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跟在石元吉身後,毫無畏懼:“我聽說扶桑有個徒弟,是你麽?”


    “確實是我,不知前輩如何稱唿?”石元吉禮數周到,平靜地問道。


    “青陽蒼,扶桑沒與說過我麽?我外甥黑明何在?”青陽蒼疑惑地說完,石元吉周圍的法力也開始波動起來。


    “前輩莫要激動。”石元吉見狀急忙說道。“他現在就在馬廄那裏。”


    能引發天象變化的家夥,放在凡人中也是頂級的天災高手了,石元吉可不敢和他硬碰硬。


    “他怎麽了?”青陽蒼眉頭一挑,怒意漸長,恐怖的風波再次出現。“馬廄?我外甥乃是麒麟之體,怎麽可能被凡人鎖在馬廄裏?你到底是誰?”


    “前輩,你要講道理。”石元吉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懦夫,登時理直氣壯地反駁道。“你與黑明的爹娘做保,說你的外甥黑明三個月必成麒麟之體,是你的事情,又不代表黑明做得到。”


    “就算你不信我的話,與我來見一見他又有何妨?”


    石元吉不卑不亢,倒是讓青陽蒼有些意外。自從他來到盤古天,還沒有凡人敢對他如此頂撞。他自覺有些理虧,隻好停下風波:“那就去看看。”


    抱歉了,老馬,隻能把你賣了,要不然你舅舅就要發飆了,石元吉幸災樂禍地想。


    老馬噴著響鼻,昏昏欲睡,卻莫名感到危險降臨。石元吉一露麵,老馬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可是他背後的青陽蒼一出現,老馬便知道那股危險來自何方了。


    老馬急忙裝作睡著的樣子,反正自己現在是馬匹的樣貌,誰也認不出來。


    青陽蒼眼見著裝糊塗的黑明,反複打量著他,臉色變很難看。他一時顯得高興,又一時顯得氣憤,猶猶豫豫。


    就這樣,一邊的老馬裝作睡著,另一邊的青陽蒼尷尬無比,在石元吉眼裏,這幅場景好笑極了。


    石元吉可以確定,自稱青陽蒼的家夥確實認識黑明,最起碼不會再發飆了。


    “老馬,別裝了。”石元吉壞笑著打破了尷尬的沉默。“我知道你沒睡著。”


    “你賣我?”老馬氣急敗壞地說道。


    “他因為找不到你正在氣頭上,我不賣你怎麽辦?難道讓他降下災禍,毀了整個桂穗鎮嗎?他剛才差點毀了客棧。”石元吉幸災樂禍地解釋。


    青陽蒼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黑明,氣憤地說:“黑明,你給我從馬廄裏出來!”


    “舅舅,你聽我解釋。”黑明縮著脖子,看樣子是堅決不想從馬廄出來了。


    “解釋什麽?我在你爹你娘麵前打包票,說你迴家之前,必成麒麟,結果你……”青陽蒼做勢欲打,嚇得黑明隻往馬廄裏鑽。


    青陽蒼氣唿唿地收迴手來,問石元吉:“他現在是什麽水平?”


    石元吉沉吟片刻:“我不懂你們的實力劃分,不過他連魔燼級的凡人都打不過。”


    “那你自己說怎麽辦吧?”青陽蒼背對著黑明,不再看他。“我迴去之後怎麽和你爹娘交代?”


    “舅舅,你不是要帶我迴家的?太好了。”黑明似乎忘記了剛才的恐懼,高興地說。


    “我怎麽帶你迴去?迴去丟我的臉?”青陽蒼語重心長地說。“我這次來盤古天本來是要接你迴去的,去了一趟海棠鎮見不著你,隻好來此地等你。”


    “好不容易感應到你的氣息,結果你就給我整這麽一出戲麽?”青陽蒼說到這裏,眼神中流露出慈祥的哀光。


    看來他是被女英嚇到這裏的,要不然就在海棠鎮定居了,石元吉心裏好笑地想著。


    黑明也有些沮喪,但還是平靜地說:“舅舅,我是沒興趣提升實力的。你們總想著化身成龍,在我看來有些無聊。”


    “你……”青陽蒼就像個泄氣的皮球,變得麵目糾結無精打采,哪有身為龍神的威嚴。“你好自為之吧,什麽時候想迴家,就和我說一聲。”


    說罷,他從身上拔下一塊金色的鱗片,驅動龍紋,那鱗片閃著金光,融入到黑明的身體裏。


    “什麽時候想迴家了,就激發這枚鱗片。你好自為之,我走了。”青陽蒼背著手,伴隨著無聲的哀歎離開了馬廄。


    青陽蒼剛走,老馬就來了精神,大喊大叫:“好你個石元吉,我的好日子就這麽沒了。”


    石元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無辜地說:“這真不怪我,你舅舅因為找不到你,在客棧裏大發雷霆,連掌櫃都被他震得流了鼻血,我總得做點什麽吧。”


    “再說了,我覺得你應該迴家。現在天狼的摯爪越來越多,盤古天變得很危險。你的實力太低了,我不可能抽出精力來保護你。”


    “你攆我走是吧?”老馬跑出馬廄來,打著響鼻說道。“沒了我,你怎麽趕路?”


    石元吉輕笑了一聲:“這不是理由,我買一匹馬就是了,畢嵐給我的銀子完全夠用。”


    “我就不該在下雨的時候感應氣息,還是把我舅舅招來了。”老馬抖擻身體,漸漸變迴豸獬的樣貌。“既然你攆我走,我也沒轍,以後別想我就是。”


    石元吉知道黑明說的是氣話,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迴到你家人身邊吧,在盤古天待了這麽長時間,哪能不迴家看看呢?”


    黑明反問道:“那你呢?在盤古天,除了我,你還有可以算得上家人的家夥嗎?”


    石元吉愣住了,心裏頗為酸楚,一時竟不知如何迴答。過了良久,他才苦笑一聲:“我沒事的,真的。”


    “好吧,那我走了。”黑明無奈地說。


    就在此時,青陽蒼竟是大步地返迴馬廄。黑明見狀,高興地說:“舅舅,我改主意了,我和你迴家。”


    “哦?那很好,反正早晚也要讓你爹娘知道。”青陽蒼眉頭一跳,麵目不再糾結。“你先等著,我和石元吉有話要說。”


    說罷,他猶豫片刻,向石元吉說道:“有個人想要見你,我先和你說明,他是摯爪。不過有我在,你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呃,摯爪?”石元吉有些發懵,不禁問道。“他有何事找我?”


    “此事不宜讓更多人知道,你隨我來。”


    石元吉沉吟片刻,正欲隨青陽蒼走出馬廄,黑明卻站在石元吉麵前說道:“那可是摯爪啊,你真去啊?”


    “我想,一定是要去的。一個摯爪主動暴露,肯定不會直接翻臉。”石元吉一臉平靜地說。“你舅舅保我,沒事。”


    客棧門口,一名衣著華貴的男子焦急地踱著步,原本守護龍神的眾軍士侍立在旁,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他就是那個摯爪?”石元吉向青陽蒼問道。


    “景明侯啟武歌,自從旱災降臨,桂穗鎮一直是他主事。我是從海棠鎮到此,被他挽留才定居於桂穗鎮的。”


    青陽蒼很有耐心,慢慢解釋道。


    石元吉點點頭:“明白,那他為什麽找我?”


    青陽蒼平靜地說:“我聽說你一直幫著凡人的皇帝消滅摯爪,是嗎?”


    “是的,怎麽了?”石元吉覺得這個問題十分莫名其妙,隻好反問道。


    “我想知道,你既然已經成神,為何還對凡人如此上心?我無法理解。”青陽蒼問道。


    石元吉有些後悔,他覺得自己恐怕低估了天狼的布置。不管是神話裏,還是扶桑的記載中,朔鎮早已死去。失去了庇護的朔鎮天處在金烏天的最外圍,在天狼的入侵中隻會首當其衝。


    “你們朔鎮天和天狼是什麽關係?”石元吉暗中召出片羽錐,試探地問道。


    “沒有任何關係,你可以收起你的兵刃。”青陽蒼向石元吉的背後看了一眼,語氣鄭重地說。“你懷疑我們朔鎮天投靠了天狼?”


    “我隻是有感而發。”既然暴露了,石元吉也不再隱藏身後的片羽錐,將它們環繞在身邊。


    “看來你真的把自己當作凡人,那啟武歌就能放心了,我也算是報答了他這段時間的收留之情。”青陽蒼欣慰地說。


    在石元吉眼裏,必要的試探是可以理解的,但青陽蒼卻突破了他的想象。自己成為紅月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青陽蒼從哪裏得知?他問這些奇怪的問題,又是為了什麽?


    “我不善言辭,讓你心中起了疑惑,這是我的錯。不過,隻要你見過啟武歌,就會豁然開朗。”青陽蒼說完,就向啟武歌打起招唿。


    啟武歌焦躁極了,低著頭踱著步,就像啃食沙子的公雞。直到青陽蒼打了招唿,他才笑逐顏開,小跑地走到石元吉麵前。


    石元吉可沒有放下警惕,片羽錐懸在他的麵前,一部分指著青陽蒼,另一部分指著笑臉相迎的啟武歌。


    啟武歌見狀,沒有生氣,反而和善地安慰道:“重合侯,沒必要這樣。我要是真想對你不利,勞動龍神把你抓起來就是了,你也反抗不了,是不是?”


    “大家都是啟家人,我也是真有事情想和你談談。放下你的飛刀,有話好說,到我府上聊一聊。”


    石元吉聽完,並沒放鬆警惕。他隻是後悔,當初師父在世時,怎麽就沒有好好修煉?到了這時候,免不了畏首畏尾。


    他收迴飛刀,哀歎一聲:“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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