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監獄位於公海海島,四麵環海,距離最近的陸地近七百公裏,不受任何單一國家管轄,任職成員來自各個國家地域,不論種族膚色各司其職。


    典獄長的咖啡間飄著濃鬱醇厚的黑咖啡香氣,渡墨將咖啡杯端到典獄長手邊,然後站在他身邊整理文件。


    “在蚜蟲市逮捕了兩個實驗體,我們已經收押了。”渡墨拿著今日送到的名單資料放在典獄長麵前,“61012號實驗體咒使,厄裏斯,還有9100號實驗體神使,白楚年。”


    典獄長接過資料翻了翻:“白楚年……塞壬親口保下的那個小白獅子,誰這麽不長眼把他抓來了。”


    渡墨隻好解釋:“他和厄裏斯在蚜蟲市區鬧出很大的動靜,放著不管會影響我們的名譽。”


    “哼……”典獄長支著下巴,製服鬆垮地披在肩頭,“言逸敢往我這兒公然派臥底。”


    渡墨輕聲問:“白楚年是言會長的心腹下屬,他們這麽做就不怕有來無迴嗎。”


    “什麽有來無迴,他是仗著塞壬撐腰為所欲為。”典獄長端起咖啡杯攪了攪,懶散道,“好啊,這些年來109研究所一共培育出三位全擬態實驗體,我們這兒一下子就集齊了兩位,我心心念念的第三位卻老是躲藏著不見人,看看他能躲到什麽時候。”


    渡墨繞到座椅後給他捏肩膀,俯身出謀劃策:“白楚年最狡猾,詭計多端,在atwl考試裏他沒少給我們下套,我現在就通知下去,把白楚年永久關進禁閉室裏,一步都不讓他出來。”


    典獄長輕輕擺手:“此地無銀三百兩。言逸一直懷疑我們與各國勢力有勾結,我們的立場非常清楚,實驗體就像核武器一樣,強大而富有震懾力,每個國家都應該擁有自己的核武器,但失控的和無人監管的核彈必須銷毀,或者被永久埋藏。


    正好,我李妄行正坐直,看他能從我這兒查出什麽東西。告訴下邊,按正常流程辦吧。”


    國際監獄即國際重型監獄,收押所有對社會造成巨大危害的或是具有巨大潛在風險的對象,進入這裏的每個犯人幾乎都雙手沾滿血腥,其實國際監獄裏的實驗體並不多,大多數都是人類罪犯。


    即使沒有增派人手嚴加看管,國際監獄本身的監守就已經極為嚴格了。


    白楚年和厄裏斯並沒有被分到同一個監區,因為厄裏斯大規模殺人,被判定為重刑犯,與那些恐怖組織頭目、爆破狂人關在了同監區。


    白楚年沒有殺人,隻是造成了秩序大混亂,因此和一群製造街頭恐怖事件、暴力打砸群毆之類的人類輕刑犯關在一起。


    他剛被獄警押進監室的門,狹窄的牢房裏七八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就投了過來。


    這八位牢友真能用彪形大漢來形容,最前麵的一個正在摳腳,剃光的頭皮上紋了一隻龍爪,被一層青茬覆蓋,坐在椅子上抱著一條腿,從頭到腳地打量白楚年。


    被戴上抑製器的實驗體和人類沒有區別,甚至還不如人類,因為體型問題,實驗體符合設計研究員的審美,基本上都是美少年體型,身材特征就是高挑白皙、手腳修長,在一群糙漢麵前顯得格格不入,尤其白楚年還經受過蘭波的恩賜,容貌放進這一群歪瓜裂棗裏,說是遺世獨立也不為過。


    因此他一進來,多年沒嗅過葷腥的犯人們眼睛直放光,alpha怕什麽,隻要憋得夠久,漂亮alpha他們也能下得去口。


    眼看著白楚年就要被這群虎狼犯人吃得骨頭渣都不剩,押他進來的獄警幸災樂禍地看了他一眼,隨口囑咐了一句“不準鬥毆”,就鎖上牢門走了。


    獄警一走,幾個alpha犯人就圍了上來,其中有位膀大腰圓的黑熊alpha,在水池邊漱了漱口,擦了把臉,分開幾個牢友朝白楚年走過來。


    看來這就是牢房老大了。


    白楚年背靠牢門,身上穿著統一的灰綠工裝牢服,鬆垮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順眼,他雙手插在褲兜裏,耳上還戴著魚骨耳釘,眉眼裏就多了幾分痞氣。


    黑熊alpha一眼就看上了白楚年,心中蠢蠢欲動,盤算著今晚就把這小奶貓哄上自己的床鋪。


    “眼睛是怎麽了,真可憐。”他裝模作樣地伸出手,想撫摸白楚年包裹左眼的繃帶,“寶貝,來挑個你喜歡的床鋪。”


    白楚年當然樂得交友,伸手與他相握,選了整個牢房裏位置最佳的一張床板,而且那上麵已經有被褥了。


    其他人見狀吹起口哨起哄,白楚年挑的正是老大的床鋪。


    黑熊alpha笑起來,撩起衣服下擺露出雄壯的腹肌:“選我陪你睡嗎。”


    “nono。”白楚年把他的被褥卷起來,隨便放到另一張廢床板上,然後開始細心鋪床。他給蘭波鋪床鋪習慣了,嬌氣的小魚不肯睡床,說魚缸舒服,白楚年晚上就得給他把水床鋪平整,再把蘭波從魚缸裏抱出來擦幹,放到自己被窩裏。


    左不過蘭波現在成熟期了,也沒那麽怕熱了,晚上白楚年總喜歡把他結結實實摟懷裏。這個床鋪位置不錯,相對私密一些,晚上可以認真想老婆。


    他對這個監區並不滿意,金縷蟲被關押在重刑犯監區,要想有機會見到金縷蟲,必須進入更高級別的監區才行。


    白楚年鋪床的賢惠樣子更讓黑熊心旌神搖,嗓子眼發幹,忍不住想上手摸兩下。


    黑熊靠過去,啞聲問白楚年:“吸過alpha的diao嗎。”


    白楚年垂眼整理枕頭:“我老婆兇起來就很像alpha。”


    黑熊笑起來:“喲,小屁孩還有老婆呢?快忘了你老婆吧,進了這兒沒個幾十年你出得去嗎?”


    白楚年收拾完東西,才有工夫正眼瞧他,曲起一條腿踩著床沿,另一條腿在下邊蕩:“說說你們都怎麽進來的?”


    黑熊alpha冷笑道:“我燒死了一條街的商販,因為他們欠保護費不交。”


    “噢。”白楚年聽罷,沒什麽反應。當了這麽幾年特工下來,這種程度與他處理調查過的犯罪級別相比隻能算小兒科。


    黑熊一直以他的罪為榮,因為這足夠瘋狂,他以為能靠這樣的功勳征服他,沒想到白楚年根本沒認真聽。


    他壓抑著不滿問:“你不想說點什麽嗎。”


    “噢,就這?”白楚年漫不經心迴應。


    黑熊抓住了他的領口,粗壯的手臂一隻手就能把白楚年整個人提起來,兇狠地笑起來:“看來不讓新來的吃點苦頭是不行的,看在你皮白肉嫩地份上我才仁慈,你別給臉不要。”


    本來白楚年不是很在意,但那張粗糙的大手突然就抓住了他的小臂,白楚年立刻炸起毛來。


    他一腳踹在黑熊胸口上,輕身借力踩牆落地,看了看小臂上的紋身。蘭波給他刻的字是會發出淡淡藍色熒光的那種,但是不能總蹭,總蹭就會掉色。


    “嘶……玩歸玩鬧歸鬧,別把字蹭掉了,這兒這麽無聊,我這些日子就指著這個活著呢。”


    見老大被踹了一腳臉色泛青,有眼力見的都知道老大這是真怒了,其他幾個犯人也不再看熱鬧,一擁而上要好好教育新來的一頓。


    白楚年抓住床欄,一腳橫掃飛踢,踹在迎麵一人的下巴上,之後也不管別人,抓住黑熊老大就是一頓猛揍,拳拳到肉下死手那麽打。


    要知道隻要進了國際監獄,不管實驗體還是人類,全都得戴抑製器,隻不過人類的抑製器中藥劑劑量很少,維持在控製他們不能用出分化能力的程度上。


    那麽同樣赤手空拳打肉搏,沒幾個人是職業特工的對手,更別說是一位經過特種實驗體訓練的職業特工。


    不過三招,白楚年就把黑熊alpha的腦袋按在欄杆上,手卡著他的後頸,連唿吸都沒亂,輕笑道:“寶貝,要不是因為老子有夫之夫了,為老婆守身如玉呢,你以為你們的piyan有一個算一個能保得住嗎。”


    黑熊還想掙紮,被白楚年抬膝狠**在腰窩上,慘叫了一聲扶著腰趴在地上,白楚年用腳尖勾著他翻了個麵,踩在他襠上碾了碾。


    許久不動手,久違的暴力讓白楚年很放鬆,他踩著他的骨骼聽那些悅耳的骨裂聲,嘴角忍不住揚起來,享受這種本就應該屬於他的感覺。


    耳上的黑色礦石輕輕閃動,像心髒跳動,也像唿吸,白楚年忽然像被喚醒般停了手,跨過黑熊哀嚎不止的身體,找了張下鋪坐下來,蹺起腿:“來,新老大為你們講講新的規矩。”


    其他人噤若寒蟬哪還敢造次,紛紛低眉順眼聽白楚年立規矩。


    白楚年:“你們拿下筆紙吧,我得教你們一門新的語言,日後方便聽我說事兒。今天先學十個單詞。”


    他們在牢房裏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很快就把管教招了過來,管教罵罵咧咧地推開門,手中拿著細教鞭:“誰在鬧事?”


    他手中的細教鞭是通電的,抽在人身上的同時會有較重的電擊感,但不會致人昏厥,犯人們都怕這個。


    管教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痛叫的黑熊,立刻拿對講機聯絡同事,然後厲聲質問:“誰幹的?站出來!”


    白楚年站了出來。


    “好啊,第一天來就給我鬧事,出來。”管教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刺頭,得好好殺殺威風。


    白楚年被關了禁閉,在狹窄漆黑的小房間裏,麵前隻有一扇鐵門,門縫裏能夠透進一絲極微弱的光亮,還有他耳上的黑色礦石,在黑暗中散發著幽藍的光。


    他枕手躺在窄小潮濕的硬床板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氣息,可能外邊是夜晚吧,夜晚總是散發著一股腐爛的味道。


    白楚年身上落了一些電教鞭留下的傷,鮮紅的傷口印在他冷白的皮膚上,但他渾不在意,悠然等待著。


    差不多三個小時之後,隔壁的禁閉室傳來一陣響動,又有人進來了。


    聽聲音是厄裏斯,白楚年真是一點不意外。他本來以為自己要在裏麵多等一天。


    白楚年吹了聲口哨,厄裏斯聽見動靜,興奮地抱著管教東張西望:“大哥你在哪呢,我們真有緣分!”


    然後被管教抽了一頓推進了禁閉室。


    國際監獄雖然有許多監區,但禁閉室是建設在一起的,雖然厄裏斯並非白楚年計劃中的一環,但既然他來了,白楚年就不會放著能利用的資源不用。


    管教走了之後,閑不住的厄裏斯就開始摸索牆壁,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雖然戴了抑製器,無法使用分化能力和伴生能力,但腺體本體的固有能力是不會消失的,比如薩麥爾的傳染病病毒,白楚年的靈敏聽覺和攀爬能力,還有厄裏斯帶來噩運的能力。


    白楚年可以聽清周圍禁閉室中的一切聲響。


    “嘿,我知道你聽得到。”厄裏斯在隔壁小聲說。


    不過白楚年沒有迴應,因為禁閉室之間的牆壁很厚實,厄裏斯肯定是聽不見他說話的。


    既然知道白楚年就在隔壁,厄裏斯便細碎地念叨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麽被關進來嗎?哈哈,被我咬上標記的那位警官被食堂的吊扇掉下來砍死了,哈哈哈,我覺得太好笑了。”


    就算聽不到白楚年的迴應,厄裏斯還是忍不住一直和他聊天:“我還以為這兒有多特別呢,原來和我以前的生活也沒什麽兩樣……哦對了,我來時看到金縷蟲了,掛著211的胸牌,跟我們一樣。”


    為了防止混淆,實驗體入獄編號就是自身編號,211是金縷蟲。


    白楚年坐了起來,認真聽他胡侃。


    “金縷蟲跟我們一塊被買迴去的,就知道傻呆呆的抱著一個木乃伊,吃飯也抱著睡覺也抱著,他那木乃伊哪兒去了?哦看樣子他現在好像也成熟期了,感覺沒那麽傻了。”


    白楚年思忖著他的話,如果金縷蟲已經進入成熟期,那麽他拿到的情報內容就會更多些,這是個好消息。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見到金縷蟲,首先得進入重刑犯監區,這事急不得。


    白楚年估算著,典獄長應該已經知道他進入監獄的消息了,但他的目的並非調查監獄,而是接近金縷蟲。


    厄裏斯說了一會兒,沒人迴應也挺無聊的,漸漸地也就安靜下來。


    在禁閉室裏感受不到時間流逝,也不知道度過了多長時間,似乎整個人完全沉沒在渾渾噩噩的黑暗中,與世隔絕。


    漫長的一段時間過去,白楚年聽到厄裏斯自言自語:“其實我也不喜歡黑夜。”


    白楚年還挺喜歡夜晚的,安靜,放空,而且整夜都有人陪伴他。


    耳朵上的礦石在閃動,就像蘭波貼在他耳邊唿吸。


    這條小騷魚,又在幹什麽呢,該到睡覺的時間了吧。他輕輕撫摸耳上的礦石,哄著他。


    蚜蟲島現在是夜晚。


    蘭波今晚沒有睡在海裏,他拿著白楚年留給他的鑰匙,爬進了空曠的教官單人別墅,一推開門,裏麵還留存著淡淡的alpha信息素的氣味。


    半個月過去,蘭波好久沒嗅到他喜歡的味道了。雖然半個月對他的壽命而言不過短暫一瞬,可自從遇到白楚年後,他的時間變得慢了下來。


    他從旅行箱裏拿出一件白楚年的半袖t恤,捧在手裏嗅了嗅,在寂靜的臥室裏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偷偷把t恤套在了自己身上。


    畢竟是alpha的衣服,在他身上顯得很寬鬆,下擺很長,勉強遮住他的鰭。


    蘭波揪起衣領,低頭嗅了嗅,然後又拿了一件爬上床,蜷在白楚年睡過的床上,抱著他的衣服睡著了。


    睡夢裏有人溫柔地撫摸他的心髒,他喜歡被這樣對待,但他是王,他當然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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