    宇文曇瞧著分外刺目,當時便冷笑,說那個女人算什麽籌碼,她是死是活,我都渾不在意。


    李周漁告訴他,如今韋墨琴還在鬼見愁的懸崖中間,懷著孩子,無水無食,再加上夜露侵體,她撐不了幾天。


    宇文曇哪裏還能裝得下去,當時便抓狂了,提著李周漁的衣領問,為什麽丟下她一個人,不把她帶迴來?


    由於梟衛情報靈通,李周漁這些年都知道宇文曇對韋墨琴是愛慘了,卻從來都沒對她好過。


    於是,抱著好心說和,讓宇文曇好好待她的目的,李周漁將韋墨琴寧可死在石洞裏,也不願意迴到宇文曇身邊的事說了出來,並沉聲告誡宇文曇,再不正視這段感情,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豈不料,這樣的話出自李周漁之口,隻會讓宇文曇打從心底生怒,覺得有其他男人覬覦了他的專屬寶貝。


    裹挾著一股怒氣,宇文曇找迴了韋墨琴,還把怒氣劈頭撒在她身上,害她小產,失去了一個在腹中還沒成形的女兒。


    李周漁再去看望韋墨琴時,她問,毓王一共抓了你多少手下,使你出賣我的下落?


    李周漁告訴她,十三人。


    當時她冷冷道,我要真有左右宇文曇的能力,第一個先讓他去做叛軍統帥,亂臣賊子。然後讓他去殺梟衛營的人,殺足十三個,下去陪我沒能出世的孩兒。


    理智告訴李周漁,這個滿腔恨意的女子不能再留了,可真要下手除掉她,還要用去他很多的決心和狠心。


    當然,韋墨琴並沒做成她口中所說之事,就已經被榨取盡了利用價值,香消玉殞了。


    然而當陵墓中的巨石之門,不多不少正好砸中了十三個人的時候,這一刻鬼使神差地,李周漁就念起了那一張水墨畫般美好的容顏。


    一個秀發如雲,秋波如水的女子。她的性格本是溫柔婉約的,可慘痛的經曆使她改變,讓她變得尖刻,心懷仇怨。


    一個早已不存在於世間的人,連李周漁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腦後會突然感覺一涼,除了那一雙含怨的秋水冷眸,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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