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的北部的一座不知名小城。


    十二日清晨,街道便漸漸有了行人的蹤跡,整個城市也如同伸個懶腰似的蘇醒了過來。


    淩夜一身潔白長袍,悠閑地行於接近自家的一段小路上,身後隨了一隻半大又灰黑雜毛的寵物狗。


    他雙手置於腦後,嘴裏不自覺地哼起一段無名小調,邁著輕快的步伐進了自家的別院。


    下意識往身上一掏,他這時才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他穿的衣服都毀壞了兩件,哪還會剩有鑰匙。


    停在房門之前,淩夜有些後悔不在門外藏一把備用鑰匙了。


    就在他考慮是否要撬自家的門窗時,屋內卻傳出了一陣及近的輕快腳步聲。


    就在淩夜還愣神間,房門瞬間被人從裏側拉開。


    一張略熟悉又可惡的嘴臉也隨之進入了淩夜的視線內。


    “喲,迴來啦,”


    那人卻輕鬆一笑,又如同主人般熱情般地招唿起了淩夜,


    “進來吧,別客氣,我正做著早餐,剛好一起吃。”


    淩夜強忍著內心激烈的違和感,迅速向後跳了幾步。


    他掃視了兩眼周身之景後,確認了這是自己的房子。


    少年狠狠著吸了口氣,向那位始終笑臉相迎的男人咬牙切齒道:“這是我的家吧,你這家夥怎麽會在這!”


    “誒,我這幾天可一直擔心你的安危,‘啊嗚’為了得到你的第一手情報,所以就在你家住下了。”


    那人口中含糊地說著如此關切的話語,要不是其手上還拎了個紅蘋果並啃了一口的話,淩夜可能就真信了。


    淩夜為對方輕視自己的智商而大怒,吼道:“誰信啊!你騙人起碼要裝得像一點啊!先把我家的蘋果放下啊喂!”


    “噢噢,要不你來一口,其實也不怎麽甜……我跟你說,買蘋果最好去趙叔那家……”


    那人敷衍地遞出了留著一道牙印的蘋果,卻又在中途縮了迴去,似恍然般忙說,“不好,麵條要煮爛了。”


    那人急忙轉身奔去了廚房,行至時卻恰好啃光了蘋果,將果核拋入垃圾簍。


    淩夜一臉麻木的跟了進去,卻是筆直去了自家車庫——他才念起自己的愛車。


    也不知我突然離去後,車子受損了沒,可別刮到碰到了,我可再沒多餘的錢去修理了。


    那家夥既然有臉在這蹭吃蹭喝,應是將它完好地收了迴來了……吧。


    淩夜越想反而越沒了底氣,腳下更是加快速度。


    他拉門,拽開,瞧了一眼,便猛地甩扣上了庫門,並朝著廚房的方向急衝了過去。


    “怎麽迴事!我的愛車怎麽被燒成了那種鬼樣子?”


    淩夜在廚房門口截住了那人,大口喘著粗氣,卻不是累的。


    “哦,你說那輛摩托啊。你被傳送走後,車子無人操縱,就直接撞到牆上,然後就爆炸燒了起來。”


    那人鎮定自若地答複,隨即又感歎了一句,“嘖嘖,那撞擊力和爆炸威力可真不小,牆都差些塌了。”


    淩夜卻來不及心疼摩托,敏銳地領悟了那人的話語,頓時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又藏在暗處看戲了?我就不該對你這家夥抱有絲毫的期待!”


    “誒,別那麽兇嘛。還有,我可不是什麽家夥,你老師我叫韓非,你稱我為韓老師就行了,”


    那人毫無自覺地溫和一笑,又開口道,“算了,還是先吃麵吧,我端久了也怪累的。”


    淩夜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說笑之人,此刻對其下限又有了新的認識。


    韓非兩手各端著一碗湯麵,繞開了正欲爆發的淩夜。他施施然行到桌邊,分別放下兩隻碗,便準備坐下開動了。


    他卻還記得身後的淩夜,迴頭自然地喚了聲:


    “愣著幹什麽,來吃飯了。”


    “吃你……”


    淩夜正要衝上前,卻不是去吃飯。


    韓非又是不悅地打斷了:


    “小孩子可不許說髒話,哦對了,先去洗手才能吃飯。你出去玩了那麽多天,手上肯定髒死了。”


    淩夜聽了這幾句似是平常但他隻覺得陌生的念叨,瞬時便急停住腳步,反常地沉默起來。


    “怎麽還傻站著,還不快去洗手?”再次,溫和地催促聲傳入耳中。


    淩夜眼神變得複雜而柔弱,端視著不遠處的男人,口中有些不甘心地呢喃道:“我確實有些餓,也不知怎麽迴事,以前餓個一兩天也……”


    “哈?你莫不是被北邊的女妖精們迷住魂了,難道不知道自己都出去將近四天了?”


    少年聽到坐著正要開動的韓非又抬起頭笑話自己,他隻是隱隱印證了自己內心的猜測,也沒再表示什麽,徑直地向著餐桌而去。


    拽開椅子坐下後,他埋頭吞咽起了眼前還鋪了個煎蛋的清湯掛麵。


    韓非無聲的輕笑劃過嘴角,便也坐下開吃了。


    一時間,室內隻剩下了“吸溜吸溜”的聲音。


    才過不久。


    房間裏,飯桌上的兩隻碗都已幹淨,而有一人也突兀地傾倒在了桌上。


    少年昏死了過去。


    而那仍清醒之人隻是掛著狐狸般的笑容,他眯著眼望著倒下的淩夜,準確的說是望向淩夜的頭部某處。


    “好了,你也該出來了。對,說的就是你,珠子裏的那位。”


    韓非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椅上乜笑道,“另一個別忙亂動,還沒輪到你呢。”


    “嘎嘎,你是竟能瞧出老夫的藏身!”沉默了片刻,“淩夜”便突然抬起了頭怪笑著。


    “老夫?不是稱本王嗎。”


    韓非並不理會對方驚異的眼神,隻是用平靜的語氣暗諷於他。


    靈老神情微凝,冷冷瞧著眼韓非,卻不再出聲了。


    又是一陣沉默對峙後,乜笑的韓非率先打破了僵局:“堂堂靈王竟是怕了?”


    “你究竟是何人!”


    靈老神情更為凝重,眼中一絲殺意波動驚起。


    “在下?與您可見過三迴了,當然,在下這等無名小卒,也不勞煩您老人家惦記。不過,前兩次與您見麵,卻都是不久之前,隻是沒瞧見您的本尊而已,”


    韓非仍是麵色不改,嘴唇咬字一般地繼續說道,“這次不出來見一見?畢竟,小的可是仰慕您許久了。”


    “嗬,嗬,老夫已是一把老骨頭,也沒你們年輕人那般有活力,不怎的方便走動了。”


    靈老心中微微一驚,似迴憶起什麽,麵上卻是輕笑著斷然拒絕了。其蒼老的話音與青澀的麵容相映照,更添了幾分不協之感。


    片刻後,見室內氣氛始終僵持著,韓非也不再強求,便而將重心後仰,身子也貼迴了木椅靠背上。


    “唉,您要真出來我也不好辦了呢。我這人其實還懂些尊老愛幼的,那就算了吧,”韓非一聲輕歎後,悠然講道,“咱們還是談談淩夜吧。”


    靈老淡然道:


    “洗耳恭聽。”


    “別介,不知您現在與這小子什麽關係?”韓非左手輕擺,一副受用不起的模樣,問道。


    靈老又迴:


    “同你一樣罷了。”


    “老師嘛?嘖嘖,這輩分亂的啊!”韓非取笑著眼前之人,然後開始展現出了狐狸的本麵,


    “那就請您教他修行吧,比如極幽之炎,靈訣之類的都拿出來曬曬,反正您老人家會那麽多好東西……您亦是應該知道的,他現在急需要……”


    “那你呢......”


    靈老語塞,暗道這倆師徒還真是般配,都這麽貪戀這些身外之物。


    再說,就為這個仇人的兒子,自己真的要去……哎,青兒啊青兒,也罷……


    “晚輩沒別的本事,就隻能帶他殺殺人,放放火嘍。”韓非伸了個懶腰,笑道。


    靈老一陣無言,之後卻轉迴了最初的問題:“你到底是如何找出我的藏身?我自信在藏匿本事上,天下間也少有能及者。”


    這同樣是一種試探,如果對方真能瞧出自己的破綻,那這人的身份就明了了許多......


    “我哪有那般本事,不過本就知您在裏麵罷了,就隨意試了試,”韓非瞧著靈老擰緊眉頭凝神思慮的樣子,得意一笑,“倒是真沒想到,你竟還沒死呢。”


    靈王卻神情微冷,雖跟他想象的有所不同。但有一點,知道他躲於乾坤珠內的人,隻有兩人。他自己與應是死幹淨了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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