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事情都未曾與我說清楚,我也不知道從前宮裏頭發生了什麽事,你要是將從前的事都和我說清楚了我一定會保持警惕心的!”


    楚心垂著腦袋,又不滿又委屈。


    這些時日以來,她的心裏簡直是要自責死了,因為自己愚蠢的錯誤讓謝如綾挨了打,還打的這麽嚴重,那種血肉模糊的樣子真是一直留在心裏。


    但是又忍不住有那麽點點委屈,這些年來謝如綾對從前宮裏麵的事情,那都是閉口不提的,她也都不是很清楚,若是提前知道了的話,一定會有所警惕。


    “我從前一進宮可就是最受寵的妃子,那個時候可是誰都比不上我啊,這宮裏誰不知我謝貴妃的名頭呢!”


    謝如綾是笑著說的,隻是這笑裏卻帶了幾分的嘲諷,現在再去看看從前的事情,卻是覺得是那般的可笑。


    “那後來為什麽會到冷宮裏來了?”


    謝如綾好奇道,這麽多年來謝如綾從來都不願意說這個原因,但她敏銳的感覺到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麽事的。


    好像這些年來有一位很溫柔的妃子還看過幾次,但每次謝如綾都不願意去見。


    “自從鄭貴妃出現之後便分了我的寵,老天爺也實在是太過眷顧她,讓她懷了孕有了孩子。我也是漸漸的被冷落下來,那時候本想著冷落就冷落吧,大不了也不去追逐這些情愛算了。


    可後來鄭貴妃腹痛,查來查去居然查到了我這裏,當時以為這麽拙劣的技巧,陛下應該是能夠分辨出來的,可他居然還是怪罪了我。”


    謝如綾平靜道,再次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她以為自己的心應該會如當年一般的激動的,可居然還是這麽的平和就像在說一件別人的事情一樣。


    當初的憤恨委屈在這麽多年的時光裏早就已經平靜了下來,她就是性子高傲,絕對不會願意忍受被人冤枉潑髒水的!


    陛下的感情轉移到了鄭貴妃身上,她也無所謂,但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被潑髒水,尤其是朝著陛下那般厭惡冷酷的目光的時候,更是覺得忽然很沒意思,所以就自願去了冷宮。


    “怪不得會這般說,恐怕這一切都是鄭貴妃自己的陰謀吧,果然她的女兒和她是一個性子怪,慣會裝模作樣!”


    楚心氣道,每次提起楚頤的時候,她心裏頭總有些怪異的感覺。


    除了無法忍受自己被欺騙的羞辱滋味外更是難以接受,因為楚頤的一句話,陛下居然看著他被這般的侮辱。


    每次一提到楚頤總會想到那個夜晚,總會想到那隻雪白的貓,會想到她在那邊冰冷的地麵上爬上了兩圈,會想到那些宮人偷笑的聲音,還有楚頤發髻上那鈴鐺叮叮當當的響聲。


    “你現在知道就好,不要隻會警惕大人,小孩子同樣也要警惕,這宮裏的孩子沒有一個單純的,尤其是鄭迎歡又能教出什麽樣的女兒,母女倆都是一個德行!”


    謝如綾唾罵道,當初隻恨進冷宮之前沒有狠狠的罵上鄭迎歡幾句,隻不過是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罷了,還想將髒水潑到她身上嗎?


    “那從前過來看你的那個很溫柔的妃子呢,我瞧見過她幾次,看樣子很漂亮,很溫柔。”


    楚心仔細迴憶了一下,好像那個妃子總愛穿一身藍色的宮裝,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溫溫柔柔的,不像那個鄭貴妃一樣,看起來就很囂張惡毒,不過在陛下麵前又是另一副樣子。


    那一日去拿炭火的時候也偷偷看了一眼,鄭貴妃和楚頤高高在上的坐在轎子上,那種瞥下來的眼神是那麽的高傲,就像跪著參拜她的人是那麽的一文不值,低微如螻蟻一般。


    “那是我同族的妹妹,我被打入冷宮之後太後我的姑姑又選了一個謝氏一族的女子進宮,也許她是見我隻想在冷宮待一輩子,知道我是個沒用的廢棋,便又尋了一個有用的吧!”


    謝如綾趴在床上無聊的垂著頭,她已經這樣躺了好幾天了,很想下床走一走,說到從前的往事的時候,也是沒什麽興趣。


    也許是心裏已經徹底放下這些事情了,所以不管怎麽說,心裏頭都不會激動。


    “為什麽會覺得太後放棄了你呢,她不是你姑姑嗎,哪怕隻是因為這個關係,也不會忍心看著你在冷宮裏過一輩子的。你那個族妹也來過許多次,說不定就是想讓你出去的呢?”


    楚心不甘心道,若是有一點出去的機會那是一定要把握住的啊,難道真的願意在這個又髒又冷的冷宮裏過一輩子嗎?


    她不願意!


    她生來本應該是最高貴的嫡公主,而不是在冷宮裏等死!


    “姑姑又如何,你還是陛下的親生女兒呢,他還不是沒有管你,陛下的皇子公主多了去,聰明的有,蠢的也有,不管哪樣他自己都看花了眼,恐怕連自己有幾個兒子女兒都弄不清楚。


    還有太後也是一樣的,我被打入冷宮了,還不是能夠再選一位謝氏一族的女子進宮,我又能算什麽!“


    謝如綾賭氣道,說完過後卻是許久沒再聽到楚心的聲音,她趕緊抬頭看著,看到楚心正委屈巴巴的攤坐在床底下垂著腦袋呢!


    “好啦好啦,我說話一直都是這麽難聽的,這些年來你早就感受過了。”


    謝如綾有些愧疚不好意思的咽了口口水,伸出手,揉了揉楚心的頭,將頭發揉的亂七八糟的。


    “心兒,”謝如綾試探的叫了一聲,可楚心仍然是低著頭,沒有理會。


    謝如綾感受到方才的話好像說的的確是有些傷人,又愧疚的去摸楚心的臉,這是她們二人之間最熟悉的動作,這些年來每次她感到愧疚的時候便會去摸楚心的臉。


    “方才的話是我說重了,但是沒關係,你不用放在心上,你雖然是陛下眾多兒女中的一個,但你在我這裏可是唯一的寶貝。你也算是我親手養大的女兒了,以後也會是我唯一的女兒!”


    謝如綾輕輕揉著楚心的臉,眼裏忽然有些濕潤,她是真的把楚心當成自己的女兒。


    不管這一輩子是要出去,還是隻能在冷宮裏,估計她都不會有自己親生的子女,所以楚心在她這裏就是獨一無二的!


    “我才沒有傷心呢,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聽你說了多少句難聽的話,若是每一句都要放在心裏的話,我每天早上中午晚上哭一迴都哭不過來呢!”


    楚心忽然抬頭咧開嘴笑了,然後撲進謝如綾的懷裏撒著嬌,用自己的臉去蹭著她的臉。


    “這才乖嘛,這才像是我養大的心兒,我唯一的女兒!”


    謝如綾欣慰的閉上眼睛,享受著楚心的親近,她能夠在冷宮裏待上這麽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身邊有了這麽一個小丫頭。


    若是說把小丫頭拋棄在冷宮裏,自己一個人出去的話,還真是有些舍不得,所以到寧願留下來一起在冷宮裏算了。


    晚上的時候楚心仍然是按時醒來給謝如綾的傷口處換藥,一直謹記著一定要多塗藥才會好的快。


    將瓶瓶罐罐的要收迴去的時候,突然又聽到了瓦片的一聲響動,心裏一喜,迴頭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謝如綾,將被子給她蓋好,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你母親好些了嗎?”


    瞧著楚心已經出來,蕭止也幹脆利落的從屋頂上跳了下來,動作輕盈麻利。


    “我們去那間屋子裏說話。”


    楚心將屋門輕輕地關上,然後拉著蕭止去了從前麗妃的那間屋子。


    那間屋子裏也沒有人願意去住,也許是冷宮裏死的人越來越多了,屋子反倒是空了下來。


    “已經好了很多了,隻要勤換藥就會好的更快。”


    楚心拉著蕭止進了屋將門關上,又拉著人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若是沒有要的話可以問我要,我這裏有許多治療外傷的藥,你要是需要的話,跟我說一聲,我都會帶來給你的。”


    蕭止關切道,自從聽到那個秘密之後,每次一聽到一丁點瑞王進宮的風聲,便總會坐在那棵最高的樹上仔細觀察著,看來結果果然如他想的那樣。


    與眼前的心兒公主親近一些,總歸是有好處的。


    心裏頭雖是這般算計著,但麵上未曾露出分毫,有的隻是一番少年的關心真誠。


    “太醫上次來的時候留下了許多藥,應該是夠用了的。”


    楚心點點頭,也許這一切隻是鄭貴妃做給陛下看的樣子吧,是陛下親口說會讓太醫來冷宮的,想必鄭貴妃也不好忤逆。


    “我在北齊也隻是一個奴婢生的皇子,在父王眾多的兒女裏根本就排不上號,本來以為父王心裏沒有我的位置,卻沒有想到要送一位質子來出國的時候,卻是第一個就想到了我!”


    蕭止笑道,他的眼睛很明亮,即使是在這般黑暗的情況下仍然是明亮的,他是在笑著。


    楚心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到白日裏謝如綾說的那些話,其實正是因為知道說的那些話都是對的,她的確隻是陛下眾多兒女中的其中一個,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


    正是因為事實如此,她才隻能低著頭承認,反駁不了。


    看來不管哪裏的陛下都是一個樣,兒女多了便不重視。


    “這也沒關係啊,”楚心安慰道,“那你在你母親的心裏竟然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就像我在我母親那裏也是獨一無二的,是她唯一的女兒!”


    想到謝如綾說的那句獨一無二的女,楚心的整顆心忽然就變得暖暖的。


    自從母親離去之後,她便把謝如綾當成了自己的母親,雖然有時候會說些難聽的話,但卻是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和自己的母親還要介意些什麽呢!


    “我的母親位分很低,向來不受重視,知道我被選為質子之後,便去求父王,父王大怒便賜死了她,說是好讓我安心上路。”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蕭止的笑容才掩了下去,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亮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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