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好房門,鄭重地向門內施了一禮,然後飛一般地跑到黑山村的樹林之中。那裏,有他信任的袍澤弟兄。


    “怎麽樣?啟武歌那狗賊睡著了麽?”樹林中傳出幾道高大的壯漢,為首的一人長相敦厚,手持三丈長槍,向李來亨問。


    “你們還是冷靜,別動手。”李來亨平靜地勸道。“此地離桂穗鎮不遠,啟武歌又是實權侯爺,手下養著諸多高手,他自己也是地煞高手。”


    “謀定而後動,兄弟們,咱們打仗的時候,不就是講究這些麽?”


    那些壯漢麵麵相覷,一時拿不定主意。為首的壯漢警惕地看著李來亨:“老李,這話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不會你那個家主說的吧?”


    李來亨誠懇地說:“這是我家主子說的,他知道你們在這兒。我保證,他是個好人,絕不是啟武歌那種為所欲為的家夥。”


    一名少年湊過頭來說道:“我覺得那個人不是壞人。”


    “小孩子懂什麽?迴家去。”為首的男子嗬斥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就說明我們也暴露了。不過,啟武歌的人頭我早晚會拿到。”


    李來亨心念一動,急忙說道:“袁宗第,我知道你和啟武歌有大仇,可天下人和這些狗賊有仇的又豈止是你?”


    袁宗第眉頭緊皺,陰陽怪氣地說:“李來亨,我聽說你在豐鎬幹了大事,本以為你是個好漢,原來卻是做了人家的狗。”


    “袁宗第,你要是信得過我,就帶我去你們的寨子,隻要能明早迴來就行。”李來亨理直氣壯地說。“我要和你說說,我家主子的一片熱心!”


    袁宗第不可置信地笑了笑,猶豫片刻說道:“畢竟是戰友,我信你一迴。不過你得蒙上眼睛,我們抬你去。”


    “可以。”李來亨伸出雙手,任由他們擺布。


    石元吉透過紅月觀察著一切,心裏對李來亨又增加了幾分信任,對於軍隊的建立也有了底。他明白,這一切也會被奎木狼報告給天命帝,就算自己有什麽不測,這支軍隊也有了著落。


    “那枚麵具雖然不能治愈天命帝,但可以壓製詛咒,最多能讓他活到四十歲,不過也夠長了。”


    他長歎一聲,靜下心神,迎著紅月的月光打坐修煉。


    ……


    稷城,環台宮。


    偌大的環台宮死氣沉沉,早已沒了活著的妖精身影。


    白龍太子的軍隊原以鬼方禁軍為主,但經過對勾龍的侵略,不斷地補充兵員,早已混亂不堪。沒有番號,沒有補給,沒有紀律。


    在這樣的情況下,燒殺搶掠已成常態,彼此火並亦是時有發生的情況。但白龍太子毫不在乎,因為他在盤古天的支柱並非是這支軍隊。


    白龍太子的脾氣原來很好,但自從踏上侵略勾龍的道路之後,就變得很不好。沒有妖精願意觸怒白龍太子,於是燒殺搶掠之事都避著他來幹。


    從前有喜歡拍馬屁的妖精們會給白龍太子獻禮,禮物有死物,金銀珠寶,有活物,凡人和妖精的各式美女,但白龍太子不喜歡,甚至會將拍馬屁的妖精和禮物一起捏做齏粉。


    久而久之,白龍太子獲得了他想要的安靜。周圍五裏內,沒有妖精敢於靠近他。反正隻要跟在白龍太子後麵,燒殺搶掠就好。


    因為白龍太子強大的法術,戰無不勝。


    天狼將力量投射於白龍太子身體中,讓他穩穩地坐在環台宮的龍椅上,默默地監視著摯爪的動向。畢竟摯爪才是天狼在盤古天的支柱,不管是凡人還是妖精都不重要。


    但如今知道紅月的動向後,一個小小的計劃就被祂安排給了蔣仁雲。隻要完成了這個計劃,祂就可以真正地掌控盤古天。


    “凡人可以成神麽?”天狼默默地想著。“一個被扶桑收養的凡人,一個被玄冥記掛的凡人,一個可以成神的凡人,真的是個凡人麽?”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一道柔美藍色的身影出現在環台宮的大門前。


    “望舒?自從玄冥的分身和你聯絡後,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今晚是來送死的麽?”


    白龍太子從龍椅上站起來,挑釁一般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由於白色麵紗的遮擋,沒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那高傲的姿態明確釋放著他的敵意。


    望舒蛾眉微蹙,一言不發,將搭在肩上的淡藍色紗巾扯下,幻化作一柄巨大的幽藍色鐮刀,指向白龍太子,迴應著他的挑釁。


    “哈哈哈。”白龍太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色壽衣,發出一陣狂笑。“玄冥的分身何在?讓祂出來吧,今晚我們好好玩玩。”


    “隻有我在,你不用找她。”望舒柔弱的嗓音裏蘊含著一絲堅毅。“我不管你是白龍太子還是天狼,今天你都要死。”


    夜晚的清風吹拂著望舒的秀發,藍白相間的長裙隨著清風翩翩起舞。望舒腳踏木屐,手持巨鐮,輕盈地向白龍太子襲去。


    “我本不想殺你,反正你像膽小鼠輩一般躲了二十萬年,原以為你會繼續躲下去。”白龍太子捏緊雙拳,惡狠狠地說。“不過你既然找死,也就怪不得我了。”


    “雖然女性的肉身不合我意,但好在你足夠強大。不管是把你做成摯爪,還是把你的神位吃掉,都很好玩。”


    紅藍二月灑下柔和的月光,寂靜的稷城隻有風聲和蟲叫。環台宮旁的城樓上,女英坐在高大的城樓頂端,靜靜地看著天上的紅月。


    突然,環台宮中爆發一聲巨響,一道巨大的風刃從環台宮裏激射而出,倒黴的環台宮被這道風刃割得支離破碎,緩緩坍塌成一片瓦礫廢墟。


    白龍太子從容不迫地降到廢墟之上,居高立下,發出陣陣狂笑:“為什麽不出全力?你是在拖延時間麽?”


    望舒捂著胸口,扶著鐮刀柔弱地落到地麵,顯得楚楚可憐。祂蛾眉微蹙,不甘心地看著白龍太子,依舊一言不發。


    “玄冥大神,你為什麽不親自上場?”白龍太子遙望著城樓,笑得更加肆無忌憚。“她太久沒有參加真正的戰鬥,連怎麽示弱都忘了,為什麽你不來試試?”


    女英將視線從紅月那裏移了過來,麵無表情地看著白龍太子。她妖冶的眼眸帶著幾縷哀愁,嫵媚的臉龐夾雜著一絲英氣,坐在樓頂一動不動,似乎對白龍太子的挑釁無動於衷。


    望舒不再佯裝虛弱,橫拿鐮刀,向白龍太子襲來。白龍太子閑庭信步地淩空而起,操控法力凝成巨劍,與望舒的鐮刀撞在一處。


    白龍太子和望舒手持兵刃,撞到一處,之後彼此錯開身形,再次衝撞。他們各自拚出全力,每一次衝撞都產生了巨大的聲響和衝擊波。


    強大的衝擊波四處擴散,肆無忌憚地破壞著環台宮。地麵脆弱地如同紙片,被衝擊波撕出道道裂痕。


    女英靜靜地看著望舒,嘴角微翹,站起身來,淩空而起向東方飛去。


    白龍太子瞥見女英的動作,沉吟一聲,衝到望舒麵前,虛晃一劍,淩空飛到遠處,高聲叫道:“玄冥大神,怎麽不看了?難道我們打得不夠賣力?”


    “望舒啊望舒,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連拖延時間都做得那麽差,真是給金烏天的不明神丟臉。”


    望舒將鐮刀橫在腰間右側,鳳眼圓睜,堅毅地說:“你說的對,我確實沒能騙過你。不過,我隻要拖住你,就算完成了女英交給我的任務。”


    白龍太子捂著肚子狂笑,久久不能停止:“蠢貨,你以為我猜不到你們要幹什麽嗎?”


    “望舒啊望舒,你和我也是交過手的人,誰不了解誰啊?我告訴你,你休想阻止我,那個自稱女英的家夥也不行!”


    淩空飛向東方的女英聽到此話,停住飛行,緩緩地轉過身來,冷冷地注視著白龍太子。


    “看來你想到了?”白龍太子鼓著掌,語氣裏飽含著欣賞的意味。“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再打,雖然我不是真身降臨,你們也是力量微小,但神戰的餘波足以毀了稷城。”


    “我可不想讓一場神戰毀了稷城的生靈,畢竟,我還要靠著這些妖精來打仗,他們可是我的重要財產。”


    “你什麽意思?”望舒幽怨地看著白龍太子,不解地問。


    “你真是蠢,這你都想不到麽?當然是去紅月了。”白龍太子陰陽怪氣地說。“那個凡人還未能掌控全部的紅月之力,我為什麽不去那裏和你們打?”


    “在那裏你們可以拖住我,我還可以順便借你們的力量將紅月毀掉,我們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豈不美哉?”


    望舒聽罷,唿吸有些急促,急忙上前一步,嬌喝道:“你休想。”


    “我隻是詐一下你,望舒,看看你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欲蓋彌彰。”白龍太子哈哈大笑。“原來你們真的是為了那個凡人來的,簡直是太棒了。”


    女英打量著望舒,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很不好看。


    望舒羞赧地低著頭,不敢迴看女英的眼睛。


    “走吧,我們去紅月,好好戰一場。”白龍太子做一個邀請的手勢,向紅月急速飛去。


    女英二話不說,淩空飛起追趕白龍太子。望舒咬著嘴唇,遲疑片刻,將巨鐮幻化做紗巾纏在腰上,也騰空飛起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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