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憐悅的熱情熾烈,興致高漲,董阡陌被她追著說了一路子,去年七夕節世子爺的滿城煙火,呱啦呱啦呱……


    今年元宵節世子爺的一街燈籠,吧啦吧啦吧……


    聽說等今年重陽節的時候,世子爺還會嗚啦嗚啦啦……


    董阡陌聽得頭大如鬥,不勝其煩,一溜小跑迴風雨齋,讓丫鬟們直接將大門關了。董憐悅喜歡說世子爺,就讓她跟風雨齋的大門對話去吧。


    “小姐你可算迴來了!”五月樂顛樂顛地跑過來,“你不知道,你這一走,找你的人可多了。”


    董阡陌問:“家裏誰不知道我跟母親去了菜根庵上香,有什麽好找的,再說平日我在家裏時,也鮮少有人找我。”


    宋氏、董萱瑩、董憐悅都是一起出的門,除她們之外,這家裏還剩下誰?


    “真的可多人來過了,”五月掰著指頭數起來,“老夫人那兒的李嬤嬤,來坐了一坐,想找幾幅小姐你作過的畫和寫過的詩詞文章,可小姐你以前留的那幾幅墨寶,都被你不小心用茶水打濕,化了墨跡了。”


    董阡陌心中明白,李嬤嬤來找她的畫作詩作,多半是為了老夫人給她議親而準備的。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從前的真董阡陌為數不多的幾件墨寶,都已盡數毀去。


    否則真的落到了什麽世子爺的手上,又是一件麻煩事,況且那豫章王府的世子為人乖戾,目空一切,視女子的性命為草芥。雖然不曾親見,但是隻聽傳聞就知道是個極討厭的人。


    議親的事最好從頭裏掐斷,否則不但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會在董府裏引來一道道明槍暗箭。


    董阡陌問:“李嬤嬤沒拿到墨寶,就迴去了嗎?”


    五月道:“奴婢找了半晌,最後找出你去菜根庵臨走之前在一隻白瓷杯上畫的寒鴉折梅圖,問李嬤嬤那個行不行,李嬤嬤就把瓷杯拿走了。”


    “什麽?”董阡陌有點生氣了,“你倒真會翻,我放在書架的最高層,你怎麽夠到的?”


    “踩著凳子就夠到了。”


    “那誰允許你拿給李嬤嬤的?”董阡陌挑眉。


    “李嬤嬤非得讓奴婢找一樣,不然她沒法兒迴去交差,奴婢也為難著呢,”五月倒十分抱怨起來,“小姐你還是多寫多畫點兒東西吧,李嬤嬤走了沒多久,後來湯姨娘的丫鬟翠竹也來找我,讓我把小姐你的彈琴筆記翻出來,說湯姨娘想借去看看。”


    “湯姨娘?三姐的母親?”


    “是呀,”五月不高興地說,“奴婢跟翠竹講,我們小姐偏懶,沒留下過什麽筆記。翠竹偏不信,奴婢領著她裏裏外外瞧了一遍,她這才走了,過了半晌又迴來,說是湯姨娘有話要跟小姐你說,等小姐你一迴來就過去見她。”


    董阡陌笑了:“她是姨娘,我是嫡出小姐,董家的規矩再大,也沒有她傳喚一聲,我就跑去見她的規矩。”


    五月道:“小姐你還不知道吧,湯姨娘她有身孕了,各種進補的方子每天三頓的當飯喝,據稱喝了之後就能生男孩兒。現在她是整個家裏最炙手可熱的人,誰都想巴結她。”


    “你沒又拿我的什麽杯子碗碟的給她吧?”董阡陌懷疑地看五月。


    “沒有,”五月搖頭,“不過翠竹說湯姨娘最近迷上彈琴,把小姐你的一把七弦琴抱走了。”


    董阡陌嗬嗬兩聲冷笑。


    五月怕她不高興,解釋說:“反正小姐你不是手傷了彈不了嗎,擱在角落裏積灰,還占一大塊地方,送人了正好。”


    董阡陌聞言,一把揪住了五月的腮幫,前後左右的拉扯,“你這妮子又浪費米飯又占地方,不如我也把你送人?哼哼?”


    五月連忙告饒:“疼疼疼,小姐,疼,鬆手!”


    “除了老夫人和湯姨娘,沒有別人找我了吧,”董阡陌打個哈欠,“既然那兩頭都被你打發走了,這裏就肅靜了,我乏得很,你吩咐院子裏的小丫鬟去別的地方玩耍,不要吵到我休息。”


    五月問:“小姐你真的不去看湯姨娘嗎?”


    “等我睡醒了再說。”董阡陌提著包袱往屋裏走。


    五月奇怪:“小姐你怎麽還打個包袱迴來,裝的什麽呀,剛剛桃枝比你先迴來,她倒兩手空空的不幫你提,太懶了。”


    “是庵裏帶迴的幾本佛經,要我自己請迴來才夠虔誠。”董阡陌道,“好了,你去吧,給我衝兩壺涼茶,我這一會兒正燒心難受。”


    “難受燒心?”五月道,“我知道,從前小姐你隔幾天就燒一次心,是老毛病了,隻要打坐一會兒就好了。”


    “打坐……從前的我每次燒心都會打坐……”董阡陌若有所思。


    其實,她所指的燒心是吃海蓮花粉之後帶有興奮的迷幻感覺,這種感覺振奮而開心,其實並不難受。可是她也知道,這種開心是鏡花水月的虛妄,而不是實實在在的快樂。


    剛到菜根庵的時候,王嬤嬤送來的兩碟點心全都加了海蓮花粉當作料,估計她們暫時沒閑暇工夫一次次的送粥送藥了,就把三個月的分量都發放到董阡陌手中。


    可這種飲鴆止渴的局麵再走下去,勢必泥足深陷,再無轉圜的餘地。


    ********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午睡懶起。


    董阡陌拿著一把黃楊木圓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烏黑的長發,偶爾有梳掉的一根兩根發絲都留著,最後結成一小束,編了一個精致的同心環,隨手擱在梳妝台上。


    五月立即就瞄住了,董阡陌一轉身喝茶的空隙,五月就拿走同心環,揣進袖裏。


    董阡陌沒好氣道:“這次你又被誰買通了,這裏還有我喝到一半的茶,用不用也收集起來?”


    五月委屈道:“這是李嬤嬤吩咐下的,讓小姐你繡個別致的手帕,會做什麽珠絡、荷包、香袋之類都好好做兩個。萬一哪天見著了男方那邊的人,好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奴婢料到小姐你不肯繡那些,已經叫底下的小丫頭在幫你繡了,可你也得貢獻點你的手工活兒呀。否則你捧著丫鬟繡的東西,說是出自你之手,你也有點兒臉紅不是?”


    董阡陌失笑道:“你這丫頭還懂得教訓我,你知道老夫人這次幫我議親挑的男方是誰嗎?”


    五月搖搖頭。


    董阡陌舒口氣,看來還是秘密進行的,除了老夫人和宋氏她們知道,家裏還沒傳開,否則更多麻煩。


    “不知道也好,這兩日裏你哪兒也別去,”董阡陌吩咐,“一不要跟其他人議論這件事,二不要興興衝衝的為此事繡什麽荷包,越低調越好。”


    五月不解:“為什麽?老夫人親自幫小姐挑夫婿,這是咱們家裏獨一份兒的好事,別人都眼紅極了。”


    董阡陌道:“你既知道別人眼紅,你還跟著瞎起哄。沒個影兒的事,傳著傳著就蹦出個子兒來,沒的招人妒忌,一個個都要來分一杯羹,可問題是我什麽好處都沒落到一分,這門親事壓根做不成,我去哪裏找一鍋羹分給所有人?”


    “為什麽壓根做不成?”


    “我不樂意的事,能做得成嗎?”


    “為什麽小姐不樂意?”五月疑惑地睜眼,“小姐你都十六了還不想嫁人?為什麽呀?”


    “小小丫頭哪這麽多為什麽,我聽著院子裏有點吵,你去瞧瞧。”


    五月嘟一嘟嘴巴,出房一看,頓時被嚇了一跳,“湯、湯姨娘你來了!您、您可慢著點走路呀!”五月謹慎地走上前,想去扶一把又不敢扶,仿佛湯姨娘是個豆腐做成的人兒,碰一下就要被摸壞了。


    董阡陌擱下茶杯,側頭從一扇窗裏往外瞧,隻見湯姨娘挺著整個董家最金貴的肚子,一身深藍色織錦的長裙,一手扶腰站在院子裏。兩個月未顯的肚子,懷胎七八個月的珍而重之的架勢。


    那是一個滿頭珠翠,雲鬢高挽的中年婦人,眉目勾勒精致,一對會說話的眼睛閃閃生輝,容長臉蛋,相貌頗美。


    由於懷有身孕的緣故,她隻略施些許胭粉,但白裏透紅的肌膚卻比任何時候的氣色都好。可以想見,這一次有身孕帶給她的是滿心的幸福喜悅,才會這麽明顯地表現在臉上。


    望著那個幸福的孕婦,董阡陌不禁想起了一歲的小荔,心中泛起羨慕。


    在五月高度緊張的嗬護下,湯姨娘從院子裏慢慢走到屋裏,五月迅速地在屋裏找了一圈,把能找到的椅墊和靠背全都抱來,一層層鋪到一把結結實實的圈椅上,弄得軟和舒服之極,才敢請湯姨娘入座。


    董阡陌斟茶一杯,放到湯姨娘手邊的花幾上,微笑問:“姨娘怎麽有空來我這裏坐,隻怕我這裏茶不合你飲用,茶裏加了金銀花。”


    “什麽!金銀花!”五月尖著嗓子一叫,連忙將那杯茶奪下,那架勢仿佛茶裏加的不是金銀花而是墮胎的紅花!


    五月收走了全部的茶壺茶碗,匆匆奔向水房,看來是要去精心的泡一壺能讓湯姨娘入口的茶。


    湯姨娘柔柔一笑,道:“四小姐你這裏的丫鬟真勤謹,比我那兒的強多了。”


    董阡陌微笑:“她平時懶著呢,我都支使不動她。”


    “我聽說四小姐迴來了,就想見見你,”湯姨娘道,“讓翠竹專門來找,迴去說四小姐在午休,沒那麽快起,我一心急就自己過來了。”


    董阡陌道:“勞動姨娘專程來看我,真是我的不是。姨娘應該多多保重自身,好好將養才是,有什麽話,讓翠竹傳給我就是了。”


    “嗬,”湯姨娘笑了,“有的事得當麵說,哪能讓丫頭們傳話。”


    “不知姨娘想當麵跟我說的是?”


    “有一門好親,是人家托我提的,不知四小姐能不能點這個頭。”


    “好親?提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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