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返迴王府。


    沐浴更衣後。


    濕漉漉的頭發,披在後背,從裏麵出來。


    “阿爹。”小祈嫿拿著一塊明亮的銅鏡,迫不及待跑到朱棣麵前,仰頭看著,“阿爹,真要把頭發剪掉嗎?萬一沒現在英俊瀟灑、威武,怎麽辦啊?”


    “要不然,先讓阿哥試一試,要是不好看,阿爹就別剪了,反正阿哥喜歡讀書,剪頭發不好看,就讓阿哥待在家裏麵,天天讀書,不見人就好了。”


    雍鳴無奈仰頭。


    徐妙雲、烏雲琪格、娜仁托婭,全都忍不住笑了。


    朱棣低頭,含笑看著他這個寶貝閨女。


    是個小棉襖。


    伸手捏了捏小祈嫿臉頰,“你轉頭看看你阿哥現在多傷心?”


    小祈嫿扭頭,衝雍鳴調皮吐了吐舌頭。


    朱棣衝徐妙雲笑著點點頭,走到殿門外。


    蔣進忠、夏時敏、以及從宜蘭召迴的李琪為首燕藩官員,帶著家眷全都到場了。


    東旭一群孩子也都到了。


    朱棣衝眾人含笑點點頭,在殿門外的凳子上坐下。


    徐妙雲拿著剪刀從殿內走出來。


    來到朱棣身後。


    手輕輕碰觸朱棣濕漉漉的頭發。


    以前,她經常幫四郎洗發,說實話,真的舍不得。


    可燕藩發展到這一步,需要四郎帶頭產生的力量,徹底破除數千年陳腐之氣,形成的繭。


    這個過程肯定不好受。


    甚至對很多人來說,有來自靈魂的痛苦。


    但眼下,不破已經不行了。


    數千年的文化習俗,給後來人留下了無數智慧瑰寶,但也留下了無數沉重包袱。


    這些包袱,就像一根根韌性十足的蠶絲,在這個發展的時代中,已經嚴重裹足製約了,時代大踏步向前發展。


    四郎其實早和她討論過這一天。


    並且,她也悄悄練習剪發很久。


    ……


    上百雙眼睛注視下,徐妙雲微微俯身,低語:“剪了?”


    “剪!”朱棣重重點頭。


    視線含笑看向叫來的麾下官員。


    他們看著他剪。


    他們剪後,給更下麵的官員看,給百姓看。


    自上而下,完成這次對陳腐之繭的破繭蝶變!


    徐妙雲手輕輕握住朱棣的一綹頭發,整理好後,將剪刀靠近。


    剪刀張合瞬間。


    徐妙雲手微微一抖,這麽多人看著,又努力保持平靜,把剪下的一綹頭發,放到雍鳴端著的方形盤子內。


    朱棣扭頭看了眼盤子中的一綹頭發。


    說實話,留了這麽多年了,真的有些不舍。


    他都如此。


    對於許許多多本就出生在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剪掉頭發,那種心靈上的不舍,精神上的衝擊之大,可想而知。


    “的確有點不舍。”朱棣衝眾人笑笑,視線看向夏時敏,“夏大哥,接下來我口述,你幫我潤色,寫一份《告燕藩百姓書》。”


    “好!”夏時敏鄭重點頭。


    隨即,東旭、原吉幾人搬來桌子,找來筆墨紙硯。


    眾人看著。


    徐妙雲繼續剪著。


    夏時敏在桌案前坐下,朱棣口述道:“蓄養二十幾年的頭發,剪下的一刹那,真的有些不舍……”


    ……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們身體的一切,都是來自於父母,我們自身對身體的傷害,父母會心疼,讓父母心疼,的確是一種不孝,但我想,父母一定希望我們把日子過好……”


    “當下的時代,我們的頭發,已經成為製約我們在工坊更好從事勞動的障礙,不但會製約我們追求更高的生產,創造更大的價值,無法讓妻兒過上更好的生活,同時,長發也會在生產勞動中,對我們的身體造成傷害,頭發攪入腳踏機床中、在高爐上作業,頭發遮擋視線等等不一而足……”


    ……


    “在將來,隨著我們燕藩欣欣向榮發展,會有更多傳統文化習俗,對我們更進一步,追求美好生活造成製約,這類不符合時代發展的習俗,我們可以在書本中記憶,可以通過各種各樣方式去緬懷,但該放下,就應該放下。”


    “放下一個個包袱,我們才能輕裝上路,才能迎接更美好的未來。”


    ……


    “孝不孝順不看頭發。”


    “堅持不堅持傳統,不看一兩個,不符合時代發展,被我們寄存在記憶深處、書本文字中的傳統表象,我們更應該抓住表象背後的核心。”


    “例如,傳統中蓄發代表著孝,而蓄發隻是我華夏以孝為核心的表象,當時代的發展,被傳統核心文化所折射出的表象所製約時,我們這群敢於率先出海,邁向深藍的勇敢先行者,應該學會放棄表象,緊抓核心!”


    ……


    放棄傳統折射的表象,緊抓核心!


    朱棣的這個論述出來後。


    夏時敏的手,猛地顫抖一下,豁然抬頭。


    暗暗感慨,‘王爺對傳統文化的理論功底很深啊!’


    一般人根本說不出這句話。


    當然,更看不透!


    他、蔣胖子、還有中原千千萬萬曆朝曆代的讀書人。


    幾千年了。


    被傳統的表象束縛著。


    竟無一人,說出這樣一句言簡意賅,振聾發聵的總結!


    “王爺。”夏時敏趁著朱棣停頓,開口征詢道:“臣以為,王爺的這番講話不用潤色成書麵語,就以這種日常大白話最好。”


    有這句‘放棄傳統折射的表象,緊抓核心’。


    哪怕是大白話。


    這篇講話聞,都已經升華到很高的高度了。


    完全可以收錄於書籍中。


    朱棣微微驚訝。


    夏大哥這個提議,不就是白話文嘛?


    朱棣含笑詢問:“夏大哥,說說伱的理由?”


    夏時敏起身,鄭重作揖,“就如王爺所說,抓住傳統的核心,對於廣大的百姓而言,文字的核心是什麽?是華麗押韻、晦澀不好懂的駢文?臣聽了王爺的話,認為不是,臣以為,核心就是倉頡造字以來,我中原文明,不斷發展中,形成的一個個字,我們隻要緊抓漢字這個核心,用百姓能聽懂的大白話,更符合我們現在的發展……”


    王爺燕藩治下。


    為了提高將士整體素質。


    為了提高工坊工人的整體素質。


    一直以來,都有辦識字班。


    未來的縣學、府學、省學製度,也決定了,識字率會大幅度提升。


    但專精率,不會太高。


    因為燕藩製度下,有財政支出,所有人享受免費教育的,其實隻有村學。


    村學存在的本質意義是培養燕藩治下,其他各族群,說漢語、認漢字,最終實現語言、文字的統一罷了。


    免費的村學之後,縣學開始,就是有償教學了。


    雖然燕藩的縣學、府學有一定程度財政撥款支持,也不像朝廷,把縣學、府學當做地方盈利小金庫。


    但終究是有償教學。


    從縣學開始,越往上花銷越大。


    因為教學內容設置不同,產生的成本消耗變大了。


    就好比,按照他們已經做好的設計規劃。


    縣學要讓學生學習認識藥草標本、要學蹴鞠、要學弓射。


    而到了府學,要學騎射,以及火銃等等……


    這些成本支出,會越來越高,讀書人承擔的成本也會變高。


    同時,晉級難度也會成倍增加。


    種種原因就導致了,之乎者也這類駢文,終究也不可能天下人,人人都能熟練掌握。


    漢文化的核心是漢字。


    不是各種形式的文章。


    隻要抓住漢字這個核心,即適應了廣大百姓,同時也沒有丟棄漢文化的傳統核心。


    朱棣高興笑了,“好!就按夏大哥的建議。”


    夏時敏高興坐下,根據記憶,以及潤色出來的部分,重新轉述成朱棣的講話口語。


    朱棣看向蔣進忠,“進忠,那個率先剪頭發的年輕人,是哪一天剪得頭發?”


    蔣進忠微微愣怔後,搓手訕笑,“王爺,這個日子,臣還真知道,畢竟是臣派人在背後鼓動攛掇,是今年的臘月十八。”


    朱棣笑笑,隨即鄭重道:“那就把臘月十八,定為孝節!也可稱父母節。我們為了適應發展,放棄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個孝核心折射延伸的表象,但我們不會放棄這個核心,以及核心的美德,我們把第一個為適應發展,剪掉頭發的日子,定為孝節,往後,我們燕藩的子民,會牢牢記住這一天,也會對孝這個核心美德,有更深刻的了解。”


    “剪發,非但不會對我們孝美德產生任何影響,相反,還更能讓我們感恩,父母養育之恩的不易!”


    “王爺,為什麽不定在今天呢。”蔣進忠立刻諫言,“王爺作為咱們燕藩之主,而且主動帶頭,衝破傳統枷鎖之繭,孝節定在今天更合適。”


    眾人紛紛看著朱棣。


    朱棣看著蔣進忠含笑搖頭。


    如今的進忠,和江寧縣那個喜歡搞形式主義給上麵看,愛慕虛榮的蔣胖子已經完全不同了。


    是一個肯實幹。


    同時,也更會體恤愛護百姓的好官。


    但其人性境界,到底還沒有完全升華。


    不是餘謙、海瑞那種人。


    本質上,對他的忠心,在進忠心中,占著主導位置。


    所以,才想把孝節定在今天。


    “進忠,孝文化核心,是普羅大眾千千萬萬人的核心,不是我一個人的,你不覺得,我們把這個普通年輕人剪發的日子,定為孝節,更能體現,孝美德的廣泛性、普適性嗎?”


    以今天為孝節。


    的確能為他留下一段美名。


    可這有什麽意義?


    他不在乎這些。


    與有關於他的美名相比。


    他更希望,通過這個節日,展現孝美德的廣泛性。


    蔣進忠若有所思。


    片刻後,點點頭,“王爺,臣明白了。”


    朱棣不再說話,靜靜讓徐妙雲剪發。


    時間一點點流逝。


    朱棣注意到,眾人眼睛全都漸漸瞪大。


    短發很難看?


    妙雲手藝不好?把我給剪醜了?


    對!


    這很有可能!


    某刻,徐妙雲停下來,用濕毛巾,認真幫朱棣擦掉脖子上的頭發碎屑,仔細端詳著,笑道:“好了。”


    哇哦!


    驚唿聲傳出。


    朱棣循聲看去。


    小祈嫿黑豆豆的大眼睛,十分明亮,打量著朱棣,蹦蹦跳跳,雙手舉著鏡子,激動道:“阿爹,快看,快看,阿爹,你剪發後,太好看了!”


    眾人迴神,都知道朱棣寵小祈嫿,忍不住笑了,卻也不約而同點頭。


    朱棣含笑瞪了眼,接過鏡子,不由愣怔……


    貌似……真……挺帥的!


    一身分體式新式軍服,配合這一頭短寸,更有精神,更有氣勢了!


    “阿爹,你別用鏡子堵住,讓我再看看嘛。”小祈嫿急的蹦蹦跳跳。


    朱棣放下鏡子,伸出另一隻手,按住小棉襖。


    扭頭,含笑看著眾人,“還行吧?”


    ‘何止還行,簡直令人耳目一新,太靚了!’


    眾人笑著審視,暗暗腹語。


    毛驤笑道:“王爺,今天晚上,我就讓明月給我按王爺這個發型剪發,我剪發,雖說肯定不如王爺,但應該也不差。”


    明月站在毛驤身邊,笑著悄悄掐了毛老六一下。


    哈哈……


    眾人頓時一陣爽朗大笑。


    隨後,在眾人目睹下,徐妙雲又給雍鳴剪發。


    在小祈嫿激動喊著,阿哥好帥,阿哥好帥中,眾人爽朗大笑著離開。


    ……


    書房。


    眾人離開後。


    朱棣就來到書房。


    毛驤也跟來了。


    毛驤落座後,朱棣詢問:“還沒有俞靖他們的消息嗎?”


    毛驤失落搖頭。


    朱棣手指微微蜷曲。


    俞靖的探險隊已經離開一年多了。


    按照道理,一直向南出發,應該早到澳洲了。


    甚至,都應該返迴了。


    可這都一年多了,他現在有些後悔,讓俞靖去探險了。


    強行收斂思緒,轉移話題:“給我總結說說,這一年內,大明、倭國、陳朝的事情。”


    探險隊的事情,他已經幹預不了了。


    隻能看俞靖等人的造化了。


    按照道理。


    就憑那艘旗艦,海上的風浪應該能扛得住。


    毛驤早有準備,從袖中拿出一道厚厚的總結折,遞給朱棣同時,介紹道:“朝廷那邊,我嚴格按照少爺的命令,沒有派遣、發展軍情司成員,所有的消息,都來自於遷民辦事處,以及往來大明的海商商隊……”


    “去歲一年,朝廷從山西、陝西向示範區遷民七萬……”


    “金陵示範區的發展並不樂觀,不過,收支平衡,或者略有虧損維持還沒問題,隨著江浙等地鄉土村社漸漸建成,江浙地區的商人,開始和籍貫江浙的太子係走的很近,沈至小姑父顧學文如今在金陵十分活躍,正在尋求得到朝廷燒製水泥的技術……”


    “他們想私人搞?搞雇工身股製嗎?”朱棣打斷毛驤的話。


    毛驤搖頭,“少爺,這群人怎麽可能搞雇工身股製,他們是看到了水泥對農田水利以及河堤修繕中,產生的巨大價值和利益,太子係江浙籍官員,正在遊說太子,放開朝廷對水泥燒製的壟斷,他們的理由是,如果肯容許商人燒製水泥,一定能把成本降下來,太子似乎有些意動,想要嚐試一下。”


    ……


    朱棣微微皺眉。


    搖了搖頭,“看著吧,大明從事工業勞動的百姓,未來會很苦!”


    怎麽降成本?


    沒有突破冶煉規模更大的高爐技術。


    商人承接燒製水泥的辦法,也隻有一種。


    那就是拚命壓榨剝削工人。


    西方第一次工業革命時期的血腥剝削,一定會在大明上演!


    “咱們能把成本降下來,其實得益於兩個方麵,一個方麵,技術的突破,十噸級高爐,相比一兩噸的高爐,成本至少降低了三成!”


    “另一方麵是咱們的鐵礦石,燒製水泥的各種岩石,都是通過高價的絲綢等商品,從占城、南朝換取了廉價的礦石,相當於,咱們把一部分剝削,轉嫁到了占城、南朝百姓身上……”


    毛驤點點頭。


    他當然知道了。


    這就是整個燕藩集體故意的。


    不光為了追求經濟效益。


    更是為了讓占城、南朝百姓對其朝廷產生排斥情緒。


    這些年,這兩個王朝,為了從他們這邊換取滿足窮奢極欲享受的東西,起先是雇傭百姓開礦。


    到後來,其參與的王室、以及精英層對利潤不滿足。


    可是壓低工人的工錢。


    後來更狠,直接把囚犯送去挖礦。


    現在,囚犯不夠,就以各種理由,按個罪名,在其國內抓青壯!


    當兩國有百姓起義時。


    就是燕藩發兵,順應民意,推翻兩國王權統治時。


    ……


    “我不認為,大明的商人,在掌握一兩噸高爐,有利可圖時,會有動力去研發更大的高爐,相較於研發的投入,通過壓榨工人,降低成本,更輕鬆容易。”


    後世不就如此嗎?


    隻要不是生死存亡,大多數商人,都沒有動力搞產業升級,技術升級。


    更喜歡從雇工方麵降本增效。


    “同時,他們越是壓榨工人,工人的創新積極性就越差,越不可能在生產實踐中,產生發明創造。”


    他這邊工廠的工人,為什麽這麽喜歡搞創新,搞研究探索。


    除了他的支持。


    另外就是每個工人都知道,創新讓工廠的效益越好,配屬他們的身股,年底分紅越多。


    索性,父皇已經在全麵推及鄉土村社了。


    隻要大明境內,無數個農村不亂,即便壓榨剝削的狠了點,朝廷政權的穩定性,應該不會被動搖。


    “倭國呢?有沒有一個大體統計,今年他們自己殺了多少自己人?”


    這一年,倭國的情況,他一直在關注著。


    不得不說,十分尖銳。


    簡直已經發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都沒想到,會如此。


    倭國的精英層,不光想殺了大野五郎為首的上層。


    連參與鄉土村社的普通倭國百姓都不放過。


    大有一副,用肉體消滅的方法,徹底蓋上潘多拉魔盒。


    “少爺,說實話,我也被倭國人的偏執嚇了一跳,尤其是依附那些大名、領主的流氓武士,簡直沒有人性,一旦攻入大野五郎等人控製的區域,就執行刀過石、茅過草、人換種,殺光、搶光、燒光的政策,就連他們本族,繈褓中的嬰兒都不放過,簡直毫無人性可言。”


    毛驤滿臉感慨說著。


    他還乘坐送火炮、火銃的戰船去看過。


    他這個昔日的錦衣衛頭子,如今軍情司總負責人,都被倭國那種畜生行為,搞得迴來後,好長時間睡不著覺。


    “大野五郎等人呢?他們的報複反應有多偏激?”朱棣好奇詢問。


    毛驤雖然不知朱棣為何如此一問,還是迴答道:“大野五郎等人也挺狠的,一旦攻入大名的領土內,就搞株連,底層武士的親人,一家一家,進行株連連坐……”


    “僅僅一年多,咱們在倭國的軍情司兄弟匯報,雙方相互殺戮,再加戰亂導致的饑餓,至少死了五十萬人!”


    朱棣眼角跳跳,暗暗鬆了口氣。


    一年多,死了五十萬人!


    說實話,哪怕他定下減丁百萬,聽到一年就這個數字,還是嚇了一跳。


    “大野五郎等人,已經進入一種偏激狀態,如果不能糾正,繼續保持這種極端偏激情況,他們成功不了,可如果他們能迅速從不成熟的偏激中糾正過來,變得成熟,若是真讓他們奪取倭國政權,恐怕將來咱們想鏟除他們,難度會很大!”


    一個政權。


    一個理想。


    必然有其幼稚的不成熟期。


    會犯很多錯。


    尤其是極度困難中,或者高歌猛進時。


    一旦從錯誤中,及時成長成熟後,再想鏟除大野五郎等人,麻煩就會很多。


    很困難。


    朱棣略微沉吟,吩咐道:“讓咱們在大野五郎身邊的軍情司成員,嚴密緊盯大野五郎等人的思想變化。”


    毛驤試探詢問:“少爺,要不要讓咱們的人,促使這種偏激、不成熟的幼稚一直存在,大野五郎等人的確對咱們培訓的一千精銳,悄悄進行了清洗,可得益於少爺提前叮囑我,把大量種子,安插在棚一級底層將領的位置上,這些人避開了清洗,現在已經是大野五郎集團的決策層了,利用他們,咱們可以保證,他們這種不成熟的偏激極端,一直保持下去。”


    朱棣搖頭,“不不不,咱們不搞這一套,其實,我倒想看看,大野五郎等人到底能發展成什麽樣子,至少,現在不要有任何幹涉。”


    “陳朝呢?陳朝如何?”


    毛驤隨即笑道:“還別說,真讓陳朝搞成鄉土村社了,偽帝陳祖義效仿漢高祖斬白馬盟約的典故,和其家臣元老,在馬六甲陳朝祭天,斬白馬達成盟約,用商貿壟斷,加將來打出去,支持家臣元老,裂土分封,換取了家臣元老對鄉土村社的支持。”


    “這個陳祖義,雖然是個海盜,你還別說,有點梟雄之姿。”朱棣搖頭笑笑。


    吩咐:“軍情司監視中,陳祖義派到呂宋,偷學咱們搞鄉土村社的幾波諜子不要動,讓他們學,幫咱們把理念傳得更遠一些,或許,將來會有人,主動找咱們,讓咱們去統治他們。”


    毛驤聞言,不由暢想。


    這不是不可能。


    隻要少爺燕藩堅定不移,搞好鄉土村社、雇工身股製,這種人一定會出現!


    ……


    當晚。


    寢殿內。


    燈燭搖曳,一切歸於平靜後。


    朱棣含笑看著窩在他臂腕的徐妙雲,故意取笑道:“小腰今晚很囂張啊。”


    噗!


    徐妙雲笑著把臉蒙在朱棣胸口。


    同時,‘兇巴巴’張嘴,輕輕咬了一口。


    好一會兒,才抬頭,轉身爬在朱棣身邊,雙手托腮,打量著朱棣,某刻,伸手,輕輕摸了摸朱棣耳鬢的短發,“哎呀,真好看,讓人情不自禁……”


    朱棣不由被逗笑,轉身,伸手捏住徐妙雲臉頰,“別惹火啊!你要清楚,我離家半年了,半年沒沾葷腥了!”


    徐妙雲俏臉瞬間紅彤彤。


    額頭抵在朱棣肩頭,捂嘴偷笑。


    ……


    翌日。


    朱棣帶著一夜間,全都剪了短發的文武百官,在雞籠嶼海灣內轉了一圈後。


    《告燕藩百姓書》在各處張貼後。


    頓時引發百姓極大熱議。


    “爹,王爺都帶頭了,王爺還把孩兒剪發那日,定為了孝節!你賠我腿!傷筋動骨一百天,老頭子你可真狠!”


    “這上麵寫的,真是王爺說的嗎?”


    “肯定啊!俺覺得王爺說得對,王爺都剪發了,俺今天迴去後就剪!”


    “放棄傳統折射衍生的表象,抓住核心!振聾發聵啊!振聾發聵啊!”


    ……


    這一天,朱棣垂範,許許多多在工廠做工,早對滿頭長發感到難受的百姓,率先開始剪發。


    一時間,轟轟烈烈的剪發潮在雞籠嶼內率先上演,且以極短時間內,率先在整個東番擴散。


    於此同時。


    “燕王此番大逆不道的行為,肯定會讓陛下十分不高興!”


    潛伏在東番的錦衣衛,激動秘密議論著,等待著前往大明的海船出港,迫不及待,想把這個消息,送迴大明。


    ……


    年節當天。


    蔚藍深邃,令人敬畏的大海上。


    幾艘戰船疾馳前進。


    船上的將士們,軍服破破爛爛,袖子、褲腿都剪了一半,拎著水桶,認真擦拭著甲板。


    俞靖的軍服和將士們的一樣,也剪掉了磨損壞的一截袖子和褲腿。


    整個人露在外麵的皮膚,曬得一片黝黑。


    拿著一塊羅盤和麻布從船艙內走出來。


    往艦首王靳宓幾個孩子的方向走去。


    抵近後,站在後麵低頭看著。


    一個小坩堝,放在火紅的焦炭爐內,坩堝內,融化著什麽。


    “靳宓,怎麽樣,研究出來了嗎?”


    王靳宓迴頭,沮喪道:“俞叔,可能我們帶走的火山附近的礦石不對,我駛過所有的搭配方式,始終沒有冶煉出這種鐵。”


    話中,王靳宓攤開手掌中,一塊坑坑窪窪的鐵塊。


    俞靖拿起鐵塊打量著。


    這是他們一路探險南下,在一個小島的火山口附近撿到的。


    這幾個小家夥實驗了。


    這塊鐵,有著很不錯的延展性,最難能可貴的是,這塊鐵的韌性竟然十分好!


    絕佳的鑄炮材料。


    當時離開時,靳宓就在火山附近收集各種礦石,希望找到這種鐵的冶煉方法。


    “別氣餒,等咱們返程時,經過這個小島時,多帶一些,讓你們可以敞開了實驗。”


    因為探險途中,要多帶食物和淡水。


    所以此番沒有帶太多礦石。


    返程就不必如此在意食物和淡水了。


    王靳宓點點頭,“俞叔,雖然沒有實驗出來,但我有一種猜想假設,這種鐵,肯定不止是鐵礦石,在火山高溫灼燒之下,一定還有其他東西,融入其中,這給我提供了思路,今後我準備實驗在熟鐵中,加入各種礦石……”


    俞靖不由笑了,摸了摸幾個大小夥腦袋:“好,俞叔支持,俞叔還等你們冶煉出更好的鐵,給俞叔的戰船上,換上威力更大的火炮……”


    “陸地!陸地!”


    “好大一片陸地!”


    ……


    就在此時,桅杆上的瞭望手,突然激動驚唿。


    俞靖抬頭瞭望……


    長長的海岸線,出現在視線中。


    海岸線之長,完全無法完全目視!


    ‘恐怕是一片,遼闊不輸中原的陸地!’


    俞靖腹語同時,激動握拳!


    這一路,他們可是吃盡了苦頭。


    行駛途中,季風、洋流發生了變化。


    導致不但風帆絕大多數時候不能使用。


    畜力提供動力,還要完全逆著洋流航行。


    速度慢的令人抓狂。


    此番迴去,用刀逼,也要讓造船廠,盡快弄出動力更好的戰船。


    雖然吃盡苦頭。


    可總算讓他找到一塊,不輸大明疆域的陸地!


    這片陸地上,會有什麽等著他們。


    這一路,他們可是開眼界了!


    求月票、推薦票、追訂、全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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