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且看到這一幕,知道自己的諫言已經失敗。他哀歎一聲,伏跪在地:“臣自知犯了大錯,不肯求活,隻求殿下將我的骨灰,葬於稷城,讓我和我的家人團聚。”


    “龍叔叔,你別這樣。我知道你一番好心,可我真的不甘心。你不要死,我們這一路走來,隻有你和楚懷義還在我身邊了。”


    龍且心中頗為感動,可自己確實犯了欺君之罪。他思來想去,更覺羞愧難當,頓時狠下心來,右手拽住左臂,將自己的左臂扯了下來。


    “龍叔叔!”看著左臂斷掉、鮮血淋漓的龍且,娜玉怎能不痛心?急忙趕到他身邊,意欲施法救援。


    “不敢勞動殿下。”龍且急忙退後,任由鮮血流淌。“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一隻手臂,就當是臣死了一次!要不然,臣就隻能自戕了。”


    “龍叔叔,你…”娜玉的眼淚洶湧而出,哽咽不已。“你去治傷吧,孤全都明白了。”


    “還望殿下,以複國為業,萬萬不可大意。”龍且躬身再拜,退出正院,治傷去了。


    ……


    老者的心髒並未因離體時間太長而幹癟,它依舊紅潤,就好象仍在運輸著血液一般跳動著,呈現著頑強的活力。


    心髒上密密麻麻的龍紋清晰可見,時不時閃耀著血紅色的光芒,讓人不敢靠近。


    **看著擺在守藏閣地下室正中央的心髒,臉上看不出悲喜。倒是獨孤明等人如同圍著羊羔的惡狼一般,眼神發綠地觀察著那顆心髒。


    就在剛才,太極宮裏傳來陛下的旨意。先是講了石元吉擊殺摯爪的過程,雖然簡略但極盡溢美之詞。然後又說明了這顆心髒的來曆,叫唐萬元好生派人研究。


    唐萬元哪敢怠慢?急忙將成勻館的明師全都召集過來,言辭懇切地表明了這顆心髒的重要性。人老成精的他考慮到聖旨裏對石元吉的讚美,將心髒的研究直接交給了**,並表示這次研究要以**為主,同時還要多聽聽石元吉小友的意見。


    對於石元吉來說,唐萬元的馬屁並沒有引起他多大興趣,老者心髒的研究本就是他心中的大事。不過令他高興的是,此次諸多明師參與其中,這意味著他可以學習更多的知識了。


    “這東西……摯爪之心?聖旨上,是這麽說的吧。”郭角比石元吉大不了幾歲,年紀尚輕,還是有些沉不住氣。“這上麵的龍紋真不一般,簡直不像是……凡間的東西。”


    “摯爪,在古老的神話中,是天狼的神使。”**適時地發表意見。


    “沒錯。”獨孤明點頭說道。“說是洪荒時代,天狼曾妄圖占據盤古天,於是派摯爪撞倒不周山,致使天傾一角,又發兵攻打盤古天。後來女媧大神補天救世,滅盡摯爪,我們凡人才得以存活。”


    郭角聽到這裏,大驚失色:“那摯爪現在出現了,是不是意味著天狼這個星煞要蠢蠢欲動了?元吉,這摯爪是你殺的,你確定這心髒的主人是摯爪了?”


    “沒錯,他自殺後,將心髒交給我,親口承認的。”石元吉迴想起老者自殺的情景,不由得心中酸楚。


    話音剛落,偌大的地下室突然安靜下來,安靜地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見。


    **見到此景,隻好幹咳一聲,主持大局:“這不是事情的重點,諸位來此,都是陛下的旨意,我們不能讓陛下失望。”


    “郭祭酒,你帶著你的學生,先將心髒上的龍紋抄寫下來,耐心研究它的排列、布置和功能。”


    “獨孤明,你帶著師弟師妹們,查詢有關摯爪的記載。要詳細,找出與此心髒主人類似的案例。”


    見到眾人都按部就班地工作之後,**飽含深意地看向石元吉。


    “元吉,你隨我來。”


    石元吉隨著**來到他的書房,赫然看見胡旦竟在此處。他站在書架前,捧著一本書認真閱讀,顯然已等待多時。


    **和石元吉向胡旦微微行禮,算是見過。


    他有些心急地問道:“你師父生前對此有什麽說法?”


    石元吉鄭重地說道:“二十萬年前,他曾借助玄冥的力量與天狼鬥爭,對於摯爪,他了解的也不多。他給我的那塊天奎玉,是用來查看盤古天的神跡存留。不過,在查找摯爪上,顯然是不行的。”


    胡旦把書放迴書架,平靜地說道:“今早陛下與我說了心髒的事情,我就隨著聖旨趕了過來。與劉仆射相談之後,才知道,原來你不僅是曦和大神的眷顧之人,還有個神明做師父。”


    **深吸一口氣,坐到椅子上,用手捏了捏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放鬆下來。


    “說吧,元吉,我們凡人還有多長時間?”胡旦麵帶微笑,專注地盯著石元吉的眼睛。


    石元吉麵色陰沉,停頓一下說道:“我不知道。”


    “要是有其他神明,願意幫我們就好了。”**靠在椅子上,語氣顯得十分冷淡。


    看到**的表現,石元吉慶幸自己拜入了他的門下。在一眾人渾渾噩噩的關頭,隻有他意識到了真正的危險。


    胡旦臉上的微笑就像春季的陽光一樣和煦,他安慰道:“劉仆射,無須如此頹廢。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話說這個天狼神,在洪荒時代還有過記載,直到現在才顯露自己的布置。這說明,他想要降臨盤古天,也是有限製的。你不必長籲短歎,咱們還有時間。”


    **站起身,微行一禮:“丞相教訓的是,卻不知丞相單獨秘密前來,所為何事?”


    “你也看得出來,要打仗了。”胡旦的微笑這才稍有消減。“天狼的事情還很遠,可妖精那邊卻很近。從烙原來的情報看,鬼方整合勾龍國資源的速度很快。”


    “原本我以為他們至少要五年,才能開拔向大虞進軍。可現在看,恐怕不到兩年,烙原就會出現小規模衝突。”


    “劉仆射,你在老兵中素有威望,陛下希望你能召集他們,為國家效力。”胡旦語氣懇切,輕輕地拍了拍**的肩膀。


    **的表情變得很難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胡旦並未顯示出不耐煩的表情,反而眯起眼睛柔和地問道:“怎麽,劉仆射,是不想幹還是有難處?”


    “是有難處。”**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來。


    胡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過身來,眯著眼睛向石元吉問:“元吉,我從井木犴那裏知道你拿到那顆心髒的過程。我猜,你應該知道你的老師所謂的難處,是什麽吧?”


    “我能想到一些原因,如有錯漏還望前輩指點。”石元吉迴想起老者的經曆,心裏有了一些想法。


    “說說看。”胡旦平靜地說道。


    石元吉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發顫:“一言以蔽之,就是朝廷虧欠老兵太多,虧欠百姓太多。”


    見胡旦沒有阻止,石元吉繼續說道:“據我所知,陛下自登基以來,一直執行著先帝時的官租,其理由就是國庫空虛。”


    “但國庫空虛真的就是收的官租少麽?恐怕不是。要不然北方哪來的這麽多的流民?他們又為什麽放棄土地出來流浪?”


    “那名老者,被朝廷虧欠餉銀,又被當地大戶兼並了土地,這才逃難來此。可是問題來了,他為什麽不去給大戶當佃戶呢?”


    “說實話,我不知道。我更不知道的是,為什麽大旱來臨,朝廷竟沒有賑災,又為什麽要布置防線防止他們逃荒?”


    胡旦聽到此處,發出輕歎,囈語般地說了句:“朝廷其實是賑災了的,隻是……”


    書房中,三人皆沉默不言,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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