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殿內,瞬間安靜的隻能聽到所有人,緊張唿吸的聲音。


    朱橚憤怒瞪視海童。


    這個該死的降人,真是把四哥的仁慈,當做籌碼?


    這個問題,讓四哥怎麽迴答?


    傳到大哥耳中。


    太子係耳中。


    傳迴朝中,又會引發多少波瀾?


    北元從始至終都在算計大哥,納哈出一路精銳幾乎盡數被調往捕魚兒海。


    說實話,明眼人都能看出。


    四哥的麻煩還在後麵呢!


    這該死的海童還故意在大哥和四哥之間埋刺?


    找死!


    “海童萬夫長……”


    朱棣的聲音,瞬間打破殿內緊張壓抑的氣氛,眾人紛紛看向朱棣。


    朱棣含笑看著海童,“當年成吉思汗的長子術赤也十分優秀,因出身緣故,也遭受到了成吉思汗麾下很多將領,乃至兄弟們的攻訐,若是沒有術赤的心胸寬廣,以及後來出走欽察故地,他若是繼續留在成吉思汗身邊,恐怕你們蒙古人,也不可能打下如此龐大的疆域……”


    其實,蒙古人中間。


    他不欣賞蒙哥、忽必烈這些被中原史書,濃墨重彩記錄的人物。


    不可否認。


    這些人有雄才偉略,有野心、有治理天下的能力。


    可這些人毫無意外,私欲很重。


    對個人利益,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能為了個人利益做任何事情。


    ……


    相反,蒙古曆史中,他特別欣賞術赤這個人。


    有能力。


    因出身問題,屢屢被兄弟、以及成吉思汗麾下將領質疑。


    可恰恰是術赤。


    一路協助成吉思汗,擒殺太陽汗。


    招降或征服斡亦剌、不裏牙惕、巴兒忽諸部。


    後隨成吉思汗南下攻金,取雲內、東勝、武州、朔州等地,攻掠太行山東西30餘州,並會諸軍圍攻金中都(今北平)。


    在這個過程中。


    術赤憑借卓越軍事才能,身邊也籠絡了一大批追隨者。


    成為蒙古人中,一股極其強大雄厚的勢力。


    若是術赤真想爭奪成吉思汗汗位的繼承權。


    也不是沒有可能成功。


    即便不成功,也一定會把蒙古人內部攪亂。


    就好像後來蒙哥駕崩,忽必烈奪取汗位那樣,最終讓整個蒙古各方勢力分崩離析。


    再也不遵從蒙古人的中樞。


    忽必烈隻能建立元朝,自己玩兒。


    反觀術赤做了什麽選擇。


    當輔佐成吉思汗,率領蒙古人在東方占據了絕對優勢,然後就開始西征,主動遠離中樞。


    雖然在這個過程中。


    術赤與其兄弟們。


    乃至與成吉思汗都發生了一些矛盾。


    但術赤隻是痛心成吉思汗對其懷疑,貌似,並未有過要爭奪繼承權的想法。


    在他看來,恰恰是當時蒙古人中,術赤以及很多類似術赤的人,懂得大局為重,胸懷足夠大,少了點對個人利益,斤斤計較。


    所以才有了蒙古人創業前中期的團結和勇猛精進。


    或許,將來他和大哥之間,也不可避免會發生摩擦碰撞。


    畢竟,兩個人,兩顆腦袋。


    有不同的價值觀,對事物的分析判斷,肯定少不了碰撞。


    即便是上牙和下牙,還經常協調不好,咬舌頭呢。


    但隻要大方向不出問題。


    大哥將來支持兄弟們走出去。


    他做大明的術赤,又有何不可。


    給兄弟們做個表率。


    大家都少斤斤計較個人利益。


    無論最後大明版的‘忽裏台大會’能持續多少年並不重要。


    隻要中原人、中原文明、中原文化走出去就行。


    看看成吉思汗。


    蒙古人向世界傳遞的遊牧文化。


    終大明一朝,都沒有徹底將這種文化根除。


    大明一朝,陸路上始終被蒙古人的遊牧文化死死包圍著,就像一隻手,遏製了大明經濟、文化從陸路方向,輻射更遙遠的地方。


    他不清楚。


    曆史上的‘他’。


    是不是感受到了這種遊牧文化,從陸路對大明經濟、文化的包圍。


    所以一邊數次北征。


    試圖徹底鏟除成吉思汗留給子孫的遺澤。


    一邊,則開始派遣鄭和下西洋。


    但有一點可以看出。


    大明時期的萬邦來朝,主要來自南邊海上。


    貿易體係也幾乎完全轉移到海路。


    海陸並進不好嗎?


    是周圍的蒙古勢力,終明一朝,都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底蘊單薄的遊牧文化,伴隨著領土擴張,在其轟然倒塌後,遺留的福澤,都能恩澤後世子孫數百年。


    若換成中原文化,更擅長治理、經營、統治的中原文明呢?


    中原文明的頑強和韌性,隻要他紮根了。


    就會頑強的生存下去!


    否則,中原文明不可能延續至今,也不可能從三皇五帝開始,伴隨著兵鋒擴張,最終形成,大明兩京十三省,凝聚力如此頑強,如此龐大的疆域!


    所以,從始至終他都十分自信。


    隻要中原人、中原文明,跟著中原王朝的兵鋒,如蒙古人那般走出去,就一定恩澤後世數百年、上千年。


    ……


    海童深深看了眼朱棣。


    他說這句話。


    首先,的確是想給明太子心中埋根,有關燕王朱棣的刺。


    其次,在聽聞朱棣的設想後,他就莫名想推朱棣一把,想看看,這個人手握大明皇權時。


    是否能重現,他們蒙古人曾今的榮光。


    作為蒙古人,他們也懷念先祖們昔日的榮光。


    若是能再次見證,明四皇子率領大明,重現蒙古人昔日榮光。


    死也無憾了。


    這樣一個刁鑽的問題。


    很不好迴答。


    明四皇子直接說自己沒有這方麵的想法,太子朱標肯定不可能相信。


    可明四皇子的迴答卻十分巧妙。


    之前,明四皇子就向所有人,展現了他的理想:如成吉思汗以長生天之名,中原人以理想之名,橫掃四方!


    當麵對他刁鑽的提問時。


    明四皇子巧妙的提出,其很欣賞出走西方的術赤。


    巧妙與其理想結合,迴答了他刁鑽的問題。


    這番話,傳到明太子朱標耳中,也更容易讓朱標相信。


    大概率,不會成為朱標心中的刺。


    朱棣說到最後,收斂笑意,嚴肅道:“海童萬夫長,諸位,我的寬仁不是無止盡的,我留下你們,是相較殺了你們,讓伱們好好活著,更有利,類似的事情,下不為例!”


    話罷,朱棣又看了眼,這座曾今開過‘忽裏台大會’的雄偉宮殿,不作任何停留,轉身就走。


    哼!


    朱橚微微冷哼,緊跟在後。


    丘福、朱能等人忙跟上朱棣。


    納哈出為首,一群和林貴族,目視朱棣離開背影,低聲竊竊私語。


    “咱們敗給這樣的人不冤!”


    “是不冤,沒想到中原出了這等人物!”


    “為什麽大明的朱皇帝,不把這樣的兒子,立為太子呢?真搞不懂他們中原人,為何非得立長?”


    ……


    朱棣可不知,他的一番話,給一群蒙古貴族遺老遺少的衝擊。


    從和林王庭出來。


    丘福、譚淵等人就被朱棣派出去。


    搜羅馬車、物資,進行全城戒嚴等等一係列事情。


    由於蒙古貴族的投降。


    城內的普通蒙古人,倒是沒有出現反抗。


    朱橚陪朱棣在街上,騎馬而行。


    唇角幾次動動。


    朱棣注意到,笑罵:“你有什麽想說就說!不怕憋壞了?”


    朱橚撓頭訕笑。


    看了看周圍,確定隻有他們兄弟二人,低聲詢問:“四哥,如果大哥將來難為你,你會如何做?”


    這樣的問題,他早想問了。


    今天聽聞四哥一番話,更想問。


    可就是不敢開口。


    朱棣略微沉吟,“如果一定程度的妥協,能夠平息雙方矛盾,我願意妥協。”


    將來,隻要大明‘反燕力量’沒有碰觸他的底線。


    他會選擇妥協。


    “若是朝堂對四哥得寸進尺呢?”朱橚追問。


    朱棣不由笑了,“那就悍然打迴去!其實領導一個團體,和做人也差不多,沒必要時時刻刻讓自己渾身都是刺,一副半點虧都不能吃的樣子,長而久之,隻會給人留下一個,你這人不好相處的印象,不願和你打交道,你現在已經去地方實封做藩王,也有自己的小團隊了,千萬不要把自己的團隊,帶成這般模樣,表麵看似,你這個團體很團結,可其實,也造成了,你這個團體十分排外,新來者,很難融入你這個團隊……”


    朱橚不由認真聽著。


    四哥說,大明也要有自己的忽裏台大會。


    說實話,剛才聽到這個暢想時。


    他渾身熱血澎湃。


    他沒那種稱孤道寡的野心。


    隻是覺,他們老朱家若是能有如此盛景,太讓人激動了。


    將來,他若是有出走的機會。


    四哥現在教他這些,都能用得上。


    而四哥教他,恐怕也是希望,有一天,他能走出大明吧?


    “但也不能一味妥協退讓,一些邊邊角角的事情,沒必要計較,可一些涉及底線的問題,必須計較。”


    “個體,生而為人若是沒有底線,不可能經營好生活和人生。”


    “一個團隊,若是一味妥協退讓,必然損害團體利益,造成團體分崩離析。”


    “同時,若是妥協退讓,換不來對方的理解,反而讓對方感覺你好欺負,得寸進尺,那就不好了,必要時候,就要淩厲的反擊,讓對方明白你也是有脾氣的,你也是有底線的,這樣反而可以讓對方明白界限……”


    ……


    朱棣從他和朱標,引申到日常做人做事。


    如果將來大哥,真的在反燕力量的攛掇下,一而再再而三。


    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和大哥打一場!


    通過打疼大明,展現自己的底線!


    ……


    朱橚認真聽著,同時迴想朱棣的過往。


    四哥對藍玉。


    對呂本。


    對馮勝,不就是如此嗎?


    “總之,你要記住,為人處事,鬥爭和妥協要根據自身底線,靈活運用……”


    嗖!


    “四哥,小心!”


    突兀的暗箭,讓朱橚眼睛瞬間瞪大。


    朱棣來不及躲閃。


    暗箭直接命準胸膛。


    力量十分不俗!


    穿著紙甲,雖然擋住了箭,可朱棣還是感覺,胸口鑽心刺痛。


    抬頭……


    十步外,小巷口,一個少年轉身就跑。


    “小崽子,找死!”朱橚迴神,睚眥欲裂大喊一聲,策馬追了上去。


    朱棣也抖動馬韁。


    小黑嗖一下竄出。


    轉入小巷。


    朱棣取下隨軍攜帶的三石弓。


    折斷箭頭,彎弓搭箭……


    嗖!


    沒有箭矢的箭射出。


    越過朱橚。


    砰的一聲。


    重重砸在少年的後腦。


    啊!


    少年變聲期的疼痛聲音響起,一個趔趄,狗吃屎般,狼狽撲倒在地。


    朱橚追上。


    在少年掙紮起身時。


    翻身下馬。


    一腳踩在少年背上。


    鏘!


    同時,順手從馬腹側麵拔出掛著的刀,咬牙怒道:“我四哥仁慈,你們把他的仁慈當你們放肆的本錢是吧?”


    海童給大哥心中埋一根,有關四哥的尖刺。


    少年小崽子,還敢刺殺四哥!


    剛才的距離太近,四哥又專注教導他。


    若不是四哥穿著紙甲。


    真的難以想象,會發生什麽事!


    “老五!”


    朱棣見朱橚揮刀,大吼一聲。


    朱橚停下,扭頭,眼睛通紅道:“四哥,我看你就是對他們太仁慈了,是不是出征前,烏雲琪格向你求情了?”


    朱棣又好氣又好笑,翻身下馬,瞪了眼。


    別說他不會受影響。


    就是烏雲琪格的聰明,也不會開這個口。


    因為但凡是個聰明人,都知道。


    國戰之中,女人是無法影響一個男人的決定。


    除非這個男人昏聵無能!


    一路上,擋路的草原人,他一個也沒少殺。


    可不必動刀兵時,他也不會隨意殺人。


    朱棣拉開朱橚,沒好氣道:“他若真想殺我,就應該往我腦袋上射!”


    十步距離太近了。


    當時他又分神。


    軍帽也被他摘下來掛在小黑身上。


    根本連躲閃的時間也沒有。


    這蒙古少年,若真殺意堅定,瞄準他的腦袋最合適。


    正是因此。


    他才折斷箭頭。


    朱棣抓住少年的衣領,把少年一把拎起來。


    “朱四郎,我是真的要殺了你!”少年被朱棣拎著衣領,半懸在空中,還蹬腿揮拳,想要打朱棣。


    可胳膊太短,夠不著。


    朱棣不由被逗笑,“說說,我們有什麽仇,讓你這麽恨我?”


    他也很好奇,這個口口聲聲申明,真想殺他的少年。


    為何下手時,卻又留情了。


    朱橚拿刀戒備著,也好奇看著。


    經四哥提醒,他也意識到,這少年的確手下留情了。


    也很好奇,其中內幕。


    “因為你害死了我全家人!因為你,俘虜了我姑姑,強占了我姑姑!”


    朱橚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朱棣,四哥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事情?


    第一次縱橫草原?


    迴去後,要不要告訴四嫂?


    必須得告訴!


    看四嫂發怒!四哥‘卑微’,多有趣啊!


    朱棣哪能想到,這一瞬間,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竟然生出這麽‘邪惡’的想法。


    少年的話。


    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你是烏雲琪格的侄子?是綽羅斯家族的人?”


    烏雲琪格的全名是,綽羅斯·烏雲琪格。


    西蒙古綽羅斯家族是一個十分大的家族。


    馬哈木就是出自這個蒙古貴族。


    這個家族在西蒙古有著很強影響力,這也是當初,脫古思帖木兒,為何要娶烏雲琪格為王妃的原因。


    意在團結,籠絡西蒙古。


    畢竟,脫古思帖木兒的傳統勢力,在東蒙古。


    “不錯,小爺正是綽羅斯·脫烈!”


    馬哈木篡權,整合綽羅斯氏統帥的瓦剌部部民,就因他的父親反對。


    馬哈木就以姑姑做了朱四郎的側妃為民,把他的父親,以及部落鏟除了。


    青壯男人。


    不願效忠馬哈木的。


    全都被殺了!


    就因為他當時比車輪矮,逃過了一劫。


    然後被馬哈木長子脫歡丟到和林城內,說要等他長到車輪高後,再來殺他。


    當然,他也明白。


    其實姑姑和朱四郎的事情,隻是馬哈木發起屠殺的借口罷了。


    本質是因為,他的父親,反對馬哈木。


    整個綽羅斯家族各個分支,不少都被馬哈木殺了。


    不止他們一支。


    剛才想殺朱四郎的。


    可一想到,殺了朱四郎,姑姑就得守寡,又於心不忍。


    ……


    朱棣聽聞脫烈憤怒講述自身遭遇後,把少年扔在地上,伸手用力捏著少年脖子,笑道:“論因果,你們這一支,的確算是被我牽連了,可你也對我動手了,我們之間的債一筆勾銷……”


    ……


    話中,朱棣打量脫烈。


    這小子的處境看樣子並不好。


    腳上的鞋子破了,腳指頭露在外麵。


    去歲冬天應該凍傷了。


    即便現在,露出來的腳指頭,膿瘡都還沒完全好。


    一件皮袍子,破破爛爛。


    ……


    “往後你就跟著我,據說,成吉思汗當年就是如此,仇家想殺他,可礙於他沒有車輪高,不能破了你們草原的規矩,所以敵人留著他,準備等他高過車輪再殺……”


    “將來,我想辦法,讓你親自找馬哈木報仇,願不願意?”


    烏雲琪格那個不要臉的草原烈馬。


    趁著他不在,‘欺負’妙雲心善。


    做了金豆子姑姑。


    甭管怎麽說,遇見對方僅剩的侄子,應該搭把手。


    而且,這小子看樣子也是個好苗子。


    值得培養一番。


    “我脫烈,草原上的射雕英雄,才不會做你朱四郎的走狗,你少做夢!”綽羅斯·脫烈,雙手環臂把頭扭到一邊。


    鼻涕從鼻孔流出一點點,忙吸迴去。


    該死的鼻涕,就不能爭氣點嘛!


    朱棣頓時笑了,沒說話,轉身牽著小黑就走。


    朱橚錯愕。


    雖然不知道朱棣為何突然不管了,可還是忙跟著朱棣離開。


    脫烈傻眼了。


    喂!


    朱四郎!你倒是再挽留我一句啊!


    他就是放不下麵子。


    家人全都死了。


    被丟在和林城。


    整個冬天,都靠自己打獵,或者撿別人丟棄的羊雜、牛雜活下來。


    他不屑去給別人做奴隸。


    也自信,憑自己的箭術,怎麽也餓不死。


    可他也想家人!


    就是擔心姑姑守寡,過和他之前一樣,孤苦伶仃,野狗一般的生活,所以剛才他才對朱四郎手下留情。


    ……


    “四哥,真不管了?”朱橚追上朱棣,小聲詢問。


    朱棣笑道:“這種熊孩子,就不能慣著,迴朝時,派人來接上就行了。”


    少年郎要麵子沒什麽錯。


    可在親人麵前,如果還要麵子,那就根本沒把你當親人。


    他願意搭把手。


    就把這小子當做自己親戚了。


    得讓這小子明白這個道理。


    若是不明白,雙方終究是有隔閡的。


    雍鳴、祈嫿。


    乃至民豐、春曉、東旭、原吉他們,從來不會在他和妙雲麵前裝什麽。


    朱橚琢磨著。


    扭頭往後看了眼,頓時笑了。


    “四哥,快看!”


    朱棣轉頭,就見脫烈拿著弓,亦步亦趨,像個尾巴一樣跟在後麵。


    他往後看時。


    這小子瞬間轉身背對著他,仰頭看天,還吹口哨。


    朱棣唇角笑意一閃而逝,也不管,徑直往城頭走去。


    朱棣加快速度,脫烈立刻加快速度跟著,生怕跟丟了。


    他不想這麽沒麵子。


    他可是射雕少年!


    可他實在是不想像條野狗,孤苦伶仃了。


    朱四郎這個人怎麽說呢。


    短暫接觸,感覺還不錯。


    而且,跟著朱四郎就能見到姑姑了。


    姑姑是他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了。


    朱棣一路來到城頭,綽羅斯·脫烈也一路跟著來到城頭。


    東旭見朱棣帶著一個少年郎迴來,不由好奇詢問:“師傅,這是……”


    “烏雲琪格的侄子,先帶他去救護隊處理一下膿瘡,然後找身幹淨的衣服,給他換上……”


    東旭聽朱棣介紹,看著脫烈側對著他們,仰頭對天吹口哨,不由笑了。


    點點頭,“脫烈是吧,我帶你去救護隊。”


    說著,抓起脫烈的手,帶著脫烈離開。


    脫烈象征性掙紮一下,然後就順從跟著。


    嗒嗒嗒……


    東旭帶著脫烈剛走不久,急促馬蹄聲傳來。


    派出去的斥候,策馬奔衝靠近城門,大喊:“稟王爺,魏國公率領步軍兄弟,已經在五裏外了。”


    唿!


    朱棣鬆了口氣,轉身對徐輝祖笑道:“走,咱們下城迎接泰山。”


    朱棣等人在城門外等了片刻。


    徐達大軍抵近。


    大軍中。


    蔣瓛看著城頭值守的陸軍第一鎮,如同打翻調料罐,酸甜苦辣,心情五味陳雜。


    從朱四郎派來的斥候口中,簡略聽聞戰況時,他都驚呆了。


    陸軍第一鎮奔襲千裏,當夜拿下和林外城。


    還在北元軍車輪戰術中,守住了城頭?


    更是借著丘福奔襲納哈出大營,憑借僅存的士卒,打通了內城?


    當時,他真懷疑,這是斥候為朱四郎塑造威望編出來的。


    如今,他都不知,該如何向朝廷報捷了。


    讓他自己去針對朱四郎,他當然不敢。


    可讓他給朱四郎抬轎子。


    又讓人難受。


    ……


    蔣瓛陷於糾結,出神之際,大軍已經靠近。


    “泰山。”


    朱棣率先迎上去。


    徐達翻身下馬,第一時間,打量朱棣的情況。


    他能想象,四郎經曆了何等煎熬。


    不光是身體。


    看著兄弟們一個個戰死,四郎心裏煎熬肯定更大。


    確定朱棣除了滿臉倦色,沒有其他大礙,徐達鬆了口氣,拍了拍朱棣肩膀。


    什麽話也沒說。


    他們翁婿不用言語,也知道想表達什麽。


    朱棣笑著點點頭。


    看向蔣瓛。


    蔣瓛忙低頭,“拜見王爺!”


    此刻的朱四郎,滿臉倦色,宛若一隻病虎。


    可不知為何。


    他感覺,此刻的朱四郎十分可怕。


    仿佛,變了!


    不,不是仿佛!


    朱四郎就是變了!


    “王爺,陛下久久沒有王爺的消息,十分擔心,整個金陵都因此議論紛紛,臣奉陛下之命,出關尋找王爺蹤跡……”


    說起來,他就委屈。


    出三峽口時。


    他身邊有三十名力士。


    可等他找到徐達時。


    隻剩十三名了。


    其他力士,全都戰死在途中了。


    好幾次,他都好懸戰死。


    朱棣聽聞後,詢問:“我大哥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臣出三峽口時,得知太子爺率領主力,已經抵達烏珠穆沁,在之前一段時間內,太子爺主力連戰連捷……”


    朱棣眉頭漸漸皺緊,神色凝重。


    連續大戰,主力各級將領會不會驕縱?


    行軍速度,會不會更快?


    默默深吸一口氣,說道:“納哈出一路精銳,被秘密抽調到捕魚兒海,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蔣瓛點點頭。


    餘光偷窺朱棣。


    隻要這位,稍稍懈怠一些,或許,就能把太子,以及二十萬精銳,置於死無葬身之地!


    不知這位,對皇權,有沒有產生什麽想法?


    “我會馬上從和林出發,穿過喀爾喀,疾馳捕魚兒海,我需要你的配合,你也不能休息,必須盡快動身折返,你迴到北平後,就留在北平,把北方錦衣衛係統,嚴密的控製起來……”


    ……


    “此後,草原上任何戰爭消息,我們想讓百姓、朝臣聽到什麽,他們才能聽到什麽!”


    ……


    他擔心大哥那邊出問題。


    這一戰,是大哥的首戰,也是塑造威望的一戰。


    他不希望,出現什麽變故。


    也不想,自己的風頭太過了。


    “和林被攻克的消息,不要傳得沸沸揚揚,我知道你有絕對信得過的心腹,派他們迴去,悄悄告訴陛下,我無恙即可,並,秘密把草原戰局形勢變化告訴父皇,告訴父皇,我一定會拚盡全力的。”


    若非時局發展至此。


    蔣瓛又出現在身邊,他想要錦衣衛配合。


    說實話,他真不想和錦衣衛產生任何瓜葛。


    蔣瓛有些猶豫。


    他也不想和朱棣產生任何瓜葛。


    “王爺,臣可以秘密留在北平,也可以按照王爺的要求,秘密傳訊給陛下,但之後臣要如何操作,必須請示陛下……”


    朱棣微微皺眉,見蔣瓛滿臉堅持,最終放棄,點頭道:“可以,我會派出和林方麵的貴族,和你一起同行折返,有和林貴族出麵,可以讓你折返更容易些。”


    ……


    當晚。


    蔣瓛就在朱棣派出的和林貴族隨同下,離開和林,快馬加鞭折返。


    徐達、朱棣翁婿二人站在城頭,目視蔣瓛離開方向。


    “四郎,你想幫太子打贏捕魚兒海一戰,還不想你參戰之事,傳的沸沸揚揚?”


    朱棣點頭,他是這麽想的。


    可就怕,大哥他們走的挺進速度太快了!


    趕不及!


    若非兄弟們的確需要休整,不然會在接下來的奔襲中累倒。


    若非,搜集、修複馬車還需要時間。


    他恨不得現在就出發。


    “這一戰的麻煩,或許還很多……”


    甚至,可能對他和大哥的關係,產生深遠影響。


    他現在,也沒有精力,想這麽長遠的事情。


    捕魚兒海那邊到底什麽情況,才是眼下最為重要的。


    徐達默默點頭。


    他知道四郎口中的麻煩指什麽。


    戰後,太子係某些仇視四郎的人,必然會把一切責任推到四郎身上。


    絲毫不會反思,當初四郎提出統帥偏師吸引北元兵力時,他們私底下多麽雀躍。


    絲毫不會反思,整個北征軍,所有人都上當了。


    其實,上當這種事情,在行軍打仗中太常見了。


    他當初對戰王保保,雙方還互有勝負呢。


    戰爭,如果全都被一方算無遺算,那不是打仗,那是照本宣科的演練!


    可就是因為太子率領主力。


    這一戰,即便四郎奔襲捕魚兒海,還能趕得及,不至於出大事,後麵也會有無窮盡的指責和麻煩。


    說白了,太子領兵。


    導致政治意義太大太大了。


    古代文臣武將,為何都反對皇帝領兵。


    一旦做了皇帝的人,幾乎再也不會有領兵作戰的機會。


    強如太宗李世民,自從做了皇帝,也未領兵作戰。


    一方麵,皇帝出現意外,對天下影響太大。


    另一方麵,皇帝領兵,會讓軍事行動中,政治意義過分放大,導致軍事行動受到影響。


    太子身為儲君,和皇帝其實已經差不多了。


    ……


    徐達也不想討論這些問題,給朱棣徒增壓力和煩惱。


    餘光看著不遠處,站在牆垛上,身穿明顯不合身,大號陸軍第一鎮軍服的少年郎,一個人對著黑暗處,練習拉弓射箭。


    笑問:“這孩子是你收留的?”


    朱棣順著徐達視線看去。


    就見綽羅斯·脫烈,笑道:“烏雲琪格所在,綽羅斯家族的孩子,他們這支綽羅斯氏,被馬哈木給清洗了,隻剩這個孩子,今天報複我,又下不去死手,我瞧著品性還行,左右,也算是親戚了,就帶上了,栽培栽培……”


    徐達含笑點點頭,隨即責備道:“脫烈的事情,也給你敲了警鍾,往後在敵境,不要太托大了!”


    若非這孩子,猶豫了。


    但凡瞄準四郎的頭顱,恐怕後果都不堪設想!


    朱棣從善如流點頭接受批評。


    ……


    於此同時。


    和林東百裏外。


    馬哈木在數百親兵護衛下,臉色蒼白圍著一堆篝火。


    咳咳……


    一陣咳嗽聲傳出。


    馬哈木臉色瞬間蒼白,額頭泌出冷汗。


    昨天攻城受傷,晚上又被襲營,連夜出逃,狂奔百裏。


    他的身體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將軍,你這個情況,不能去捕魚兒海了。”百夫長擔憂看著馬哈木。


    馬哈木緊盯篝火。


    他也知道,他的身體情況,的確不能這麽折騰。


    可……


    “這樣吧,你帶著一百個兄弟,馬上去捕魚兒海,把和林失守,明四皇子會奔襲增援明太子的消息告訴可汗,讓可汗提高戒備,爭取在明四皇子抵達前,解決明太子主力,同時,一定要提醒可汗,放出大量斥候,做好監視防備……”


    他們的代價太慘痛了。


    原本以為,徐達被他們丟在身後三天的路程,怎麽也不可能很快抵達。


    沒想到,徐達竟然一直在給他們演戲!


    “同時,告訴太平、把禿孛羅,一旦明四皇子抵達,還未能解決明太子朱標主力,就一定要小心,盡可能保證咱們瓦剌部的精銳不要折在這一戰中!”


    百夫長微微詫異。


    這話說的委婉。


    可他都聽得出,將軍是暗示,事不可為,要盡可能保存實力。


    這可和首領們,對長生天起誓完全背道而馳。


    百夫長不敢多想,忙道:“屬下知道了,屬下現在就動身!”


    馬哈木目視百夫長奔衝消失在夜色中,喃喃自語:“即便給步軍裝上車輪子,從和林到捕魚兒海,也至少需要十天時間,明四皇子,你大哥明太子朱標,能堅持這麽多天?”


    即便他生出保存實力的想法。


    可還是希望,這一戰,能把明太子的主力打掉!


    俘虜明太子!


    捕魚兒海兩百裏外。


    一支大軍,舉著火把,在夜間徐徐前進。


    大軍兩側,斥候哨探遊弋的三十裏外。


    依托大興安嶺。


    密密麻麻的營帳連綿成片。


    張玉立於轅門外,靜靜等待著。


    嗒嗒嗒……


    馬蹄聲由遠及近,漸漸靠近。


    鄭世龍帶著幾名將士,出現在視線中。


    靠近些,鄭世龍翻身下馬,小跑而來,大聲道:“將軍,明太子是趕著投胎嗎!娘的,大晚上,他們還在行軍!”


    張玉苦笑,轉身往轅門側麵走去。


    張渠、鄭世龍兩個心腹迅速跟上。


    張玉低聲道:“這一路主力連戰連捷,驕縱,迫切想尋找決戰是真的,他們大晚上,這般明火執仗,囂張行軍,應該是想把脫古思帖木兒的主力引出來,進行決戰!”


    其實,他想打一下明軍。


    讓朱標清醒一下。


    可又猜到,明軍現在是在誘敵,根本不敢動。


    一旦陷入包圍,他這個老四養在北元的大寇,會被自己人幹掉的。


    而現在,也無法向明太子報訊。


    首先,他如何取信這一路明軍?


    難道讓張渠亦或是鄭世龍告訴太子,他是老四洪武十一年,就養在北元的大寇?


    且不說,太子會不會相信。


    即便信了。


    都會給老四留下無窮盡的後患!


    太子一定會懷疑,老四洪武十一年就敢幹這種事。


    會不會同樣,在其身邊,也埋下了後手。


    這種猜忌一旦產生,就十分可怕。


    他不可能為了朱標的安危,給老四留下無窮盡的隱患!


    若是事不可為。


    他會毫不猶豫,選擇犧牲掉朱標!


    “將軍,那我們怎麽辦?”張渠臉色沉凝,“眼睜睜看著明太子鑽入包圍圈?恐怕王爺絕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


    張玉滿嘴苦澀。


    這就是他為難之處。


    不過,他心中倒是有了一計。


    隻是……


    ……


    天色漸亮。


    朱標主力大軍,一夜向前挺進五十裏,距捕魚兒海北元王庭,也隻剩一百五十裏左右。


    三天路程。


    朱標站在大軍行進陣列側麵。


    看著將士們一夜行軍,渾身疲憊。


    失落歎了口氣,扭頭對藍玉道:“傳令大軍,就地紮營,在此休息兩天,養精蓄銳後,再繼續前進吧。”


    連續幾天,他們故意晝夜行軍。


    想把脫古思帖木兒引出來。


    看來,脫古思帖木兒真的是被打怕了。


    他們露出這麽大破綻,都不肯上勾。


    命令傳開,很快行進中的大軍停頓下來,開始紮營。


    湯和、傅友德、王佐、李景隆等人,紛紛趕來。


    唿……


    朱標和眾人談論,養精蓄銳休整兩天,然後再進軍的想法時,突然起風。


    一塊黑雲,出現在北邊。


    很快便彌漫橫亙頭頂。


    轟隆!


    雷聲響起。


    雨點開始飄落。


    “下雨了!”


    “下雨嘍!”


    ……


    正在紮營的士卒,高興大喊。


    可朱標等人,卻高興不起來,藍玉擰眉:“這段時間的天氣,反複無常,變化太快了!”


    主力中,四鎮新軍戰鬥力最強。


    可一旦大風天、大雨天,火銃就隻能當長槍使。


    武器的優勢就難以發揮出來。


    新軍武器優勢無法發揮的教訓,之前被北元夜間偷襲,已經反映的淋漓盡致。


    教訓太深刻了!


    一鎮新軍,一戰損失了五千人!


    朱標為首諸將,全都麵色沉凝。


    反複無常的天氣,確實讓人憂心。


    ……


    最後一戰了,求月票、推薦票、追訂、全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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