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內祠的黃玉雕像,是嘉州初代城隍所立。


    雕像左手官印上鐫刻汪衝的名,即代表汪衝獲得正統的城隍身份,擁有城隍轄區一切管轄權,重返城隍之位。


    此刻權柄在手,又是處身內祠中,汪衝看見的整個城隍廟,就和其他人並不相同。


    整個城隍廟就仿佛一個四四方方的棋盤,然後有許多縱橫交錯的‘線條’,伸展向遠方的未知區域。


    這每一條線,即代表著一位地煞修士。


    汪衝可以溝通每條線,發出信息,分派任務或給予指引。


    每一座城隍廟,就相當於一個州城的修行者中樞機構。


    除了可見這些代表地煞修士的‘線條’,汪衝還能見到圍繞城隍廟的一些禁製。有的若迷霧,有的若柵欄等等。


    這些都是防止修行者們亂闖亂入的禁製,汪衝可以調動這些禁製,來鎮壓闖入者或鬧事者,行使城隍的權力。


    隨著汪衝放開廟門的禁製,公孫智和周通連袂而入。


    “汪先生已經說服了周通!”公孫智來到內間院,遠遠看見郝嵐就迫不及待的大喝:


    “你說周通若能請到,你就認輸!如今你還有何話講?”


    周通也是虎虎生風,大步來到郝嵐身邊,冷眼觀望:“郝城隍,如今汪先生已經掌握城隍官印,重返大位!某家隻認汪先生!”


    “笑話!天大的笑話!”郝嵐的臉色難看,但仍是強自鎮定的冷笑:


    “最多也不過是‘雙城隍’在位!你們兩個牆頭草依附汪老頭,也不過平局。檀濟和尚、柳梨亭主薄,都是站在我這邊!”


    說完,郝嵐轉過頭,怨毒地看向汪衝,咬牙道:


    “汪老頭,你莫高興得太早!‘月祭’即將來臨,你寸功未立,我仍可將你踢出去!”


    郝嵐伸指一按眉心,低喝:“馬上召集‘地煞聚議’,讓嘉州城的地煞修士們,看看到底誰才是真城隍!”


    公孫智和周通對視一眼,皆是臉色一沉。


    ......


    城隍內祠的地下空間。


    這是一座隨同城隍廟建起的議事廳,藏於地下。


    據說數十年前,一場席卷瀘港府的‘妖禍’肆虐八方。那些殘存的地煞修士們正是依靠這座地下廳,進行抵抗,再才幸免於難。


    此刻地下議事廳裏燈火通明。


    汪衝和郝嵐一人一席,高坐上首主持位。


    在下首左右兩側,各有兩席。汪衝這邊是公孫智和周通,郝嵐那邊則是一個圓頭大耳的和尚,以及一個樣貌頗年青的儒生。


    和尚大約四旬年紀,慈眉善目,唇厚嘴大,似乎總是一副笑嗬嗬的模樣。但熟悉的人都知道,檀濟和尚發起狠來,是個六親不認的辣手人物。


    ‘這是男人還是女人?長得也太漂亮了吧?’汪衝的目光,偷偷瞥向那個年青儒生。


    儒生是個瓜子臉,秀氣的眉毛,桃花眼,膚白溫潤,有一種翩翩俊逸貴公子風采。甚至略帶幾分柔弱,氣質像女人多過像男人。


    但是汪衝卻知道,這位儒生柳梨亭,乃是嘉州城主薄,文官之首。和周通一起共事,卻比周通名聲更大,更不好惹。


    公孫智、檀濟、柳梨亭、周通......‘道卜’、‘僧陀’、‘儒仕’、‘武夫’,四符詔皆是地煞聚議執長老席的人物。


    議事廳上首及長老席的台階之下,就是兩排其他修士們的座席。此刻已經坐著七八個形象各異的人,這些都是隸屬於嘉州城的地煞修士。


    當然,嘉州城的地煞修士並不僅隻這些人。郝嵐緊急召開地煞聚議,離城隍廟遠的修士們,也無法即時趕迴來參與。


    “諸位,嘉州發生了百年未見的離奇事,雙城隍在位。具體經過,我此前已經向諸位說明了。”


    郝嵐端坐在主持席上,臉色陰沉,說道:


    “既然是地煞聚議,自然是要聽聽諸位的意見。瀘港府‘月祭’,還有九天便來臨。諸位可以做選擇!”


    郝嵐話音未落,底下列席的那些地煞修士們,頓時七嘴八舌的嚷:


    “我們肯定是輔佐郝城隍!名正言順,豈能背棄!”


    “老汪以前是個無能的角色,大夥都沒忘!如今郝城隍新任,手段頗得人心,我們皆是看好郝城隍!”


    “月祭在即,功德香火越多,予我們最有利!有郝城隍運籌帷幄,我們都信任郝城隍!不用多說了!”


    ......


    聽著地煞修士們的議論,汪衝雖然麵色淡定,但心裏也是嘀咕:“看來汪老頭以前的作為,不得人心......”


    確實,老汪在擔任嘉州城隍期間,平庸至極。雖然沒出什麽錯,但卻毫無建樹,拖累了嘉州地煞修士們攫取功德。


    功德香火,是所有州城修行者們的命根子。


    城隍越強大,管轄區的修行者們就越幸福,輔佐遵從的忠誠幹勁就越大。


    雖說郝嵐新上任也還沒有展現功績,但身後站著‘水伯大人’。他來到嘉州之後立即就大力拉攏,許多修行者已經把郝嵐視為撥亂反正的希望。


    對前任老汪的怨忿,對新歡郝嵐的期待,所以造成了郝嵐未上任多時,就已經深得人心。


    公孫智和周通二人,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不由得雙雙臉色難看,但偏偏又無力反駁。


    郝嵐則是勝券在握,早知是如此結果,得意地瞥了汪衝一眼,給予一個蔑視的眼神。然後轉眼看向柳梨亭。


    柳梨亭會意,輕輕擊掌,以一種柔和的嗓音說道:


    “既然諸位有了決定,此次地煞聚議就散了吧。月祭之日即將到來,我和檀濟都是看好郝城隍!”


    一直笑眯眯端坐的檀濟和尚,也是點頭道:“貧僧無什麽好說,靜侯郝城隍佳音。過了月祭,咱們再來痛飲慶功酒!”


    說完,檀濟和柳梨亭雙雙向郝嵐辭別,完全不看汪衝,就此離去。


    其他的那些地煞修士們,自然是以郝嵐馬首是瞻,紛紛嚷道:


    “我們的功德香火袋,盡皆交予郝城隍!月祭之後,再來慶功!”


    所有人皆是隨同檀濟和柳梨亭離去。


    片刻後,整個議事廳內一片沉靜。


    “哈哈哈哈......”


    郝嵐一聲長笑,站起身來,負手看向汪衝:


    “莫以為你掌印了城隍內祠,就覺得可以重返城隍位。嘉州的修士盡皆歸心於我!月祭之日,我勝券在握!你這老兒,拿什麽跟我鬥?”


    郝嵐又看向公孫智和周通:“你們兩個牆頭草,盡早會爬迴來,舔我的門檻!”


    說完一聲冷笑,頭也不迴地拂袖而去。


    周通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被公孫智扯著,早就衝上前暴揍郝嵐。但在城隍廟內,這種做法也隻是自取其辱而已。


    “離月祭還有九天,汪先生有什麽對策?”公孫智憂心地看向汪衝。


    雖說公孫智堅信汪衝是大福大運之人,但此刻危機臨頭,著實難以肯定汪衝能有什麽好手段。


    周通一言不發,隻是直愣愣地瞧著汪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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