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迴來了。”


    徐妙音拎著一個空籃子,笑著進屋就打趣道:“木炭已經卸完了,酒和飯食也已經送到,姐夫正在招待客人,阿哥也不迴來了。”


    “現在不擔心了吧?”


    徐妙雲含笑瞪了眼,“我本來也沒擔心。”


    是妹妹搞怪,打趣她。


    四郎在村子裏,還能餓著?


    叔伯嬸子且不說,還有那麽多情妹妹……


    徐妙繡盯著桌上的飯食,舉手詢問:“阿姐,可以吃了嗎?早上出發到現在,我雖然不餓,可肚子好餓!”


    話中,小姑娘揉了揉肚子。


    姐妹幾人頓時笑成一團。


    徐妙雲給幾個妹妹一一夾菜,“快吃吧。”


    徐妙音一邊吃,一邊好奇詢問:“阿姐,土橋村買那麽多木炭做什麽?”


    徐妙雲莞爾笑道:“你姐夫帶著鄉親們成立鄉土村社後,就一直在做規劃準備。”


    “對了,鄉土村社的辦公點,也在公祠。”


    ……


    “這不,最近幾天,你姐夫帶著鄉親們規劃明年種多少畝水稻、麥子、棉花……”


    ……


    “購買這批木炭,是準備燒磚,建村屬糧倉,這個糧倉建成後,秋收後的糧食就能得到很好保存,等第二年春季,青黃不接,糧食價格高時出售。”


    說著,徐妙雲笑容更濃了幾分,“另外就是建大房子,等你們下次來,就能住大房子了。”


    ……


    三個妹妹,嘰嘰喳喳問了好多。


    徐妙雲一一迴答。


    等妹妹們,把最關切的問題問完後,徐妙雲看了眼外麵,詢問:“妙音,這段時間,金陵城內,是不是又有關於伱姐夫的議論聲了?”


    徐妙音頓時豎起大拇指,“我阿姐就是厲害,在土橋村都能對金陵城洞若觀火。”


    “競拍包稅,在朝堂受到了很大阻力。”


    “紛紛擾擾。”


    “對姐夫的議論,又冒出來了。”


    “阿爹這次沒來,就是擔心他來土橋村,刺激了朝堂某些人,給你們添麻煩。”


    ……


    於此同時。


    皇宮禦書房。


    朱標、毛驤站在旁邊,靜靜等著。


    某刻,朱元璋放下筆,抬頭,掃了眼二人,“競拍包稅,金陵試點還沒定下來?”


    今年全麵推行競拍包稅,已經晚了。


    各地都已經開始收稅,甚至,鄉紳墊付已經完成。


    而且,單單一個江寧縣,也不足以總結更多經驗。


    在聽到競拍包稅方案時,他就下令金陵所轄各縣,暫停征繳,等朝廷命令。


    就是打算,一旦江寧成功,今年就把金陵各縣當做試點。


    可破局很難。


    朝堂上的阻力就十分大。


    文武兩方麵,都有阻力。


    畢竟,這些人本來就代表鄉紳,即便不代表鄉紳,和地方鄉紳也通過聯姻,廣泛而緊密的聯係在一起。


    朱標眼中閃過一抹自責,“兒臣無能……”


    朱元璋抬手製止。


    這事兒除了他,可以用強硬手段直接推動,換誰來都不好使。


    可這件事,他不想出手。


    標兒需要鍛煉,樹立威望。


    更需要掌握治臣的手段。


    標兒作為繼承者而非開創者,注定無法像他這樣,以霸道行事。


    不過,在這件事上,標兒也有讓他失望的地方!


    “你下一道旨意,命江寧知縣蔣進忠到東宮述職,然後主持一次早朝,讓蔣進忠給朝中大臣,講述競拍包稅的經驗。”


    朱標抿了抿唇,想說什麽,又沒說。


    啪!


    這動作落在朱元璋眼中,朱元璋頓時大怒,拍案而起,來迴踱步,驟然轉身,大聲道:“咱知道,你認為,蔣進忠是老四挖掘出來的人,你身為大哥,不想拉攏蔣進忠。”


    “覺得這麽做不地道,是搶了老四那混賬挖掘出來的人才!”


    “你要記住,你是太子!”


    “咱大明王朝的繼承人!”


    “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沒有別人一說!”


    “隻要是治國需要,你就可以調運任何一切資源!這是你生而就擁有的權力!你是太子,不需要做謙謙君子!”


    ……


    毛驤連連苦笑,皇爺說的沒錯,太子就是想得太多。


    他可以肯定,燕王根本不會在意的。


    發泄一通,朱元璋情緒緩和很多,走到朱標麵前,拍著朱標肩膀,語重心長道:“知道,為什麽這次,就連支持你的人,都反對競拍包稅嗎?”


    “他們真是舍不得包稅製這點利益?”


    “相比輔佐你克成大統後的巨大迴報,這點蠅頭小利算什麽!”


    “父皇,兒臣都知道。”朱標誠懇說道:“他們表麵反對的是競拍包稅,其實是抵製四弟。”


    “他們擔心,這會成為四弟的一份功勞,更擔心天下百姓,都感念四弟。”


    哼!


    朱元璋微微冷哼,毫不遮掩道:“不止他們擔心,咱也擔心這種情況!”


    “你身為太子,你可以換一種方式,迴報老四對江山社稷做出的貢獻。”


    “但絕不能把這樣一份,可以邀買天下民心的功勞讓給他。”


    “身為皇權繼承人,你這樣做是失職!是糊塗!”


    “身為兄長,你這樣做,就是害他!”


    朱標聽到這句話時,臉上糾結之色輕了許多。


    朱元璋注意到後,暗暗鬆了口氣。


    “你不但要詔令蔣進忠去東宮述職,讓他在早朝上講述競拍包稅的經驗,更要當眾褒獎勉勵他!”


    “不過暫時不要提拔,認真觀察一下,磨一磨他的心性。”


    “東宮接見,褒獎勉勵,都是告訴你的那些支持者,你會把蔣進忠攏入東宮!”


    “同時,把競拍包稅這份足以影響天下民心的功勞,通過籠絡蔣進忠,名正言順接過來!”


    “無論這種舉動,算不算摘桃子,都是你身為儲君必須做的!這種行為,不以道德來評價,而是以天下安定,這個更大的格局來衡量!”


    “有人議論,就讓他們議論,你將來是要做皇帝的,身為皇帝,豈能活成不沾塵埃,不沾汙穢的美德聖人!”


    ……


    朱標耐心聽著教導,等朱元璋說完,誠懇道:“父皇,兒臣明白了。”


    話罷,轉身看向毛驤,“毛指揮使,派人去通知蔣進忠,後天來東宮述職,匯報推行競拍包稅的經驗,提醒他,好好準備,要在朝堂給文武做經驗匯報。”


    毛驤就等著這句話,聞令後,忙作揖道:“臣馬上派人去江寧。”


    ……


    當天午後。


    江寧縣衙。


    蔣進忠送走錦衣衛小旗,背手忍著,好不容易走進書房,頓時手舞足蹈,“時來運轉啦!時來運轉啦!”


    “本官一個七品芝麻官,竟然有機會,站在朝堂上,給當朝大員上課。”


    “本官朝中的好友,都得羨慕本官,哈哈……”


    周浪剛從土橋村返迴不久,伺候在旁邊,努力憋著笑。


    蔣進忠好一會兒,才平緩情緒,轉身催促:“趕快備車,去土橋村!”


    啊?


    一時間,周浪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大人,去土橋村做什麽?徐先生娘家人來了,我們現在去叨擾,是不是有些不好。”


    “情況緊急,隻能打擾了。”蔣進忠擺了擺手,感歎道:“我得去感謝朱先生,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朱先生提點的功勞。”


    周浪提醒道:“蔣大人,其實找其他時間,也可以感謝朱先生……”


    不等周浪把話說完,蔣進忠就瞪視而來。


    感謝當然什麽時候都可以。


    可他要去東宮述職。


    還要去朝堂,給當朝大員上課。


    他沒底氣!


    怕啊!


    朱先生是他的‘副將’,一來,去沾點玄之又玄的福運,二來,去請教朱先生,去了金陵城如何應付。


    這個周浪太蠢!


    這種話,他怎麽可能說出來。


    他也要臉啊!


    ……


    就在蔣進忠,匆匆趕往土橋村之際。


    小屋內。


    徐妙音、徐妙錦、徐妙繡三人,正在含笑,‘嚴刑拷問’徐妙雲。


    “阿姐,快快老實交代,為什麽穿姐夫的內襯上衣!”徐妙繡站在榻邊的椅子上,居高臨下,指著徐妙雲,嬉笑審問。


    徐妙音、徐妙錦‘咯咯’嬌笑著,牢牢挽著徐妙雲的手。


    徐妙雲俏臉通紅,無奈道:“我說,我說,這麽熱的天氣,你們能不能先鬆開。”


    “不行!”徐妙音、徐妙錦相視一笑,齊齊搖頭。


    徐妙雲無可奈何,紅著臉說道:“懷孕後,我孕吐的厲害,偶然發現,你姐夫靴子的味道,止嘔效果特別好……”


    徐妙音姐妹三人,極力忍著笑,瞪大了眼。


    “後來你姐夫想了個辦法,讓我試著聞他的衣服,管不管用?還真管用……”


    “最後,為了止嘔,你姐夫的上衣內襯,他第一天穿過後,我就第二天……”


    說著說著,徐妙雲的聲音就細不可聞。


    咯咯……


    徐妙音三人知道全過程後,再也不忍了,捧腹笑的前俯後仰。


    反正,現在笑,阿姐也收不迴去了。


    徐妙音好不容易平緩笑意,抓住徐妙雲的手,輕輕撫摸徐妙雲小腹,莞爾道:“阿姐,你可別把什麽都推給寶寶,或許,這就是你自己離不開姐夫呢!”


    “看你懷孕,姐夫照顧的這麽好,我們也就放心了,迴去告訴阿爹,阿爹肯定能把姐夫誇上天。”


    徐妙雲淺笑著。


    “誰要把我誇上天?”這時,院子裏傳來朱棣的聲音。


    徐妙音姐妹三人,立馬坐直。


    徐妙錦更是活躍,跳下地,跑到窗口,大喊道:“姐夫,我阿爹!”


    朱棣和徐輝祖,拎著幾個布袋子,笑著走進來,放在桌子上,“這是我和你們阿姐,一年收獲的新糧,帶迴家給泰山大人嚐嚐。”


    “吃著好吃,隨時可以來拿,有個當農民的姐夫,別的好處沒有,吃正宗的現磨新糧,管夠!”


    周浪等人走後,他就帶著輝祖,牽著大黃,在村中的大石磨上,碾米、磨麵。


    徐妙繡、徐妙錦兩個小姑娘跑去看現磨的麵粉、大米,同時打趣姐夫。


    徐妙音爬在徐妙雲肩頭,附耳低語笑道:“阿姐,我們是沾了你的光,姐夫這是愛屋及烏。”


    徐妙雲含笑瞪了眼。


    眼神餘光看著朱棣。


    心裏特別高興。


    現在生活這種高興,是未出嫁,在府中時,都比不上的。


    徐府畢竟是一個大家庭,還處在金陵那種權力旋渦,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矛盾。


    不像現在。


    簡單、寧靜、充實、幸福。


    眾人又聊了一會,天色不早了,兄妹四人動身離開。


    徐輝祖要先把三個妹妹送迴去,征詢徐達,徐達答應後,才能來土橋村。


    於此同時,蔣進忠則匆匆趕往土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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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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