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女人家,坐在一起,這麽能聊嗎?”


    朱元璋不耐看向馬秀英。


    聽完正事兒,收獲不小,他現在隻想快點抱孫子。


    不然,新衣服豈不是白穿了?


    “皇爺,我去提醒少夫人。”毛老六自告奮勇,什麽事,都不能影響皇爺和小雍鳴、小祈嫿處感情。


    不能影響皇爺和少爺恢複父子關係。


    哼!


    朱元璋哼了一聲。


    這混賬這般積極,不是為了他,是為了混球老四!


    “再等等。”馬秀英製止毛驤,瞥了眼朱元璋:“不要總想讓所有人都圍著你轉。”


    重八如果就這種態度。


    換做她是妙雲丫頭,也不會幫重八的。


    朱元璋沒好氣瞪視,端起茶杯假裝喝茶。


    毛老六低頭忍笑,腹誹:好久沒看到皇爺在娘娘麵前吃癟了。


    ……


    片刻後。


    隔壁傳來起身,桌椅移動的響動。


    徐妙雲起身同時,拿出二兩銀子,遞給廖妙賢,“廖大姐,這是定金,你用來購買筆墨紙硯,稍後,我大弟會把需要抄錄的書籍,送到伱下榻處。”


    這些錢,除去購買筆墨紙硯的成本。


    也足夠母子三人,生活好幾天了。


    廖妙賢自從嫁給夏時敏,就沒一次性見過這麽多錢,忙擺手:“太多了,大丫太多了。”


    徐妙雲笑著把銀子塞到廖妙賢手中:“確保你們安心抄錄,我們村的孩子,才能拿到品質最好的書籍,我不虧。”


    廖妙賢這才收下。


    徐妙雲送廖妙賢下樓時,很會辦事,滑頭的毛老六,恰當時機拉開門,沒說一句話,就引起了徐妙雲姐弟的注意。


    徐妙雲親自下樓。


    目送夏家母子三人離開。


    返迴樓上途中,徐輝祖有些擔憂:“阿姐,陛下可能聽到你們談話了,會不會……”


    姐夫、阿姐身份敏感。


    夏夫人又是一個參加秀才考試,讀書人的妻子。


    皇帝又是個猜忌較重的。


    他實在有些擔心。


    徐妙雲笑笑,故意提高聲音:“沒事,我和你姐夫,並未在大是大非上犯錯。”


    “大不了,我和你姐夫繼續在土橋村種地,其實,這才是我們想過的日子。”


    毛老六故意開門,就是給她報訊。


    當著父皇的麵,給她報訊。


    膽子挺肥!


    徐妙雲不由笑了。


    父皇讓四郎受了那麽多委屈,不想要四郎,就扔到土橋村監視、放縱朝臣針對四郎,想要了,又折騰逼迫。


    她今天就借這個機會,大不敬一迴。


    由於聲音不小,又加包間開著門。


    朱元璋隱約聽到了,唇角抽抽,黑臉道:“這也是個厲害兒媳!你聽聽,這是故意說給咱聽!”


    “怪不得天德總是唉聲歎氣,說什麽,她家大丫,窩裏橫,兇得很,可對咱們家混球老四,就慫的很。”


    “咱看啊,這兒媳,除了對混球老四慫的很,對誰都厲害著呢!”


    之前徐達唉聲歎氣時,他還暗暗高興呢。


    誰曾想,他也領教到了!


    馬秀英含笑瞪了眼。


    小夫妻兩無欲無求,不求著重八,有些話,自然敢說。


    何況,妙雲丫頭說的也是大實話。


    要是重八不折騰四郎,四郎根本不會參加科舉考試。


    毛老六站在門外,背對著包間,見徐妙雲上樓,偷偷豎起大拇指。


    朱元璋看到小孫孫,也早忘了兒媳厲害,迫不及待起身。


    徐妙雲快走幾步,進來,認真請安:“兒媳妙雲給父皇、母後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馬秀英笑著扶起徐妙雲。


    朱元璋緊盯小雍鳴、小祈嫿,悄悄在身後擦了擦手,“妙雲丫頭,咱能抱抱小雍鳴、小祈嫿嗎?”


    小雍鳴?


    小祈嫿?


    馬秀英錯愕轉頭看去……


    這男人,在此之前,一直叫他起的高熾、玉英。


    現在改口叫小雍鳴、小祈嫿,還特別順溜。


    這是私底下,偷偷練習了多少遍,才能叫的這麽順口?


    馬秀英極力忍笑。


    她知道重八這樣做的原因。


    表麵上是承認了小夫妻兩起的表字和小名。


    實質上,釋放了一個信息:


    一個父親,對兒子的主動妥協以及認可!


    徐妙雲也明白其中含義,不由詫異,迴神後,忙道:“高熾、玉英,快看,祖父。”


    唿!


    朱元璋鬆了口氣同時,咧嘴笑了。


    高熾?玉英?老四家的,真的很會為人處事。


    這兒媳,老朱家占便宜了!


    剛才聽到兒媳那番話,確定這個兒媳,是個厲害的。


    說實話,他還挺擔心的


    隨即,笑著接過兩個小家夥,小心翼翼抱著,左看看,右看看,“小雍鳴、小祈嫿,咱是你們的祖父,你們阿爹是咱親兒子,你們是咱親孫兒……”


    ……


    某刻。


    小雍鳴、小祈嫿先後抓住朱元璋胡子扯。


    徐妙雲急著想要阻止。


    這可是龍須!


    哈哈……


    朱元璋雖然疼的咧嘴,卻高興爽朗大笑:“沒事,你不用管,咱高興著呢,這證明,咱的兩個小孫孫,都特別建康,有勁兒!”


    徐妙雲低頭笑笑。


    隔代親,毫無道理可言。


    這要是換四郎,父皇恐怕早脫了鞋,追著打了。


    ……


    隨後朱元璋直接霸占兩個小家夥。


    馬秀英都沒輪到。


    臨近中午。


    抱著下樓,要上車時,才不舍的把小雍鳴、小祈嫿交給徐妙雲。


    臨上車,叮囑:“妙雲,老四是個沒上進心的,你身為妻子,要多在他耳邊,吹吹枕邊風,我們說話,不如你管用。”


    這話,怎麽聽,都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徐輝祖、毛老六低頭忍笑。


    徐妙雲假裝聽進去了,答應。


    朱元璋上車後,馬秀英帶著徐妙雲,稍稍遠離馬車,笑著寬慰:“雖然有些人,會胡亂解讀,甚至希望你父皇胡亂猜忌,你幫助夏家的用意,但你父皇沒那麽傻,能看得清,不要有心理負擔。”


    “另外,母後提前告訴你個好消息。”


    “你父皇說了,隻要老四這次考中秀才,夏時敏也考中秀才,他就找借口,讓呂本狠狠挨一頓板子。”


    徐妙雲感動看著馬秀英,“母後,謝謝您和父皇。”


    “傻孩子,謝什麽,他這是在為自己以前犯的錯,找補呢!”馬秀英笑著拍了拍徐妙雲的手。


    又稍稍逗弄兩個小家夥後,上了馬車。


    ……


    馬車啟動。


    稍稍走遠些,朱元璋緊盯馬秀英,好奇詢問:“你和妙雲丫頭,私下說了什麽?”


    “我肯定不會,勸說妙雲,給老四吹枕邊風。”


    馬秀英好笑道:“你認為,妙雲是向著四郎呢?還是向著你?”


    朱元璋也意識到,做了無用功。


    隨即,埋怨:“你為什麽不早提醒咱!”


    馬秀英笑著揶揄:“你私底下,小雍鳴、小祈嫿練習了多少次?叫的挺順口,而且,全程沒有叫高熾、玉英……”


    多少給咱留點麵子不行嗎?


    朱元璋自閉了。


    靠著馬車,黑臉扭頭看向一邊。


    他審閱奏折累了,休息時,的確練習了很多次。


    可這些事,心裏知道就行了,幹嘛非要提出來?


    馬秀英瞥了眼,笑著撩起簾子,衝徐妙雲招手,催促:“快迴去吧。”


    徐妙雲笑著點頭。


    直到看不到馬車後,才收迴視線。


    轉身,愉悅道:“咱們也迴府吧。”


    徐輝祖清晰察覺,徐妙雲心情十分愉悅,好奇問:“阿姐,嬸子說了什麽,感覺你突然好像很高興。”


    徐妙雲上馬車同時,笑著看了眼徐輝祖,“隻要你姐夫和夏時敏同時考上秀才,呂本就要挨板子了。”


    這個呂本,一直以來就上躥下跳針對四郎。


    對方沒學藍玉找去土橋村,四郎懶得搭理。


    可她都一筆一筆給呂本記著呢!


    板子打多少下無所謂。


    可這板子落下。


    呂本就丟人丟到整個廟堂了!


    徐輝祖驚呆了。


    不敢相信,朱元璋會把板子打在呂本身上。


    近些年,呂本一直憑借太子側妃之父這層身份,聖眷不斷,從一個小官,越做越大。


    恐怕,誰都想不到,有一天,板子會突如其來落在呂本身上。


    毛老六早知道這個消息。


    各種關節,想的更通透,一邊趕車,一邊笑道:“這頓板子真落下,廟堂上的諸公,都得驚掉眼睛。”


    馬車內。


    徐妙雲笑笑。


    她才不管廟堂會因此產生什麽漣漪效應。


    此刻,她隻希望,夏時敏確有真本事,考中秀才。


    ……


    咚咚咚!


    “開飯了,所有考生收好卷子,準備開飯了!”


    提示音響起。


    朱棣停筆,看著書寫的卷麵,滿意點點頭。


    然後開始收拾桌案。


    隔壁考號。


    夏時敏小心翼翼收拾好後,便忍不住,起身,揉著肚子,向外張望。


    其實,他是騙妻兒的。


    朝廷的確會給考生提供飯食。


    但不是日上三竿。


    需等到中午。


    朱棣起身,在狹小的空間內活動身體,無意瞥見夏時敏張頭探腦,略微猶豫一下,麵對這樣一個同窗,終究還是做不到絕對的冷眼旁觀,“不要一次性吃太多。”


    話音剛響起,便坐下。


    朝廷提供的食物,雖然以清淡為主。


    可夏讀書人餓久了,一頓吃太多,腸胃不適應,就會發生腹痛、腹瀉。


    當兵或多或少,都有過這種經曆。


    他不清楚,夏時敏有沒有這些經驗。


    夏時敏聞聲轉身,沒看到朱棣,卻還是衝朱棣考號鄭重作揖。


    雖然他知道這些。


    但依舊很感激這位同窗。


    對方看出了他的情況,提醒後,又避而不見,這是擔心他窘迫。


    能考慮的這麽周全,也證明了,這位陌生同窗是真心實意。


    ……


    很快,幾名衙役就抬著桶子、笸籮走來。


    冒著熱氣的小米粥以及餅子。


    每人五個餅子,一海碗小米粥。


    ……


    夏時敏盯著桌案上的小米粥,下意識吞咽口水。


    眼眶發紅。


    ‘也不知,妙賢和孩子們,中午吃了嗎?吃了什麽?’


    低頭,兩滴淚掉落在黃橙橙的小米粥上。


    嗚嗚……


    朱棣小心翼翼喝著小米粥時,隱約聽到隔壁壓抑的哭泣聲,小聲笑道:“是個有良心的丈夫、父親,就是不知,有朝一日,當官後,會不會也搞三妻四妾,摟金抱銀,欲壑難填。”


    他倒是能理解這位同窗。


    這個時候,能哭,會流淚的男人,才是真爺們兒。


    家庭拮據,妻子不離不棄,努力維持家庭生計,一塊野菜餅子,都想讓這位同窗帶入考場。


    可能此刻,妻兒中午隻能靠一塊野菜餅子度日。


    這位同窗,看到碗中食物,很難不牽掛妻兒。


    可他也見多了人心善變。


    ……


    一天半的時間。


    對於考場中的考生來說。


    不夠用,完全不夠用!


    可對於外麵等待的親人來說,一眨眼的功夫。


    翌日下午。


    皇宮。


    朱元璋和馬秀英乘坐馬車,刻意避開六部官衙,十分低調出宮。


    可這迴,百官盯得太緊了。


    朱元璋尚未出宮,他秘密出宮的消息,就在六部官衙中傳開。


    “皇帝和皇後出宮了。”


    “肯定是出宮,看一看朱四郎考後情緒,問一問有沒有把握。”


    “……”


    右相官房。


    胡惟庸關上門,笑著轉身:“恩師,朱皇帝吃相太難看了,他們朱家,都已經是千古第一家了!”


    ……


    根正苗紅的泥腿子,最後開創了一個皇朝,稱孤道寡。


    縱觀曆史,就老朱家這一家!


    可朱皇帝還想讓朱四郎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


    向大家展現,老朱家不但能馬背上得天下,也能考科舉。


    “皇帝如果讓朱四郎直接做官也罷了,可此舉,卻讓滿朝讀書人,心裏不痛快。”


    滿朝讀書人,隱藏在心底,不便表露的優越感。


    就來自朱皇帝的家世。


    朱四郎衝刺科舉成功。


    大家僅剩的那點優越感將被徹底擊碎。


    李善長瞥了眼高興的胡惟庸,“朱四郎如果沒有考中秀才,對你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如果考中了呢?”


    胡惟庸臉上笑意漸漸消失。


    李善長繼續敲打道:“考中秀才不可怕,最可怕朱四郎連續衝刺院試、鄉試、會試都成功!”


    那才可怕!


    對大明皇權威望的增加,將難以想象。


    朱皇帝這一招,可真的很精妙!


    失敗了沒什麽。


    老朱家本來就是泥腿子嘛。


    大不了被人私底下笑話一句。


    反正,現在也有人在私下笑話。


    可一旦衝刺成功呢?


    朱皇帝會不會昭告天下:朱四郎就是昔日燕王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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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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