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內,楚心一直盯著人將東西都準備好,一遍一遍的自己親自過目,終於到了要出發前的那一天。


    馬車已經在王府外侯著了,楚頤正淚眼蒙蒙地拉著蕭止的手,一臉不舍。


    “我知道殿下今日就要起程了,可我還是好舍不得,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我都見不到殿下,心裏就覺得好難過!”


    楚頤的眼眶紅紅的堆滿了淚水,一雙手緊緊地拉著蕭止的胳膊,不願意鬆開。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的到了這一天,仍然是有著強烈的酸澀。


    “好了,不過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會迴來,還得勞煩你好好地管理王府。”


    蕭止隻得柔聲哄著。


    楚心倒是站在一邊看著,身上圍了一件毛茸茸的披風,有些冷風吹來全都擋在了外頭。


    “那希望殿下能夠早點迴來,我一定會將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條!”


    楚頤擦了把眼淚,也知道是時候了,早些去了便能早些迴來。


    “側夫人可一定要照顧殿下,也不要礙手礙腳的!”


    又盯著楚心小聲的訓斥了一句,這一次能夠讓她跟著去,真的是便宜她了!


    “是。”


    楚心點頭,其實此刻真的是覺得很歡喜,對於這些口舌之爭從不放在心上,真正坐上馬車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就再也忍不住。


    “我知道楚頤嬌縱任性,許多時候聽她說話我自己也覺得不舒服,她怎麽就那麽的有傲氣呢,話裏話外的鄙視都讓我聽得無比刺耳!”


    此刻馬車裏隻有蕭止和楚心二人,外頭是孤雲在駕車,後麵裏的馬車坐著的是明玉和護衛,還有一些帶著的幹糧禦寒的衣物。


    “我一直都知道她是這樣的人,總是喜歡爭這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我都習慣了,讓她吧!”


    楚心看著蕭止,笑了。


    “多虧你大度。”


    蕭止將楚心的手放在自己手裏,仔細地揉搓起來,剛才在外頭站了好一會,感覺手有些冰冰涼的。


    “你知道我與楚頤的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樣的場景?”


    楚心忽然笑著說道。


    “你說。”


    蕭止一邊專心的給楚心揉搓著手,一邊聽著。


    “那個時候我還很小跟著母親住在冷宮裏,記得也是這樣的一個冬日,很冷很冷,沒有炭火的話,我和母親就會凍死了。


    記得那一天,我大膽地跑到內司廳裏想要去要一些炭火,就看到了一個渾身打扮精致的小娃娃,她的模樣是那麽的可愛,還親手將一籃子炭火遞給了我。“


    楚心邊說邊笑著,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夠心平氣和地迴憶著從前的往事。


    本來以為冷宮裏的那段記憶已經慢慢地變得模糊,可沒想到隻要一說起來,那段記憶就重新變得清新了。


    “然後呢?”


    蕭止心疼的問道,他知道楚頤從來不會是一個這麽好心的人,那籃子炭火一定不簡單。


    “然後那天晚上母親便挨了板子,就是因為她給我的炭火,給了一個能夠讓貴妃責罰我母親的借口罷了。


    那個時候是我自己愚蠢,不知道原來人心居然可以這麽險惡,也不知道那個看起來乖巧可愛的福娃娃居然會是這樣子的人。“


    也許當時的事情便是給她留下了一個很大的心理陰影吧,這麽可愛的一個小娃娃居然可以笑著傷害自己。


    “便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人。”


    也許蕭止自己都未曾發覺,他話裏頭是有多麽的嫌棄。


    也許是聯想到了自己年幼時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欺辱的樣子,一看到楚頤,便想到了那些人惡毒的麵容。


    “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這個問題其實我早就應該問了,隻不過都沒有多少機會能夠見到你,見到了也不想讓這件事情打擾我們的相處。”


    楚心仔細想了又想,仍然是想問這個問題。


    “什麽?”


    蕭止的心,忽然猛然地跳了一下。


    “楚頤為什麽要這麽堅定地擠進來?哪怕是與我賭氣,也不至於賭氣到這種程度,你可是與她?”


    接下來的話楚心忽然就說不出口了,二人之間忽然就陷入到了沉默當中,誰也沒有說話,


    馬車穩穩的行駛著,沒有任何的顛簸。


    可楚心卻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自己不是傻子,不會感覺不到事情的不對勁,可是又並不願意相信,此刻問出來隻是想聽到一個清楚的答案。


    “楚頤本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嬌縱任性慣了,就愛隨著自己的性子胡來,也許是覺得總有人會包容,所以對一切都無所畏懼。就像你所說的,你們之間的恩怨太久太深,也許真的隻是想賭這一口氣呢?”


    蕭止不動聲色地將自己摘了出去,又將話題重新引到了楚頤身上。


    “別的王兄迴府,自有嬌妻美妾打理好府中的一切事物,可是我一迴來總是滿心擔憂,害怕出了什麽事,害怕你又受了什麽委屈,有時候我甚至都怕踏進王府,總覺得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等著我。”


    蕭止拉著楚心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可以感受到我的心跳的有多麽的急促?你便知道每次迴來踏進王府的那一刻,我心裏就有多麽的擔憂。”


    “我知道,我知道。”


    楚心的心立刻就軟了下來,這一切她都感受到了,所以許多時候哪怕受了委屈,也根本不會總放在心上。


    因為知道,蕭止一定是會心疼著自己的啊。


    她們之間的感情從來都值得信任,是自己不該問出這樣的話。


    人一旦陷入到感情當中去了,理智也就不存在了。


    楚頤在王府門口站了許久,直到看不到馬車的影子了才迴去。


    “王妃趕緊進屋吧,在外頭吹了這麽久的冷風,奴婢實在是害怕您受寒了!”


    月香扶著楚頤,一臉擔憂,連她的手都凍得有些發冷,若是再站下去的話,怕是要凍得咳嗽起來了。


    “人都不在了,我迴不迴去又有什麽用呢,殿下走了,我覺得屋子裏都是冷冰冰的,迴去之後又沒人能陪我說說話!”


    楚頤紅著眼睛搖搖頭,接下來怕是要換她獨守空房了,是不是也要讓自己嚐試一下這孤獨寂寞的滋味?


    “奴婢知道王妃隻是不開心,不甘心讓側夫人陪在殿下身邊。”


    進了屋子頓時就覺得暖和起來,月香扶著楚頤坐在椅子上,又倒了杯茶水。


    “也知道她的存在實在是礙眼,若是不想法子為難一下實在是過意不去,其實這些根本就算不得是什麽大事。


    但是王妃有一點做錯了,便是將事情鬧到殿下麵前,無論您和側夫人有什麽恩怨,那也不能真的鬧到殿下麵前,隻會讓他覺得你們兩個都很麻煩。“


    月香苦口婆心的勸著,其實她好歹也是從前跟在貴妃身邊的人,許多事情也都經曆過,倒是看的比較明白。


    “你什麽意思?”


    一聽到最後一句,楚頤眉頭一皺,有些不開心。


    “王妃,男人是不喜歡後院有過多的爭執,不喜歡處理女人之間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喜歡側夫人,但是也不要當著殿下的麵去為難側夫人。


    男人便隻會站在那個受委屈受欺負的女人那一邊,一對比之下,便覺得王妃定然是兇巴巴的,若是次數多了,便會覺得您和側夫人都是麻煩的人!“


    月香邊說邊去看楚頤的臉色,其實真的很想說了,很多時候小打小鬧一下也沒什麽,但最重要的是不要鬧到殿下麵前去。


    沒有男人會喜歡總是處理後院裏女人的事,也許一次兩次沒什麽問題,次數一多,便會覺得這兩個女人全都很麻煩。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楚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也難為你在我麵前真心實意的說出這些話。”


    “其實這些可都是太後的意思,她讓我陪著您到北齊來就是為了幫您的啊,您已經是王妃了,說話做事可不能像公主一樣的任性。”


    眼瞧著此刻楚頤好歹能夠聽進去一些話,月香便把想說的都說了。


    “其實王妃也已經做的很好了,短短一些時日以內便能學會管教管教下人,已經能將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條,若是太後知道了的話必然是會很欣慰!”


    楚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說起來自己已經離開大楚很久很久,已經有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母親和哥哥。


    現在突然說起來倒是真的有些想了,整個人又變得有些失落。


    “其實我已經在改了,許多時候都已經把脾氣壓住了,甚至我都願意容忍他心裏有著別人,隻不過最重要的可一定要是我!”


    楚頤咬了咬嘴唇,委屈道。


    都已經覺得自己做出了這麽大的讓步,難道還不夠嗎,已經算是很大度了啊!


    隻不過終究是騙不過自己的內心,很多時候還是會覺得心裏酸酸的。


    “那等殿下迴來,公主在殿下麵前可一定要再溫柔一些,更不要隨時隨地的就發脾氣,側夫人在殿下麵前就總是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您瞧她多有心機啊!”


    月香笑著搖搖頭,其實在她眼裏楚頤永遠都是那個嬌縱的小公主,即使長大了,可那氣唿唿咬著嘴唇的樣子,永遠都像小時候一樣。


    “就是,”楚頤立刻點頭,


    “我又不是沒見過她真正的模樣,裝得楚楚可憐的樣子,不就是想讓殿下心疼她嗎!每一次一看到她那低著頭的模樣,就恨不得再多多罰她一下!”


    一提到楚心,楚頤當真就覺得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就是不喜歡她,就是很不喜歡!


    “不過你說的倒也挺對,下次有什麽爭執可絕對不要鬧到殿下麵前去,反正都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我們兩個解決就好了!”


    楚頤倒也覺得這話說的也是挺有道理的,想到父王也不喜歡管後宮裏的事,全都讓母親去管,最多也隻不過是隨意的過問一下。


    看來男人都是這個樣子,喜歡有這麽多的女人,卻又不願意去過問女人之間的事,次數多了必然是會覺得煩躁。


    那麽她便在一日一日的等著殿下迴來,到時候會乖乖地收斂好自己的脾氣,絕對不會再隨時隨地的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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