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文的雙眼布滿血絲,情緒複雜地看著長劍。


    “都烈白從未見過這把劍,我也隻在將臣麵前施展過。我第一次去刺殺舊神使時,他施展過許多法術,我隻記住一種法術的龍紋。”


    “這種法術能夠禁錮靈魂,借助靈魂的怨氣,十分強大。”


    “我猶豫了好久,才施展這種法術,殺死了東山上一對老夫婦,借助他們的怨氣,煉成了這柄雙魂劍。”


    “你見過那對老夫婦的墳墓。”


    石元吉的微笑被這番話給消解掉了,臉上變得驚愕不已。他想起來剛到奄城時見到的景象,確實怪異,但他沒多想。


    直到現在,他看到了葉長文那張雙眼通紅、麵部猙獰的臉,才明白他曾經所做的一切。


    黑明搖了搖頭,感慨地小聲說:“小子,我覺得還是離他遠點好,他實在是有些……歇斯底裏。”


    “沒事的,你放心。”石元吉安慰黑明,五味雜陳地看著葉長文。“你是不是在都烈白之前,又和將臣交手過一次?”


    葉長文哈哈狂笑,笑得彎下腰去,過了好久,通紅的雙眼竟是恢複清明,麵部也不再糾結。


    他失落頹喪地說道:“我得先說聲抱歉,雙魂劍與我的靈魂聯係在一起,那些怨氣十分濃烈,所以我有時就會……”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確實又去找了他一次,但我連和他交手的資格都沒有。”


    “我和都烈白被朔鎮大神所救,但朔鎮大神卻被將臣鎮壓,就連力量也被他吸收。”


    “我沒能深入它的巢穴,它的巢穴裏多了很多怪物,我差點死在那裏。他卻說我很有趣,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貓,所以讓我活著迴來,好給他找些樂子,嗬嗬。”


    將臣竟然吸收了朔鎮的神力?石元吉在心裏驚訝地說道。


    “我明白了。”他信誓旦旦地說道。“既然見到此事,我就不能不管。我先去會一會那個神使,然後再做計較。”


    “都烈白已經決心要報仇,並且去阻止奄城的妖精獻祭童男童女了,至於你,這需要你自己做選擇。”


    說罷,黑明化作黑色蛟龍,石元吉跳上黑明的脖梗上,一人一龍騰空而起,向東上飛去。


    葉長文看著騰空而起的蛟龍,驚訝不已,沒過多久,眼神中竟流露出一絲希望,提著長劍,跑到屋中,拿起小筐,飛快地跑出院子,連門也不關。


    黑明一邊在空中飛騰,一邊問道:“小子,我雖然不知道你去幹什麽了,但肯定是大事。”


    “那個葉長文如此邪性,修煉邪法,你竟然給他活下去的機會,你就不怕他是個偽君子?”


    “比如,他投靠了那個什麽將臣,修煉邪法之類的?”


    石元吉俯瞰著地麵,憑著記憶中的地圖辨別方向,他實話實說:“我也不確定,不過你記得麽?咱們剛剛來到奄城的時候,那座墳包,還有剛剛下山的葉長文?”


    這隻不過是斷斷幾個時辰之前的事情,黑明當然記得。


    石元吉說道:“一個人可以偽裝,但他不能時時刻刻偽裝。他在墳前祭奠的時候,可不知道我們要來,也不知道我們要管這檔閑事。”


    “所以我選者相信他,至於他要怎麽做,那是他的事情了。”


    就在此時,一座廟宇映入了石元吉的眼簾。他定睛一看,滾滾暗紅色的法力噴湧而出,伴隨著一枚枚淺綠色的龍紋飄飄蕩蕩,極為顯眼。


    “黑明,你看到那座廟裏的問題了麽?”


    “看到什麽?”黑明朝下望了望,疑惑地說道。“一座廟而已,沒什麽奇怪的。”


    在石元吉眼中,那些龍紋的排布,形狀一清二楚,而黑明竟說自己沒有看見怪異之處。他沉吟片刻,向那座廟宇伸出手去,嚐試著操控那些龍紋。


    那些龍紋在石元吉的引動下,如同有了意識一般,重新排布,那些暗紅色的法力波動也隨之變化,顏色漸漸變得灰白,就好象太虛所在空間的濃霧。


    “是誰?誰在打擾本座的安息?”


    廟宇中,一陣怒吼衝天而出,攪地石元吉心神不定。一名身著暗紅色蟒袍的妖精走出廟宇,滿臉怒容,東看西瞧,卻什麽也沒看到。


    石元吉微微一笑,操控那些龍紋,形成一座竭往陣,包裹住整座廟宇。隨後一道道火球騰空而起,向那名妖精襲去。


    那妖精雖毫無準備,但見到火球之後,隻是片刻猶豫之後,便迴過神來,使出法力塑造屏障,保護自己。


    那一枚枚火球打在屏障上,紛紛爆炸,那妖精躲在屏障裏毫發無損。他惡狠狠地環顧四周,怒不可遏地尋找著襲擊他的卑鄙小人。


    “你剛才直接操控對方的龍紋?”黑明驚地張大了嘴巴。


    石元吉歎了口氣:“我剛剛發現這件事情,還不夠熟練,還要在研究一番。”


    他在心裏向那名妖精道了個歉,誰叫他如此倒黴,成了石元吉的實驗對象呢?


    火球四散殆盡,隻有零星的火苗在空中苟延殘喘,無法再傷到活物。


    那妖精憤怒地咆哮道:“鼠輩,你給我出來,知不知道本座乃是巫魃大神之神使,龍華怒是也,爾等竟敢褻瀆與我?”


    “你若出來,我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若是被我找到了,定沒有你好果子吃!”


    龍華怒還未能發現自己已經被竭往陣圈住了,隻是在原地大吼大叫,氣地直跳腳,甚至罵起娘來。


    石元吉坐在黑明的脖梗上,認真地看著竭往陣。龍華怒自報家門罵爹喊娘沒讓他的情緒起任何波瀾,他隻是在研究自己眼中的世界。


    那不再是充滿了物質和能量的世界,而是一枚枚亮藍色龍紋組成奇特景象。


    龍華怒的罵娘引發的空氣的震動,火球爆炸後的餘熱燒灼的植物和沙土,東山上茂密的叢林,和那高大的廟宇,甚至連黑明,都不再是實體,而是一枚枚龍紋構建成的。


    石元吉看了看自己的肉身,發現竟也是化作一枚枚龍紋。


    原來這就是太虛眼中的宇宙麽,真是令人感到冷酷無比,他在心裏說道。


    他眨了眨眼睛,重新迴到現實世界中,看到了翠綠的東山上的一切景色,依舊是那個熟悉的世界。但此時,他竟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陌生感。


    這大概就是神明對世間萬物的心態?不,可能隻是太虛才會有這種看待世間一切的途徑,其他神大概是沒有的,他有些黯然地想道。


    有了看待世間的全是途徑,他心血來潮,再次望向那座廟宇,沿著亮藍色龍紋細細觀察,看到了廟宇下竟有一處地下室。


    不再有實物的阻礙,那地下室裏的秘辛讓他既驚愕有憤怒,頓時不再對那個神使有絲毫的憐憫。


    黑明有些不滿地說道:“小子,還是讓他閉嘴吧,他罵得太難聽了。”


    “嗯?”石元吉這才從思考中迴過神來,聽到龍華怒在地上髒話連篇。他麵無表情地冷哼一聲,決定讓他惡有惡報。


    “我在這呢。”他大叫一聲,隻看到龍華怒油膩的老臉猛然抬起,神情從憤怒瞬間變成震驚。


    “你說你是巫魃的神使,巫魃又是哪位真神,能不能引薦一下?”


    龍華怒看著漂浮在天上的黑色蛟龍,驚地差點說不出話來,他抹了一把臉,聲音發顫地說:“不知是閣下是從哪裏來,來拜訪我主的廟宇所為何事?”


    石元吉撤迴竭往陣,打量著龍華怒,又打量了那座廟宇,麵無表情,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龍華怒見他久久不迴話,便不再客氣,威脅道:“閣下上門拜訪,我可以以禮招待。可你偏偏亂我功法,羞辱與我,總得給個說法。要不然,我主可不會饒了你。”


    石元吉捏著下巴,問道:“讓奄城百姓進獻童男童女,是你意思,還是將臣的意思?”


    還未等龍華怒迴答,石元吉瞥了一眼廟宇,那廟宇便轟然倒塌,化作一堆碎石瓦礫。


    在龍華怒的注視下,廟宇如同瞬間經曆了千年的時光,迅速地衰敗腐化,成為了一堆瓦礫碎石。


    那些碎石之下,堆堆白骨從地下浮出,白骨上縈繞著陣陣怨氣,化作一聲聲淒厲的慘叫,久久不散。


    龍華怒咆哮道:“你竟然毀我修煉大陣,你知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功夫才組此大陣。”


    廟宇詭異地倒塌,龍華怒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可他早已見識過將臣的本事,接受了祂的賜予,哪能就如此放過石元吉?


    更重要的是,他見過將臣的秉性,廟宇被毀,若是石元吉不死,那死的就是他了。


    他大喊大叫,射出一道暗紅色的光芒,直衝飄在天上的石元吉,卻被黑明輕鬆地躲開。


    當看到了這個世界的另一麵,石元吉便認為,自己都不再需要憑空畫符和操控法力,隻需要直接操控物質的龍紋本身,隨意地改變它。剛才廟宇的倒塌,白骨的浮現,隻是他做的另一個實驗而已。


    “很成功。”石元吉喃喃自語道。“你也很該死。”


    龍華怒見狀,不再客氣,氣地渾身打顫,怒吼道:“簡直大膽,不僅直唿巫魃大神名諱,還毀了祂的廟宇,我必將你碎屍萬段!”


    石元吉眼神冰冷地看著地上直跳腳的龍華怒,毫無憐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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